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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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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3 章

游樂場園區餐廳。

柏恩捏著吸管, 悠然自得地拉著女兒道:“其實我一點都不害怕,但是人家工作人員辛辛苦苦來嚇唬我,我不配合一下多不給人家面子呀, 是不是?”

崽崽不上心地點點頭, 眼巴巴地盯著她面前的冰飲,“媽媽,我能嘗一小口嗎?”她只有一杯甜牛奶。

“只嘗一小口。”柏恩又拿了一個吸管, 遞到她嘴邊。

崽崽咬住吸管猛吸一大口, 甜品酒杯裏的飲料頓時少了一大半。

柏恩目瞪口呆,看著她含著一大口飲料吞不下去, 凍得整張小臉都皺巴起來。

徐獻清從旁邊拿了杯子撂到她面前, 捏著她的腮幫道:“趕緊吐出來。”

崽崽把飲料吐進杯子裏,苦著臉伸手碰了碰自己的牙齒,“好痛。”

徐獻清捧著她的下巴看了看,眉峰緊蹙道:“為什麽要喝這麽多?”

崽崽嘟噥道:“我只喝一口而已。”

柏恩哼笑一聲說:“做人不能太貪心,有多大能力做多大的事情, 就你這個小不點,還想學我?”

崽崽郁悶地將頭埋進胸膛。

他們短暫地休息了一會兒, 正要離開, 店員小姑娘忽然攔住他們, 向他們解釋,近期在本店任意消費,可以參與門店抽獎,特等獎是溧山兩天一晚免費游。

徐獻清壓了一下帽子,薄唇抿成一條直線, 剛想開口,柏恩已經興致勃勃地拿出手機, 問她怎麽掃碼。

徐獻清:……

店員小姑娘松了一口氣,緊接著笑著道:“參與之後如果中獎,我們會通過短信的形式通知的,您到時候可以留意一下。”

柏恩抱著手機開心地點點頭,雖然她抽獎從來沒有中過,但是從不妨礙她非常愛參與這種活動。

在游樂場停到七點多鐘,才回到了水雲居。

臨睡前,徐獻清和崽崽又開始為柏恩晚上到底該和誰睡爭辯起來。

“怎麽可以這樣?”崽崽穿著睡袍,赤腳將自己的床上的枕頭全丟到地上,氣呼呼道,“媽媽一直和你睡,一點都不公平!”她能容忍媽媽不跟自己睡,但是忍不了媽媽每晚都和爸爸睡在一起。

“你想怎麽樣?”徐獻清反問道。

“要一人一天!”

“不行。”他毫不猶豫地拒絕。

柏恩覺得還是把一碗水端平最好,提議道:“我看我還是一個人睡吧,我還挺喜歡一個人睡一張床。”

徐獻清眉梢微動。

崽崽忙道:“好,就這樣,公平!”

保姆將臥室重新收拾整齊,徐獻清留下來念了兩頁繪本,見她有些沒精打采,問她:“困了?”

崽崽乖巧地點點頭。

他便將她理好被子,然後關燈出門。

崽崽躺了一會兒,見外面沒什麽動靜,便抱著自己的枕頭下了床。警惕地看一眼保姆睡的房間,無聲無息地打開了臥室的門,踮腳摸上柏恩臥房的門把手。

使了點勁,沒打開,崽崽還不死心,又繼續用力。

柏恩正在猜誰會先跑過來,聽見門把手被用蠻力晃得響個不停,想自己猜對了,過去給她開了門。

“嗚媽媽。”

剛開門,崽崽就勾著她的脖子抱住她撒嬌。

柏恩有些哭笑不得,抱住她將她拉到自己的床上。

“媽媽,講故事吧。”

躺在床上,有些睡不著,崽崽在床上來回翻滾,明明剛才聽過了,現在又纏著柏恩講。

柏恩絞盡腦汁想了半天,現編一個出來哄她睡。好在她年紀小,好糊弄,柏恩從小美人魚講到林黛玉,她也乖乖地聽得很認真。

聽見她逐漸平緩下來的呼吸,柏恩的心一軟,幫她掖了掖被子,忍不住親親她睡著之後天使一樣的臉蛋。

門忽然哢噠一聲響,被推開了,打斷了柏恩忽然泛濫的母愛,徐獻清若無其事地走進來。

柏恩:“……”

他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正熟睡的崽崽,壓低聲音道:“就知道她要耍心眼。”

柏恩心道你不也是,仰頭問他:“你要把她抱走?”

徐獻清捏住柏恩的下巴吻了吻她的鼻尖,“不。”

然後將她整個人扛到了肩上,單手將崽崽的被子蓋好,帶她出去。

柏恩想起來自己現在沒穿鞋,明早起來大概會沒鞋穿,要他把她放下來。

“別惦念鞋了。”徐獻清胳膊繞過她的後背將她親密地壓入自己懷裏,托著她的臀部,總感覺還缺點什麽,低聲道:“把腿纏上來。”

柏恩被迫貼貼,感覺自己渾身力氣都被卸掉,有些無力地環住他的脖頸道:“你好過分,她才剛睡著。”

“都睡著了,她什麽都不知道。”

他將人抱回自己的房間裏,又覺得怎麽都抱不夠,將頭深埋在她的肩膀處,手指四處碰一碰,揉一揉。

柏恩被摸得發軟,問他:“現在不做嗎?我想睡覺。”

徐獻清不輕不重地捏著她身上的軟肉,閉著眼睛道:“唔,那我抱著你睡。”他忽然覺得如果能一直這樣抱著她,就已經足夠好了。

柏恩倒是想睡,只是剛要睡著,又被他捉弄醒。雖然她每天都自然醒,不存在睡眠時間不足,但還是有些火氣。

氣血上頭,她用力地將他推倒壓下去,單手撐在他耳邊,肩上的頭發散落下來,緊緊盯著他的眼睛:“怎麽樣才能睡?”

徐獻清視線突然飄忽起來,語氣害羞道:“那今天就這樣來吧。”

柏恩:“……”

_

第二天。

柏恩睜開眼就看見了一個受傷的小孩趴在她的床邊。

“……”她坐起來,看了一眼時間,又一覺睡到了九點多,“吃過早飯了?”

崽崽幽怨道:“媽媽,你就是偏向爸爸。”



“……不是這樣的,”柏恩語無倫次地解釋,“反正,大概,是有一些不可抗拒的原因,總之,下次我一定陪你!”

“好吧。”崽崽撲進柏恩懷裏抱住她的腰,蹭了蹭,“我還把媽媽的鞋送過來了。”

柏恩有點尷尬,揉了揉她的軟發:“好哦,謝謝寶寶。”

_

自從擬錄取名單出來之後,柏恩每天過得如同松散的弦一樣,在家裏拾掇拾掇花花草草,陪著孩子出門遛遛彎,沈蔚偶爾還會約她出去嘗嘗幾家藏在城市旮旯裏的餐廳,日子過得十分清閑。

柏恩給陽臺上逐漸旺盛起來的花草澆完水,躺在搖椅上曬著太陽。手機忽然彈出來一條信息,柏恩拿過來一看,發現是上周在游樂園抽獎的反饋。

她點開信息仔細看了一眼,忽然從搖椅上坐直,眼睛瞪大——她竟然中了特等獎!

比起能夠免費旅游,她心中充滿的更多是人生初次中獎的欣慰和激動。

在客廳來回踱了幾圈,柏恩當即決定開車去到了附近的商場,買了一本刮刮樂,當場全部刮開。

良久之後,她兩眼無神地坐在一家咖啡廳內的小圓桌上,手指抵住額頭。一整本竟然一張都沒中,怒虧一千元,這她能報警嗎?

柏恩深吸一口氣,穩住了心態。出了商場,順手將這堆刮刮樂塞進可回收垃圾桶,開車回去。

晚間飯桌上,柏恩向他們宣布了這個消息,她要去參加抽獎抽中的溧山免費一日游。

崽崽咬著筷子:“我也想去。”

柏恩說:“可惜是單人票,只能我一個人去啦。”

徐獻清淡淡道:“先吃飯,過後再講。”

柏恩自以為這件事根本不算什麽,不過他沒有立刻支持她,還是讓她感到有一些郁悶。不過她又想,他要是實在不願意她自己出去,她做出讓步也不是不可以。

吃過飯,徐獻清將崽崽哄去房間裏睡覺。

他回到臥室,見到柏恩正坐在沙發上吹頭發,便走過去從她手裏接過吹風機,手指撩起幾縷半濕的頭發,細致地吹幹。

他開口:“別去。”

“為什麽?”柏恩瞪大眼睛回頭想看他,他伸手護住她的腦袋,沒讓她轉頭。

“不安全”徐獻清聲音在吹風機的聲音中顯得不太清晰,“你如果嫌家裏悶,等周末的時候,我們可以帶女兒一塊出去爬山,你想爬哪個山都行。”

柏恩決定還是和他講清楚這次出行對她的重大意義,“可是這是我第一次抽獎抽中除了參與獎之外的獎項,它還是特等獎,說不定冥冥之中有什麽指引我過去。”

“這根本不能代表什麽。”徐獻清加重語氣,“你要是喜歡,我買個抽獎箱放在家裏,你每天都去抽一次,總有一天會中獎。”

“那樣的,我又不稀罕。”

柏恩有點惱恨,想不明白他為什麽不同意,只是兩天一夜而已,快一些的話她甚至只在外面呆上一個晚上。

徐獻清看她態度堅定,松口道:“好吧,既然你堅持,那我們和你一塊去。”

“我現在明白了。”她氣憤道,“只要你跟著那我就是安全的,你不在我就不安全。你是我什麽人,你是我的保鏢嗎?”

“法定監護人。”

徐獻清關掉了吹風機,捧著她的臉,用拇指摩挲著她不知道是因為生氣還是由於剛洗完澡而有些泛紅的側頰,克制住情緒道:“我對你負有監護的責任。”

“監護!”柏恩微微提高了音量,感覺自己受到了背叛,她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你為什麽要把這個詞用在我身上,我以為我是個身心健康的成年人,起碼在你眼裏算是個正常人。”

沈默片刻,他避開她那雙質問的眼睛:“我不想和你談這些。”

“原來是這樣的,你不想談就可以不談,想避開就避開,因為你是監護的人,所以我就只能聽你的?”

柏恩想到自己每次想做什麽,怕他擔心,都會提前告訴他,覺得可笑,原來對方只當是理所當然。

“……不是這樣。”他嘴唇顫栗,試圖辯解。

“監護人,監護人。”柏恩反覆地念著這個詞,忽然沖到床邊的抽屜裏,將那些沒用完的避孕套撕破扔到了垃圾桶,譏嘲道:“你和監護對象上床的感覺好嗎?你會因為能把對方完全放在股掌之間而興奮嗎?”

“別說了,夠了,不是這樣……”

徐獻清想伸手抱住她,可是這麽近的距離,現在的他卻根本做不到了。他從來清楚地知道,心痛是生理上極致的疼痛,明明身上沒有任何傷口,卻痛到四肢百骸,徹心徹骨。

“你既然從來沒把我當成正常人,就該早點和我說清楚,省得我自作多情,滿腦幻想。”柏恩仍舊咄咄逼人,“我確實知道,你不是這樣,你是正人君子,清白無辜,為了照顧我,整天擔驚受怕,不能像個正常人生活,全是被我一個人拖累,全是我的錯!”

她不知道她是怎麽回事,也不敢完全確信自己到底是不是原來那個人。但是她無法忍受他每天清晨和她道早安時,也許會用審視的眼神落在她身上,一遍遍衡量她是誰,她與之前的她又有多像。

她感覺到一種無法責備任何人的委屈,在胸膛中胡亂沖撞,讓她產生一陣想嘔吐的欲望。

明明這份說不定某天醒來就會消失的恐懼,最害怕的人應該是她自己。

柏恩胡亂找了件衣服穿上,繃緊了臉,轉身想打開房門出去。

徐獻清的手先她一步放在了門把手上,幾乎將她圈在懷裏,他哀切地低聲央求道:“我知道這回是我的錯,所以你不要走,你留下來好不好?明明這裏是你的家,為什麽你一生氣就要走?”

“你讓開。”她咬牙道。

他本能地覺得不該讓她走,固執地將她困在懷裏,不肯動。

柏恩感覺自己心率過高,幾乎要看不清面前男人的面容,她猛一點頭:“是的,你也就只能對我用這種手段。不過可惜了,我不缺監護人,也不想再為難你,你松手,我們彼此留點體面!”

徐獻清僵立在原地。

柏恩不管不顧地打開門出去,然後快步地離開,傭人沒人敢攔。

徐獻清僵硬地看向她離開的方向,有些茫然地問旁邊人,“她最後那句話……是什麽意思啊?”

出了大門,晚春的冷風一吹,柏恩有些清醒了。

但是她沖動之下吐出去的那些話,卻好像仍在耳邊陣陣地回響。冷靜之後,她開始反思自己今晚是不是過於敏感激動了。

腦袋亂糟糟得想不明白,柏恩將外套拉鏈拉到最上面,然後悶著頭往前走,一次也沒回頭。

因為她知道自己今天晚上說過的所有話,不僅僅是在侮辱徐獻清,也是在侮辱她自己。她如果後悔了,最對不起的人是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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