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1章 卷一:石破天驚(1)

關燈
從底往上,架子六層,滿目玉石。在一米多的高度上,擺的是花瓶件,正好與正常人的視線相齊平,色艷,好看,可惜玉的種頭不純。其他高度上的則品相一般,甚至只是粗糙的毛料,但保不準一刀切下會開出寶玉。

中國西南一帶的賭石市場規模最為成熟,我走進的這一家位於廣西南寧。堂內空無一人,貨架上的東西已經一個一個檢查過了,我想要的東西並不在其中。之後我在鋪子裏足足繞了三圈,也沒找到掌櫃。光天化日,店門大開,簡直就是逼我行竊,難道碰上了釣魚執法?

事實證明我想多了。我繞到後堂,才發現了個人。二十歲左右的小姑娘,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窩在躺椅裏,捧著筆記本聚精會神地看健身操教學視頻,旁邊的老式櫃機噝噝地吐著冷氣,機器內不時地嗡一聲,極有規律。

我剛想開口喊她,電腦裏就正好傳來one、two、 three的口令,音量又調得很高,差點沒把我耳朵震聾。本來顛簸的行程就折騰得我身心俱疲,這下無名的怒火更是蹭蹭升了起來。

我松開手上的力氣,笨重的行李砸在瓷磚地上,啪的一下聲響巨大。小姑娘這才舍得把目光從屏幕上挪開,轉到我這裏。但她只是飛快瞄了我一眼,冷淡地丟下一句“掌櫃出去了”就又將視線轉回屏幕。

現在的小孩子都這麽拽了嗎?我壓下心頭的怒火,用更加不友善的聲音說道:“掌櫃去哪裏了?”

說話是一門藝術,如果語氣掌控得當,就可以達到自己想要的目的,換言之,氣場非常重要。這招我在盤口試過很多次,屢試不爽。當然,前提是必須要有足夠的現實基礎去支撐自己的狠話,不然就是啪啪打自己的臉。

不過我現在要對付的,是一個處於愛美年紀的小姑娘,沒有任何顧忌可言。我說完這話後,她果不其然被嚇到了,立馬暫停視頻,摘下耳機合上筆電,站起身,用尖尖細細的聲音問我:“你找我阿爹有什麽事嗎?他今晚才能回來。”

看得出來她很緊張,站起身之後總在用手捋自己的斜劉海。我放緩語氣說道:“沒什麽,聽說你們家最近收了一塊石頭,我很感興趣,想找掌櫃商量一下。”

“你說那個呀,那我就真沒法做主了。不好意思,你先找個旅館住下來吧。”她很忐忑,但也沒有說謊的跡象,回答得非常自然,應該屬於不知情的那一類。

這個房間算是一個臨時庫房和加工間,亂七八糟地堆著大大小小的石頭,全部都是沒來得及處理的毛料。我掃了一圈,沒有看到那件東西,這才稍稍把心放回肚子裏。我問她:“賣出去了沒有?”

她抱起筆記本,像是要離開的樣子:“那個是要拍賣的,早就定下來了,在下個星期五。”

我點點頭,頓時松了一口氣。錢不是問題,我有十天的時間用來準備,眼下最重要的是安排住宿。半個月以來高度緊繃的神經終於放松下來,疲憊感像上漲的潮水一樣,把我拍在沙灘上。

“離這裏最近的旅館怎麽走?”我問,把行李背起來,背包貼著後背,汗水又貼了上來,黏膩的感覺很不爽。

“出門左拐直走,第三個路口那裏就有一家旅館,要是想便宜點可以睡通鋪。”然後小姑娘就讓我出去,說是到點打烊了。

我道了謝,打算立刻動身,去旅館開房沖澡睡一覺,卸下今天的疲乏。沒想到還沒走到大門口,瓢潑大雨就嘩啦一聲從天空傾瀉而下。當初我走得急匆匆的,沒帶雨傘。而那小姑娘呆呆地看了幾秒種的雨景,小聲懊惱道:“我沒帶傘啊!”

這裏是典型的城鄉結合部,人煙稀少,只有零星的賭石鋪子散布在公路旁,生活在這裏很不方便。我在鋪子裏找了個木質硬沙發坐下來,問道:“這附近有沒有其他人家?我去借把傘,或者買也行。”

“周圍的鋪子肯定都關門了。”她看了看手表:“真煩人,我還要去約會呢!”

我心裏哦了一下,怪不得這麽愛美,原來是女為悅己者容。

我放下包,道:“等一會兒,很快就會放晴了。”我是沒什麽約會,某種意義上純屬自己犯作來到這裏。反正夏天的暴雨來去不留痕,走得也快。

廣西正值高溫天氣,天地間像一個巨大的桑拿房。人穿著衣服悶在裏面,又濕又熱,非常不好受。要不是還有人在場,我都想脫了衣服躺地鋪,像在杭州的家裏一樣,那滋味想想就涼快。

小姑娘摸出手機,估計給男朋友發了個短信,然後走到鋪子中間,開始有模有樣地做健身操,看樣子她是準備耗在這兒了。她的動作實在算不上優美,怎麽做怎麽別扭。我看了看,說:“你剛才應該跟著視頻一起做,一個人做動作不標準。”

“我樂意。”她老大不高興地嗆了我一句,繼續做側彎腰動作。這到底是哪家的閨女?不知道顧客就是上帝嗎?我心中那股躁動和惱怒不知怎的忽然又躥上來,我到這邊來又不是為了受氣的。

雨勢漸漸減弱,我決定淋著雨趕去旅館。其實我可以把背包頂在頭上遮雨,可畢竟帶的行李太多,臂力有限,就只好體驗一回最不優雅的雨中漫步。鄉郊小路上除我以外一個人都沒有,便也無所謂形象優不優雅。

可是沒過多久,我就察覺到並不是一個人都沒有。那幾乎是種對危險的直覺,不知道是哪種感官提醒了我。除了我,還有一個人,一直走在我身後,餘光瞥見他一身黑衣,腳踩雨靴。大雨幹擾了我的視覺和聽覺,我只能放慢步伐,調動所有精力去定位身後的腳步聲。

那人的速度也慢了下來,我再加快步子的時候,他立即快步跟來,似乎故意跟蹤我似的。這次的行程理應是非常低調的,怎麽還有突發情況?張海客在西藏和我分道揚鑣的時候曾經信誓旦旦地說過,我們暫時是盟友關系,那就不太可能是張家那邊。還有誰?還會有誰?

不對,我大概想錯了。這個黑衣人就這樣光明正大地跟在我後面,實在太暴露了。最有可能的是土匪。不知道對方武力值如何,我能不能打得過?我想起在西藏的時候被那對兄妹耍得團團轉,早知道我剛才就應該跟著小姑娘一起做做健身操了,省得現在連熱身的時間都沒有。

一般的土匪皆是荒村野夫,勇猛有餘而智謀不足,或許我還握有幾分勝算。至於武器……不知道我用手機能不能把他砸暈?我以平常的姿態走路,腦子裏閃現著五花八門的對策。

其實還有一個選項,那人的身份和我要找的東西有關。我不是沒想過會引來魚龍混雜的人,畢竟我有些招搖,可能在進店門的那一刻就被某些大佬鎖定。

我加快速度走了十幾步,後面那人依然不緊不慢地保持著十多米的距離,好像遛狗一樣。我如果把行李扔下,撒腿往前跑,是能勉強跑到旅館的。那時這家夥肯定不敢在公共場合動手,我就安全了。

但我沒有這麽做。先前無數經歷告訴我,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我來這裏是有正事要辦的,還不如先直接會會他,把事情處理好。

我停下來,轉身,鎮定地看著他,傳達的意思是放馬過來。隔著雨簾我甚至看不到他的面部表情。我們就這樣對望了一分鐘,他終於開口了:“請、請問旅館怎、怎、怎麽走?”

我在那一刻也是呆住了,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嗎?我沖他大喊,雨珠都落到了嘴裏:“你是外地人?”

“是、是……我、我找不、不到導、導游了,我住的旅、旅館就在、在附近。”他一邊說著一邊向我走來,我看到他身上穿著防水的黑色沖鋒衣,還是那種價格不菲的牌子。我飛快地從頭到尾打量了他一下,似乎沒有藏武器,暗自嘀咕著,要麽果真只是一個過路人?

“我也要去旅館,你跟著我吧。”

我這疑神疑鬼的性子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可能是吸取了前幾年血的教訓,倒不算壞事。

前方慢慢露出街道和房屋的輪廓,我說:“我們到了。”說時遲那時快,一記猛拳從左側揮了過來,幸虧我反應快,及時躲開,但是下一拳就重重砸在我肚子上,頓時沖散我全身的力氣。

那人老實巴交的神色不見了,迅速變臉,換上一幅輕蔑的面孔:“你打不過我的。”

你打不過我的。他直直地望進我的眼睛裏,對我說這句話。奇怪的是,他的眼神似乎有一種震懾的力量,我的四肢竟然動彈不得,太可怕了。

別這麽慫,我對自己說,難道你想就這樣莫名其妙地認輸?我心裏的意識猛地掙紮,終於掙脫開來,退了一步就拼命地往前逃。

然而負重逃跑不是一個好選擇,我背著少說十多斤的東西,速度明顯下降。他追上我,抓住我的行李包往後一拽,把我拽倒在泥水裏。我的姿勢就像一只肚皮朝天並且翻不過來的王八,雨滴全部打在了臉上。

王八起碼還會咬人,我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他一腳大力踩在我的胸膛上,臉上卻沒什麽明顯的表情,道:“我很久沒有碰到你這種人了。”

怎麽回事?他是不是找錯人了?我剛要開口,又被踹一腳。對方的力氣其實不算猛,可是專挑那些痛感劇烈的脆弱部位,效果就很驚人。我好像明白了,原來不帶武器是因為這人覺得,對付我不需要武器,他看不起人還是怎麽的?

心中的怒氣達到了頂峰,簡直爆表。身體裏有一股壓抑不住的力量快要破土而出,而我似乎終於打破了內心的什麽禁錮,一下子沖他吼道:“滾開!”

那一聲咆哮,好像把我心底深處的某種東西釋放了出來。黑衣人的臉上露出幾分驚訝。吼聲仿佛為我壯了膽,我支起上半身,手臂揮去,這時竟然打開了踩著我的那條腿,好像在剎那間他忘了施展任何武力似的。

背包太沈,可是在爭分奪秒的關頭,我根本沒時間脫下它,只能在重心不穩的情況下嘗試站起來。那人似乎又反應過來,便沒有任我得逞,雙手撲下來抓住我的衣領。我的後腦殼一下撞在地上,甚至有種頭骨破裂的錯覺。

而對方在整個過程中都沒有表露出激烈的情感,與強硬的手法十分不相符。來頭應該不一般,我心中頓生寒意。

我張開嘴,惡狠狠地罵了一聲。對方的拳頭直沖面門,我咬牙擡手一擋,拳頭揮在我耳旁。沖擊力帶來嗡鳴,對方開口似乎說了幾個字,全被耳鳴聲蓋住了。他的手又是一動,我還未判斷出下一拳的擊打部位,就見有個身影從一旁的樹上掠出,屬猴似的揮著短棒跳下來。

這個落下的身影正好踢翻黑衣人,於是他們倆立刻陷入搏鬥。我終於被放開,立馬爬起,揉了揉麻痛的耳朵,驚疑之中後退幾步。來人是個高手,動作如風卷殘雲一般,十招之內便制服了黑衣人。

落敗的那人被死死擒著,沒法掙脫出來,轉頭盯著狼狽的我,一字一頓地說道:“現在才覺醒,太晚了。”

“什麽?”我聽得一頭霧水,懷疑是因為耳鳴而聽岔了。我又不是冬眠的熊,更何況現在是夏季。

他動了動嘴,還想說什麽,就被那高手一棒子敲暈了扔在地上。

我之前在泥水中反抗,衣服上沾滿了爛泥,背包浸了水變得更重了。天上厚厚的烏雲交疊著堆積在一起,不知道這場雨什麽時候才能結束。“多謝。”我對高手的背影說道。

這高手轉過身,我看到他的鼻梁上架著一幅墨鏡。他道:“嘿,好久不見,小三爺。”

“你怎麽……”我一時不知道怎麽回覆。

黑瞎子的出現,實在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這人是個道上的厲害角色,我只在幾年前和他合作過一次,幾乎完全不了解他的為人。他揮了揮手中的短棒,我這才看清楚,那是一根長有三十公分的竹筒。又聽見他道:“有人托我帶個口信,現在是時候了。”

信息太多了,忽然之間我看不懂形勢,腦子有點亂:“不,你怎麽知道我在南寧?”

他笑了,“我讓你那小夥計查了查你的信用卡單子,裏面有機票記錄。”

“那這個人又是怎麽回事?”我已經顧不上王盟了,指了指倒在地上的黑衣人。

“事情很多,咱們一件一件來,先去旅館再說。你帶錢和身份證沒?走,開個豪華間。”

我皺起眉,反感地說道:“誰跟你來‘咱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他話沒說完,我就叫停了:“打住,別給我希望,兩個肯定都是壞消息。”

“真不好玩,你怎麽就不相信我?”他有點掃興,“最近是不是覺得很煩很焦慮?”

仔細一想,他還真點明了我最近的狀態。但我一直是不在意的,況且我心情不好關他什麽事?他來給我做心理輔導嗎?

“我知道你在調查費洛蒙的事情。信息素,對吧?”黑瞎子道。我一楞,心想又說對了,為什麽他會清楚這個?

“其實這也和你最近的變化有關。好消息是,你徹底覺醒,成為一個向導了。別告訴我你對這個詞沒有印象,這件事你沒聽長輩說過嗎?”

我剛要罵他胡言亂語,某段記憶就突然從腦海裏跳了出來。好像一艘沈船終於浮上海面,隱隱約約地,我想起小時候爺爺給我講過一個故事,準確地說那並不算一個故事,只是關於某群人的描述。對,我只當那是哄小孩的故事。

那些東西還沒等我消化完,黑瞎子就繼續說道:“但是目前我們一個哨兵都找不到,所以壞信息是,你的這種暴躁脾氣沒法根治了,只能時不時地壓制一下。”

我臉上的雨水不斷往下淌,樣子看起來一定狼狽極了。

黑瞎子又道:“就算你暫時沒法接受,現在靜下心來,有沒有一種很特別的感受?就是那種不知道怎麽描述,但是確實和以前不一樣的感受?”

我沒理他,因為我連平靜下來都沒法做到。內心深處好像有什麽纏繞成了一個死結,我試圖解開它,但是越解越緊。我說不清那是什麽,但的的確確感知到了它。就仿佛解開了什麽禁咒,整個世界在我面前顛倒過來,換成了另一幅樣子。

我叫吳邪,算是個半路出家的土夫子。九年前第一次下地以後,三觀便被沖垮了,之後遇到許多人,發生許多事,一直是個倒黴蛋。沒想到如今再次遭到世界觀的沖擊,這一年,是我從西藏回來的第二年,三十多歲,特殊體質完全覺醒。

至於在這之後,我還不知道等待我的會是什麽。

不知道是氣壓太低還是什麽緣故,我越是深入地思考,就越覺得胸悶氣短,思緒也更亂了。黑瞎子用竹筒敲了敲我的肩:“別折磨自己,你現在的狀態不適合思考任何問題。對策也不是沒有,據我所知,這世上有一個人能幫到你。”

他湊了過來,故作神秘地說道:“要找到這個人並不難,但是需要你做一件事情,那就是……”

我豎起耳朵去聽他接下來的話,註意力集中到了極點,這場景有點像小說裏楊過即將被傳授絕世武功。

“首先你要……”黑瞎子把右手伸了過來,掌心向上攤開。他的手上布滿了又硬又厚的老繭,食指兩側尤為突出,一看就是用槍用慣了的人。這是什麽意思?莫非這五指山裏藏著一個跳蚤大小的齊天大聖?

我想了一想,納悶道:“要看手相你得找齊鐵嘴的後人,找我沒用。”

黑瞎子笑了笑,我還未參透這笑容裏的含義,就見他的右手像虛影般一晃而過,然後我的褲兜就空空如也。

他抓著我的皮夾,立刻頭也不回地跑進路邊的樹林,“多謝小三爺打賞!”

我肺都要氣炸了,馬上追了過去,“操你大爺的!”心說我剛才是腦子短路了才會相信他是歐陽鋒。

等我沖進茂密的杉樹林,黑瞎子已經離我有三十米的距離了。我不知道他想做什麽,我只知道我的駕照、銀行卡和身份證現在都被他拿走了。我在這裏至少要待上十天,再加上預先計劃好的那些安排,背包裏的幾百塊現金根本打不住。

我用半秒鐘的時間脫下背包,再發揮出極限速度飛奔過去。沒過多久我就發現,他其實是在跑曲線,以某個定點為圓心,繞出一個大圈,似乎故意不想跑遠。我覺得,理論上只要從圓心出發沿著半徑跑,就能用最短路線的優勢彌補我速度上的弱勢。

可試了之後我才明白,這個方法只適用於雙方實力不相上下的時候。黑瞎子簡直是跑出了法拉利的速度,我這麽一輛捷安特不可能追得上他。對付剛才那個黑衣人就夠我受的了,玩命般的瘋跑又抽走了我剩下來的體力。我索性大喊道:“有本事你站著別動!”

黑瞎子的速度一直沒有下降,他居然還有力氣回頭沖我笑,“我們旅館見!”

他腳下一蹬改變方向,朝著我丟下背包的地方跑去。我心中警鈴大作,他是要搶走所有東西讓我去街上要飯嗎?這個黑瞎子被人調包了?

我硬是撐著最後一口氣跟上他,眼睜睜地看著他矮下身,手臂一揮就鉤走了背包,輕松得如同探囊取物一般。而那是一二十斤重的行李,我一開始背的時候明明骨頭都快散架了。

接著他又馬不停蹄地跑出樹林,回到小路上。沒有了覆雜的樹林環境,我以為黑瞎子將頓時失去優勢。我咬牙想最後一搏,不料他的速度瞬間提高了不少。原來他之前都沒有發揮出真正的實力,這下我終於望塵莫及,連他的身影也看不見了。

萬幸,他是一個說話算話的人。我累死累活跑到旅館,一進門就看見他在前臺登記,完全沒有逃跑的意思。

這黑瞎子到底在玩什麽把戲?我不明所以地走過去,前臺小姐正遞給他一把鑰匙,他接過來向我揚了揚:“訂好了。”

“你在耍我?”我狠狠地盯著他。

“一次熱身訓練罷了。”他給了個不算解釋的解釋,又扔過來一盒中華。不占便宜是傻子,我又在氣頭上,當場就從衣服口袋裏掏出打火機,點上了煙。

進了房間後黑瞎子主動把東西全部歸還給我,我就算不檢查,也能肯定他用了我的錢和身份證訂房。我只希望他沒有預訂什麽特殊的夜間服務,不然到時候我就尷尬到底了。

這不愧是一家沒有房卡只配鑰匙的小旅館,比青年旅社還簡約,專宰背包客的那種。兩架床是不多見的上下鋪設計,分別抵在相對的兩面墻上,另有一張木桌抵在窗邊。除此之外旅館還提供水電,至於其他所有的物品,由旅客自備。

我摸了摸縮水一大圈的皮夾,才想起價格的問題來,黑瞎子看起來可不像是會幫我省錢的主。“這裏一共四個床位,你是不是全包下來了?總共多少錢?”

他放下鎖閂,開窗通風,敲了敲玻璃,“正好一人一架床,一點都不浪費。”

“我睡覺可沒有夢游後爬上爬下的習慣,也不想修練什麽玉女心經。”我說道。吸了幾口煙後,內心的焦躁不知不覺減輕了幾分。我打算開始和平談判,黑瞎子是在我計劃之外的人物,我得把控住局面,“什麽時候能退房?我睡通鋪就可以了,多省錢。”

“這裏物價很良心的,你省錢幹什麽?”黑瞎子若無其事地問我。這種觸及核心的問題向來是禁忌,他並不在意答案,只是想用些敏感詞暗示我:你以為我什麽都不知道?

所以我沒有回答他。他擺擺手說道:“有些事情不能讓其他人知道,所以一個相對私人的空間是必需的。”

我聽著不對勁,立馬表明自己的立場:“我一向拒絕黃賭毒。”

他笑著搖了搖頭,“非也非也。從今天起我要對你進行訓練。乖徒弟,先喊聲師父來聽聽。”

我一楞,他開什麽玩笑?果然耳朵出毛病了,我得去衛生間洗洗耳朵。

黑瞎子半認真地說:“現在時間非常緊,我本來想開速成班。但根據你剛才的表現來看,你的體能非常糟糕,糟糕得一塌糊塗,我要變更教學計劃了。”

與此同時,外面傳來喧鬧的人聲,似乎有一大批人來到了這家旅館。

這黑瞎子講得不明不白,他要教我什麽?如何訓練導盲犬嗎?我的態度依然堅決,“我為什麽要相信你?

他見我不吃軟,就開始說硬的。“我的物證還不能給你看,在你學會控制自己之後再給你。你必須按照我說的做,現在我是比你更了解你自己的人。”

口氣挺大的,我被逗得發笑,“了解我?你連我幾歲斷奶都不知道吧。”

他忽然冷起臉,“不是所有人都跟啞巴一樣有耐心,我不和你開玩笑。你以為自己什麽都不知道就可以躲過一劫嗎?”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