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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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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柏恩已經逐漸習慣了在這裏的生活,每天都在忙著清掃修理的事情。

尤其是房東很樂意照顧崽崽,讓帶娃生疏的柏恩輕松了很多。

終於一周之後,二樓的水電供應的一些小毛病給解決了七七八八。

雖然原主只租了半年,但是柏恩對這個世界還不是很熟悉,一時想不出以後要要去什麽地方,便在心底有了在這裏久住的打算。

接下來好幾天,柏恩一直在開墾院子裏的荒地。

後院的雜草長勢瘋狂,全都有半米多高,人連進去都很困難。

沈叔給她找了條閑置的插秧褲,免得身上招惹毒蟲馬蜂之類的。

柏恩帶好手套和口罩,全副武裝地下去清除雜草。

不過這副身體極度缺乏運動,她只在院子裏彎腰幹了半天,就腰酸背痛的不得了,不得不去村子裏雇別人來幫忙除草。

園子說大也不大,有了別人幫忙,這活就輕松了許多。

柏恩只需要配合一下請來了的工人,甚至還有閑工夫去看看孩子們的動向。

崽崽先前身上被螞蟻咬出來的傷痕已經消了七七八八,於是她像每一個不記痛的小朋友一樣,時不時還往草叢裏鉆。

她大概是年齡小,對周圍懵懵懂懂,什麽都敢往手裏抓。柏恩每次檢查她的口袋都能發現一堆奇怪玩意兒,有時候是石頭、樹枝,有的時候是一些蟲子。

崽崽要是光抓蟲子玩了就玩了,她還總把蟲子帶進屋裏。

有一次柏恩睡得正香,忽然感覺臉上陣陣癢意,睜開眼一看,一只巨大的獨角仙立在自己鼻子上。

她氣得差點兒背過了氣,把蟲子捉住丟到了窗戶外。

而始作俑者還橫在床上睡得正香。

兩個孩子玩得瘋,柏恩倒也沒有嚴加制止。畢竟她又不能時時刻刻地陪著她身邊消磨精力,把兩個孩子拘在家裏未免太過殘忍。

更何況多在外面跑跑對身體也好。

近來崽崽也變得皮實了很多,之前皮膚動不動就紅上一片,然後擾得人不安寧。

現在胳膊和膝蓋上的小擦傷都能堅強地忍住眼淚,看來已經習慣了創可貼修修補補的生活。

她也只是勒令他們不許跑遠,天黑之前必須回家。

幸好房子周圍也已經足夠兩個孩子探險,他們從地裏挖出個破碗都能研究半天。

柏恩用手腕擦了擦額角的汗水,環顧光禿禿的院落,滿意地點了點頭。

——她已經能夠預見這裏結滿蔬果的豐收了。

忽然,柏恩發現不遠處的泥土突然不斷向上拱起,仿佛裏面藏著什麽東西。她瞠目結舌,結結巴巴地問旁邊找來的幫工:“叔,你看那!”

帶著胡渣的男人用肩上的毛巾擦了擦臉,走過來仔細地對著地瞧,隨即笑道:“這個叫地爬子,會打洞,一般不主動咬人。”

地爬子從土裏探出了頭,東張西望。柏恩也看到了它的全貌——它渾身遍布灰色的皮毛,長著又長又尖的吻部,扒著土的爪子非常小。

柏恩認出來這是只鼴鼠。

“會破壞菜地嗎?”她躊躇地詢問。

她以前只聽同學說,但是實際上還沒碰到過。

男人答道:“這玩意會吃莊稼的根,吃蚯蚓,你在附近種點蓖麻,它就不敢再來了。”

想了想,他有補充:“不過嘛,蓖麻有毒,你帶著小孩子不安全。”

柏恩認真地聽著男人的話,默默記下來。

畢竟她的知識大部分源於課本和實驗室,從沒有走出過象牙塔。

不過聽到了男人的下半句話,她只是笑笑:“喝水都有嗆死的,總不能不喝水吧。”

男人也同她一塊兒笑了起來。

兩個人邊幹活兒邊閑聊,話題難免又轉到了柏恩身上。

畢竟單親媽媽這個身份總是容易引來關註。

“崽崽她爸是咋個回事啊?”

男人關切地問。

柏恩撓了撓頭,含糊道:“就、離婚。”

“要我說,當初最好還是能判給她爸爸,你一個小姑娘也能輕松一點。”

“她爸爸……”柏恩只能硬著頭皮往下編,“不是個能照顧人的。”

“也是,哪個做娘的能狠下心撇下孩子?”男人說,“不過,你不打算給孩子再找個爸爸嗎?兩個人打拼也能輕松許多。”

柏恩心裏已經有些不悅了,這人管得也忒寬,之後不會還要給她介紹對象吧??

下一秒,這幫工又開口。

“我這邊兒倒是認識許多年輕的小夥子。你長得漂亮,孩子又還不到記事的歲數,到時候什麽小夥子不隨便挑。有男人的家跟沒男人的家到底是不一樣,等孩子上學你就懂了。”

她已經不知道該用什麽表情來面對他,只是伸手把草丟進草垛裏,委婉拒絕:“孩子還小,暫時還沒什麽打算。”

男人還在苦口婆心地勸。

柏恩上輩子被父母催婚催得很厭煩了,沒想到這輩子連孩子都有了還能被催婚,這些長輩們腦袋裏就不能裝點別的嗎??

她這次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他:“您再說我可真生氣了,我請您來是給我幹活的,不是給我找氣受的。您就不知道說點我愛聽的?”

說完,她氣呼呼地走到了另一邊過去悶頭幹活。

幫工訕訕地低下頭,閉口不言了。

_

天色欲晚時分,院子裏的草已經被拔的幹凈,新鮮的黑褐色泥土露出,泥土的味道極重。

拔掉的草全部都整齊地堆在了籬笆外,一摞摞堆得很高。

柏恩頭上身上全都灰撲撲的,渾身又臟又難聞。

她叉著腰站在門口,把在外撒野的孩子全部都叫回了家。

崽崽起初還撅著嘴不願意,但是柏恩用眼神威逼她,最後不情不願地被小涿拉回來。

沈爺爺已經在廚房裏劈裏啪啦地準備起飯菜,柏恩辛苦一天也該好好休息,況且她這副樣子確實不適合進廚房。

柏恩聞了聞自己身上的味道,有點嫌棄地脫掉,快速沖了一個澡。

擦著頭發從浴室裏走出來的時候,柏恩才發現崽崽不知道什麽時候也跟著爬上了二樓,現在正跪坐在房間地板上,看樣子正在搗鼓著她隨手丟在床上的手機。

柏恩的心咯噔一聲,兩歲就對手機這麽感興趣,那以後可還得了?

而且她這麽小,眼睛都沒發育完全,要是近視就不好了。

崽崽見到她過來,把手機舉在了柏恩的面前。她神色急切,字正腔圓道:“打電話,爸爸。”

柏恩聞言有些不快,心想著這些天照顧你的都是誰呀。

於是她笑瞇瞇道:“媽媽之前和崽崽約定過什麽?不允許提到爸爸哦~”

小朋友的臉垮了下來,仍有幾分固執:“打電話。”

“我們也不可以打電話給爸爸。”柏恩蹲坐下來,伸出手,“小朋友也不可以亂拿大人的東西,來,還給媽媽。”

崽崽撅著嘴巴,經過一通激烈的內心掙紮,不情不願地把手機放到了柏恩的手心。

柏恩順手把手機揣進了兜裏,把孩子抱起來,滿意地親了親她的臉蛋:“走,吃飯去。”

今天上午村頭的劉阿嬸送來了一大袋薺菜。

於是沈爺爺難得勤快,在廚房包了一下午的餃子。

當然這面是柏恩揉的,餡也是柏恩調的。

不然她可不放心把廚房交給沈叔。

不過沈爺爺實在是包餃子的好手,餃子的褶皺十分漂亮。一個個晶瑩剔透的餃子隱隱透出內餡的青色,豬肉薺菜實在是餃子最好的搭配。

柏恩給崽崽的專門的小碗裏夾了五只餃子,吩咐道:“把這點吃完。”

餃子不大,柏恩又餓了一天,一口一個,吃得停不下來。

很快,一大碗就見了底。

反觀崽崽,在外面跑了一天,飯桌上苦著臉咬了一口餃子皮,伸手將餃子皮扒開,把餡丟到了一邊,張口吃掉了白花花的皮,弄得手上都是油水。

柏恩斜睨,眼見著她挑剔地將五個餃子全部都扒了皮,再把外面的皮給吃掉。

她在心底嘖了一聲,真挑食。

柏恩夾走了她碗裏的四個餡,全部丟進自己嘴巴裏,指著最後一個餡對她道:“吃掉這一個。”

崽崽先觀察這個油光晶亮的餃子餡一陣,然後試探性地用舌頭舔了舔,立刻露出極為抗拒的神色,用力別過腦袋,把碗推開。

柏恩看她是真不想吃,於是把碗裏剩下的一個也丟進了嘴巴裏,心說等晚上餓了可有你受的。

_

夜深人靜,柏恩睡得正香的時候,感覺有人給了她一巴掌。

不重,但是聲音格外響亮。

她翻了個身,想置之不理。

可是這人竟然還得寸進尺,兩個手在她臉上拍著巴掌。

甚至上嘴咬上了她的頭發。

然後柏恩感到耳邊有人呼氣,她用幽怨的奶音小聲問:“媽媽,媽媽,你碎了嗎?你碎了嗎?”

你都手口並用了,還問我睡沒睡??

柏恩帶著濃重的起床氣抓緊了罪魁禍首作惡的小手,伸手開了臺燈,盯著她沈聲問:“你想幹什麽?”

小姑娘癟了癟嘴,揉著自己的肚子委屈巴巴道:“肚子,餓。”

柏恩者才想起來晚上沒給她吃飽。

她本意是想讓小崽子吃點苦頭,糾正一下她挑食的毛病,沒想到最後吃苦頭的人還是她自己!

“誰讓你晚上不好好吃飯。”柏恩磨牙,“還吃餃子嗎?”

崽崽搖了搖頭,看樣子寧餓不吃。

而且餓著還不給柏恩睡。

得,不管怎麽著,都得她受的。

柏恩只得臭著臉起來給她搞吃的。

她抱著孩子輕手輕腳地下樓,給她泡了一瓶奶讓她先喝著。

弄點什麽給她吃?

柏恩對著冰箱發呆。

最後她選擇給崽崽蒸了一碗蛋羹。

簡單又快速。

崽崽握著勺子眼瞅著就要把蛋羹餵給頭發,柏恩可不想讓滿身蛋羹味的崽崽上床,於是接過了她手裏的勺子。

她輕輕吹了吹勺子裏的蛋羹,惡狠狠道:“張嘴。”

崽崽迫不及待地張大了嘴巴,滿眼期待地等待著她的投餵。

柏恩一邊兒出神地想她還挺乖巧,一邊兒把勺子遞過去,而崽崽已經急不可耐地伸頭咬住飯勺。

她緊緊咬住飯勺的那一刻,唇舌吞咽蛋羹的力道順著勺柄傳遞給柏恩握住勺子的手時,生命的力道順著她全身的神經,不可抵擋地擊中了她的心靈。

這一刻,她忽然從往日渾渾噩噩的不情願中跳脫出來,認真地審視起自己和這個孩子。

在這樣一個悶熱漆黑的夜晚,她的腦海第一次浮現起“能夠遇見這個孩子其實也沒那麽糟糕”的念頭。

那一個瞬間,她像是一位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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