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小姐整天作畫，其實萱兒很替她擔心，在少爺的身上小姐是很用心沒錯，可她是不是忘了，對世子也該多用點心</p>

世子除了成親那天就沒跟小姐同房過了，新婚隔日她去服侍小姐晨起洗漱時，看見世子與小姐親密的樣子，還以為世子拜堂遲到一事她是白擔心了，卻沒想到從那一天起，世子就沒再來小姐的院落留宿了，她怎麽能不替小姐擔憂？</p>

“小姐，你除了擔心少爺的課業，要不要也多關心一下世子？”</p>

此時的洛婧雪很認真的埋頭在畫東西，當然這種東西萱兒是看不懂的，但她知道肯定與少爺有關</p>

洛婧雪也沒做解釋，只是拿筆點了點硯臺，讓她別忘了繼續磨墨，萱兒拿墨的手就又動了起來</p>

洛婧雪沾了沾墨，繼續畫著，嘴裏也說了起來，“別說你磨墨累，我邊畫邊沾墨也累，萱兒，你知道嗎？有一種筆叫墨水筆，墨就藏在筆管裏，不需要有人辛苦磨墨，我也可以不用停頓下來沾墨，可以一直畫下去”</p>

萱兒天資不夠，聽了也沒懂，一臉疑惑地問道：“把墨藏在筆管？不會滲出來嗎？墨不會幹了不能畫嗎？”</p>

“是這樣沒錯，這確實是需要克服的問題，只是太頻繁的沾墨讓我覺得有點煩，懷念起用墨水筆的日子”</p>

“小姐既然用過這種筆，讓人再買來不就好了？”</p>

“這……要買這種筆有些技術上的困難”</p>

萱兒不明白什麽叫技術上的困難，總之應該是不容易買到，但她的重點不是磨墨辛苦、沾墨麻煩，是要多關心一下世子啊！</p>

“小姐，你知道今天早上有個侍女被老夫人懲罰了嗎？”</p>

“喔？為什麽？”洛婧雪很明顯註意力並不在上頭，只是隨意問了一句</p>

“聽說是那個侍女笨手笨腳的絆了一跤，把洗漱水潑到了世子身上，老夫人身邊的趙嬤嬤正好去替老夫人傳話，老夫人得了消息後就罰那名侍女在院子裏罰跪三個時辰，怎知跪不到一個時辰，就讓世子下令免去處罰了”</p>

洛婧雪自己不覺得洗漱水潑到身上有什麽，不過下人犯錯被罰也是難免，但跪六個小時也太誇張了</p>

“是哪個侍女？”</p>

“奴婢打聽了一下，是紅袖”</p>

永業侯府裏上上下下奴仆這麽多，要洛婧雪一個個記下是不可能的，但她卻記得紅袖，而且記得的原因可不只是因為她是蕭元燁的侍女</p>

新婚第二日，萱兒給她使了個眼神，示意她服侍蕭元燁穿衣，然而她都還沒碰到衣服就被紅袖給搶了過去，蕭元燁只看了她一眼，就依了紅袖讓她幫他穿衣</p>

當時洛婧雪的確是有點窘的，倒不是因為紅袖的舉動，而是因為連蕭元燁似乎也不想讓她碰他</p>

“那個紅袖……該不會是通房丫頭吧！”</p>

這話讓萱兒一驚，手上的墨條便掉進了硯臺裏，墨汁濺上了洛婧雪的手及畫</p>

洛婧雪沒顧及自己的手背，倒是著急自己的畫</p>

萱兒看見自己濺了小姐一手的墨，連忙要給她擦手，但小姐的手卻被人接了過去，她一擡頭就看見了世子</p>

“去取盆水來”蕭元燁吩咐道</p>

世子怎麽會過來？如果紅袖真的是通房，小姐爭寵肯定是爭不過她的，現在又讓世子聽到小姐在議論他的事，世子會不會生氣？會不會更厭惡小姐？</p>

萱兒腦袋裏成千上萬個想法閃過，簡直為自家小姐操碎了心</p>

“你耳力不行？”蕭元燁皺起眉頭</p>

聽到世子揚高語調，萱兒回過神來，連忙福身，應命而去</p>

蕭元燁回頭看洛婧雪，她的手任由他拉著沒收回去，看著被濺了墨的畫感到苦惱</p>

蕭元燁會來洛婧雪的院落並非一時興起，而是他得知蕭卓楓今天竟然乖乖去書房聽夫子講課，一問之下才知道是洛婧雪的本事</p>

對一個孩子來說，誰會去記一千五百年前的聖人說了什麽？</p>

但如果把孔夫子的話轉變成一則則小故事，勾起孩子興趣的同時，也能讓孩子讀懂該句話的含義，的確是比死背硬記的方法還要來得有效率</p>

洛婧雪說了幾天故事之後，突然考校他功課，蕭卓楓這個沒好好上過幾天課的孩子當然答不出來，洛婧雪便要他回去上課，若他乖乖上課，她才會繼續每天給他講小故事</p>

不僅如此，她還表示會不定期的考校他功課，如果他答不出來，就罰他三天不能聽故事，如果他答出來了就送他一個小禮物</p>

於是，蕭卓楓真的乖乖去上課了，怕沒有故事可聽，竟也認真聽講了</p>

洛婧雪終究是他的妻子，而不只是一個照顧孩子的女乃娘，蕭元燁便想著來她的院落看看她，順帶向她道謝，怎知一來到房門前，就聽見了她們主仆的對話</p>

不一會兒，萱兒端著水回來了，蕭元燁讓她放在妝臺旁的架子上，便讓萱兒退下了，接著他拉著她到妝臺旁，把她的手按進水裏，親自替她搓洗掉手背上的墨漬</p>

“紅袖不是我的通房丫頭”蕭元燁以不甚在乎的語氣對洛婧雪解釋</p>

洛婧雪眨了眨眼，其實她說這話也不是嫉妒，說真的，她很介意跟人共事一夫，如果當初能夠選擇，抑或是她可以慢慢挑選夫婿，她不一定會挑蕭元燁</p>

蕭元燁是世子，在她的印像裏，古代有點錢或是有點身分地位的男人，就沒幾個是一生一世一雙人的，這就是封建社會的不公平</p>

當初她知道蕭元燁身邊沒有妾室時，還覺得自己有些幸運，她也知道蕭元燁可能會納妾，所以她打定主意到了那個時候自己就會跟他和離，如了他的意，那麽不管他要納妾還是把那個女子扶正都行</p>

看洛婧雪不說話，蕭元燁接著說了，“我也沒有外室、沒有紅粉知己”</p>

其實也不用他坦白到這個程度的，但洛婧雪聽了還是挺高興，她擡起頭看著蕭元燁，他正低垂著眼幫她洗手</p>

他的鼻子很挺，讓他的五官顯得很立體，他的睫毛很長，眨眼的時候據啊據的，像是能給女孩子的心湖據出漣漪來一樣，俊美的容貌這麽近距離的看著，是個女孩都會心動</p>

“我不是嫉妒，就算她真的是，我也不會像那些善妒的後宅女子一樣，玩什麽宅鬥爭寵的把戲”</p>

蕭元燁不知道該開心他娶了一名大度的女子，還是該懊惱他的妻子竟沒有一點吃醋的表現，“所以，我若有很多解語花你也不嫉妒？難不成你還會幫我娶進門來？”</p>

“幫你娶進門也不是不行，我本來就想著如果將來你要納妾，就寫和離書與你和離，既然你想我幫忙把人給娶進來，那我幫了再和離也不是不行，只是，你是不是可以……再給我一筆贍養費？”</p>

“贍養費？”新穎的詞語讓蕭元燁楞了一下</p>

“就是給我一筆錢讓我能安家，放心，我不會要太多，就夠我暫時維生，直到我有辦法自行謀生為止”</p>

蕭元燁聽到她打算和離臉色就不太好了，竟還說可以在和離之前幫他納妾？</p>

他們的確是成親後才見面的，她不可能談得上對他有情意，但這麽不在乎還是挺傷他的自尊心</p>

“我不會與你和離，也沒有納妾的打算，事實上我要煩心的事很多，最不想加上的就是後宅不寧這個麻煩”</p>

“你現在當然是這麽想的——”</p>

蕭元燁打斷了她，幫她搓著手背的動作也停了，“我並不只是現在這麽想，我對男女之間的情事沒有太大的興趣”</p>

洛婧雪立刻就想岔了，她打量了蕭元燁一番，莫非這男人不舉……不對，他都有蕭卓楓這個兒子了</p>

蕭元燁雖然不能完全猜中洛婧雪在想什麽，但看她的表情也知道她在質疑他的男性雄風，他冷著臉說：“我也沒有什麽隱疾”</p>

洛婧雪差點笑了出來，看見蕭元燁臉色不好，這才抿著嘴不敢再笑</p>

不怪她懷疑啊，是他自己說的，他對男女情事沒多大興趣</p>

想到他整天不是待在書院就是待在書房，成親當日還遲到，洛婧雪猜測蕭元燁大概是那種事業至上的男人，這才對兒女情長沒什麽興趣吧</p>

“我知道了，紅袖的事我不會再多說”洛婧雪想收回手，但蕭元燁還抓著沒肯放兩人靠得很近，蕭元燁把洛婧雪的容貌看得很清楚，她有一雙大大的眼睛，像兩顆圓潤飽滿帶著水珠的黑葡萄，她的鼻子精致挺直，還有一雙粉女敕的唇瓣，不笑時也像一抹新月，笑起來卻是一張心型嘴，露出裏頭潔白整齊的貝齒，煞是好看</p>

蕭元燁不是沒見過美貌的女子，但像洛婧雪生得這麽甜美的卻是第一次見到，她安靜的時候顯得端莊，開心起來表情靈動，與他過往遇見過的女子都不同，和他的第一任妻子更是有著極大差異</p>

“夫人，你應該知道我們不是陌生人，而是一對夫妻吧？”</p>

洛婧雪睜大了她的圓眼睛，不明白蕭元燁怎麽突然提起這事，“我……我知道啊！”</p>

“你知道就好，我希望你記著，我們只是還未圓房，並不是有名無實的夫妻”</p>

“你想做什麽？”洛婧雪警惕地盯著他</p>

“我的確不喜歡女子善妒，但是對我感覺無關緊要的我同樣不喜歡，所以以後不要再說什麽和離的話”</p>

這男人也太難侍候了，善妒不行，她不妒還不可以了？</p>

她在心裏翻了個白眼，“知道了”</p>

蕭元燁這才放開了她，走到書案邊坐下</p>

洛婧雪也很乖覺，書案旁沒有多餘的椅子，她就站在蕭元燁的身邊，低垂著頭等著看他還有什麽“指示”</p>

“紅袖只是一名普通的侍女，為什麽會讓你生出剛剛那種想法？”</p>

這一點，他這個大男人就不如她這個女子看得通透了</p>

“我老實告訴你，不過你可別以為我是在嫉妒”</p>

“你說”</p>

“我們新婚第二天一早，我要幫忙你穿衣，她硬是從我手中搶走了你的衣服，說來妻子服侍夫君穿衣不是合情合理的嗎？她一個侍女跟我搶著幫你穿衣服，像什麽樣？”</p>

這一點蕭元燁當時倒是沒註意，“晨起服侍我穿衣的一向是紅袖，她是跟了我多年的侍女，這也是她做慣了的工作，就是服侍我穿衣而已，你也能懷疑她是通房？”</p>

“這不只是她的態度不對而已，世子你的態度也很不對”</p>

敢情他也錯了？</p>

蕭元燁挑眉看他，“我的態度有什麽不對？”</p>

“我是你的妻子，我在場，也打算服侍你穿衣，結果一個侍女把衣服搶……拿去了，你也放任她這麽做，把我晾在一旁，紅袖若是真有什麽非分之想，那就是你給的希望”</p>

“是誰說連自己的衣服也不會穿的？那天晚上要幫我上藥，月兌了半天也沒能好好把我的衣服月兌下來的人是誰？月兌都不會月兌了，我還想著你能幫我穿？紅袖是服侍慣了的，所以我才讓她服侍，沒有阻止”</p>

“那今天母親罰她跪三個時辰，你怎麽不到一個時辰就讓她起了？”</p>

“不過就是不小心把一盆水潑到我身上罷了，跪上三個時辰未免處罰過重”</p>

“母親會這麽懲罰自然有她的道理，難道世子覺得母親是無理之人？不知世子有沒有發現，紅袖穿衣的服色沒有一個侍女該有的規矩，還有你們兩個被趙嬤嬤看見的時候，怕是動作看來也不甚清白，甚至有些拉拉扯扯吧？”</p>

蕭元燁回想一下當時的情況，由於被潑得一身濕，全身的衣物都必須褪下，他自然是讓紅袖服侍的，但紅袖大概是自從到他身邊服侍後就沒出過那麽大的疏失，整個人都很緊張，只惦記著要快點幫他把衣服月兌下換上幹凈的，還不小心絆倒自己撲在了他懷裏</p>

當時他立刻把紅袖扶起，隨後趙嬤嬤就出現了，現在想來趙嬤嬤根本就是看見了那一幕</p>

“我與紅袖是清白的”</p>

“欸……男人啊，在這方面總是特別的遲鈍”洛婧雪仿佛他有多愚笨一樣，一臉嫌棄的表情，“母親是什麽樣的身分，雙眼自然是雪亮的，一看就知道紅袖別有居心，所以才讓趙嬤嬤罰了紅袖，結果世子時間不到就讓紅袖起了，不但是忤逆了母親，還很不給我這個正妻面子”</p>

蕭元燁覺得自己突然變成蕭卓楓了，儼然是一個該被教訓的孩子，“你這樣還說自己不善妒？”</p>

“你若不信我，可以去向母親請教怎麽看出一個侍女是不是別有用心，母親閱歷多，比我還能說出讓你明白的道理”</p>

蕭元燁被頂撞得有些不悅，卻發現自己竟然找不出理由反駁洛婧雪的話</p>

紅袖的服色的確不合規矩，幾乎都是大紅色，但他一個大男人不會去管侍女穿什麽衣服，能做事就好了</p>

紅袖今天的行為也確實存在著不合理，紅袖不是那種毛躁的丫頭，否則也不會有資格近身服侍他，但因為絆跤把整盆水潑到他身上並不像她會出的錯，更何況在她幫他更衣的時候又絆了一次</p>

“雖然我不覺得紅袖像你說的那樣有什麽企圖，但我會多加留意，若她又逾矩了，我自會懲誡她”</p>

既然蕭元燁承諾了，洛婧雪也知道不用再多說了，要不然就真落了個善妒的名聲，總之下回紅袖又有什麽不該有的行為而蕭元燁卻再次放任了，到時該說再說</p>

“世子過來自然不是打算說紅袖的事，那是為了何事呢？”</p>

“是卓楓的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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