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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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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瘋

清夜無塵, 月色如銀,祁都的秋風比前幾日要涼幾分。

蕭嶼策於馬上還在想沈輕今日出門可有穿多兩件,大氅隨著風起揚在馬上, 泠月閣外車水馬龍,入夜後最是繁鬧, 蕭嶼勒緊韁繩, 乘風的前蹄疾驟前剎高高擡起, 又穩穩落下,蕭嶼斜跨下馬, 塵起和時七先後趕到, 緊著門口迎客的小二去停馬, 蕭嶼已經跨步上了二樓, 二樓廂房不在少數, 蕭嶼一時間還不知沈輕她們是在幾樓哪號廂房。

時七剛入泠月閣大門便掃視裏邊穿過人群巡視著蕭嶼背影,待他看清後蕭嶼還在二樓廊上巧妙的躲避來往的人群, 他朝樓上喊了喊, “主子, 在三樓, 三樓左邊第五個廂房。”

蕭嶼順著聲音回頭俯視時七,側著耳,時七又再喊道:“夫人在三樓,左邊第五個廂房。”

這會他聽清了,甩了大氅扭頭就往回走又再上了三樓,塵起和時七繼而追上。

廂房門被推開, 廂房內早已亂做一團, 司馬姜離半躺地上,倚靠著屏風, 手臂還抱著酒壺,白露和驚蟄兩兩躺在軟塌上,驚蟄兩腿搭在白露身上壓著她,白露想掙紮喝醉的身體使不上力氣,也只能被老實的壓在下面,沈輕半跪地上,一手拿著酒壺一手扶著椅子正想往司馬姜離那去,聽見門推開的聲音,還以為是閣裏的女使又來送酒。

看也沒看,酒壺指著旁邊的桌臺懶懶道:“放那就行。”

蕭嶼沒聽清她說什麽,眼看沈輕撐著椅子往一旁倒去,他眼疾手快上前接住了人。

沈輕還跟沒事人一樣傻笑道:“嘿嘿,沒摔著。”

蕭嶼屏氣凝神,將人放回椅上坐好,蹲了下來與她平視著,一手搭在桌上讓沈輕往手臂這邊靠,另外一只手去解了大氅給她披上。

沈輕從始至終沒看清眼前是何人,還只望著倒在屏風上的司馬姜離:“阿離姐姐,酒,酒來了,起來,繼續......喝。”

司馬姜離迷迷糊糊地應了一句,“喝,來......”便又沒了動靜。

蕭嶼給她手裏攥緊的酒壺奪走了,悄無聲音地放在桌面離她夠不到的地方,再給她攏了攏大氅輕聲哄著:“好了輕兒,不喝了,咱們先回家。”

屋外時七和塵起剛趕上,蕭嶼微撇了頭對著二人道:“給司馬姜離送回將軍府。”

“是。”塵起解了大氅給司馬姜離整個人蓋住,跪地將人抱起。

“得罪了,大小姐。”

司馬姜離沒有防備,昏沈中只覺得整個人脫離地面騰空而起,掙紮著兩手沖著塵起胸膛捶打:“誰?放本小姐下來。”

塵起可是練家子,力氣大,反手就擒住她雙腕,司馬姜離動彈不得。

沈輕眼睜睜地看著司馬姜離被拐走也很著急,慌忙之中找著東西就要往門外砸去,“放開阿離姐姐。”

蕭嶼雙臂環著她,“別鬧了,回家吧。”

“回什麽家?我不回去,我要跟阿離姐姐喝到天亮。”沈輕歪頭望著他,醉眼模糊了視線看不清眼前人。

“你是誰啊?你是來送酒的嗎?把酒給我。”沈輕鬧著他。

蕭嶼吸著氣,仍是輕聲細語哄著:“好好好,給你拿給你拿,你先坐好我再拿給你。”

沈輕乖乖點頭答應。

蕭嶼起身走到桌旁放置的茶水,茶已經涼了但也比酒好一些,忽而才註意到身後的白露和驚蟄交纏一塊,時七去勸著,這可難為他了,頻頻用手臂擦著額汗。

“你先將她二人送回去吧,府裏的馬車還在外邊。”

時七無奈的點點頭,心一橫,強行將二人分開,一邊抗一個,一同扔上了馬車。

時七走後蕭嶼往杯裏倒了半杯茶,又蹲回原來的位置,沈輕雙手疊於膝上,當真是聽話,也沒再鬧。

蕭嶼一直緊皺的眉頭方才松了松,見她如此溫順嘴裏不禁擒著笑意:“酒來了,喝了這杯你就得跟我回家,可好?”

沈輕點著頭很是利落的喝下,頓了半晌沒有動靜,這味兒好像不對,她皺著小臉,眼睛睜著圓圓的瞪著蕭嶼:“嗯?這是假酒。”

“好個掌櫃,既然給我上假酒,我要去找掌櫃的算賬。”

話不多說,沈輕推開蕭嶼,蕭嶼一個猝不及防失了重心,往後一坐,沈輕這才趁著空隙往外走,還沒走出兩步,眼前就被高大的身姿攔下。

蕭嶼耐心的配合著她,哄騙道,“我就是掌櫃,你找我何事?”

沈輕微仰著頭打量他,這臉這身形怎麽越看越熟悉,她想再看清楚些,便踮t起腳尖,可是腿上無力,只能雙手撐著蕭嶼的前胸,再踮得高一些,細細地端詳了好一會兒,“你是掌櫃的?”

“是,這位娘子可瞧清楚了?”蕭嶼鼻息呼哧著她貼近的面頰。

“你,你這掌櫃怎麽跟我夫君長的那麽像......”沈輕甩了兩下腦袋,努力讓自己再清醒一些,再瞧清楚些,卻也無濟於事。

蕭嶼怕她站不住,雙手微微抵著她後心往自己胸膛靠,使壞地捉弄她,“哦?那你夫君可有我好看?”

“嗯?我夫君,好看!”沈輕通紅的雙頰散著熱氣,嘴邊的話說的很是堅定。

蕭嶼掐了她下巴,很是氣惱又無力地咬著牙說:“你連人都認不清,還敢喝醉?”

“既認不清人,也敢把手隨意放到旁人身上,貼這麽近,沈輕啊沈輕,你真是不讓人放心。”

蕭嶼又將人往胸前帶了一寸,問,“那你現在可看清了我是誰?”

沈輕瞇著眼,看清了那張俊美的輪廓,深邃的五官,那是獨屬疆北兒郎,不同於祁都男子的淩厲,她笑了笑,“你是阿嶼?”

蕭嶼不答反問,“阿嶼又是誰?”

“阿嶼是我夫君。”

“如此,那你可要跟我回家了?”

“回......”

沈輕被打橫抱起,大氅整個將她人蓋在裏邊,旁人窺探不到分毫。

梨園房內,蕭嶼將人放到榻上,剛脫手沈輕耍起酒瘋來,一路上安靜如此蕭嶼還以為她酒品不錯,喝醉了也好照顧。誰知是還沒發作呢。

沈輕抱著他臂彎,不讓他走,蕭嶼嘆了口氣,“我不走,我去給你倒杯熱茶,喝了能舒服些。”

沈輕貌似聽懂了,緩緩松開指尖攥緊的衣袖,過了一會,蕭嶼端了熱茶給沈輕喝下,白露和驚蟄被時七給送回她自個兒的房間休息,府中其他丫鬟端了盆熱水擱置床邊,正要給沈輕擦拭身子,蕭嶼拂著手將人打發走了。

冰涼的指尖沈入盆中,手帕蘸濕熱水,霧氣騰起,蕭嶼擰幹了熱帕,給床榻上的人輕輕擦拭,沈輕感受著這力道,不知是太燙還是何故,她皺起眉,身子朝床的另一邊側去,微埋了半張臉不讓他擦。

蕭嶼身子前傾,手指嵌入枕辱將那藏起的半張臉往自己的方向正了正後又擦了一遍,還給那皺起的眉心稍稍撫平,這才心滿意足地將帕子仍回盆內。

“喝酒了這麽不安分,看來往後還得再管嚴些。”蕭嶼奔波一日,也確實有幾分疲倦,端坐在床頭自言自語道。

“熱......”沈輕扯著衣襟,含糊著。

蕭嶼脫靴上了榻,抓著沈輕手腕,“別動,你這樣會傷著自己的,我來給你解。”

沈輕自然是不會聽,只管用力扯著領子。

直到蕭嶼給她解開口子將外面那層外衣褪了去,情緒方才穩定些,可她還是覺得熱,又伸手去解裏衣。

蕭嶼翻身壓下,將她雙手擡起放置頭頂扣著不讓動,“天涼了,裏衣不能脫,你若再不聽話,我可就不依著你了。”

沈輕掀著眼簾定定地瞧他,喚了一聲,“阿嶼?”

蕭嶼沈悶地“嗯”了一聲。

“你回來了?”她好像不記得自己怎麽了,還以為同往常等蕭嶼夜歸一般。

蕭嶼不知怎的心裏抽了一下,隱隱作痛,錮著的手被松開。

沈輕雙手接著他寬厚手掌往臉上貼,那涼涼的感覺讓她很舒適,她再順勢將手臂勾住他脖子,臉埋進頸窩,軟語迷糊著:“好涼,好舒服。”

“阿嶼,我怎麽這麽熱。”

“你喝酒了,這會在散熱呢。”蕭嶼一手撐著身子,一手從她後背穿過,形成一個環抱的姿勢。

“來,躺好,睡醒就好了,昂。”蕭嶼解著後頸上的手。

沈輕固執地牢牢勾住貼著他,不肯松開:“不要,阿嶼,你幫我解了裏衣,就不熱了。”

結實的胸膛似是觸碰著一方棉花,沈輕因喝過酒身上散著溫熱,蕭嶼感受著她起伏不定又紊亂的呼吸。

夜風打著窗欞,月色皎潔,裏間的窗未關嚴實,半扇窗敞開著,蕭嶼走近關緊了窗,免得她著涼。

只是回來時望著榻上的人身下不自覺地隱隱充漲,他克制著,大掌抄過薄衾替沈輕蓋上。

沈輕躺著並不安分,蓋著的薄衾被她掀開,又要扯著領口,沈輕被身上的熱氣悶煩了,扯不開自己跟自己生氣。

蕭嶼忍著欲念仍耐心哄著,“別掀,待會要著涼的。”

“你平日不也會這樣幫我,我解不開,熱……”沈輕眼皮耷著,泛起困意,言語又懇求他。

“我平日是這樣的嗎?”蕭嶼手肘撐著榻,俯視著打量她。

沈輕雖能與他對上話,可腦子是不清醒的,含糊道:“是,你還喜歡打我。”

“打你?我何時打過你?”蕭嶼怔住,酒氣撲面而來。

“有的,每每你情到深處便會逼問我。”沈輕雙臂搭著他脖頸,受著他身上傳來的涼意,淚眼汪汪地望著他,好生可憐。

蕭嶼忍不住嗤笑一聲,她可真是喝醉了什麽都敢宣之於口,他只能緊閉著眼努力讓自己平息,沈著聲悶哼道:“沈輕,別鬧了。”

“長淩不喜歡如此?那你平日不也總這麽做,怎麽不行?”

“你喝醉了。”

“我沒醉,長淩,長淩,長淩……”沈輕埋在頸窩重覆喚著他的名字,手就要去解蕭嶼的衣領,蕭嶼很是無奈。

“等你明日醒來可別後悔。”蕭嶼捏著她下巴,眼神裏充斥著占有。

他的上衣被沈輕扒開一大口子,結實的胸肌撞了滿懷,沈輕貪婪著他身上的溫度,縮著肩往他肉裏貼,恨不得整個人嵌進去,全身裹上他的涼氣。

蕭嶼手撐麻了,想換個姿勢,自己躺了下去,將沈輕放在身上,誰知這麽一趟,沈輕便在他胸膛上睡著了。

“輕兒?輕兒?”蕭嶼試圖喚醒她,喊了兩聲沒動靜,才確認入睡後,眼神閃過一絲失望。

這被吊起的欲念直至頂峰,當他想進一步動作時,卻又被這一幕狠狠摁回去了,苦笑道,“你真行。”

“等你醒了再找你還。”

沈輕“嗯”了一聲,側過身接著睡,蕭嶼還思忖著往後該如何能管得再嚴些,不叫她被人騙了去,驚蟄那頭差事沒辦好定要提點。

晨風穿過木窗縫隙,床上未拉簾,風拂過蕭嶼面頰,朝暉打入屋內,晃了眼睛,迷糊中睜開眼,胸膛被沈輕壓了一夜手臂也不敢挪,有些酸麻,他擡著手整只手臂擋了那光芒。

身上的人動了動,撐著腦袋眼神裏很是迷茫,不知所以。

蕭嶼另一只手肘背過撐著頭,就這麽瞧著沈輕。

“醒了?”

早晨的聲音還帶著沙啞。

沈輕撐起半身,大腿上仿若觸碰到不明硬體,這才整個人翻了身坐回一側。

她,不記得發生什麽了。

“我……昨日……”沈輕捶了捶頭,說,“怎麽什麽都不記得了。”

“你昨日與司馬姜離喝了些酒,這會頭肯定疼,我讓人給你弄些醒酒湯。”

蕭嶼慢條斯理地掀起被褥,蹬靴下床,走到屏風前,悉悉索索地穿好衣裳,最後又系了腰帶,系到一半不知為何又不系了,松松垮垮的敞著。

他推了門,門外的丫鬟們已經準備著洗漱用品恭候多時了,領頭的還是白露,白露半夜就酒醒了,生怕晨時沈輕這邊起身耽誤要事。

下人們給蕭嶼行著晨禮。

“進來吧,給夫人再準備點醒酒湯和幹凈的衣裳。”

白露躬身回道,“將軍,都已備好了。”白露也就昨日失了度,其他的差事當真沒得說。白露不是蕭嶼的人,蕭嶼也不好再指責她,倒是驚蟄,還沒來侍候,估計還沒醒,蕭嶼也沒問。

蕭嶼自己洗了漱,坐在窗邊喝著茶,下人們侍奉沈輕洗漱,沈輕悄摸問著白露,“昨日我是如何回來的?”

白露也不太記得,一旁的下人回道:“夫人喝醉了,是將軍抱著您回來的,夫人喝醉後人也比平日鬧騰了些,將軍照顧了您一夜呢。”

沈輕微側頭,看向那端坐喝茶的蕭嶼,他不說話,坐在那猶如蒼松翠柏,身姿挺拔,一身矜貴。

沈輕心裏暗暗揣度“他看起來情緒好像不高,可是昨日生氣了?還是照顧我累了?”

丫鬟們給沈輕換完幹凈的裏衣,正要下床梳妝打扮。

蕭嶼擱了茶盞,走到床邊打發下人,自己給沈輕餵了醒酒湯。

“可還難受?”

“頭還有些沈,”沈輕慢慢道,“昨夜我……可是……”

“是。”蕭嶼斬釘截鐵道,都還沒等沈輕說話,那醒酒湯沈輕喝得快,蕭嶼也餵得快。餵完後蕭嶼起身將碗放到桌上。

“啊?”

“我沒弄t臟你的衣裳吧。”

“沒吐,就是話比平常多了。”蕭嶼立在床前,斜倚著,俯瞰打量她,要將她每一個表情都納入眼裏。

“那我可有說什麽讓你不喜歡聽的?”沈輕試探道。

“沒有,”蕭嶼雙手環抱胸前,說,“都是我愛聽的。”

如此,還好,沈輕正松著氣。

“就是手不大聽話,非要解我衣裳,還說我打你來著。”蕭嶼壞笑道。

沈輕松弛的肩頭又緊繃回去,僵在那一動不動。

“我疼你喝醉了,不想對你動粗,你非要把著我討要,我不從,你還扒我衣領,沒法子我只能委身於夫人了。”

他昨晚沒碰她,此刻這麽說就想逗逗她。

蕭嶼湊得越來越近,沈輕兩頰暈著紅,燙熟了,不敢正視他,沈輕簡直是要羞愧死了,她埋頭嵌入枕辱內。

蕭嶼還一副雲淡風輕地說著:“輕兒這是怎麽了?可是還困著。”

這個壞東西,明知故問。

蕭嶼撐著手,壓了下去,貼近她耳朵,“說話,昨夜不是很能說?”

“我打你了嗎?”

“沒,沒有。”枕辱裏邊傳來悶聲。

“那昨夜你可要夠了?”

沈輕聽不下去了,將頭又埋入幾分。

蕭嶼逗也逗夠了,將她翻了身:“輕兒,司馬姜離要走,你們情深,給她踐行無可厚非,我也支持你,只是你一個女子在外邊喝成這樣,有多危險你自己知道嗎?”

沈輕乖乖地聽他“教誨”。

“你瞧你喝醉了,自己說過什麽話記不清,做了什麽也不知,什麽人接觸過你你也不曉,好在沒出事,你要喝將人喊來府裏,府裏喝我也是讚成的,這樣的事情,以後不許有了,知道嗎?”

“我知道了,長淩。”沈輕應著。

“我昨夜當真如此煩你?”

“你指哪般?”

沈輕指尖劃了劃他的衣襟,“這樣,這樣。”

蕭嶼抓著她指尖,伸入衣裳裏,“還差點,應是這樣。”

“酒可醒全了?”沒醒全也沒事,只要她能記住就行。

“你昨夜還欠了我點東西,現下酒醒了也該還了。”

“什麽……”沈輕話還沒說完,嘴就被堵上。

“怎麽還我說了算。”蕭嶼沒系上那腰帶,早就盤好了等沈輕醒來定要好好討債,系了等會還要解,他嫌麻煩。

“我……阿嶼,我……你讓我……”

“讓你什麽?讓你喊我輕點?還是不要逼問你?”他輕咬著沈輕嘴唇,鎖骨肩頸全是咬痕。

二人在屋內忙了一大早,又躺回去睡了回籠覺,日上三竿才爬起床,蕭嶼這債可是連本帶利地給討回來了。

沈輕只覺腰酸腿軟,這頭還沈著,經此一事,她怕再也不敢喝醉了。

蕭嶼重新穿好衣裳,腰間這次是系好了腰帶,再推開門時,時七已在院內候著。

“驚蟄呢?還沒醒?”蕭嶼斂了柔和,淩厲問道。

“已經起了,帶著絕影去後花園遛彎。”

“她倒是有那閑情逸致,等她回來讓她候著。”

“是,主子。”

蕭嶼陪沈輕用過午膳,驚蟄才回來,白露命人收了碗筷,屋內氛圍不是很好,竟然讓人覺得有些陰冷,門外時七的聲音響起。

“主子,驚蟄回來了。”

“進來。”

沈輕猜到幾分,不由地想從中調和,“長淩。”

蕭嶼將手搭在她膝上,驚蟄入了屋內很是識相的跪了下去。

“主子您找我?”

蕭嶼端坐著,氣勢凜然,看不出情緒:“驚蟄,你在我身邊多久了?”

驚蟄沒有思索,脫口道:“七年了。”

“七年,”蕭嶼斂了眸光說,“我從數千人中挑了你們三個,又帶著你們與我一同來祁都,入了都城後你待在我身邊的日子雖不多,但你做事還算盡心,我這才放心讓你跟著輕兒護她安危,或許是輕兒素日待你們太好,從不苛就你們,以致於你忘了自己的使命和身份,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心裏沒有數。”

驚蟄撲通地前身鋪地,頭磕了下去,雙手並指貼合抵在額間,惶恐不安:“主子,屬下不敢。”

“不敢?我看你是還不知自己錯在哪了?”

“屬下玩忽職守,不該不顧夫人讓夫人在外宿醉,自個貪杯貪玩,不省人事,請主子責罰。”

“罰自然是要罰的,倘若你不能勝任這份差事,讓你待在祁都是屈才了,你大可現在就收拾包袱回去疆北,我不攔你。”

蕭嶼字字珠璣,說得驚蟄懊惱不已,她這次確實是玩過了,即便沈輕宿醉在外,她這個當貼身近衛的也得時刻保持清醒。驚蟄大氣不敢出一聲,沈輕也是被他的氣勢鎮住了,蕭嶼雖表現得非勃然暴怒,但那語氣很是嚴肅,他的話沒人敢駁。

驚蟄就這麽跪了半晌,沈輕覺著這事也是因自己而起,訓斥驚蟄的話已經足夠警醒她了,便打著圓場,緩緩開口道:“長淩,這事也是因為我,是我不讓驚蟄她們管的,你看我這不是也好好的嗎?”

蕭嶼輕輕瞥她一眼,又俯視回地上跪著的人:“若夫人不是在這好好的坐著,此刻面前跪的就不是這樣完好無損的你。”

放到平日蕭嶼管教自己人時沈輕是不會輕易插嘴的,可這事到底還是因為她。

“屬下清楚了,主子要打要罰,驚蟄都甘願受著,還請主子讓我留在您和夫人身邊,絕不再犯。”

蕭嶼也不是真的要趕走她,若真是趕走了,沈輕那肯定不會同意,一時間他也無從找到比驚蟄更適合的人跟在沈輕身旁。

“塵起和時七跟著我的時間比較長,有我在他們便不會松懈,不同塵起和時七,夫人對你是太過縱容了些,那是因為夫人宅心仁厚,不忍讓你們跟著受苦,這也不是你玩忽職守的理由。”

蕭嶼說:“這些日子夫人若不出門,你就跟著塵起,讓他帶著你。”

驚蟄很是感激,又磕了一個頭:“全憑主子吩咐。”

“你先別高興太早,這事不算完,該受罰還得受。”蕭嶼起了身背過去,扶了沈輕往屋外走。

沈輕昨夜喝了酒不能一直悶在屋裏,蕭嶼便帶著她出去透透氣,塵起代蕭嶼之責,罰了驚蟄十鞭子,驚蟄沒有怨氣,沈輕回來時看到她身上的鞭傷很是不忍,讓白露拿了傷藥親自給她上藥。

她從未把他們當作下人,於她而言,白露驚蟄也好,塵起時七也罷,都是一樣的,她都視作為家人,他們於這天地間是彼此取暖的火源,蕭嶼雖是責令驚蟄,也是讓她成長的一種方式,若驚蟄跟不上蕭嶼,那她就不再有資格留在祁都與他一同圖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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