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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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1 章
震驚江城富家少爺圈的消息從程氏傳了出來。
程雲諫出門工作了, 程雲諫進程氏工作了。
雖然他目前的職位撐死了只能算給他哥打雜，但那可是程雲諫，是他哥請他工作都不會踏進公司一步的標桿鹹魚！
“我覺得他們傳得太誇張了, ”程雲諫說, “我這幾天幹的最多的事, 除了端茶倒水，就是在他們開會的時候充當背景板。”
明欣躺在沙發上閉目養神，她最近對著電腦的時間太多, 眼睛又幹又澀。程雲諫一邊和她說話，一邊給她按頭。
明欣扯下一點蒸汽眼罩, “這說明他們很警惕, 哪怕你還沒真正參與到程氏的商業決策中, 他們也要防著你未來某天攪風攪雨。”
程雲諫嘀咕道：“我哪有攪風攪雨的能量？”
“你對自己的潛力有錯誤的認知。”明欣說, “你可以不相信他們，總得信任程千渡的眼光。”
她朝程雲諫靠, 頭自然而然地枕在他的大腿上。
她頸後的肌肉立刻僵硬得如同一塊鐵。
明欣道：“你以為你哥哥是什麽人都會招進公司嗎, 你對男頻龍傲天顯然有錯誤的認知。”
程雲諫並緊雙腿，幹巴巴道：“好吧……你要不要把頭從我膝蓋上挪開？”
明欣對他的窘迫充耳不聞, 只問道, “你們調查出結果了嗎？”
這個調查不止是針對明欣和舒蘭的綁架事件, 還要向前衍生到彭家結果混亂的親子鑒定，甚至逆推到舒蘭險些被曹文福挾持的綁架未遂上。
客觀來說，明欣沒有足夠的人脈和資源去調查這些事, 交給程千渡處理反而是最好的結果。
程雲諫抿了抿唇, “我哥把調查權交給我了, 一切資源隨我調動。”
明欣眉峰微挑，這就是程千渡在打雜和背景板之外給程雲諫布置的工作。
“問題不是沒有信息和線索, 問題是信息和線索太多了，每一條線都能追查下去。”
“這段時間發生了太多事，每一家都在渾水裏攪了兩圈。彭家分裂成兩家，沈家現在的掌權人姓丁，謝家因為謝之舟失蹤兵荒馬亂，連傅家都為繼承人的問題在鬧事。”
明欣捏了捏眉心，“甄小寶不是才上幼兒園嗎，他們現在操心繼承人是不是太早了點？”
“所有人都在鬧事，反而顯得幾個平靜的家族格格不入。”程雲諫低聲說，“我們只能圈出最可疑的幾家，挨個排查。”
錢家是目前少數幾個風平浪靜的大家族，全家和諧到讓人懷疑她們家是不是真的有錢，
這種情況下，錢芙齡的生日宴既讓人期待，又使人惴惴不安。
錢芙齡沒空操心那些亂七八糟的，錢家的事一概扔給她妹妹處理，她忙著捏第七個攻略對象的人設，熱情高漲地和明欣討論美術設定。
她不僅邀請了明欣和程雲諫，還邀請了自己的吃瓜好姐妹舒蘭。
舒蘭早就沒了到處被謝之舟帶進豪門宴會時的拘謹，她在宴會上吃到的狗血八卦比她過去二十多年的人生都要精彩。
錢芙齡拍胸脯保證，她的生日宴上要是有人敢對舒蘭進行言語譏諷，她保證會以火箭的速度把多嘴的人扔出去。
不過事實和她的想法有很大出入。
幾乎晚宴上的所有人對明欣和舒蘭都保持了一個相對友好的態度。
有人會和她們搭話，討論一些關於游戲設計的話題。另一批人則裝作不經意地和程雲諫聊起公司運營。
導致這種變化出現的原因是多方面的。
首先，這是錢芙齡的生日宴，沒人會對主家重視的客人擺臉色。
其次，工作室的第一款游戲取得了一點小成績，她們擺脫了無所事事的標簽。
最後，程雲諫進了程氏工作。
所有微小的變動，看似在江城這池水中沒有引起任何波瀾，最終卻匯聚成一個與之前不同的結果。
當慣宴會上的透明人後，突然成為社交環節的一員讓明欣和舒蘭感到厭煩。她們只在自助餐臺附近待了不到一個小時t，落荒而逃。
兩人躲在一個小角落，邊吃堅果邊聊天。一切似乎和明欣回國後參加的第一場宴會一樣，一切又有所不同。
舒蘭時不時從卡座靠背上露出一雙眼睛，掃視全場。
沈覆擁有與她們截然不同的另一種處境。謝之舟失蹤後，往日圍繞謝之舟與沈覆組成的小團體也消失了。
舒蘭不能辨認他所穿的衣物價值，但她的視力很好，能看到沈覆眼下的青黑和袖扣的褶皺。
沈覆過得不太好，這給了純潔的小白花一點單純的快樂。
她滿意地坐回去，多吃了兩把瓜子。
一個人影站到她們的卡座前。
明欣擡眼，沈覆攥緊拳頭，神情與他的衣著一樣狼狽。他憋屈、苦惱又憤怒。
明欣不理解他為什麽憤怒。
沈覆的憤怒直沖舒蘭，他簡直是抑郁的。
“你為什麽在這裏？”
舒蘭正在用嘴嗑一顆松子，她像一只茫然的松鼠。
“啊？”她撓撓頭，不解道，“因為錢芙齡是我的朋友。”
“謝之舟失蹤了，你一點都不關心他嗎？”沈覆悲傷道，“不管怎麽樣，你們曾經有那麽深的感情。”
“你真的不在意了嗎，你一點都不在乎他嗎，你怎麽能這麽狠心？”
明欣端起紅茶，喝了一口。
此刻她對沈覆的厭煩程度已經超過了對謝之舟本人的厭惡。
沈覆和謝之舟的關系就像封.建社會的老爺與他的正房夫人。
沈覆是謝之舟的跟班，是謝之舟精神上的妻子。而謝之舟是沈覆精神上的丈夫。
他不能接受有人不愛謝之舟，不能接受有人愛過謝之舟，後來不愛他了。
這是新品種的貞潔烈夫，賽博貞潔烈夫，以丈夫的榮耀為自己的榮耀，以丈夫的痛苦為自己的痛苦。
他對舒蘭的苛求不是針對舒蘭本人。那是大房對小妾的苛刻，是當家主夫對姨娘的要求。
沈家的榮華富貴大部分依托於謝家，沈覆在富家圈內的高高在上同樣要歸功於他是謝之舟最好的朋友。
畸形的感情不是友誼，是封.建夫妻關系。
明欣不是很樂意舒蘭和沈覆打交道，舒蘭不是謝府的人，用不著謝府的精神正房審判。
在她之前，舒蘭開口了。
“我有一個問題，”舒蘭睜大眼睛，一只好奇的松鼠捧起松子，“我聽錢芙齡說，沈家現在的情況好像不太好？”
舒蘭疑惑道：“比起謝之舟，你不應該更關心自己家的情況嗎？沈家都快改姓丁了。”
沈覆面上浮現出屈辱。
他還要再說什麽，明欣打斷了兩人的交談。
“是這樣的，”她面無表情，看上去無比正經，“舒蘭經過綁架後患上了ptsd，她不記得謝之舟了。”
沈覆：“她剛剛正和我在討論謝之舟。”
“她不理解謝之舟和她的關系，”明欣說，“你身邊沒出現過這種情況嗎，經受巨大的悲傷和心理沖擊後，某人獨獨忘了某人。”
沈覆懵懂的神色中多出一絲理解。
他理解了，他居然理解了，江城真的發生過這種事嗎？
“醫生建議我們不要強行刺激她的記憶，會對她的大腦造成不可挽回的損傷。”
舒蘭頓時領悟，默契地換上一張陌生且疑惑的臉。
明欣禮貌道：“現在，請你往後轉，向左走十米，再向右走二十米。那裏有一扇門，打開它，走出去，再關上。別刺激我的朋友。”
舒蘭順勢靠在明欣肩上，用天真懵懂的眼神盯著沈覆。
她們目送沈覆離開。
舒蘭：“謝之舟應該帶上他一起失蹤的。”
明欣：“沒準謝之舟並不記得他。”
阿庇不記得所有事情。
他的世界很小，從自己流浪的街道到小餐館在的唐人街，這就是他的全世界。
他不會泰語，這兒的一切對他來說都非常陌生。
他唯一擁有的過去是一張照片。
照片上有一個年輕女孩，穿著漂亮的白裙，在陽光下微笑。光穿過兩棟樓的陰影，在她的發絲上鍍上金色。
她很漂亮。
每一個下午，餐館不營業的可憐的兩個小時裏，阿庇在洗完所有的碗，清理幹凈每一張桌子後，才能在餐館後的小空地上休息上一小會兒。
他坐在臨街的小板凳上，長久地凝視那張皺巴巴的照片，試圖用手將褶皺抻平。
向他討食的黑狗得到了兩根客人吃剩的骨頭，在一旁歡快地啃咬。
幾個泰國小孩嘻嘻哈哈地走過，對阿庇指指點點。
阿庇聽不懂他們說的泰語，在他流浪的幾個星期裏，這些小孩從不吝嗇對他的欺辱。
其中一個小孩和他的同伴嘰嘰咕咕幾句，突然沖上來，一把搶走阿庇手中的照片。
所有小孩哄笑著，陌生的語言像一把把藏在風中的利刃，將阿庇的理智切得千瘡百孔。
他下意識追了出去，沒意識到孩子臉上邪惡的笑意。
照片被塞進一個塑料瓶裏，在孩子們手中傳來、傳去。他們在玩一場有趣的球賽。
阿庇無望地大喊、辱罵，這些孩子們聽不懂的話只會給他們帶來更大的樂趣。
最終，裝著照片的塑料瓶被扔進河裏，順河飄走。
阿庇差一點就要跳進河裏，抓住不斷向前的塑料瓶。
他退縮了，他的記憶從水中開頭，他光是看到河，就忍不住要吐出來。
孩子們做了一個鬼臉，一哄而散，留下阿庇一個人跪在岸邊，看著照片和記憶越飄越遠，離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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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驚江城富家少爺圈的消息從程氏傳了出來。
程雲諫出門工作了, 程雲諫進程氏工作了。
雖然他目前的職位撐死了只能算給他哥打雜，但那可是程雲諫，是他哥請他工作都不會踏進公司一步的標桿鹹魚！
“我覺得他們傳得太誇張了, ”程雲諫說, “我這幾天幹的最多的事, 除了端茶倒水，就是在他們開會的時候充當背景板。”
明欣躺在沙發上閉目養神，她最近對著電腦的時間太多, 眼睛又幹又澀。程雲諫一邊和她說話，一邊給她按頭。
明欣扯下一點蒸汽眼罩, “這說明他們很警惕, 哪怕你還沒真正參與到程氏的商業決策中, 他們也要防著你未來某天攪風攪雨。”
程雲諫嘀咕道：“我哪有攪風攪雨的能量？”
“你對自己的潛力有錯誤的認知。”明欣說, “你可以不相信他們，總得信任程千渡的眼光。”
她朝程雲諫靠, 頭自然而然地枕在他的大腿上。
她頸後的肌肉立刻僵硬得如同一塊鐵。
明欣道：“你以為你哥哥是什麽人都會招進公司嗎, 你對男頻龍傲天顯然有錯誤的認知。”
程雲諫並緊雙腿，幹巴巴道：“好吧……你要不要把頭從我膝蓋上挪開？”
明欣對他的窘迫充耳不聞, 只問道, “你們調查出結果了嗎？”
這個調查不止是針對明欣和舒蘭的綁架事件, 還要向前衍生到彭家結果混亂的親子鑒定，甚至逆推到舒蘭險些被曹文福挾持的綁架未遂上。
客觀來說，明欣沒有足夠的人脈和資源去調查這些事, 交給程千渡處理反而是最好的結果。
程雲諫抿了抿唇, “我哥把調查權交給我了, 一切資源隨我調動。”
明欣眉峰微挑，這就是程千渡在打雜和背景板之外給程雲諫布置的工作。
“問題不是沒有信息和線索, 問題是信息和線索太多了，每一條線都能追查下去。”
“這段時間發生了太多事，每一家都在渾水裏攪了兩圈。彭家分裂成兩家，沈家現在的掌權人姓丁，謝家因為謝之舟失蹤兵荒馬亂，連傅家都為繼承人的問題在鬧事。”
明欣捏了捏眉心，“甄小寶不是才上幼兒園嗎，他們現在操心繼承人是不是太早了點？”
“所有人都在鬧事，反而顯得幾個平靜的家族格格不入。”程雲諫低聲說，“我們只能圈出最可疑的幾家，挨個排查。”
錢家是目前少數幾個風平浪靜的大家族，全家和諧到讓人懷疑她們家是不是真的有錢，
這種情況下，錢芙齡的生日宴既讓人期待，又使人惴惴不安。
錢芙齡沒空操心那些亂七八糟的，錢家的事一概扔給她妹妹處理，她忙著捏第七個攻略對象的人設，熱情高漲地和明欣討論美術設定。
她不僅邀請了明欣和程雲諫，還邀請了自己的吃瓜好姐妹舒蘭。
舒蘭早就沒了到處被謝之舟帶進豪門宴會時的拘謹，她在宴會上吃到的狗血八卦比她過去二十多年的人生都要精彩。
錢芙齡拍胸脯保證，她的生日宴上要是有人敢對舒蘭進行言語譏諷，她保證會以火箭的速度把多嘴的人扔出去。
不過事實和她的想法有很大出入。
幾乎晚宴上的所有人對明欣和舒蘭都保持了一個相對友好的態度。
有人會和她們搭話，討論一些關於游戲設計的話題。另一批人則裝作不經意地和程雲諫聊起公司運營。
導致這種變化出現的原因是多方面的。
首先，這是錢芙齡的生日宴，沒人會對主家重視的客人擺臉色。
其次，工作室的第一款游戲取得了一點小成績，她們擺脫了無所事事的標簽。
最後，程雲諫進了程氏工作。
所有微小的變動，看似在江城這池水中沒有引起任何波瀾，最終卻匯聚成一個與之前不同的結果。
當慣宴會上的透明人後，突然成為社交環節的一員讓明欣和舒蘭感到厭煩。她們只在自助餐臺附近待了不到一個小時t，落荒而逃。
兩人躲在一個小角落，邊吃堅果邊聊天。一切似乎和明欣回國後參加的第一場宴會一樣，一切又有所不同。
舒蘭時不時從卡座靠背上露出一雙眼睛，掃視全場。
沈覆擁有與她們截然不同的另一種處境。謝之舟失蹤後，往日圍繞謝之舟與沈覆組成的小團體也消失了。
舒蘭不能辨認他所穿的衣物價值，但她的視力很好，能看到沈覆眼下的青黑和袖扣的褶皺。
沈覆過得不太好，這給了純潔的小白花一點單純的快樂。
她滿意地坐回去，多吃了兩把瓜子。
一個人影站到她們的卡座前。
明欣擡眼，沈覆攥緊拳頭，神情與他的衣著一樣狼狽。他憋屈、苦惱又憤怒。
明欣不理解他為什麽憤怒。
沈覆的憤怒直沖舒蘭，他簡直是抑郁的。
“你為什麽在這裏？”
舒蘭正在用嘴嗑一顆松子，她像一只茫然的松鼠。
“啊？”她撓撓頭，不解道，“因為錢芙齡是我的朋友。”
“謝之舟失蹤了，你一點都不關心他嗎？”沈覆悲傷道，“不管怎麽樣，你們曾經有那麽深的感情。”
“你真的不在意了嗎，你一點都不在乎他嗎，你怎麽能這麽狠心？”
明欣端起紅茶，喝了一口。
此刻她對沈覆的厭煩程度已經超過了對謝之舟本人的厭惡。
沈覆和謝之舟的關系就像封.建社會的老爺與他的正房夫人。
沈覆是謝之舟的跟班，是謝之舟精神上的妻子。而謝之舟是沈覆精神上的丈夫。
他不能接受有人不愛謝之舟，不能接受有人愛過謝之舟，後來不愛他了。
這是新品種的貞潔烈夫，賽博貞潔烈夫，以丈夫的榮耀為自己的榮耀，以丈夫的痛苦為自己的痛苦。
他對舒蘭的苛求不是針對舒蘭本人。那是大房對小妾的苛刻，是當家主夫對姨娘的要求。
沈家的榮華富貴大部分依托於謝家，沈覆在富家圈內的高高在上同樣要歸功於他是謝之舟最好的朋友。
畸形的感情不是友誼，是封.建夫妻關系。
明欣不是很樂意舒蘭和沈覆打交道，舒蘭不是謝府的人，用不著謝府的精神正房審判。
在她之前，舒蘭開口了。
“我有一個問題，”舒蘭睜大眼睛，一只好奇的松鼠捧起松子，“我聽錢芙齡說，沈家現在的情況好像不太好？”
舒蘭疑惑道：“比起謝之舟，你不應該更關心自己家的情況嗎？沈家都快改姓丁了。”
沈覆面上浮現出屈辱。
他還要再說什麽，明欣打斷了兩人的交談。
“是這樣的，”她面無表情，看上去無比正經，“舒蘭經過綁架後患上了ptsd，她不記得謝之舟了。”
沈覆：“她剛剛正和我在討論謝之舟。”
“她不理解謝之舟和她的關系，”明欣說，“你身邊沒出現過這種情況嗎，經受巨大的悲傷和心理沖擊後，某人獨獨忘了某人。”
沈覆懵懂的神色中多出一絲理解。
他理解了，他居然理解了，江城真的發生過這種事嗎？
“醫生建議我們不要強行刺激她的記憶，會對她的大腦造成不可挽回的損傷。”
舒蘭頓時領悟，默契地換上一張陌生且疑惑的臉。
明欣禮貌道：“現在，請你往後轉，向左走十米，再向右走二十米。那裏有一扇門，打開它，走出去，再關上。別刺激我的朋友。”
舒蘭順勢靠在明欣肩上，用天真懵懂的眼神盯著沈覆。
她們目送沈覆離開。
舒蘭：“謝之舟應該帶上他一起失蹤的。”
明欣：“沒準謝之舟並不記得他。”
阿庇不記得所有事情。
他的世界很小，從自己流浪的街道到小餐館在的唐人街，這就是他的全世界。
他不會泰語，這兒的一切對他來說都非常陌生。
他唯一擁有的過去是一張照片。
照片上有一個年輕女孩，穿著漂亮的白裙，在陽光下微笑。光穿過兩棟樓的陰影，在她的發絲上鍍上金色。
她很漂亮。
每一個下午，餐館不營業的可憐的兩個小時裏，阿庇在洗完所有的碗，清理幹凈每一張桌子後，才能在餐館後的小空地上休息上一小會兒。
他坐在臨街的小板凳上，長久地凝視那張皺巴巴的照片，試圖用手將褶皺抻平。
向他討食的黑狗得到了兩根客人吃剩的骨頭，在一旁歡快地啃咬。
幾個泰國小孩嘻嘻哈哈地走過，對阿庇指指點點。
阿庇聽不懂他們說的泰語，在他流浪的幾個星期裏，這些小孩從不吝嗇對他的欺辱。
其中一個小孩和他的同伴嘰嘰咕咕幾句，突然沖上來，一把搶走阿庇手中的照片。
所有小孩哄笑著，陌生的語言像一把把藏在風中的利刃，將阿庇的理智切得千瘡百孔。
他下意識追了出去，沒意識到孩子臉上邪惡的笑意。
照片被塞進一個塑料瓶裏，在孩子們手中傳來、傳去。他們在玩一場有趣的球賽。
阿庇無望地大喊、辱罵，這些孩子們聽不懂的話只會給他們帶來更大的樂趣。
最終，裝著照片的塑料瓶被扔進河裏，順河飄走。
阿庇差一點就要跳進河裏，抓住不斷向前的塑料瓶。
他退縮了，他的記憶從水中開頭，他光是看到河，就忍不住要吐出來。
孩子們做了一個鬼臉，一哄而散，留下阿庇一個人跪在岸邊，看著照片和記憶越飄越遠，離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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