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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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3 章
宜陽山上山的路, 走幾步就能看到配備橡膠警棍和電棒的保安兩人一組在山間巡視。
新搭建的保安亭像一把混進紅豆中的綠豆，突兀而不懷好意地立在路邊。
嚴苛的安保措施直到人走進別墅裏面，才給私人空間留下一點餘地。
陳叔不在宜陽山, 明欣放肆得很, 大衣脫了直接扔在沙發上。別墅裏開了中央暖氣, 她一邊扯纏在頸間的圍巾，一邊往上走。
開車回來時她看到程雲諫今早開出去的賓利停在車庫，林簌在客廳喝水, 腮幫子裏含著一口水和她打招呼：“嗚嗚！”
明欣面不改色，“晚上好, 程雲諫是不是在書房裏？”
林簌點頭, “嗚！”
明欣眨了眨眼, “你可以把水吞了再說話。”
她想了想, 從臺階上倒退幾步，“你過年要留在這兒嗎, 雖然我覺得你應該會回家過年。”
“我打算回家過年。”林簌說, “我已經在這裏過了元旦，就不打擾你們了。”
他們今年的元旦過得沒有一點儀式感。
三個大忙人根本不記得元旦這事兒, 公司放不放假和她們忙不忙沒有直接關系, 還是他們收到程千渡之前給所有員工訂的一箱旺旺大禮包, 才想起來她們要在元旦晚會出場發紅包。
程千渡每年都會給程氏的所有員工準備零食大禮包和新年禮物，哪怕是今年也不例外。
元旦當天，明欣、程雲諫和林簌在外面訂了菜, 草草吃了了事, 當做慶祝。過年總不能這麽隨意了。
明越請明欣吃完那餐飯後, 代唐可晴轉達了她的邀請，她希望明欣和程雲諫到明家的半山別墅過年。
距離春節七天假還剩一周時間, 明欣還能琢磨出幾個不在明家過夜的理由。
她推開半掩的書房房門，在沙發上找到一只扭曲的天婦羅炸蝦。程雲諫累壞了，連領帶都沒解下來，他有概率被自己的領帶勒死。
明欣坐在炸蝦身邊，在書架裏抽了一本金融雜志看。沒翻幾頁，炸蝦在迷迷糊糊中翻身，眼睛茫然地在天花板上轉了一圈，落到明欣身上。
“晚上好，”他在思考前露出笑，“工作辛苦了。”
“至少我沒有半邊身子睡到地上。”明欣說，她放下雜志，她側身倒在沙發上，和程雲諫一正一反占滿了整張沙發。
明欣盯著程雲諫顛倒的鼻子和嘴唇，“你哥哥過年回來嗎？”
“我問過了，那邊的建議是讓他再休養一段時間，”程雲諫勾過來一根手指，明欣看了一眼，伸手和那根手指勾勾，“今年只有我們兩個人過年啦，陳叔肯定留在那裏陪他。”
宜陽山上下巡邏的保鏢們輪班放假，林簌回家，真正留在這裏過年的人只有他們兩個。
有一瞬間明欣在糾結要不要隱瞞唐可晴的邀請，她滿腦子都是在明家過夜能有多痛苦，吵不完的架和被迫早起這兩件事能摧毀她的假期。
但如果程雲諫和她一起去明家過年，至少多一個分擔明欣的痛苦。
她勾著程雲諫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收緊，“明越代替我媽，請我們去半山別墅過年。”
程雲諫眼睛微亮，“那我們不用兩個人留在家裏了？”
話剛出口，他註意到明欣垮下來的臉。明欣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也不是不行。”
她可以找一個借口，比如說加班，在書房裏躲一整天。
程雲諫探手把明欣淩亂的發絲別到耳後，那只手收回來，合上，和被明欣勾住的手指一起變成一只小小的蚌殼。
“你要是不想去，我們就留在家裏。”
“我……不知道自己想不想去。”明欣說，“只有距離能讓我們成為和諧的一家人，我……”
她知道她的想法會被一些人歸為涼薄，但她確實難以信任明耀和唐可晴的友好。
那些好或許是有隱形價格的，是掃碼填表才能拿到的街頭小禮品。
“我們可以去那裏吃晚餐，晚上找一個理由回來。”程雲諫說。
在明欣的家庭矛盾裏，他從來不當和事佬。世界上沒有人能真正理解除自己以外的人，但他們可以選擇尊重。
程雲諫故作苦惱地皺眉，“我也不是很想清晨被你媽媽從床上叫起來，我這段時間快要累死了，我就想睡一個懶覺。”
“今年沒有走親戚的機會了，我們可以天天睡懶覺。”明欣撓著他的掌心。
她聽懂了程雲諫暗藏的支持，微笑了一下。
明欣不習慣和人有親密接觸。程雲諫不是其他人。
明欣不喜歡有人過分參與自己的生活。程雲諫不是其他人。
程雲諫繪聲繪色地向明欣描繪兩人在明家過年可能遇到的場景，嘰嘰咕咕地猜測她們要怎麽才能應付那種不熟悉的尷尬——一家人四散在好幾張沙發上，幹巴巴地討論春晚的哪個節目有趣。
哪怕是這樣一件讓明欣煩惱的事，只要加上程雲諫，都變得活潑起來。
“你想一個借口，我們吃完飯就跑。”明欣說。
她迅速湊過去，以顛倒的姿態吻在程雲諫的唇上，鼻尖輕輕蹭過他的下巴。
“這是報酬，提前支付。”
程雲諫在年前有一件至關重要的事要做，那就是談程氏的那筆訂單。
程氏沒有到失去那筆訂單就運轉不下去的程度，程雲諫也沒有迫切地希望用那筆訂單證明自己的能力。
問題是其他人需要他展現出能暫時替代程千渡的手腕。程千渡消失在公眾視野太久，人心浮動，僅僅是度假和培養程雲諫的說辭已經無法服眾。
而那筆訂單難談的地方正在於，合作方也察覺到了這點。
沒有程千渡，他們無法對可能陷入麻煩的程氏交托信任，或者，他們就是想趁機從程千渡的金融怪獸身上撕下一塊肉。
程雲諫忙到接連幾天在書房的沙發上睡著，恨不得把林簌給自己的資料按條背下來，像一個小學生等待在講臺上給老師背書。
他不願意在明欣面前展露自己的壓力。
他有一丁點非常微妙的嫉妒，明欣大概沒啥察覺到，她在管理這方面很有天賦，哪怕是初次就任也毫不怯場——不能排除她打算在豐華撈完就跑。
更重要的原因是明欣壓力不大，情緒不高。
她把自己對公司的情感和對家人的情感一同切除了。當你覺得痛苦時，這是恢覆平靜的好方法。
兩人工作地點不同、工作時間不同，行程穩穩錯開，每天相處最多的時候是晚上累成兩只毛毛蟲在床上打滾。
有時候明欣起得更早，有時候程雲諫起得更早。
程雲諫早起時會順手幫明欣理好被子，而明欣早起時會給他留下一個吻。
程雲諫還是不喜歡商場，正如他曾經做出的嘗試。他沒有在工作中發揮自己的風格，而是極力彌補程千渡的空缺。
訂單談成那天，江城迎來了第一場雪。
程雲諫作為大項目吉祥物到場簽字，為了撐場面，他甚至還戴了一副金絲眼鏡，看上去頗有幾分斯文。
林簌小聲恭喜他：“今天以後，所有人都會承認你的能力。”
“我希望我哥明天就能回來。”程雲諫憂郁地說，“光是想想鋼筆可能沒墨，我就想在室內跑圈。”
其實他出門檢查過了，鋼筆不可能沒墨，程雲諫不可能在室內跑圈。
他在中央空調的出風口下緩緩吐出一口氣，對林簌笑道：“我沒有很差，還算合格吧？”
林簌不止是他的幫手，在工作中更接近他的導師。她道：“你很優秀，和你哥哥預料得一樣。”
程氏派出了吉祥物程雲諫撐場面，對方公司的吉祥物總裁和真正負責談判的副總到場。兩個吉祥物露出假惺惺的笑容握手，在文件上簽字。
程雲諫註意到對方的副總一直暗暗觀察自己。他心中閃過一個個猜測，綁架、威脅、合同埋坑、當場反悔。
但這些猜想一個都沒實現，他們和平地簽完字，拍了一張合照，兩邊聚會慶功。
聚會中途，程雲諫去洗手間回來的路上正巧碰到那位暗中打量他的副總。
他禮貌地在走道讓出一個身位，副總挪了挪位置，程雲諫又讓開一點，副總再挪。
這下程雲諫不得不面對對方的過分關註，他在腦袋裏搜刮著借口，副總笑了笑。
“你不認識我了嗎？”
程雲諫看她，她衣著幹練簡約、妝容精致得體，看得出是成熟的職業女性。他生命中出現的類似角色不是在程氏，就是在豐華。
“你果然不記得我了，”對方了然，提醒道，“試玉國際學校，你的牙。”
程雲諫愈發茫t然，他不確定當時圍毆自己的人裏有沒有哪家的富小姐。
等等？
副總微笑，“你想起來了啊，謝謝你當時的幫助，從試玉轉走以後，我改了名字，和我媽媽姓。”
記憶中受欺負的女孩和眼前生意場上伶牙俐齒、寸步不讓的副總逐漸重合。
程雲諫恍然，“是你啊，從你轉學以後，我們就沒有聯系過了。”
副總不好意思地抿抿唇，“抱歉，是該和你道謝的，我當時太想脫離那裏的環境了。”
“你之前說過很多聲謝謝了，不用再多謝一次。”程雲諫說，“不如多讓一分利。”
副總露出散漫神秘的笑意，絕不正面答話。
“這不是單子已經談成了嗎？”
“我以為你會看在過去的份上，給我們行一個方便？”
“商場無恩情，我怕程總不放心呀。”
兩人你來我往地打了一番機鋒，副總和程雲諫互留了聯系方式。
“希望我們之後再有合作。”副總笑瞇瞇地說。
當天晚上，程雲諫坐在床上，向明欣攤手。
“就是這樣，我以為，這時候她會給我一點好處呢。根據我的經驗，在小說裏這叫欲揚先抑。”
“根據你的經驗，再看程千渡所處的小說類別，這時候她應該愛上你呢。”明欣慢悠悠擡眼，“她愛上你了嗎？”
“沒有。”程雲諫誠實道，“我也問了這個問題，她怎麽不按小說劇情走。”
“她先是嘲笑了我一番，然後告訴我，如果誰救了她，她就會喜歡誰，這時候她應該喜歡公司的保安。”
“……”
“再不濟，也得是在她被鎖進標本室時幫她開門的教導主任。”
“有道理，我很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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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苛的安保措施直到人走進別墅裏面，才給私人空間留下一點餘地。
陳叔不在宜陽山, 明欣放肆得很, 大衣脫了直接扔在沙發上。別墅裏開了中央暖氣, 她一邊扯纏在頸間的圍巾，一邊往上走。
開車回來時她看到程雲諫今早開出去的賓利停在車庫，林簌在客廳喝水, 腮幫子裏含著一口水和她打招呼：“嗚嗚！”
明欣面不改色，“晚上好, 程雲諫是不是在書房裏？”
林簌點頭, “嗚！”
明欣眨了眨眼, “你可以把水吞了再說話。”
她想了想, 從臺階上倒退幾步，“你過年要留在這兒嗎, 雖然我覺得你應該會回家過年。”
“我打算回家過年。”林簌說, “我已經在這裏過了元旦，就不打擾你們了。”
他們今年的元旦過得沒有一點儀式感。
三個大忙人根本不記得元旦這事兒, 公司放不放假和她們忙不忙沒有直接關系, 還是他們收到程千渡之前給所有員工訂的一箱旺旺大禮包, 才想起來她們要在元旦晚會出場發紅包。
程千渡每年都會給程氏的所有員工準備零食大禮包和新年禮物，哪怕是今年也不例外。
元旦當天，明欣、程雲諫和林簌在外面訂了菜, 草草吃了了事, 當做慶祝。過年總不能這麽隨意了。
明越請明欣吃完那餐飯後, 代唐可晴轉達了她的邀請，她希望明欣和程雲諫到明家的半山別墅過年。
距離春節七天假還剩一周時間, 明欣還能琢磨出幾個不在明家過夜的理由。
她推開半掩的書房房門，在沙發上找到一只扭曲的天婦羅炸蝦。程雲諫累壞了，連領帶都沒解下來，他有概率被自己的領帶勒死。
明欣坐在炸蝦身邊，在書架裏抽了一本金融雜志看。沒翻幾頁，炸蝦在迷迷糊糊中翻身，眼睛茫然地在天花板上轉了一圈，落到明欣身上。
“晚上好，”他在思考前露出笑，“工作辛苦了。”
“至少我沒有半邊身子睡到地上。”明欣說，她放下雜志，她側身倒在沙發上，和程雲諫一正一反占滿了整張沙發。
明欣盯著程雲諫顛倒的鼻子和嘴唇，“你哥哥過年回來嗎？”
“我問過了，那邊的建議是讓他再休養一段時間，”程雲諫勾過來一根手指，明欣看了一眼，伸手和那根手指勾勾，“今年只有我們兩個人過年啦，陳叔肯定留在那裏陪他。”
宜陽山上下巡邏的保鏢們輪班放假，林簌回家，真正留在這裏過年的人只有他們兩個。
有一瞬間明欣在糾結要不要隱瞞唐可晴的邀請，她滿腦子都是在明家過夜能有多痛苦，吵不完的架和被迫早起這兩件事能摧毀她的假期。
但如果程雲諫和她一起去明家過年，至少多一個分擔明欣的痛苦。
她勾著程雲諫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收緊，“明越代替我媽，請我們去半山別墅過年。”
程雲諫眼睛微亮，“那我們不用兩個人留在家裏了？”
話剛出口，他註意到明欣垮下來的臉。明欣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也不是不行。”
她可以找一個借口，比如說加班，在書房裏躲一整天。
程雲諫探手把明欣淩亂的發絲別到耳後，那只手收回來，合上，和被明欣勾住的手指一起變成一只小小的蚌殼。
“你要是不想去，我們就留在家裏。”
“我……不知道自己想不想去。”明欣說，“只有距離能讓我們成為和諧的一家人，我……”
她知道她的想法會被一些人歸為涼薄，但她確實難以信任明耀和唐可晴的友好。
那些好或許是有隱形價格的，是掃碼填表才能拿到的街頭小禮品。
“我們可以去那裏吃晚餐，晚上找一個理由回來。”程雲諫說。
在明欣的家庭矛盾裏，他從來不當和事佬。世界上沒有人能真正理解除自己以外的人，但他們可以選擇尊重。
程雲諫故作苦惱地皺眉，“我也不是很想清晨被你媽媽從床上叫起來，我這段時間快要累死了，我就想睡一個懶覺。”
“今年沒有走親戚的機會了，我們可以天天睡懶覺。”明欣撓著他的掌心。
她聽懂了程雲諫暗藏的支持，微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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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欣不喜歡有人過分參與自己的生活。程雲諫不是其他人。
程雲諫繪聲繪色地向明欣描繪兩人在明家過年可能遇到的場景，嘰嘰咕咕地猜測她們要怎麽才能應付那種不熟悉的尷尬——一家人四散在好幾張沙發上，幹巴巴地討論春晚的哪個節目有趣。
哪怕是這樣一件讓明欣煩惱的事，只要加上程雲諫，都變得活潑起來。
“你想一個借口，我們吃完飯就跑。”明欣說。
她迅速湊過去，以顛倒的姿態吻在程雲諫的唇上，鼻尖輕輕蹭過他的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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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雲諫在年前有一件至關重要的事要做，那就是談程氏的那筆訂單。
程氏沒有到失去那筆訂單就運轉不下去的程度，程雲諫也沒有迫切地希望用那筆訂單證明自己的能力。
問題是其他人需要他展現出能暫時替代程千渡的手腕。程千渡消失在公眾視野太久，人心浮動，僅僅是度假和培養程雲諫的說辭已經無法服眾。
而那筆訂單難談的地方正在於，合作方也察覺到了這點。
沒有程千渡，他們無法對可能陷入麻煩的程氏交托信任，或者，他們就是想趁機從程千渡的金融怪獸身上撕下一塊肉。
程雲諫忙到接連幾天在書房的沙發上睡著，恨不得把林簌給自己的資料按條背下來，像一個小學生等待在講臺上給老師背書。
他不願意在明欣面前展露自己的壓力。
他有一丁點非常微妙的嫉妒，明欣大概沒啥察覺到，她在管理這方面很有天賦，哪怕是初次就任也毫不怯場——不能排除她打算在豐華撈完就跑。
更重要的原因是明欣壓力不大，情緒不高。
她把自己對公司的情感和對家人的情感一同切除了。當你覺得痛苦時，這是恢覆平靜的好方法。
兩人工作地點不同、工作時間不同，行程穩穩錯開，每天相處最多的時候是晚上累成兩只毛毛蟲在床上打滾。
有時候明欣起得更早，有時候程雲諫起得更早。
程雲諫早起時會順手幫明欣理好被子，而明欣早起時會給他留下一個吻。
程雲諫還是不喜歡商場，正如他曾經做出的嘗試。他沒有在工作中發揮自己的風格，而是極力彌補程千渡的空缺。
訂單談成那天，江城迎來了第一場雪。
程雲諫作為大項目吉祥物到場簽字，為了撐場面，他甚至還戴了一副金絲眼鏡，看上去頗有幾分斯文。
林簌小聲恭喜他：“今天以後，所有人都會承認你的能力。”
“我希望我哥明天就能回來。”程雲諫憂郁地說，“光是想想鋼筆可能沒墨，我就想在室內跑圈。”
其實他出門檢查過了，鋼筆不可能沒墨，程雲諫不可能在室內跑圈。
他在中央空調的出風口下緩緩吐出一口氣，對林簌笑道：“我沒有很差，還算合格吧？”
林簌不止是他的幫手，在工作中更接近他的導師。她道：“你很優秀，和你哥哥預料得一樣。”
程氏派出了吉祥物程雲諫撐場面，對方公司的吉祥物總裁和真正負責談判的副總到場。兩個吉祥物露出假惺惺的笑容握手，在文件上簽字。
程雲諫註意到對方的副總一直暗暗觀察自己。他心中閃過一個個猜測，綁架、威脅、合同埋坑、當場反悔。
但這些猜想一個都沒實現，他們和平地簽完字，拍了一張合照，兩邊聚會慶功。
聚會中途，程雲諫去洗手間回來的路上正巧碰到那位暗中打量他的副總。
他禮貌地在走道讓出一個身位，副總挪了挪位置，程雲諫又讓開一點，副總再挪。
這下程雲諫不得不面對對方的過分關註，他在腦袋裏搜刮著借口，副總笑了笑。
“你不認識我了嗎？”
程雲諫看她，她衣著幹練簡約、妝容精致得體，看得出是成熟的職業女性。他生命中出現的類似角色不是在程氏，就是在豐華。
“你果然不記得我了，”對方了然，提醒道，“試玉國際學校，你的牙。”
程雲諫愈發茫t然，他不確定當時圍毆自己的人裏有沒有哪家的富小姐。
等等？
副總微笑，“你想起來了啊，謝謝你當時的幫助，從試玉轉走以後，我改了名字，和我媽媽姓。”
記憶中受欺負的女孩和眼前生意場上伶牙俐齒、寸步不讓的副總逐漸重合。
程雲諫恍然，“是你啊，從你轉學以後，我們就沒有聯系過了。”
副總不好意思地抿抿唇，“抱歉，是該和你道謝的，我當時太想脫離那裏的環境了。”
“你之前說過很多聲謝謝了，不用再多謝一次。”程雲諫說，“不如多讓一分利。”
副總露出散漫神秘的笑意，絕不正面答話。
“這不是單子已經談成了嗎？”
“我以為你會看在過去的份上，給我們行一個方便？”
“商場無恩情，我怕程總不放心呀。”
兩人你來我往地打了一番機鋒，副總和程雲諫互留了聯系方式。
“希望我們之後再有合作。”副總笑瞇瞇地說。
當天晚上，程雲諫坐在床上，向明欣攤手。
“就是這樣，我以為，這時候她會給我一點好處呢。根據我的經驗，在小說裏這叫欲揚先抑。”
“根據你的經驗，再看程千渡所處的小說類別，這時候她應該愛上你呢。”明欣慢悠悠擡眼，“她愛上你了嗎？”
“沒有。”程雲諫誠實道，“我也問了這個問題，她怎麽不按小說劇情走。”
“她先是嘲笑了我一番，然後告訴我，如果誰救了她，她就會喜歡誰，這時候她應該喜歡公司的保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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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不濟，也得是在她被鎖進標本室時幫她開門的教導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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