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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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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

許潮音似乎抓到什麽又悵然若失,是曲硯辭的唇擾亂了她的心弦。

她想要抽回手,可被他的話語震撼到,楞楞道:“好,我等你。”

曲硯辭將她拉進自己的懷裏,許潮音聽到他的心跳聲掩蓋了雨聲,周圍是那麽安靜,她都忘了掙紮。

她從沒想過自己會被別的男子抱得這麽緊。

“……”許潮音也摸不清自己的心了。

她的心病一直沒有好。

“我該走了,”最後是曲硯辭放開了她,他的手放在她的臉頰下,“但是我們很快就能相見,等我。”

曲硯辭走得戀戀不舍,而雨,還在下。

許潮音潛意識地又拉住他,她欲言又止。

“你舍不得我?”曲硯辭含笑道。

“把傘帶走吧。”許潮音吞了吞口水,她撇開眼,去看曲硯辭幹了又濕了的衣衫。

就在不久前她還與他相擁。

曲硯辭搖了搖頭:“還是你拿著吧,我沒事的。”

“不,”許潮音突然提高了語調,“你留著,就算有個念想。”

說罷,她也不和曲硯辭告別,把傘往他手裏一塞,便跑出了巷子。

雨,打在她的發上又打在她新做的襖裙上。

許潮音的心跳亂了。

她的傘,她得找人新做一把傘才是。

待許潮音跑回布料鋪子時,林知雲正著急地打轉,許潮音雖不是特別乖巧的孩子,但不至於一聲不吭就跑去別處。

“你這孩子……你去哪兒了?”林知雲聽見她的腳步聲,正欲好好教訓一頓,見著她一身濕漉漉的,心裏不禁擔憂起來。

“就……”許潮音摸了摸鼻子,“看見有人賣糖畫呢。”

林知雲皺著眉,是不信她的話的,可想必再問她亦是不會再說了。

“傘呢?”她嘆了口氣,只問向其他的事。

“念著娘要著急了,一慌便丟在何處了也不知道。”許潮音小心地瞧著林知雲的神情,是瞧不出了責備才敢說道。

她自然是不會將與曲硯辭之間的事同林知雲說的,若是說多了,林知雲擔心的事又該多一件了。

林知雲無可奈何,她的這個女兒,不知為何心事總是那麽多,她只要她健康快樂便好。

“叫人新做一把傘吧。”她這麽一說,代表事情就這麽翻篇了。

許潮音暗自松了口氣,同時,被雨淋濕後的涼意也傳了上來。

她不覺微微顫著,又不敢與林知雲抱怨,畢竟她還因為說謊而心虛著。

“尋晴,快帶杪兒先回府。”

“好的,夫人。”

林知雲自是能看出,她忙喚來身邊的丫鬟撐傘,生怕耽擱了一會兒。

她將許潮音背在身上,許潮音的重量輕得驚人,林知雲更是心疼。

許潮音自六歲後就一直瘦弱,她自己不知道,林知雲是悄悄找過郎中來瞧。

那郎中說許潮音是天生如此,脈象奇特,應是去找道士來看看,許是少了幾縷魂魄。

林知雲面上只怒斥郎中是胡說八道,卻心知肚明是為何,當初她懷許潮音時就求了路過的老道,老道看她虔誠又實在有緣,便告訴了她法子。

她忘了,這法子是得遮天蔽地的。

林知雲將郎中打發走後,私底下托人找道士要了符咒,貼在許潮音屋裏看不見的地方,又求了法器,只為穩住許潮音現有的魂魄。

“娘,”許潮音看林知雲的側臉,她的眉擰得實在緊,“我可以自己走。”

許潮音說著,手不由得抓緊了林知雲的襖衫。

“知道心疼娘的話就別再亂跑了。”林知雲舒展了眉頭,無奈道。

許潮音心中湧上一股自責,她收了聲,只乖巧地將頭靠在林知雲的肩上。

林知雲身上有好聞的味道能讓許潮音安心。

雨一直下到清明後仍沒有停。

許潮音總覺得悶悶的,她整日除了用膳便待在屋裏看閑書,她在等,等新做的油紙傘來,她就能搶池商宿先一步尋到那只貓兒。

“小姐,新做的油紙傘到了,您要看看麽?”尋晴在屋外敲著門。

許潮音透過半撐著的窗一如既往地數著竹葉,她懶懶道:“你且放在門外罷。”

隨後聽見尋晴應下的聲音,又聽見她離去的腳步。

許潮音開始盯著那方屋檐下的一角,等池商宿出來她就準備行動。

說來也怪,這回池商宿比以往更加用功,他本就愛讀聖賢書,如今更是把自己關在屋裏,恨不得整日不出來。

許潮音有時看不下去,硬把他拖出來,他也是低聲念叨著書中的內容,心仍在屋裏。

“哥哥,你可不要太用功了,”許潮音看著池商宿疲憊的臉龐,“所謂‘一張一弛,文武之道也’。”

她搖頭晃腦說著從書中看來的內容,企圖讓池商宿能放松些。

可池商宿的眉似乎皺得更緊了,他冷峻的臉上多了一份肅然,他沈聲道:“如若更早一些……”

許潮音暗暗覺著自己是不是耽誤了他。

她與他的理想本就天差地別。

許潮音的心情低落了下去,她絞著手指,不是滋味得很。

池商宿卻忽地緩緩道:“你還記得小時我寫給你詩句麽?”

“什麽?”許潮音擡頭。

她從池商宿那裏拿了太多字畫,一下子想不太起來。

“是……”池商宿的唇抿了抿,長長的睫毛如蝶一般地扇動,“眼前人。”

還將舊時意,憐取眼前人。

記得,當然記得。

許潮音跌落谷底的心突然猛烈地開始跳動到嗓子眼。

“嗯。”她拽著自己的裙子。

她憶起在當初在馬車上也是這般,她故作沒看池商宿,緊張地數著自己裙子上的花紋。

她似乎都能聽到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好。”可是池商宿只應了這麽一聲便站起身來,他的衣袖被微風吹拂到許潮音的手上。

就像他借著風蜻蜓點水般地與她相握。

許潮音數著竹葉,沈沈地睡了過去。

夢裏她躺在紫藤花簾下,懷中抱著那只貓兒,宮鶴霄正與她說笑,恰時,池商宿走了過來,貓兒便沖他撒嬌地叫著,他僵硬的臉上有了一絲松動。

“喵——”

許潮音明明是抱著貓,可貓叫聲又從別處傳來。

她究竟是在哪兒?

“哥哥?”許潮音睡眼朦朧地擡起頭。

池商宿站在她的窗前,他一襲月白色的衣衫,懷中抱著一只貓。

而這只貓正是許潮音計劃搶先一步去救的。

“……”

她臉色有些訕訕地。

“喵。”

池商宿擡起貓兒的爪子沖許潮音問候。

不知是不是許潮音的錯覺,她在池商宿的臉上看到了得意。

然後她又發現貓兒的身上裹著的是她的手帕。

可許潮音不好意思問出口,許是她自己不小心弄掉的。

她的目光在手帕上停留了片刻後,轉移到池商宿撐著的傘上。

“這是娘叫人新做的,好看麽?”她莞爾一笑。

“嗯,”池商宿從容地點點頭,“多虧了你的傘。”

許潮音想雖然她再次錯過了機會,可好在池商宿不用淋好半天雨了,她知道原來他淋得有多狼狽,或許他後面是病了,但當初的她一點兒也不關心。

“那……”念到此處,許潮音難為情地小聲道,“若是哥哥喜歡,這把油紙傘送給你好不好?”

她還惦記著池商宿親自給她畫的另一把。

要是不將傘送出去,自己哪裏會有機會?

“可是……”池商宿話有遲疑。

懷中的貓兒也似是不解地擡著小腦袋看許潮音。

“算了,當我沒說。”她幹笑著,把窗子關了起來,也不管在窗外的池商宿是什麽表情,她只是害怕晚一下就會暴露自己沮喪的神情。

唉,本想著這次能夠好好珍惜池商宿親手畫的油紙傘……

許潮音關了窗,又在屋中心煩意亂地打轉。

池商宿似乎也沒有離去,他是個執著的人,斷不會輕易放棄。

許潮音琢磨來琢磨去,還是決定親自與池商宿說出口——她就是想要那把紫藤花的油紙傘。

站在屋門前深吸一口氣,許潮音猛地打開了門,誰知池商宿竟站在她門口,手還維持著要敲門的動作。

兩人皆是一驚。

“喵……”

倒是池商宿懷中的貓兒打破了沈默。

“哥哥……”

“你……”

“你先說。”

“哥哥先說……”

接著又是一陣驚慌失措。

許潮音與池商宿一楞,相視而笑。

片刻後,池商宿收起笑意,他輕聲道:“傘我收下了。”

他的眸光幽深,許潮音摸不清其意,她唯獨明了自己的目的達到了——池商宿獲得好意斷會還以好意。

“嗯……”許潮音星眸微轉,難掩欣喜,她重覆道,“嗯。”

池商宿眼神明亮了幾分,他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才道:“那我回屋了。”

還未等到許潮音回他,他又問她:“你是不是喜歡紫藤花?”

許潮音知他是在試探,心情似乎飄飄然地:“我最喜歡午後在紫藤花下打盹了。”

陽光灑下來暖洋洋地,好似能讓一切煩惱消散。

“我都知道的。”池商宿的瞳孔微微一顫,不由得脫口而出。

許潮音還以為自己聽錯,她從池商宿的語氣裏甚至聽出了一絲懷念,仿佛他已經站在紫藤花簾外看了自己許久,久到如今終於能將所有吐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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