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擁立

關燈
擁立

他只要能拿到鐘元輔的文書, 朝中那群以鐘元輔為首的文官定然會認可,大殿上世家各自都在盤算如何推崇宗親子第繼承這皇位,爭吵不休, 封九川立在殿上,俯視著朝臣。

蕭嶼沐浴著晨光從殿外款款走來, 眾人尋聲望去, 光打在他身上, 如同拯救大祁朝廷於水深火熱的使者。

他蔑視著眾人,徑直走上高臺, 與封九川並肩而立。

“大殿之上不得佩戴兵器, 疆北王明知故犯, 意欲何為?”楚淮序厲聲指責道。

蕭嶼沒看楚懷序, 他將懷裏的文書拿出遞給寒生。

“勞煩寒生公公宣讀。”

寒生接過文書掃了一眼, 大為震驚,他看了眼殿上的蕭嶼和封九川二人後便才開始宣讀。

“皇天厚土, 日月同輝。我朝自祖宗以來, 世代傳承, 皇位世襲, 法度嚴明,國泰民安。德行深厚,治理有方。然天數有盡,吾主病逝,萬般不舍,卻亦無奈。

今我朝皇嗣雕零無人繼位, 觀及宗親, 有西陵王心懷天下,仁慈為懷, 勤政好學,德治興邦,品行端正,富有深思,能識大體,善於治理。

自幼受教於朝中,已具皇位繼承之資。今大祁元輔鐘逸擁立西陵王為新君,以保大祁永恒之光華,萬世之盛。自即日起,受臣民之拜。望新皇仁政天下,明理諸事,秉公執法,望諸臣協理新帝,興我大祁。”

寒生聲音落,殿內滿堂唏噓,鐘元輔要擁立封九川為新帝?

封九川也滿懷疑慮,不解地看著一旁的蕭嶼。

“長淩?這當真是鐘元輔之意?”

蕭嶼定如磐石,眉眼裏散著沈穩,帶著說一不二的神色,“千真萬確,普天之下,也只有你封九川當得新君。”

“元輔大人擁立西陵王為新帝?”殿內大臣議論紛紛。

“疆北王從哪裏弄的文書,誰又知道?”

蕭嶼那具有威懾的聲音響徹大殿,重影劍握在手中,“文書印了鐘元輔的私章,我朝規定若皇帝突然駕崩,朝中無人繼承,可由一朝宰輔與諸位大臣欽定新主,如今元輔大人已經擬定文書,選定新君。”

他拔出腰間的重影劍,直插大殿,“疆北王蕭長淩,攜四十五萬鐵騎願擁立西陵王為大祁新君。”

有疆北王擁立封九川為新主,誰敢反駁?

反駁意味著與疆北四十五萬大軍作對,退一萬步講,無論才幹,還是宗室血脈緣親,都該是他封九川為新帝首選之人。

“若有不服者,本王不介意與諸位大臣周旋。”他手掌在重影劍柄來回摩挲。

“這......”

眼看僵持不下,柳如是率先下跪:“西陵王慎終追遠,施政以德,仁政愛民,當得吾主,守備軍都督柳如是願擁立新君,參見新帝,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見蕭嶼和柳如是都擁立新君,其他武將也跟著跪下。

身後還有百官陸續跟著下跪擁護的,也有還在搖擺不定的。

此時蕭嶼單膝下跪,“恭請西陵王登基,吾皇萬歲!”

還在猶豫的官員已寥寥無幾,局勢已然明朗,楚淮序這一刻才確認,一切都是蕭嶼的局,他步步為營。

連鐘元輔都算進去了。

殿下眾人齊跪,封九川自始至終都未曾想過要這個位置,他的初衷是要大祁能有一個明朗的天下,肅清朝堂,百姓安居樂業,邊境永無戰亂,大祁迎來盛世。

他也是被大勢推上這個位子的,若沒有何舒月的推動,蕭嶼也不會抓住機遇,順勢而為。

新帝登基大典半個月後舉行,宮門外,驚蟄帶著沈輕在宮墻下等人。

寒雪梅中盡,春風柳上歸,春日暖陽籠罩整個祁都城,蕭嶼想將這個消息告知家中等待的沈輕,剛出宮門便躍馬而上,驚蟄在馬車前招手喊道:“塵起,這邊。”

塵起聽見有人在喚自己,迎聲而去,瞧見驚蟄便知是沈輕來了,隨即叫住了正要打馬前進的蕭嶼。

“主子,是夫人,夫人來了。”

蕭嶼一聽趕忙回頭,瞧見自家馬車後便驅著馬往那邊去。

“夫人,主子過來了。”驚蟄掀起車簾,對著裏邊的人說話。

沈輕捏起衣裙,正準備下馬,蕭嶼已經到了馬車旁,不由分說地將人帶到自己馬上。

他笑的張揚爽朗,宛如春光,“大事已成,輕兒是來恭賀的麽?”

沈輕微微一笑,應著他,“醒來不見你,便想來等,知你定成。”

“今日天氣好,夫君帶你出城跑馬去。”蕭嶼勒緊韁繩,將人禁錮在胸前。雙腿夾緊馬肚,便消失在宮墻之下。

何尚書喊著宮門下站定了許久的楚淮序,“楚大人,楚大人?”

他喊了幾遍楚淮序才回過神,“何大人有事?”

“新帝繼位,古話有雲,良禽擇木而棲,西陵王,”此時他才意識到該改口了,“新皇陛下與疆北王乃是過命交情,他們聯手推倒錦衣衛指揮使葉誠傑,徐家謀逆時又聯手設計誅殺叛軍,蕭嶼推西陵王上位,定然是因著這份情義。”

“哼,情義?自古君王最是無情,猜忌,忌憚,權勢,這情義又能經得起住幾時?”楚淮序冷眼一笑,“良禽擇木而棲,首先得是良禽。”

他與蕭嶼的這場暗鬥裏,顯然已經輸了,或許更早,他就已經輸了。

成王敗寇,蕭嶼和封九川要如何處置他,他不在乎。

“楚大人博學多才,在祁都城新一輩中難能可見的奇才,以大人之資,若能輔佐新君他日拜相指日可待。”何尚書勸解他。

何尚書見局勢已明,從前種種,蕭嶼若是要論,他何家首當其沖,而適才在大殿之上,他觀察局勢,順勢而上擁護新君,也是為了給自己爭取一條活路。

楚淮序望著遠處升起的太陽,日光刺得人睜不開眼,他偏也不避其鋒芒,就要迎著光即使只能半瞇著眼。

定了許久,終是笑了。

“祁都的事塵埃落定,等辭安登基後,我便帶你回家。”乘風在護城河邊上迎著狂風奔跑,蕭嶼將沈輕的頭埋進胸前,給她擋著迎面而來的疾風。

沈輕許久沒出過城,算來已有三年了,她撥開蕭嶼的大氅,露出半張臉來,“疆北的雪化了嗎?”

“化了,若你想看,我帶你去溪陰川,陰川上的雪終年不化。”

“那你帶我去溪山吧,我想看溪山的梨t花開。”沈輕回過頭對他說,卻只能瞧見他硬朗的側臉。

這張臉與六年前初見他時,更加成熟也更加淩厲。

她一直喜歡的人就是這樣肆意灑脫,桀驁不馴裏又帶著幾分無微不至。

“蕭長淩。”沈輕放聲大喊。

蕭嶼勒緊了韁繩,乘風前蹄急剎,二人險些栽入樹林裏。

“怎麽了?”蕭嶼略顯慌張地問。

“阿嶼,我想去看看你生活過的地方,往後那裏也會有我留下的痕跡。”

蕭嶼捏著她下巴,往自己方向轉了轉,在那微涼的紅唇印了上去。

“一定。”

“我讓塵起送了信去南平,等咱們出發時,讓司馬姜離帶著今悟大師前往疆北,那時你病好了,天涯海角,你指哪裏,我蕭長淩帶你去哪裏。”

“你與司馬姜離也好些年沒見了,定然是想了。”

沈輕聽到司馬姜離又更期待了幾分,她沈了聲,“是好多年沒見了。”

“哎呀。”蕭嶼猛然捶了頭。

“嗯?”

他調轉馬頭往城內跑,說:“忘記你喝藥時辰到了。”

沈輕坐在馬上,被顛得有些頭暈,“你慢些。”

梨園梨枝上鳥兒搭著新巢,絕影又在撒歡地造,自從沈輕默許了這院就是他的地盤,也就沒人管他了,任由他聽雪堂和梨園兩頭竄。

驚蟄剛滅了藥爐子的火,沈輕和蕭嶼從院外回來,絕影扭著腚想要去撲沈輕,蕭嶼一個手勢便乖乖退到一邊,只敢貼著沈輕走,那扭的腚也沒停下。

“夫人回來了,正好,藥熬好了,夫人趁熱喝。”驚蟄聽著動靜就端著藥出來,藥碗都快貼到沈輕臉上了,也沒放下。

蕭嶼接過碗,打掉驚蟄的手,不滿道:“有你這麽遞藥的嗎?”

驚蟄瞄了一眼沈輕,扭過頭撇了撇嘴,不敢頂嘴。

蕭嶼拉著人在院裏坐下,如往常一般將勺裏的藥吹涼些再餵人。

沈輕剛喝了一口,想起有話要問驚蟄,“驚蟄,這幾日你加藥量了嗎?怎麽我總覺得乏,夜裏又夢魘不斷。”

“乏?”驚蟄覺著不對,去給沈輕把脈,也不是喜脈,脈搏稍有穩健可餘毒未清,仍是虛的。

“可有不妥?”蕭嶼心裏揪著,生怕出錯。

“主子放心,脈象沒有不妥,許是開春了,人就嗜睡些。”

蕭嶼這才放松些,可心裏的石頭還是懸著沒敢掉以輕心,他把剩下的藥都讓沈輕喝了。

***

封九川登基那日,他身著明黃金絲龍袍,珠簾冠頂,百官朝拜。

祭祀典禮結束後,封九川同蕭嶼站在宮墻上,俯瞰著祁都城。

“你不在的那三年,沈輕每年下雪都會來這。”封九川目光所至看見的都是盛世下的光景。

“苦了她了,我知這三年,你也不輕松,力扛世家的施壓,外要為我和疆北軍說話,內要顧著沈輕的局面,”蕭嶼說,“那日你與我站在城墻上,你說這天下誰當皇帝都不要緊,你只願能站在仕途的山頂,撫平荊棘,讓天下黎明百姓能安穩度日。”

“我知你是這天底下最適合這個位置的人。”

封九川微楞,看了蕭嶼許久,想問的話還是沒能說出口,末了才緩緩開口。

“長淩,開春了,帶她回疆北去吧。”封九川拍了他肩頭,“有你坐鎮疆北,朕放心。”

蕭嶼還想說什麽,都被封九川摁回去了。

“疆北軍只有你能驅動,這兵權你抓緊了,那就是你的,誰都動不了,包括朕。”

封九川不會要他的兵權,他知道,這支疆北軍就是他蕭長淩的,除了他誰都沒有資格接管,至少往後的幾十年都是如此。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