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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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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跟翡卿聊到了天亮,我們找了一處小溪,用溪水洗了把臉,人頓時就清醒了起來。

他拿出海娃畫的地圖,告訴我要從村後,自山的南邊一直繞到西邊,無法從山林中抄近路過去。現在情況不明,最好還是按照地圖的路線來走。

南邊樹林較密,但走路不過一小時就到了一塊山頭,那裏野草滿滿,但一片枯黃,離我們最近的地方沒有長草,光禿禿的一片。

這一景象仿佛之前就在我的腦海中出現過,我停下腳步回想在哪裏看到過。對了,秦勇強挖到黑匣子的亂葬崗,文字描述和真實景象匹配上了。

我環顧四周,除了泥土荒草,也沒有看到有人的骨頭,還是作罷離開,一邊走一邊告訴翡卿我剛剛的想法,這裏應該就是道士師兄筆記裏秦勇強挖出第一個黑匣子的地方。

如果黑匣子不是單獨被帶走,而是跟著棄女被丟在了亂葬崗,那麽說明這裏離棄女樓不遠了。

我們加快了腳步,趕在中午太陽最烈之前,繞到了雲武山西邊。

或許是之前采風隊來過,路上的枝丫樹藤被清理出一條小路,沿著小路走上一節,遠遠地就看到山壁前有一座樓,靜靜地佇立在那裏,正面張開豁口,等待我們的到來。

這是一座環形的樓,與背後的山壁相切。依山而建,有一種潛在的危險在於山體滑坡,這座樓就會被埋在巖石堆中,棄女們就能不費吹灰之力消失在這世間。

整座樓看起來不到三米高,外表面是磚砌,表層刷了黑漆,房頂環形屋檐是黑瓦,從外面看有一些瓦片已經落在地上摔成碎片。

環看一周,墻上沒有窗戶,只有對著外面道路的一扇門,此門目前少了一半。

在大門頂部有兩個半圓弧形卡扣一般的東西,兩者之間有一人身體寬度。

翡卿說到,“這個地方可能是用來支撐梯子的,把梯子放在這裏,應該剛好能卡住,下面也不用多一人來撐住,我猜想這裏可以上房頂。”

既然是來這裏找原因,我認為必須上去看看。

我們在樹林中找了一些長的樹枝,分成兩摞用樹藤綁了起來,剛好做成梯子的左右豎向支撐,然後隔一段距離綁一些樹枝樹藤,能夠承受住我們的重量。再把梯子架在卡扣中,還算能夠卡住梯子穩定不動。

幸好樓層不高,稍微借助梯子的力量,我們較為輕松地就上了屋頂,這裏是環形平臺,可供一人走動。於是,我們一前一後圍著走了一圈。

這裏看起來是平臺,其實靠山壁的部分略微低一些,對著外面的部分略微高一些,形成了一定的坡度。

“安可,你過來看看。”翡卿叫住了我,他蹲在平臺上,靠著內圈在摳動什麽。

原來每隔一小段距離就有一個比較窄的長方形蓋子,只容一直手臂穿過,我向下一看,每個蓋子下方就是一個房間。除此以外,在靠山壁較低的地方還有好幾個孔洞,只看到裏面一片漆黑,像是管道一般。

沒有其他發現,我們又爬了下來。

我正擡腳準備走進棄女樓,翡卿一把抓住我的手臂,“做好準備了?”

對他微微一笑,晃了晃手腕上的珠子,“既然來了,就沒什麽好怕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妖魔鬼怪來了,我有清妖珠。”

進入樓裏才真正看到這是一座木樓,裏面一圈都是木質結構,除了門以外,其他環形部分分隔成一個個木頭小房間,數了數一共有十五間。以前應該是有房間門的,但是現在都被拆除了,隨意扔在地上。

房間內部空間非常的逼仄,可容一個人站立坐下,就像是豎立的棺材,只是比棺材大了一些,人還能站著轉個身,房間內的左右墻上掛有一些放東西的小盒子。

我還發現了讓人心生恐懼和憤怒的印跡,這些木質墻壁上有很多劃痕,有像是尖利器物劃出來的,也有像是指甲劃出來的。

而沒有一間房的木地板是完好的,從中間都腐爛掉了,如果稍不註意,就會失足踩進洞內。

除此以外,房間整體不是直接從地面拔地而起,而是被擡高了約40厘米,從底部一些爛掉的木頭來看,被擡高的部分是相連的,並不像房間是隔開的。

看完房間,我才走向中央的水池,裏面底部有少量積水,長了一些青苔,這些青苔算是這裏唯一的綠色植物吧。

頭頂是沒有遮擋的天井,如果下大雨,雨水都會落入這個水池中。一般天井下都會放上水缸或者修建水池,目的用來防火,這裏全木質結構,這個水池非常有必要。

聯想到這裏是瓊花奶奶她的姐姐作為棄女進入的棄女樓,我就心生憤怒,這樣的環境怎麽能是人住的地方,無法想象冠以棄女頭銜的女性們在這裏怎麽活下去的。

越想越氣,我一腳把地上散落的門窗木架踢到了一邊。

聽到響聲,翡卿出聲制止了我,“安可!不要被情緒控制了!我們現在要做的是需要用你的清妖珠看看能不能在這裏解決問題。”

被他一提醒,我想起了來這裏的目的。

隨即,我把背包裏面的3個黃布包裹拿了出來,一一解開黃布,讓這些黑匣子回到他們主人停留的地方。

可面對上面的符紙,我有些猶豫,看了翡卿一眼,“你還是先到外面等我吧,不知道揭開符紙後會發生什麽事,我不想你受傷害。”

他點點頭,“好,你要註意安全,我相信你。”

看他走了出去,從那個有缺口的大門剛好能看見他在外面等我,我也穩了穩我的心神,專註地看著3個黑匣子,把貼在它們上面的符紙揭開。

想起道士師兄日以繼夜與黑匣子溝通,最後進入了黑匣子內,我好整以暇地坐在它們面前,看了看我四周,然後對著黑匣子說,“我聽了你們的故事,知道你們都是被人稱作棄女而進了這座樓,你們的黑匣子我帶回來了,如果你們有什麽問題可以出來一見,我很同情你們的遭遇,所以我想幫助你們化解怨氣。但如果你們執著怨念傷害別人,我也只能收了你們。”

沒有想要的回應,我舉起清妖珠,準備呼喚它的力量。

砰!

重重的一聲砸在我的耳邊,我順勢轉頭,一怔。

剛剛還能透過缺口看到外面的木門此刻完好無損,而且緊緊關閉著,阻擋了外面的光線。

我立刻站起身,沖到門邊,不停推門拍門,“翡卿,翡卿!你聽得見我的聲音嗎?你幫我打開門!不知道門怎麽關上了!快開門啊!”

門外沒有任何回應。

我擡腳使勁踹門,可剛剛看起來搖搖欲墜的大門此刻堅實無比,我被木門的反作用推到在地。

“翡卿~~~~~~你到底有沒有聽見,快幫我開門啊!”

本想要借助清妖珠的力量,可它沒有發光。腦中靈光一閃,我拿出銀刃一刀一刀地劃在木門上,想要挖一個洞逃出去,可木門沒有一絲劃痕。

“沒用的。”一個幽幽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我猛地轉身,身後是一個完整的木樓,天井漏下光線。

每一個小隔間都關上了門,裏面有模糊的身影透在門窗上。地上的雜物也消失了,一切仿佛是新的一般。

是我產生幻覺還是我進入了棄女樓的空間?

“你們是誰?”

一個年齡稍微有些成熟的聲音,“妹妹,走進來就認命吧。以後這裏就是你的歸宿。你呼喊的人不會給你開門了。”

然後她又說了一句讓我脊背發涼的話,“棄女入樓,至死方出。”

“哎,這是第四十四個吧,叁捌姐姐,沒記錯吧。”一個溫柔的女聲。

“咳咳咳,對,第四十四個。”一個蒼老的聲音。

“我是肆貳,你是肆肆,以後在這裏沒有你的名字了。”一個年輕的女聲。

“第三個房間應該是空著的吧,我這腦子也有些許記不清了,誰走誰來誰在哪個房間。肆肆你快進去吧。”

成熟大姐這是在讓我進房間?什麽亂七八糟的叁捌、肆肆?

“誰說進來了,就不能出去,我不信。”

我在樓裏走了一圈,除了有人的6個房間緊鎖,其他房間是打開的,裏面都放著一把有靠背的木椅。

對了,把木椅搬出來,可以疊在一起,說不定可以攀到天井爬出去,上去外面是平臺,這樓層不高,能夠跳下去。

怎麽也得嘗試看看。我立即跑到空房間裏搬出一張椅子,接著連續搬出三張,水池不算大,只能放下一張椅子,我只好把另一張搭在上面,可椅腿晃動的厲害,還沒站上去,椅子就倒了。

我只好把它們盡量摞在一起,多少有一些高度,可站上去一試,完全夠不著天井房檐,左右手總是差那麽一些。

心一橫,我縱身一躍,不出意外的摔倒在地。

啊!啊!啊!

這幾聲驚呼從房間內傳來。

“從來沒見過如此大膽的妹妹。肆肆,你是個什麽樣的妹妹,會被人遺棄?”成熟女聲。

我揉著屁股墩和擦傷的手肘坐在地上,不甘地用眼睛繼續搜索著可以出去的地方。

“沒有用的。”溫柔女聲,“從來沒有棄女能夠從這裏出去,何況這就是我們待在這裏的宿命。”

“狗屁的宿命,什麽叫被男人遺棄?那就是感情不和分手罷了,憑什麽關在這裏。我們應該要走出去,好好生活。”我試圖跟棄女們講述現代的思想。

大家窸窸窣窣,嘴裏念叨著我在說什麽瘋話。我知道一時半會讓她們一下推翻自己的認知,接受新的理念是困難的。

既然來了,我就有時間去勸解她們,化解她們的怨念。可是目前我並沒有感受到她們的怨念,有的只是妥協、退讓、隱忍。

看我在空地上走來走去,鼓搗著出去的辦法,她們也不再理我,只是偶爾從房間內傳出布匹摩擦聲。

在我無計可施的時候,我只好停下來坐在搬出來的木椅上,“請問你們在做什麽?”

沒有回答。

“姐姐們,請問你們在做什麽?”

年輕女聲回答了我,“我們在繡布匹,日日繡,乘著有日光趕緊繡。”

“為什麽要繡布匹?”我循著聲音,貼近傳出年輕女聲的房門,只能透過一絲絲縫隙看到裏面有個坐著的年輕姑娘,身穿黑色長裙,正埋頭繡著手上的布匹。

“進了這裏,等於死路一條,只有繡布匹我們還能有點用,還能換口飯吃。我不能跟你說話了,我手藝不好,快要天黑了,若是今晚沒有月光,我今天的活兒就幹不完了。”她不再回應我,埋頭繼續繡著。

聽這話,如果補繡布匹,就沒有飯吃。都到了這裏,還要被壓榨勞動力,真是萬惡的舊社會。

很快,日落後,屋子裏暗了下來。

她們也放下了手中的布匹,窸窸窣窣吃起東西。

“肆肆,你一定餓了吧,但是我們打不開門,沒辦法把飯分給你一些。你還是進房間坐著,後面會有人給你送飯過來。”溫柔女聲勸解我。

“為什麽要進屋坐著?他們不給我打開門送飯嗎?剛好,如果他打開大門,我就能暴打他一頓,然後出去了。”

一陣輕笑聲傳來,“肆肆,沒有那麽簡單。只有你進了房間,落了鎖,上面的蓋子才能打開,他們只會從上面把飯遞給我們。”

我突然想起在平臺上看到的每間房頂的蓋子,原來是這個作用。

婉拒了她們的好意,我就是不進房間。晚上烏雲遮住了月亮,從天井刮進來的風很冷,山風打著旋帶進來葉子和灰塵,我只好把搬出來的椅子拼成一個床,放在了角落處,略微好一些。

就這樣過了好幾天,日出日落,她們沒有走出過房間一步,沒有洗澡,沒有上廁所。對了,這裏沒有洗澡和上廁所的地方,我不知道她們是怎麽解決這些問題的。

而我,也連續餓了好幾天,頭暈眼花,四肢無力,胃裏泛酸。

終於,又過了兩天後,有人在房頂走動,聽到打開蓋子的聲音,然後有東西拉上去,又有東西放下來。

一個男人的聲音從房頂天井傳來,他吼叫到,“餵!你快進來!不進來沒飯吃!”

看我不為所動,他狠狠加了一句,“你再不進來,五天後我才會再來送飯,你就等著餓死吧。”

這已經過了五天了,再過五天,不餓死也得少了半條命。我可不能死在這裏。

思想掙紮一番後,我幾乎是彎著腰走進了年輕聲音旁邊的房間,門一拉,哢噠一聲鎖死了,我推也推不開。

頭頂的木蓋子打開了,遞下來一個細長的盒子,然後啪的一聲關上了木蓋子。

打開一看,裏面是白米飯和鹹菜,如果他說下次再來是五天後,就這盒子裝的飯量,吃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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