16.轉校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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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轉校生
又被自己搞砸了。
下班後回到出租屋，宋之妍根本無心看書，一頭倒在床上，在心中哀嚎。
這些天她盡力不去想那天的事，企圖用工作和學習麻痹自己，但一旦清閑下來，她又控制不住地回憶，連細節都不曾放過。
可她也記不太清後面又說了什麽，只曉得沒過多久，兩人便下山回家。她不知道他是生氣了還是其他，只能低垂著頭走路，不敢主動講話。途中有一小節較為陡峭，她沒註意路況，險些摔倒，他又眼疾手快地扶了她一把。
到達停車場，宋之妍表示自己去坐地鐵就好，不用麻煩他送了。聞言，周以珩面無表情，只是點了點頭，沒多阻攔。
本來說好的一起去吃早餐，也被兩人忘在腦後。
她將頭埋在枕頭裏，抱緊床上的玩偶，在心中嘆息。
這件事要是被趙清清知道了，她一定會說自己優柔寡斷，瞻前顧後，不懂得及時行樂。
可是她完全沒有心理準備，完全沒有猜到他約自己爬山是為了告白。
一切尚不明朗時，她可以稍微幻想一下，可當奢望變為現實，她反而慌亂起來，考慮的事情也會變多。
說到底，還是覺得自己不夠優秀，沒有底氣，配不上他。
開學沒兩天，她和趙老師被主任叫去，說下周一會有一個借讀生轉到他們班。
這些事兒也正常，但主任明顯欲言又止。
“主任，有啥事兒您一並吩咐吧。”趙老師開口。
“這個孩子……比較特殊，是個自閉癥兒童。”
聽到那五個字，宋之妍微楞。
一個患有心理疾病的小男孩兒，許多老師都怕擔責任，避之不及，不願意他轉到自己班。主任幾番溝通無果，無奈之下找上了趙老師和宋之妍。
一個是經驗豐富的老教師，一個是沒有編制的合同工。
趙老師皺起眉頭，“沒去特殊學校？他家長也沒法過來陪讀嗎？”
“是個單親媽媽，一個人帶他，也不是本地人，從老家過來治病的……本來學校也不打算收，但小孩兒已經延期入學了，她房東是校長親戚，看著也實在可憐，磨了好久，說基本可以自理……最終還是同意了……唉……”
趙老師沒接話，但明顯不太高興。
“趙姐，這孩子放你班裏，不出安全事故、不幹擾正常教學秩序，就行了……你和小宋閑下來了，就溝通溝通……年末您不還要評職稱嗎？”
出了辦公室門，趙老師的臉色就不大好，宋之妍身份尷尬，也不好說什麽，垂著頭走在一邊。
快要進班，趙老師停下腳步，扭頭和宋之妍道：“周五找個時間開下班會。”
“是關於那個孩子的嗎？”
“對，”趙老師的眉頭依舊微皺，只是語氣堅定了不少，“既然來了，基本的責任還是負起來，我們班的小孩兒是皮了點，但都是善良的小朋友，好好和他們說，多多幫助新同學。”
周一宋之妍起了個大早，提前三十分鐘到了學校，和趙老師一同等在門衛室。
一輛出租車停在正門口，率先下車的是一位衣著樸素的女人，接著，又出現一個背著書包的瘦小男孩。
女人目光閃躲地看了眼校門，牽著小男孩朝門衛室走來。
宋之妍和趙老師都站起身，推開防盜門，率先打了招呼：“是韓天天嗎？”
“是的是的。”女人的臉上堆起討好的笑容，快步走進來。
一大一小進了屋，宋之妍垂眸，仔細看著小孩。
白白凈凈的，眼睛很大，看著十分乖巧，只是大約由於營養不良，個子不算高，像根豆芽菜兒。
雖然衣服有些陳舊，但看得出來他的媽媽有好好照顧他，洗得極為幹凈整潔。
她蹲下身，輕輕牽起小朋友的手，“天天你好，我是你的語文老師，姓宋，你叫我宋老師就好。”
小朋友木木地望著她，眼神沒有焦距，也沒有給予回應，就這麽站著。
他媽媽尷尬地笑了幾聲，“他就這樣，不大理人。”
趙老師點點頭，“那天天先交給我們吧，有什麽事我們微信上和您溝通。”
“麻煩老師了，謝謝謝謝。”
女人一步三回頭地走了，宋之妍的心中只剩下酸澀。
她和趙老師耐著性子，領著他往教學樓走。考慮到小朋友比較特殊，便省去了自我介紹的環節。
趙老師安排了班上的副班長和他坐一塊兒，對方是個性格開朗彬彬有禮的小男生，兩人又囑咐他平日裏多多關照新同桌，有什麽情況第一時間匯報給老師。
出於憐憫，宋之妍總是時不時地關註著韓天天。
他總會沈浸在自己的世界裏，趴在桌子上玩著一個塑料瓶蓋，不怎麽和班裏同學講話。但上課偶爾又會冒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話語，惹得其他同學發笑。
不過一周，副班長在課間跑到辦公室，委屈巴巴地和老師訴苦。
“他都不理我，有時候也好奇怪，趙老師，能不能別讓他和我一起做同桌了？”
趙老師嘆了一口氣，怎麽可能不理解。
這個年紀的孩子好動，又需要社交，非親非故的，哪能道德綁架一個小孩兒去照顧另一個小孩兒。
最終只好讓韓天天一個人坐在角落。
座位調開後，副班長又跑了過來，向老師承諾，先前自己答應的事還是會做到，他會努力幫助新同學融入班集體。
周五晚，趙老師特意約了韓天天的媽媽在學校見面。
這位母親剛做完家政，下班了騎著電動車趕來，小跑到教室，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有些不好意思地朝她們笑了笑。
宋之妍這才了解了大概。
孩子四歲時確診的中度自閉癥，以前是在老家小縣城的醫院治療，但小地方的醫療資源畢竟有限，兩年了收效甚微，孩子父親不堪壓力，提出了離婚。自此之後，除了每月的固定生活費，基本不過問。
因為省城醫療資源豐富，這位母親便孤身一人帶著他來治病，平時給人家當保姆賺取生活費。
“累是累，好在能苦到錢，南京這邊家政的工資開得也挺高。”
聞言，宋之妍一陣心酸。
“那有帶他去醫院看嗎？”她輕聲問。
“專家號太少了，又難搶，我剛來，啥都不清楚，搞半天搞不好。”
她轉頭望了眼角落裏孤單玩耍的唐天天，黯然神傷。
上天給了她一顆憐憫心，卻沒有給她相應的解救能力。
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的道理她自然懂，只是自己目睹了這一切，根本做不到無動於衷。
回程的路上，她反反覆覆地點開周以珩的微信，短短一句話編輯了又刪除，最終咬了咬牙，將信息發送了出去。
無比客氣的：「實在打擾，我能麻煩你一件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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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後回到出租屋，宋之妍根本無心看書，一頭倒在床上，在心中哀嚎。
這些天她盡力不去想那天的事，企圖用工作和學習麻痹自己，但一旦清閑下來，她又控制不住地回憶，連細節都不曾放過。
可她也記不太清後面又說了什麽，只曉得沒過多久，兩人便下山回家。她不知道他是生氣了還是其他，只能低垂著頭走路，不敢主動講話。途中有一小節較為陡峭，她沒註意路況，險些摔倒，他又眼疾手快地扶了她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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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完全沒有心理準備，完全沒有猜到他約自己爬山是為了告白。
一切尚不明朗時，她可以稍微幻想一下，可當奢望變為現實，她反而慌亂起來，考慮的事情也會變多。
說到底，還是覺得自己不夠優秀，沒有底氣，配不上他。
開學沒兩天，她和趙老師被主任叫去，說下周一會有一個借讀生轉到他們班。
這些事兒也正常，但主任明顯欲言又止。
“主任，有啥事兒您一並吩咐吧。”趙老師開口。
“這個孩子……比較特殊，是個自閉癥兒童。”
聽到那五個字，宋之妍微楞。
一個患有心理疾病的小男孩兒，許多老師都怕擔責任，避之不及，不願意他轉到自己班。主任幾番溝通無果，無奈之下找上了趙老師和宋之妍。
一個是經驗豐富的老教師，一個是沒有編制的合同工。
趙老師皺起眉頭，“沒去特殊學校？他家長也沒法過來陪讀嗎？”
“是個單親媽媽，一個人帶他，也不是本地人，從老家過來治病的……本來學校也不打算收，但小孩兒已經延期入學了，她房東是校長親戚，看著也實在可憐，磨了好久，說基本可以自理……最終還是同意了……唉……”
趙老師沒接話，但明顯不太高興。
“趙姐，這孩子放你班裏，不出安全事故、不幹擾正常教學秩序，就行了……你和小宋閑下來了，就溝通溝通……年末您不還要評職稱嗎？”
出了辦公室門，趙老師的臉色就不大好，宋之妍身份尷尬，也不好說什麽，垂著頭走在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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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關於那個孩子的嗎？”
“對，”趙老師的眉頭依舊微皺，只是語氣堅定了不少，“既然來了，基本的責任還是負起來，我們班的小孩兒是皮了點，但都是善良的小朋友，好好和他們說，多多幫助新同學。”
周一宋之妍起了個大早，提前三十分鐘到了學校，和趙老師一同等在門衛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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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之妍和趙老師都站起身，推開防盜門，率先打了招呼：“是韓天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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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白凈凈的，眼睛很大，看著十分乖巧，只是大約由於營養不良，個子不算高，像根豆芽菜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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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蹲下身，輕輕牽起小朋友的手，“天天你好，我是你的語文老師，姓宋，你叫我宋老師就好。”
小朋友木木地望著她，眼神沒有焦距，也沒有給予回應，就這麽站著。
他媽媽尷尬地笑了幾聲，“他就這樣，不大理人。”
趙老師點點頭，“那天天先交給我們吧，有什麽事我們微信上和您溝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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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是累，好在能苦到錢，南京這邊家政的工資開得也挺高。”
聞言，宋之妍一陣心酸。
“那有帶他去醫院看嗎？”她輕聲問。
“專家號太少了，又難搶，我剛來，啥都不清楚，搞半天搞不好。”
她轉頭望了眼角落裏孤單玩耍的唐天天，黯然神傷。
上天給了她一顆憐憫心，卻沒有給她相應的解救能力。
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的道理她自然懂，只是自己目睹了這一切，根本做不到無動於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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