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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奪並不理會,提步便要上前去推門,錦昭緊跟著擡手相阻,“太子哥哥,真的不好……”

門內響起了淩祁淵的聲音,“殿下,稍等一會兒。”

淩奪方才帶著怒意的氣勢陡然冷了下來,他側目看向錦昭,眼裏的質詢之意不言而喻。

錦昭咽了咽口水,笑了起來,“這不……都說了不方便嘛。”

“不方便?”

淩奪擡起長腿,一腳便將門踹開,屋中的景象剎時一覽無遺。

這本是沒人的住的偏廳,只是有客人來訪時或可在此處歇息,只是公主府平時哪裏有那麽多人來拜訪,便是府中門客也已經清出去不少,所以常日是空置的,眼下連個擋榻的屏風都沒有。

淩祁淵衣衫端整坐在榻邊,淮瓔本就睡得不踏實,方才還被餵了藥,已經是要醒來的狀態,被這番喧鬧一驚,坐起身來,茫然地看著榻邊的淩祁淵。

付一與馬烽見狀趕緊清著周遭的人。

淩奪走進屋子裏,低眼看著淩祁淵,方才的怒意褪去,此刻語氣便像是浸了冰的刃,往人心頭上擦過,

“你們,在做什麽?”

“做什麽?”淩祁淵無辜的模樣與錦昭如出一轍,語氣裏也盡是與眉眼相襯的純澈之感,“太子哥哥不是看著嗎?什麽也沒做。”

“唉,小九,都是皇姐的錯,皇姐實是攔不住殿下。只是,太子殿下,二人既是有情,又關乎皇家顏面,還是不要小題大做了吧?”錦昭默默站地離太子更遠了一些,這才帶著對淩祁淵的愧疚,討好地對淩奪說道。

“有情?”淩奪走上前去,凝著淮瓔,“是這樣嗎?”

淮瓔頭腦昏沈,方才驚醒本能地看著床榻邊的淩祁淵,此時掃視了屋子,看見淩奪後才覺意識瞬間歸位一般,便聽見了淩奪這樣的問話。

——有情?是這樣嗎?

誰?誰和誰有情?

面對著淩奪,聽到“有情”二字她心中泛起自卑與心虛,她弱弱問道:“和誰?”

——和誰?

淩奪笑了,錦昭在身後看著他攥緊的拳,心中倒是不懼,反倒有了看好戲的姿態。

太子夜闖公主府,傳到聖上耳中,又該是一番嫌惡了。

著實是風花雪月的戲。

淩奪不欲追問這般矯情的問題,只是看著淮瓔,字句清晰道,“跟不跟孤走?”

還是留在此處?

巧妙的將淮瓔所問的“和誰有情”還給了她。

和誰有情,本就應當她自己來回答才對。

淮瓔別開眼,心道:希望日後能真的不必再見是你說的,如今卻在此處莫名其妙的質問要不要跟你走。

真是把人當下賤的畜生,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不走。”淮瓔冷聲回應。

淩奪眼底泛紅,胸膛起伏了一陣,顯然是靠著深呼吸一遭壓制著心中情緒,他又問了一遍,“不走,是嗎?”

“是。”淮瓔答得堅定,藥效似乎是起了作用,神臺也清明起來。

淩祁淵聞言這才笑了,方才的心虛也一掃而空,與錦昭對視一眼,面向淩奪站起身來。

淩奪看著淮瓔面上潮熱,還有那蔓至脖頸處的緋紅,腦中自然想到那晚她主動求/歡時的姿態。

可是,現在,不過一夜,她就在別的男子的榻上,有了這般的神情。

“要蠱惑,也要蠱惑真有權勢的。”

這是她曾說過的話。

所以,見誘他不成,轉頭便爬九王的床榻?

九王有什麽權?

是了,他淩奪已然失了聖心,如今聖眷皆在淩祁淵的身上,來日奪他太子之位,也不是不可能。

淩奪的目光轉向凝視著他的淩祁淵。

淩祁淵仍是笑盈盈地,“哥哥,聽見了?來日臣弟自是會娶她對她負責,還望這件事,哥哥莫要宣揚出去。”

淮瓔忙接了話:“什麽娶?今日不過是……”

淩奪淡淡道:“好啊。淮瓔,那就祝你和齊王,鸞鳳和鳴,百年好合吧。”

淮瓔脫口而出的解釋,便噎在嘴邊,囫圇個滾回了肚子裏。

連帶著心中的鈍痛與自嘲,隨著這句解釋,落進了心底深處。

殿下根本不在乎,為何要解釋?

淩奪說完,轉身便走,守在門口的付一與馬烽轉身向他,待要跟上他的步子。

被趕到一邊的下人們瞧著殿下出來,也正準備行禮。

卻見那一貫沈穩自持的殿下,低罵了一聲十分臟的話,又轉身回了屋中。

“這這…有辱斯文…”公主府的下人到底是得站公主這頭的,為首的管事目不忍視地低聲說了一句。

“是啊,是啊…”如臨大敵,各個下人也開始站好陣營擰成一股勁。

“沒想到殿下還有如此不成體統的時候,莫不是以往的有禮…”

都是裝的?

這話就算馬烽與付一不睨著他們,他們也不敢說出口。

更何況現在馬烽與付一也回過勁來,用眼神警告著一眾人。

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而屋子裏頭,淮瓔驚訝地看著淩奪朝自己走來,擡手推開了呆站著的淩祁淵,俯身便將她打橫抱起。

瞬間失重讓本就頭暈眼花的淮瓔本能挽住淩奪的脖頸。

外頭下人看見太子從屋子裏抱了個女子出來,誰心裏不嘀咕。

但方才這一眾下人才升起的氣勢,真到了此刻卻一個人也不敢站出來多說一句。

好像被一盆水澆熄了心裏的火一般,焉了下去。

“太子殿下!”淩祁淵追上去,攔在淩奪身前,“阮姑娘方才說了不想同殿下走,殿下此舉有些強人所難了。”

付一用劍柄攔住淩祁淵,肅聲道,“齊王自重,免得落罰吧。”

淩祁淵不滿地看向付一:“你還配在主子之前開口對本王叫囂?”

淩奪不語,直直地便往府外走,淩祁淵被撞地退到一旁。

“殿下,阮姑娘好像說過,不願意跟殿下走!”淩祁淵揚聲,死纏爛打一般,上前拽住淩奪的手臂。

淩奪停住了步子,看向懷裏的人。

淮瓔似乎是讚同著淩祁淵的話,點了點頭,淡淡挪開目光。

淩祁淵攔在淩奪身前:“殿下,不要將場面鬧的不好看,在公主府搶人,明個此事傳了出去…殿下,還是把阮姑娘交給臣弟吧。”

淩祁淵誠懇道,“臣弟…會護好她。”

似乎是怕淩祁淵再說出什麽令人瞠目結舌的話來,淮瓔接話道:“殿下,放我下來吧。”

淮瓔感覺到抱著她的那只手緊了緊力,貼著他的身體,仿佛能感覺到那股子邪火蹭蹭在往他眼睛裏鉆,顯出割裂感來,

淩奪仍看著淮瓔,“你…”

話語頓住,不想跟她說話,淩奪看向淩祁淵,“護?”

淩祁淵壓了壓聲音,“是,哥哥,臣弟不會虧待阮姑娘,便是側妃,也讓她做的。”

淩奪閉上眼睛,笑了一聲,付一與馬烽舉起劍柄,“請齊王讓路,否則以冒犯儲君罪論處。”

淩奪睜開眼,付一與馬烽當即上前,一人擒住淩祁淵的一只手,將他拖到一邊。

淩祁淵大怒,“你們好大膽子!”

付一也怒了:“你且再敢沖撞太子一句!”

錦昭見狀,慌忙走到淩祁淵身後來勸,“算了,攔不住的。帶走了也好……”

且看今晚的鬧劇,淩奪怎麽在父皇面前收尾。

淩奪走出公主府,付一與馬烽才放開淩祁淵跟了上去。

待人走後,錦昭才對淩祁淵道:“原來我根本沒想過能撼動太子地位,也不指望你能去跟太子爭權,但是,老天有眼,今日你我不但有望蒙聖上關照,來日……”

淩祁淵懂了她的意思,垂頭不語。

“怎麽?你還真想為了一個姑娘鬧出荒唐笑話來?”錦昭瞪著淩祁淵,“倘若你真是有這般心思,等到太子失勢,你坐上了那個位置,這姑娘還不是千百種法子被你留在身邊?莫要因小失大。”

“我知道,皇姐。”淩祁淵這才搭話。

……

淩奪抱著淮瓔走出公主府,便上了馬車,將淮瓔扔進馬車裏。

阮執言不好一直待在簫園,早前便回了府,所以付一在馬車外問:“殿下,要將阮姑娘送回阮宅嗎?”

淩奪低眼看著淮瓔,“回簫園。”

淮瓔跌坐在地上,也看著他,並無閃躲,“殿下,你這是做什麽?”

馬車已經隨著淩奪的命令驅動,淮瓔身子一晃,用手撐在位子上,穩住身形,坐了上去。

她們正是在馬車的角落處,淩奪擡眼便能看著淮瓔的側顏,“應該是孤問你,在做什麽?”

“我今日隨九王去霜樓用了膳,九王帶我去了崇聖寺的追月樓,我不慎睡著了,受了風,又下起了暴風雪,因此被困在追月樓,再清醒時,便看見方才的場景。”

淮瓔吃過誤會的虧,所以,長了嘴,便要解釋,本也就沒什麽可遮掩的。

“為何同他去霜樓?又為何還去追月樓?又為何,敢在孤男寡女時,入睡?”

這話難住了淮瓔,實在是說來話長,要從東宮出來時撒的那個彌天大謊說起,只是那謊有些荒謬,難以啟齒。

見淮瓔沈默著答不上話來,淩奪垂著頭笑了,“淮瓔,你真是…真的有如此不知檢點嗎?”

他擡手,抓住淮瓔手腕,將她往自己這邊一帶,淮瓔被拽得跪倒在淩奪腳下,淩奪本就是敞腿而坐,這麽一來淮瓔便摔在了他的腿間。

淮瓔扶著淩奪的腿想要站起來,淩奪的另一只手卻鉗住了淮瓔的後腦,迫使她看著他。

“就這麽喜歡爬男子的床榻?”

力道有些重,淮瓔感覺到頭發被扯緊的痛楚。

“放開!”淮瓔擡手想要推開淩奪鉗制住她的手。

淩奪鉗制住她後腦的手更為用力,將她的上半身扶直,傾身便吻了下去。

粗暴地吻不加隱忍地侵犯著淮瓔,他的嘴唇冰冷,一如扶住她的手掌。唯有迦南香依舊,似乎是在警醒著她,眼前對她肆意妄為的人,她曾偷偷貪慕過。

淮瓔只覺得呼吸不過來,用了力要將他推開。

淩奪並沒有放過她的意思,握住她的腰身將她抱在了腿上坐著,沒了鉗制住腦袋的手,淮瓔終於能喘著氣往後仰仰,拉開了與淩奪的距離。

“殿下……”或許是發熱的緣故,淮瓔吐出的氣息尤其灼熱,縱使這般柔柔地說話,嘴裏藥得甘苦味伴著絲縷糖得甜膩,繞在淩奪的鼻間。

淩奪看著近在咫尺之人嬌怯的模樣,目光裏的慍怒退下了幾分,只話語間帶著細密澀意:“怎麽,不是愛權麽?在孤身邊,委屈?”

淩奪的手緩緩地摸向淮瓔腰間的長綢,

“那就在這裏。”

“殿下!”坐在他懷中的淮瓔大驚,掙紮著要往後退。

這般我見猶憐得模樣,落在淩奪眼中,卻好似打量著街邊叫賣的爛菜團子。

他眉眼的冰霜融化,暈作了眼底的濕意,

“那一日求/歡的,不是你?”

淮瓔抽出發間的簪子。

抵在了她自己的頸間。

聽著他一字一句說的越發難聽,自己當日主動的剖白與示好、主動的親吻,都在他口中糟踐至泥地裏。

一身清白,如是娼妓。

淩奪停下手裏的動作,冷冷看她,

“怎麽,與小九已經有了關系,所以,不願與孤了?”

淮瓔握著發簪的手緊了緊。

意思很明顯,

死也不願。

淩奪手上的力道松懈,淮瓔終於得以從他的身上摔滾下來。

淮瓔撐起自己的身子,“殿下,你讓我想起了一個人。”

淩奪眼底的濕意閃了一瞬。

他心知肚明,她說的是誰。

窗外暴風揚起馬車的窗簾,也帶起淮瓔汗濕得的烏發,脖頸處長簪冰涼,她看著端坐在那的淩奪。

明月皎皎,素雪泠泠,從方才的失態,回到了清冷疏離的模樣。

他的一雙眼裏從頭至尾根本沒有話語中的那些欲/念,此刻在昏暗之中,隱隱浮著些許無措。

“停。”淩奪啞聲道。

馬車旋即停了下來,淩奪眉尾微揚,合上了眼,“下去吧。”

淮瓔將簪子簪回發間,面無表情的下了馬車。

似乎是半分不想多留。

馬車外,付一低聲道:“…殿下。”

“回簫園。”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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