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 39 章

關燈
第 39 章

柏恩睡覺前喝了中藥, 最近吃飯全都補得不行,大半夜又燥又熱,睡不著覺。

她的棉睡衣被汗水黏在了身上, 讓她直想跳入外面堆積起的雪地裏一了百了。

終於在多次輾轉反側之後, 柏恩掀開被子,從床上坐了起來。

她坐在那,發了一會兒呆, 然後摸了摸喉嚨。

嗓子有點幹。

便連手機也沒帶, 摸著黑下樓去找水喝。

剛走到客廳,卻撞上了一個硬挺挺的胸膛, 綢緞的睡衣透著微燙的熱度, 嚇她一跳。

柏恩被撞得一懵,感覺像是碰在一堵墻上面。

對方打開了手機,幽冷冷的光,足夠讓她認清楚他。

她摸著被撞疼的鼻子,小聲問他:“你這麽晚你怎麽不睡覺?”

徐獻清極清醒地反問她:“那你呢?”

柏恩理由充足地答:“下來喝水。”

他點點頭:“我也來喝水。”

柏恩:“……”好敷衍。

但是她知道他睡眠不好, 對他很寬容,也許有夜間閑逛的習慣也說不準呢。

柏恩摸黑摸到了廚房的燈, 打開, 眼睛適應了一會兒光線, 找了玻璃杯接著溫水。

原本自己正要喝,見到徐獻清跟了過來,呆呆地站在她旁邊,便客氣地問他,“你喝不喝?”

徐獻清又點頭。

“……”你要喝不能自己倒嗎?

柏恩只好把接好的水遞給他, 又重新接了一杯。

她邊喝著水,邊小心翼翼地擡眼看著他。

他一身黑色的居家服, 襯得皮膚冷白。領口微微露出精實的肌肉,肩寬腿長,姿態卻從容優雅。頭發全服帖地垂下來,讓俊美到鋒利的五官柔和了不少。

她盯得有些久了,自己也覺得過分。

他媽的,怎麽越喝越渴。

她順著他的眼神聚焦的地方看過去,廚房一面巨大的落地窗正好方便他們看見外面簌簌落下的雪花,純潔美好得如同置身於童話。

他睡覺前摘掉了隱形眼鏡,此刻,眼睛映出了蒼白的雪光,如同一明一暗的火焰徐徐跳動。

柏恩沒看出來什麽名堂,只是覺得瑞雪兆豐年,明年估計會是豐收年,畢竟今年夏天的洪災導致了不少農民顆粒無收。

徐獻清握著杯子,回過神來開口,“今年能帶崽崽去山上滑雪了。”

“嗯?嗯。”柏恩點頭,吞了一口水。

他掀起眼簾看了她一眼,“崽崽出生那天也下了好大的雪,說起來,她生日也快到了。”

崽崽要三歲了。

柏恩以為他在提醒她不要忘記崽崽的生日,附和地點頭,“對,得好好想一想要送她什麽了。”

兩個人一時沒什麽話,中央空調運作的嗡嗡聲在夜間十分明顯,仿佛要與她的心跳重疊到一起。

她疑心他能聽見她的心跳,一清二楚。

不過孤男寡女,柏恩暗想,一般情況下是不是該做點什麽,才不辜負此景良宵?

鬼斧神差地,腦子裏忽然想起來了白天崽崽對她說得話——

喜歡一個人就要多親親他。

她不確定自己喜不喜歡他,但是這個時機,真的很適合接吻。

親嗎?親吧。

反正上次他也沒怎麽反感,不是嗎?

柏恩原本就是想一出做一出的性格,當即就開始想著應該怎麽開口,或者直接吻過去會更好?

忽然,徐獻清回頭問她:“你有沒有生日?”

柏恩頓了頓,如實答:“春分那天。”

“哦,那是和她一樣的。”

他擡手喝了一口水,燈光下,無名指的戒指折射出冰冷冷的光芒,像一桶冷水猝不及防地將柏恩從頭澆到尾。

什麽突然的悸動,什麽直沖上腦的荷爾蒙,什麽接吻的沖動,“嘩”的一聲,全都消失了。

只剩下不留情面的事實,是大雪過後被車輛碾碎的泥濘路面。

她捧著水杯,感覺到了一陣透心的涼從心臟傳到了指尖。

她怎麽就鬼迷心竅,自作多情?

她喝水喝了好一會兒,徐獻清放下杯子,疑惑地問她,“不去睡嗎?”

柏恩哽了一下,把杯子放好,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_

第二天清早,別墅裏的傭人們紛紛覺得奇怪。男主人和女主人關系明顯越變越好,怎麽才過兩天,又冷上了。

只是他們也都不敢說什麽,盡職盡責地把早飯送去柏恩的房間。

飯桌上,崽崽歪著腦袋,咬著勺子問:“爸爸,為什麽媽媽不要和我們吃飯呀?”

徐獻清握著筷子頓了一下,他……也沒想明白。

難道是昨晚他說了什麽過分的事情嗎?他只是問了一句她的生日,想為她也過生日而已。

但是看著女兒有些難過的神色,便安慰她:“每個人都有心情不好的時候,媽媽可能想起了不開心的事情……你懂嗎?”

崽崽瞪大眼睛:“媽媽不開心嗎?”

徐獻清壓低了聲線,揉了揉她的發頂:“嗯,寶寶多哄哄她。”

崽崽點點頭,從椅子上跳了下來,抱起自己的小碗:“我陪媽媽吃飯,哄媽媽。”

於是他就看到女兒端著碗,毫無留戀地跑上了樓。

徐獻清:“……”

他覺得他現在也需要哄。

含著笑地搖了搖頭,用勺子攪了攪碗裏的熱粥。

然後他忽然怔住,擡了擡頭,眼前偌大的長桌,現在只有他一個人,前所未有的空空蕩蕩。

***

宜西市隆冬天,風不算太大,街上飄著小雪。

徐獻清記得那個時候只是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她和他吵架。後來她氣急,一個人跑出了他們的家。

連打了好幾個電話,她終於接了,聲音悶悶的,應該正裹著圍巾。

“你幹什麽,煩不煩?”

他立刻先認了錯,道了歉,“我以後做什麽都先問問你。”

“我不要你道歉,你別總這樣,你就嘴上說了好聽,一點也不改。”她急躁地直跺腳。

“我那個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別人全都不待見,來找你借錢,你就給?他吃喝嫖賭,不務正業,你借他那是有去無回!那以後難不成隨便一個姓柏的,你全給?”

他說:“畢竟是你的親戚,況且他借的不多,我既然給了,肯定就沒準備要回來。”

“……你,你剛才不是認錯了嗎?!你這還是不服氣嘛!”她語氣激動。

他皺著眉,立刻改正,“你別氣,我會催著他還,以後有事都和你提前說。”

她很輕地應了一聲,聲音悶悶地散在風裏。

他又一連串地追問她,“你去哪兒呢?怎麽去的?現在到哪了?”

她嫌他啰嗦,“我坐公交回爸媽家。”

“怎麽不開車,你一個人坐公交太危險了。”

她似乎松了松圍巾,電話傳來的聲音清晰了許多,“只有你才會覺得坐公交危險。”

他說:“到家了發條信息報個平安,等我晚上下班再過去陪你。”又嘆氣道,“還是把爸媽隔壁那家房子買下來吧,不然房間太小,等寶寶出生以後就住不下了。”

她語氣懶懶的,“鄰居都是退休了的老人家,早就住出了感情,你說讓人搬就搬?再說,這麽舊的小區,沒必要買,凈是賠。”

他好聲好氣:“不是錢的問題。”

她沒再理他,但是也沒有掛斷電話。

“你在做什麽呢?”那邊好久沒出聲,他小心翼翼問。

自從她懷孕,他就一直提心吊膽,就這樣小,她平時小磕小碰也沒少過。

他一直很焦慮,她不以為然,人類沒那麽脆弱!

“我在等紅燈。”

他叮囑:“小心一點。”

“我知道,我知道,你別老操心。”

他們又說了兩句,她才掛斷了電話。

後來他才知道,在掛掉電話的幾秒鐘後,一輛車由於剎車失靈撞上了她。

接到了消息,他以最快地速度趕到了醫院,她已經被推進了手術室。

警察給他看了車禍現場的照片,滿地的血跡,他頭皮發麻,不明白為什麽不幸總是那麽輕易地就降臨到她身上。

那個剖出來的嬰兒,就巴掌那麽大,他只匆匆看了一眼,就被推進了NICU。

病危通知書,他那天簽了兩張。

岳父岳母、他的父親和弟弟全到了,那時候他們對他說了什麽,他一點都不知道,只感覺渾身上下全都沒有力氣,心臟痛得連呼吸都願意舍棄。

他反反覆覆地想,想不通,弄不明白,為什麽會是她。

手術室裏出來一位穿著手術服醫生,戴著口罩,聲音疲憊,“你們都是病人家屬?”

周圍靜下來,等著醫生說話。

她簡單地敘述了一下病情。

失血性休克、多處肋骨骨折、左腿粉碎性骨折和多處擦傷。

但是好在沒有生命危險。

最後,她問:“哪一位是病人的丈夫?”

他站起來。

醫生對他道:“病人在麻醉之前有一句話讓我帶給你。她說,讓你等等她。”

“什麽意思?”

“不知道。”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