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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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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簪

翌日, 午時三刻,梨園外,驚蟄想敲門, 見二人還未醒又不敢打擾。絕影一早就在雪地裏追著麻雀,追上了輕咬著不放, 也不吃, 把雀兒驚著只管在地上撲了一地羽毛。看到白露和驚蟄才松開嘴裏的麻雀。

麻雀順勢飛到梨樹上, 驚魂未定的煽動著翅膀。

白露端著新做的衣裳,推門進去, 說著:“夫人和將軍昨夜睡在聽雪堂了, 這會還沒醒呢。”

驚蟄點頭好像聽懂了, 兩人分別這麽久, 耳鬢廝磨, 如膠似漆也是正常。

今日天放晴了,陽光沿著窗檐正好照進床塌, 沈輕趴在蕭嶼胸膛上, 還未醒, 他那寬肩好似能做床榻用, 沈輕睡得舒坦。

昨夜那枝梅花被蕭嶼插在窗臺邊的瓷瓶裏,陽光穿過花枝,他被這刺眼的光暈晃了眼睛,睡眼惺忪的瞇著眼,胸膛被人壓著有些累,正想側身把人抱進懷裏, 沈輕就醒了。

喃喃著:“天亮了?”

蕭嶼撫摸著她的發, 說著:“亮了,該到午時了。”

沈輕有些恍惚, 睡醒減去了一半:“午時了?”

邊坐起邊撿起散亂在榻上和地上的衣裳。

蕭嶼見她慌張的樣子很是可愛,一把把人拉回被窩裏,不讓她出去。

“陪我再睡會兒。”雖然醒了,可他渾身都沒勁,只想躺在床上就這麽抱著她,戰場上每時每刻精神都緊繃著,難得回來後片刻安寧。

沈輕被拉回被窩,貼著蕭嶼身上的熱氣,睡意又來了,昨夜兩人做得狠,沈輕早就很困了,蕭嶼便在她身上磨蹭著,一直討要。

他把沈輕壓在身上,架起她兩只手,自己一只手捏著她的手腕,壓著她根本動彈不了,

在她耳邊喘著氣說著:“你可看了我的信?”

沈輕被他壓的有些沈,胸前隆起的山峰與他結實的胸膛緊貼著,她努力控制自己的呼吸。

“看了。”

“還記得我說過什麽嗎?”

他寫了好幾封,每封信除了幾句報平安的話,剩下一大堆都是在說自己如何如何想念她,讓她在祁都好好養著,等他回來。

沈輕自然不知他具體指的是什麽。

蕭嶼又湊近了一些,嘴唇貼著她的耳根一字一字道:“攬卿入懷,訴盡相思。”此刻沈輕才明白這句話的含義。

這是要在她身上發洩他這半年的欲望,好一個訴盡相思。

沈輕只覺著渾身松軟,忍著悶聲,說完蕭嶼用他那高聳的鼻梁,抵著她,冰涼的鼻尖輕觸著她每一寸肌膚,她感受著涼意從額間到了耳根再往下。

一夜的繾綣,他才把這些日子積攢的思念和欲/望都洩在沈輕身上。

二人又睡了一個時辰,未時才起。

昨夜花了那麽多力氣,睡到此刻都未進食,蕭嶼覺著肚子空空的,才拉起沈輕起來用了膳,用過膳後便和沈輕一起把府裏過年要用的東西一起列了清單讓下人去置辦。

弄好已經是晚上戌時,一整天兩人都沒分開過,不知是不是睡多了,沈輕只覺得頭沈沈的。用過晚飯,戌時又睡下了。

第二日蕭嶼上了朝,啟奏了大軍回程進度和羌蕪戰況,快年關,也沒有別的大事,封顯雲就讓百官退朝,下了朝後,封九川恭賀著蕭長淩凱旋,明知故問的打趣著他:“你這麽拼命的趕回來,只是要呈報戰事?這些早一日晚一日都不要緊。”

“雪地疾行八百裏,好啊長淩,歸心似箭,嬌妻難尋啊。”

不管他說什麽,此刻蕭長淩只管樂著,祁都,原先他厭惡的牢籠,如今在這裏有了他在乎的人。

他順著封九川的話道:“是啊,家有嬌妻,別說雪裏疾行八百裏,就算沒有路,我也要自己走出一條路回來見她。”

說著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過來人很有經驗的氣勢說:“你沒成親,你不懂。”

一句你沒成親,就紮到封九川的心了,確實是。

“得,我不懂行了吧。”

“怎麽樣,封賞設宴都在年後,今晚我們去藏香閣,”封九川說出這話後馬上又改了口,他可是成了婚的,哪還能去藏香閣那種地方,“咳咳,廣萃閣,我在那還存了幾瓶秋露白,專門為你接風洗塵。”

蕭嶼不想去,他此刻只想回家陪嬌妻。

“免了吧,心意我領了,好兄弟,我這會急著回家呢,等過了年咱們再約昂。”說著說著就到了宮門,他吹了哨子,乘風小跑過來,蕭嶼跨上馬背,摸了摸乘風的脖子。

對著封九川說:“來我府上喝一杯?”

封九川識趣的婉拒:“將軍有佳人相伴,我就不作陪了。”兩人相視而笑,莫逆於心。

蕭嶼回了府,絕影像往常一樣迎接著他,這次沒有撲在他身上,是蕭嶼見它要過來,就給他做了手勢,這才沒有撲人。時七給蕭嶼遞了球,蕭嶼接過後朝府外丟了出去,絕影一溜煙的沒了影,一會就把球給叼回來朝著蕭嶼討賞。

“怎麽到了祁都,這狼都被圈的成家犬了。”蕭嶼看著絕影這沒骨氣的樣,給他餵了幾塊肉幹。

“夫人呢?”

驚蟄說道:“還沒醒。”

還沒醒?這都快午時了,昨夜沈輕睡的早,他就沒要,沈輕不是賴床的人,按理這會早應該醒了。

“早膳也沒吃?”

“是,主子,白露去叫過兩次了,該是太累了吧。”驚蟄說著,她只是以為夫人昨夜和主子睡得晚的原因。

蕭嶼有些擔心,把裝著肉幹的食盤遞給了時七,說道:“知道了,我去看看。”

絕影則跟在他後面,進了梨園,趴在廊下。

蕭嶼進了屋朝著床榻去,他俯身抱了抱被窩裏蜷縮的人,沈輕被他的動作弄醒了。

喃喃道:“嗯……將軍回來了。”

蕭嶼哄著她:“太陽曬屁股咯,我的輕兒還不起。”

沈輕翻身勾著他脖子撒嬌道:“我沒有力氣,你抱我起來。”

蕭嶼依著她,把她從被褥裏抱了起來,沈輕把臉埋在蕭嶼脖子裏,蕭嶼方覺得她好燙,額頭貼著她,確實是燙,還是不放心的又用手背探了探她額頭,還有臉頰。

這才把她放回床上,給她重新蓋好了被褥。

“輕兒,你發燒了,可有哪裏不舒服。”

“困。”沈輕無力說著,聲音很小,帶著些許鼻音。

蕭嶼給她攏了攏被褥,喚了白露進來。

“將軍,何事吩咐。”白露拘著禮。

“你們夫人一上午不起,都沒人來看看嗎?”

白露是進來喚過兩次了,只是沈輕吩咐不要吵她,白露還以為她是跟昨日一樣,累著才賴床那麽久的。

但是她不敢說,蕭嶼坐在那,健碩高挑的身形,和他與生俱來的威壓,他收起往日那副紈絝的樣子,此時不說話就能讓人不寒而栗,白露只覺得周遭一股涼意,不敢說話。

“許是著涼了,現下發著熱,讓驚蟄來給她瞧瞧。”驚蟄懂醫術,白露得了令,便出去尋了驚蟄。

沈輕躺在他臂彎裏給白露她們說好話:“別罵,是我讓她們不要來吵我的。”

“我知道了,你乖,待會驚蟄看了給開些藥,喝了就好。”他把下巴抵在她額間哄著她。

“藥太苦了,我不想喝。”

“我給你糖,就不苦了。”

“我想吃西街那家幹果鋪子的t梅子幹。”

“好,我去買。”

很快驚蟄來了,給沈輕把了脈,說是受了風寒,又沒休息好,這才發熱病著了。昨日她就覺得頭有些沈,她自己也沒註意,原是要發熱的癥狀。

時七按照驚蟄開的方子,去抓了藥回來讓驚蟄煎了,煎藥的空隙裏蕭嶼給沈輕餵了些蝦仁粥後便又睡了,趁她睡著後蕭嶼去了西街幹果鋪子,給她買了十幾種果脯都是她愛吃的。

回來後又給沈輕餵了藥,沈輕只覺得躺了一天人都頹了,想出去走走身子又重的很。還擔心過兩日的除夕夜府裏的布置和安排。

帶著些許鼻音詢問道:“白露,府裏新年的添置都如何了?”

白露在床沿添著炭火,火星在騷動中忽閃忽閃的。

“夫人不用操心了,將軍都安排下去了,該置辦添置的管事的都采買回來了。”白露擺著手指頭給沈輕說著,“酒糟、飴糖、粘糕,屠蘇酒,門簾,紅綢段,炮竹等等,就連絕影的紅棉襖,還有乘風的新鐵蹄都備上了,您就放心吧。”

沈輕聽她說到乘風和絕影的都置辦了,才徹底放心,她昨日和蕭嶼在列清單的時候,提了下給乘風絕影準備的新年禮物,沒想到蕭嶼真的都給辦了。

白露見她不再說話,便帶著些輕松的語氣與她說笑:“咱們府裏人少,將軍府不像沈府熱鬧,等來年夫人與將軍努努力,生個小公子小女君,日後也熱鬧了。”

沈輕思緒一下子就被帶遠了,小公子小女君?她想起以前母親在時,年年除夕都會給她編織一根紅繩,繩上系著三個銅錢,寓意平安順遂,健康成長。書案上寫著“惟願輕兒愚且魯,無災無難到公卿。”

小沈輕趴著書案問著:“娘,您寫的是什麽?”

沈母一字一字教著她念,她軟軟的奶音跟著念:“惟願輕兒愚且魯,無災無難到公卿”

可是那時候她還小,不懂什麽意思,只覺得好玩兒。

現在明白了母親的用意,母親只希望她平安順遂,不用那麽懂事,不需要有多大的出息,也不希望她嫁入高門,只願尋個平凡的如意郎君簡簡單單平平安安過完一生就好。

她不知道自己有了孩子以後會怎樣,她還沒有準備好如何做一個母親,若是蕭嶼要求她,她也沒有辦法,總之就順其自然吧。

白露見她躺在床榻上若有所思,開口喚了喚她:“夫人?”

沈輕這才回過神。

“何事?”

白露細心的給她遞了一小塊蜜桃果脯,放進她嘴裏,說道:“晚上想吃點什麽,我吩咐廚房去做。”

沈輕嘴裏含著果脯,沒有胃口。

“都行,你安排吧。”

“將軍呢?”

“將軍給您餵了藥後,看您睡著了,帶著絕影跟塵起出門去了,許是有公務在身。”

沈輕換了個姿勢,神情有些落寞說著:“行,我知道了。”

晚飯時間蕭嶼就趕回了,沈輕已經起了,她嫌屋裏悶,磨著白露才讓她在院中透會兒氣的。

這兩日雪停了,可是地上的雪還沒化完,北風吹著梨樹沙沙響,梨樹上掛了好些祈福紅帶子,寓意著新年能夠帶來好運,她手上還拿著一根,找了一顆心儀的樹枝,剛想系上去,絕影就小跑進來了,蕭嶼跟在後面剛回來。

絕影一整天沒見著沈輕,看到她就開心的搖著尾兒,這狼聰明著呢,蕭嶼在它不敢拿它那臟兮兮的爪子去蹭沈輕,只能用嘴巴咬著沈輕的羅裙拽了拽。

蕭嶼給它打了個手勢,絕影乖乖的趴在一旁靜靜看著不動。

他像教訓兒子似的說著:“去去去,你女主子身子不好,不能這麽拽,今晚扣你糧。”

絕影瞬間焉巴了,搖著的尾巴也垂了下去,委屈的哼唧了兩聲,扭頭埋進雪堆裏,不想再理蕭嶼。

沈輕看絕影委屈的樣子不禁笑起來,蕭嶼看著她,好一個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在蕭嶼眼裏世間萬物都不及沈輕的笑。

“你還病著呢,不宜在風口處久站,我陪你一起掛這紅絲帶。”

他雙臂修長,手臂肌肉緊實,緊緊的把沈輕整個人圍在自己懷裏,握著她的手把紅絲帶系在梨花樹上。

蕭嶼把大氅攏了攏,一整個裹住了懷裏的人,低頭下巴抵著沈輕的肩,貼著臉,還是能感受到她臉上發熱帶來的異於平常的溫度,在她耳邊說著:“我的輕兒長大了,過了年就十八了,往後都要平安喜樂,順遂無憂。”

說完在他從袖袋裏掏出了一只羊脂白玉鐲子,和一支白玉簪子,兩個顏色一致,先給沈輕插上了玉簪,又給她帶好了鐲子,端詳好半晌。

唇角勾起滿意說道:“有美人兮,佩玉瓊琚,璞玉風雅,至簡至美,一抹留白,如詩如畫。”

沈輕看著這鐲子成色甚好,白的沒有一絲瑕疵,渾然天成,再好的料子若沒有精湛高超的手藝定也打磨不出這樣的成色。

她好奇問道:“將軍,哪來的?”

蕭嶼給她耐心說著:“這個呀,是疆北雲棲河裏出的一塊原石,上次你在城外遇刺,不是破了一個鐲子嘛,之後就不見你再戴別的了。”

沈輕想到那個鐲子惋惜道:“嗯,那是我娘留給我的,怪我沒有愛惜好。”

“不怪你,我原是想給你找個一樣的,可是那顏色不大適合你,正好我有一舊友在宣城和疆北兩地之間往返做玉器生意,我便尋他給我留意著。”

“找到這樣好的,不容易吧。”

“是不容易啊,可是天隨我願啊,知道我要討娘子歡心。”

“可怎麽都是白玉的,如此會不會太素了。”

“白玉襯你。”蕭嶼說。

寒風劃過梨枝,積雪倒落,他擡臂擋下要落在她身上的雪,可仍有一些悄無聲音地落入她頸側,蕭嶼伸指,緊皺眉峰蹭掉了她頸側的積雪,

他心裏想素是素了點,可是素點好,素點更清冷了,宛如高空的月亮,如此旁人也不敢肖想,她只能是他蕭長淩一個人的,就連雪落進來了她也不成的。

他那舊友是宣城古玩大家秋玉石。那日在城外遇刺回去後,第二日蕭嶼帶著塵起回去尋些蛛絲馬跡,想著能查到些刺客的線索,線索沒找到,只找到一個破碎的鐲子,洛天山秋獵的時候他看過那鐲子,通體翠綠,也是個成色不錯的翡翠鐲子,沈輕手腕纖細,腕骨明顯,帶著是著實好看,但是蕭嶼還是覺得她要是能帶羊脂白玉鐲會更好看。

當天回去便書信一封,把自己想要的樣式和料子寫在信裏,著人送去了宣城,秋玉石看到時也為難了,倒也不是錢的事,而是這樣的料子可遇不可求,他手上沒有,要找的話也得看緣分,急不得,南北找了兩個月才終於在疆北和幽州交界處雲棲河上找到這麽一塊玉石,通透無暇的大小剛好能做一個鐲子圈口,剩下的還能做些別的首飾。

秋玉石第一時間通知了蕭嶼,蕭嶼連夜出了城,讓他按照自己要的樣式打磨再著人送來祁都,這可花了他不少銀子,好在他有錢。

前幾日路過宣城時想去順道拿回來的,可他趕時間回祁都,不好去秋家,讓時七傳了信就趕赴回城。

秋玉石讀懂了他信中的不便和迫切拿到鐲子的心情,讓自己親信親自跑了一趟祁都。

這不今日出門便是取的這個寶貝。

沈輕接著他的話:“將軍花了不少錢吧?”

“只要夫人高興,別說再多的銀子,就算把絕影換了也值得。”他指了指還在生悶氣的絕影。

絕影聽到蕭嶼喊了自己名字,沒搭理他,換了個姿勢尾巴對著他。

沈輕含笑說道:“那我可舍不得。”

“好了,進屋去吧,外面冷。”

屋內炭火燒著,熱氣盈盈,天暗了,白露點了火折,燭光在黑暗中撲朔著紅艷的身子,光襯著沈輕頭上的白玉簪子,白裏透著紅,顯得她清冷又嬌艷,完全看不出病容。

夜裏沈輕喝了藥很快又睡了,夜裏沈輕發冷使勁往他懷裏鉆,蕭嶼就這樣抱著她睡了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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