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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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出了馮一雙的記憶，我和她先後醒來。
面對一大家人的熱切期盼，我說了聲抱歉。
他們也沒有埋怨我，奶奶反而笑了笑，“沒事，我們家這麽多年都解決不了的難題，不能強迫你去幫我們解決。我老婆子還能再護她十二年。只是…”
由於奶奶年事已高，這一次作法也耗費了相當的心力，很不幸她當晚就去世了，化作保護馮一雙的守護靈。再一次，十二顆珠串開始發揮它的功能，成為了馮一雙接下來十二年的護身符。
而馮一雙也不再記得發生過的可怕事情，又會做回一個普通的年輕人。
村裏辦起了喪事，到處都掛著白色，沈浸著悲傷。
我心裏很不是滋味，沒有幫到馮一雙和她的家人們，還親身經歷了奶奶的去世。
下一個十二年後，馮一雙就是34歲了，如果到時候沒能召喚足夠的靈魂，她會被’莫言語’帶走，前面祖先的靈魂、姐姐的靈魂、奶奶的靈魂、甚至隨時準備著的一雙父母，他們的付出就白費了嗎？
我不甘心，我一定要找到一個解決辦法。
在大家悲傷辦理後事的時候，我找到了大伯。
“大伯，我其實有一個疑問，如果大家待在家中不出門，只要過了那幾天就不會被抓走。但為什麽它不進屋抓人？你們的房子有做專門辟邪的東西可以阻止它？”
“沒有。”
“那為什麽它不能靠近？也只在這一段時間能夠出現？”
“這就是祖上定下的規矩，只要不出門不出聲就沒問題。”
規矩？怎麽讓我想起英語老師說的約定俗成，根本不用知道為什麽，只用記住和遵守就行。但是為什麽這樣定規矩？’莫言語’也是守著這個規矩？
好比有一只大老虎，從來不下山吃人，只特定某一段時間下山，但只要村裏面的人都待在家，不跟它碰面不出聲驚擾它，它就乖乖地不闖進人們的家裏，把這這一段時間過了，它又回到山裏，這一年村裏人就平安無事了。
如果沒吃到人，老虎也不會餓死，第二年又來。重覆再重覆，直到有人沒有遵守規矩，老虎就要吃了它。而人又發明了遮擋住氣味的東西，把破壞規矩的那人送得遠遠的。那遮擋氣味的東西是有有效期的，有效期快到了，就要返回原廠重置，而這個空隙期間，老虎聞到了氣味又來了。
如果不用專門遮擋住氣味，就把人送得遠遠的，那老虎會不會跑出山林，到大城市來追蹤獵物？答案是不知道，沒人敢冒這個風險。
這老虎挺實在，在特定的時間遵守規矩。
既然馮一雙已經戴上了新的手串，她父母也不願意在老家多停留，第三天等著奶奶下葬後就帶著一雙回到了城市。
告別他們之後，我拖著疲憊的身體和充滿疑問的腦子回了家。
得知我要回家，爺爺他們提前準備好了豐盛的晚餐，讓我飽餐一頓。
晚餐快結束的時候，翡卿才匆忙趕來，醫院事務較多，他也只能坐坐再回去加班。
我摸著漲圓的肚子攤在沙發上，調侃到，“你這工作真的也太忙了，以後怎麽照顧家庭啊？”
說完這話，飯桌上的各位全都楞住了，我也楞住了，我真的是無意識脫口而出。
爺爺大笑起來，使勁拍了拍翡卿的肩膀，“好好好，以後要好好照顧家庭。”
龍寶站在椅背上，吞了一只蝦，反問道，“照顧誰的家庭？”
我扯起龍寶的尾巴，把它帶進了臥室。
“以後這種情景，你少插嘴！”我不爭氣地躺在床上。
“我就是好奇他要照顧誰的家庭？我還不能問問題了？”龍寶跳上床，站在我的頭前方低頭問我，“你這出去了一周有什麽好玩的事情嗎？”
看著它倒著的臉，我推開了一段距離，看著有些嚇人，“什麽叫做好玩，是去認真做事的好嗎？”
它不要臉地又湊了過來，“但是看你一臉愁容，是工作沒做好嗎？”
呀，居然還被它給看出來了。
咚咚~
“安可，我能進來嗎？”
在得到我同意後，翡卿推門而入，就看見龍寶跟我臉貼臉，他咳嗽了一聲。
我推開龍寶起身。
“我要回醫院了，過來跟你說一聲。最近你我都忙，周末我們出去玩吧，具體方案我後面發給你。
我開心地點頭，不用操心，有人規劃。
“我也要去，說好了下次帶我。”
翡卿沒答應，笑了笑關上門走了。
“你去什麽去？小孩子。對了，我想問問你，如果我的清妖珠對一個東西沒反應，它能不被銀刃傷到，你站在類似妖怪的角度，你覺得那個東西是不是妖魔鬼怪？”
“妖怪？老子是神龍！”
“哎呀不要生氣嘛。”我把發生的事情給龍寶講了一遍。
它用爪子托住下巴，老神在在的樣子，不知道從哪裏學來的，跟我當初在洞裏面見到的威武神龍分明兩個摸樣。
“不如我跟你去看看，珠珠如果對它沒反應，我可以一口吞了它。”
我眼睛一亮，這是個解決辦法。龍寶畢竟是神龍，吞了’莫言語’，馮一雙就不用怕了。可清妖珠沒反應的東西，龍寶真的可以吞掉嗎？
看我猶豫不決，龍寶生氣地跳上我的頭，“老子的本領你又不是沒見過！你還敢質疑！”
“沒有沒有沒有，我就是怕會不會對你不好？老是讓你吞東西，萬一對你身體不好，我可怎麽跟你父王交代。”
見我是在擔心它的身體，它跳下我的頭，昂起龍身放大了好幾倍，“我們神龍可吞雲吐霧，一點小妖怪不在話下。”
於是乎，回來沒幾天，我帶著龍寶，再次前往了馮家村。
“要坐這麽久的車？還不如我縱身一躍瞬息千裏。”龍寶抱怨我為什麽要讓它坐車。
“我跟你可不一樣，我凡身肉胎，我又不會飛行。”
“我馱你啊！”說完好像覺得不對，馱字顯得它地位比我低，它又改了口，“我可以帶你飛。”
我連忙擺手，別了別了，在天上可不得凍死我，那風大的能把我頭吹落吧。
雖然不想打擾大伯三叔他們，但村子太小，車剛停好，就有人註意有陌生人進村。
幸好之前在村裏閑逛的時候有人見過我，對我還算眼熟，大伯和三叔得了信很快就來見了我，他們沒想到我獨自又回來了。
“我想到了一個辦法，希望能夠順利解決它，這樣不僅能幫助馮一雙，還能一勞永逸。”
大伯和三叔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有什麽辦法能幫助馮一雙，還敢大言不慚地說一勞永逸。不過他們還是非常感恩我願意再次前來這裏幫忙解決問題。
我詢問了關於’莫言語’出沒的一些信息，加之我看到過它兩次都在密林東邊出現。所以我推想從密林東邊就能進入山林深處，傳說’莫言語’來的地方。
聽了我的計劃，他們再一次震驚，“你要去找莫言語？你怎麽敢的？”
我怎麽敢的？那是一直存在的一個漏洞，我作為馮家村的外人，是第一次來村裏那晚上親眼見到’莫言語’的人，但是我沒有出事，我不認為是清妖珠幫我擋住的原因，難道因為我不是馮家人？或是根本沒有觸發什麽？
既然第一次見過沒出問題，那第二次還有什麽好害怕的呢？況且現在我肩膀上站著他們看不見的龍寶，我內心更踏實了。
大伯和三叔讓我等一下，他們回家給我帶了一些平時村民進山會帶的幹糧和裝備，還給我拿來一件三嬸的厚衣服，叮囑道，“山裏到了晚上溫度下降極快，你這衣服雖然有一些厚度，可也堅持不了多久。你是一雙的朋友，又是來幫我們的。只怪我們不敢進山找‘莫言語’，你只能進去三天，如果三天不出來，我們就會報警來找你。不要為我們丟了性命。”
雖然相識時間短，他們關愛小輩的心還是那麽溫暖。
帶上裝備和最強打手龍寶，我踏進了深山。
“龍寶，你能不能做一些氣味符號，要是我們迷路了，還能找到路回來。”我發現電視上看到的在樹上刻畫或者綁繩子對我們這樣的普通人沒有太大作用，所以沒有專業人員和技術不能隨意進入深山。
當然，有龍寶，我不怕。
龍寶對我的要求有些無語，“我不是低等動物還要靠氣味做記號，你放一百個心，一定帶你走出去。”
進入山裏有一部分是有道路的，應該是平時村民能夠到達的最遠的地方。再往前走，道路崎嶇不平，植被豐富，行走比較緩慢。
才下午五點鐘，天就黑了，沒有路燈的映照，樹枝在黑暗中變成了奇奇怪怪的影子。一會還下起了毛毛細雨，我套上兜帽，打開了電筒。
終於走到了無路可走的地方，我不知道該往哪裏走，沒有頭緒。我開始喊著“莫言語你在哪裏？”
龍寶飛到我前頭轉身嘲笑我，“你就是這樣找的？你以為妖怪會被你喊出來？”
“那我怎麽辦？”我找了一塊石頭坐下，雙手合十對著龍寶一拜，“神龍您看看我該往哪走？”
它懸在半空，大幅度擺動了幾下尾巴，我恍惚間看到雨水隨著它的擺動像波浪一樣向四周蔓延開。
不到一分鐘，樹枝出現了好幾個透明的影子朝著龍寶飄過來。
只聽見龍寶嘰裏呱啦一番，影子搖搖頭，又嘰裏呱啦，影子也嘰裏呱啦，看起來是溝通了一番後，影子就消失了。
龍寶回到我身邊闡述溝通內容，“往北再走一段路，看見一棵白色山茶花，往東走，遇到兩山相夾之處，從縫隙穿進去，一直走到盡頭是一片山崖，用樹藤可以滑到山底，順著山底的溪流往西走，有一山洞，但不要進，在洞口處往東覆行約二十步，地上有一碗口粗的地洞，它就在那兒了。”
聽完龍寶的覆述，我閉上了一直張著的嘴巴，只發出嗯的一聲。
照著龍寶說的辦法，我真是上天入地般在山裏穿梭，而龍寶可大可小可穿越山石，一點都不受影響，用它的話說，它刷刷地就能到，為了陪著我才這麽折騰。
想翻它白眼，可深知現在全靠龍寶，我只好對著它眨了眨眼，它還怪不好意思的。
扒開地上的雜草，那碗口粗的地洞就出現在眼前，這我也進不了啊，索性繼續討好龍寶，“龍神，你看，只能靠您進去了，看是直接吞了它還是怎麽著？”
龍寶對我嗤之以鼻，化作一道青色的光沖進了地洞。
我在外面焦急地等待，祈求龍寶直接一口解決了，我就省的麻煩了。
奢望往往很快落空，我只感覺到腳下的地面有些隆隆作響，緊接著一青一白光從那個地洞沖了出來。
龍寶游弋到我身邊，白光逐漸展開幻化成一個白色巨大的人影，’莫言語’。
“你怎麽沒吞了它？”我低聲問龍寶。
龍寶沒回答我，‘莫言語’嗚嗚哇哇叫了幾句。
“什麽意思？”
‘莫言語’又嗚嗚哇哇了一陣。
“它在說話？”
“它說的是…”龍寶跟著‘莫言語’一句一句翻譯了起來。
【記不清楚是多久了，我在山裏的生活安靜快樂。直到有人類來到我的領地，他們開山挖土，在山前住了下來。
本來井水不犯河水，有一天我正在山裏吃東西，他們闖了進來，然後大吼妖怪妖怪，妖怪吃人了！
我並沒有吃人啊，我吃的就是山裏的長的像人的小精怪，我都吃了很久很久了。
他們如臨大敵，有人穿得五顏六色，在我面前又唱又跳哼哼唧唧，不知道要幹什麽！
幾天後，那個又唱又跳的人又來找到我，對我說他們馮氏一族不是有意打擾，既然逃不過，那就要做一個約定，我只能在每年十二月，對，就是那最臭的花開的時間，我可以來他們的地方。
在十天裏，如果他們族人有人被我看到，我就可以抓住吃掉。否則，我就不能傷害他們。
為了他們不要再來打擾我，我只好答應了。】
聽了它這方的講述，我一時語塞，怎麽跟我想象的並不一樣，“那你吃過他們的祖先嗎？聽說被你吃掉的人只剩下屍體，靈魂都沒有了。”
我做了個請的手勢，龍寶繼續翻譯。
【我還沒吃過人，好久以前他們的族人在山裏失足死掉了，靈魂被小精怪吸走了。】
“為什麽你不進屋抓人？”
【你沒看到，他們房子周圍全都種有那種臭花，我可是一點都不想沾著。】
就是因為那花？太搞笑的原因了吧！！！
“我也見過你，你應該記得，你不吃我，是因為我不是馮氏一族？”
‘莫言語’點頭。
“我能不能總結一下哈。”對著龍寶笑了笑，希望大爺耐煩些。“你的意思是，你從不吃人。這個到時間下山遇到就能被吃的約定是馮氏祖先給你約定的？你不進屋是因為那橘色的花太臭？即便我見到你，你也不吃我的原因是我不是馮氏祖先，因為這個約定是約束的馮氏族人？”
‘莫言語’點頭。
原來如此，看樣子，它是不吃人的，那就好辦了，懸心著的石頭終於落下了。
我試探著問它，“那個女孩，12年前見過你的女孩，你是不是就不用吃掉它了？”
‘莫言語’搖頭。
“為什麽？”心裏落下的石頭又浮起來。
【說好的，就要按照說好的來。】
“你怎麽這麽軸啊！你又不吃人，也不會餓死，非要吃她？”
【他們說好的嘛！】周圍的樹林也跟著它提升的語音顫抖。
氣不打一處來，我狠聲對龍寶說，“你跟它說，吃了人對它沒好處沒壞處，那是一個人活生生的生命！”
龍寶鼻子噴了一股白煙，“哪裏那麽多廢話，我把它吞掉就行了。”
說完，它一躍而起身體長大了幾倍，在空中盤旋了幾個彎沖著‘莫言語’就去了。一張大口把‘莫言語’吞食下肚。
“還是龍寶最…”
嘴裏的誇獎還沒說完，龍寶嘔吐出一縷白煙，那縷煙飄著飄著又擴散成白色巨大的影子，嗚嗚哇哇。
龍寶跟我對視一眼，怎麽回事？龍寶居然吞不掉？它跟龍寶一個等級？
手腕上的清妖珠也沒反應。
場面有些尷尬。
【為什麽要吃我？我沒惹到你們，是你們闖進我的地盤，居然還要吞掉我。】聽得出它語氣越來越生氣，慘了，得快點想想辦法，看來我倆武力不行，只能智取。
腦子迅速運轉，這個‘莫言語’沒什麽弱點，就是腦子有點軸，腦子軸，軸……
我深呼吸一口氣，找了個舒適的石頭坐下，對著‘莫言語’招了招手讓它來，給龍寶使了個眼色請翻譯。
‘莫言語’邁著長腿一步就到了我這兒。
我把袖子往後拉了拉，露出清妖珠，“咱們也不爭吵了，我有個解決辦法，我這裏有顆珠子，如果你進得去，我就讓你吃掉那個女孩。如果進去後你出的來，你就不能吃掉她，以後也不能吃掉村裏的人。”
【這麽簡單？】龍寶也用起了鼻音。
它不假思索地答應，嗖地鉆進了清妖珠，然後嗖地鉆了出來。
果然如我所料，清妖珠鎖不住它。
我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塵，“哎，那你不能吃那個女孩子了。”
【為什麽？我不是進去了嗎？就可以吃掉她了。】
“是的，但是你出的來，就不能吃掉她。”
【不對呀，你說過我進得去，就能吃掉她。】
“對呀，可我也說了，如果你出的來，就不能吃掉她，嗯，也不能吃掉村裏的人。”
沒有五官的臉上居然看出了它疑惑的神態。
【我進去能吃，出來不能吃。不對，我進去了，就能吃；但是我出來了，就不能吃。那我是能吃還是不能吃？】
我學著‘莫言語’的語氣，跺跺腳，“反正你不能吃那個女孩子了，我們說好的嘛！”
‘莫言語’在一旁認真地整理那個邏輯，明明進去了可以吃，怎麽出來就不能吃了。但已經答應我了，就好比久遠時期馮氏祖先的約定一般，它一定要遵守。
“不翻譯了，它在那兒嘀嘀咕咕的。”龍寶也被繞暈了。
那我們走了，它應該不會吃掉馮家的人了。對付一個軸腦袋，更好的辦法就是讓它更軸。
面對龍寶吞不掉，清妖珠收不掉的它，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怪外有怪，總有我解決不掉的事情。現在這個就是目前最好的折中的辦法。
回到山村，大伯和三叔既期盼又害怕再次聽到不幸的消息。
我對著他們點點頭，“應該不會有事了。告訴村裏人，橘色的花，非常非常漂亮，一定要每年都繼續種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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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馮一雙的記憶，我和她先後醒來。
面對一大家人的熱切期盼，我說了聲抱歉。
他們也沒有埋怨我，奶奶反而笑了笑，“沒事，我們家這麽多年都解決不了的難題，不能強迫你去幫我們解決。我老婆子還能再護她十二年。只是…”
由於奶奶年事已高，這一次作法也耗費了相當的心力，很不幸她當晚就去世了，化作保護馮一雙的守護靈。再一次，十二顆珠串開始發揮它的功能，成為了馮一雙接下來十二年的護身符。
而馮一雙也不再記得發生過的可怕事情，又會做回一個普通的年輕人。
村裏辦起了喪事，到處都掛著白色，沈浸著悲傷。
我心裏很不是滋味，沒有幫到馮一雙和她的家人們，還親身經歷了奶奶的去世。
下一個十二年後，馮一雙就是34歲了，如果到時候沒能召喚足夠的靈魂，她會被’莫言語’帶走，前面祖先的靈魂、姐姐的靈魂、奶奶的靈魂、甚至隨時準備著的一雙父母，他們的付出就白費了嗎？
我不甘心，我一定要找到一個解決辦法。
在大家悲傷辦理後事的時候，我找到了大伯。
“大伯，我其實有一個疑問，如果大家待在家中不出門，只要過了那幾天就不會被抓走。但為什麽它不進屋抓人？你們的房子有做專門辟邪的東西可以阻止它？”
“沒有。”
“那為什麽它不能靠近？也只在這一段時間能夠出現？”
“這就是祖上定下的規矩，只要不出門不出聲就沒問題。”
規矩？怎麽讓我想起英語老師說的約定俗成，根本不用知道為什麽，只用記住和遵守就行。但是為什麽這樣定規矩？’莫言語’也是守著這個規矩？
好比有一只大老虎，從來不下山吃人，只特定某一段時間下山，但只要村裏面的人都待在家，不跟它碰面不出聲驚擾它，它就乖乖地不闖進人們的家裏，把這這一段時間過了，它又回到山裏，這一年村裏人就平安無事了。
如果沒吃到人，老虎也不會餓死，第二年又來。重覆再重覆，直到有人沒有遵守規矩，老虎就要吃了它。而人又發明了遮擋住氣味的東西，把破壞規矩的那人送得遠遠的。那遮擋氣味的東西是有有效期的，有效期快到了，就要返回原廠重置，而這個空隙期間，老虎聞到了氣味又來了。
如果不用專門遮擋住氣味，就把人送得遠遠的，那老虎會不會跑出山林，到大城市來追蹤獵物？答案是不知道，沒人敢冒這個風險。
這老虎挺實在，在特定的時間遵守規矩。
既然馮一雙已經戴上了新的手串，她父母也不願意在老家多停留，第三天等著奶奶下葬後就帶著一雙回到了城市。
告別他們之後，我拖著疲憊的身體和充滿疑問的腦子回了家。
得知我要回家，爺爺他們提前準備好了豐盛的晚餐，讓我飽餐一頓。
晚餐快結束的時候，翡卿才匆忙趕來，醫院事務較多，他也只能坐坐再回去加班。
我摸著漲圓的肚子攤在沙發上，調侃到，“你這工作真的也太忙了，以後怎麽照顧家庭啊？”
說完這話，飯桌上的各位全都楞住了，我也楞住了，我真的是無意識脫口而出。
爺爺大笑起來，使勁拍了拍翡卿的肩膀，“好好好，以後要好好照顧家庭。”
龍寶站在椅背上，吞了一只蝦，反問道，“照顧誰的家庭？”
我扯起龍寶的尾巴，把它帶進了臥室。
“以後這種情景，你少插嘴！”我不爭氣地躺在床上。
“我就是好奇他要照顧誰的家庭？我還不能問問題了？”龍寶跳上床，站在我的頭前方低頭問我，“你這出去了一周有什麽好玩的事情嗎？”
看著它倒著的臉，我推開了一段距離，看著有些嚇人，“什麽叫做好玩，是去認真做事的好嗎？”
它不要臉地又湊了過來，“但是看你一臉愁容，是工作沒做好嗎？”
呀，居然還被它給看出來了。
咚咚~
“安可，我能進來嗎？”
在得到我同意後，翡卿推門而入，就看見龍寶跟我臉貼臉，他咳嗽了一聲。
我推開龍寶起身。
“我要回醫院了，過來跟你說一聲。最近你我都忙，周末我們出去玩吧，具體方案我後面發給你。
我開心地點頭，不用操心，有人規劃。
“我也要去，說好了下次帶我。”
翡卿沒答應，笑了笑關上門走了。
“你去什麽去？小孩子。對了，我想問問你，如果我的清妖珠對一個東西沒反應，它能不被銀刃傷到，你站在類似妖怪的角度，你覺得那個東西是不是妖魔鬼怪？”
“妖怪？老子是神龍！”
“哎呀不要生氣嘛。”我把發生的事情給龍寶講了一遍。
它用爪子托住下巴，老神在在的樣子，不知道從哪裏學來的，跟我當初在洞裏面見到的威武神龍分明兩個摸樣。
“不如我跟你去看看，珠珠如果對它沒反應，我可以一口吞了它。”
我眼睛一亮，這是個解決辦法。龍寶畢竟是神龍，吞了’莫言語’，馮一雙就不用怕了。可清妖珠沒反應的東西，龍寶真的可以吞掉嗎？
看我猶豫不決，龍寶生氣地跳上我的頭，“老子的本領你又不是沒見過！你還敢質疑！”
“沒有沒有沒有，我就是怕會不會對你不好？老是讓你吞東西，萬一對你身體不好，我可怎麽跟你父王交代。”
見我是在擔心它的身體，它跳下我的頭，昂起龍身放大了好幾倍，“我們神龍可吞雲吐霧，一點小妖怪不在話下。”
於是乎，回來沒幾天，我帶著龍寶，再次前往了馮家村。
“要坐這麽久的車？還不如我縱身一躍瞬息千裏。”龍寶抱怨我為什麽要讓它坐車。
“我跟你可不一樣，我凡身肉胎，我又不會飛行。”
“我馱你啊！”說完好像覺得不對，馱字顯得它地位比我低，它又改了口，“我可以帶你飛。”
我連忙擺手，別了別了，在天上可不得凍死我，那風大的能把我頭吹落吧。
雖然不想打擾大伯三叔他們，但村子太小，車剛停好，就有人註意有陌生人進村。
幸好之前在村裏閑逛的時候有人見過我，對我還算眼熟，大伯和三叔得了信很快就來見了我，他們沒想到我獨自又回來了。
“我想到了一個辦法，希望能夠順利解決它，這樣不僅能幫助馮一雙，還能一勞永逸。”
大伯和三叔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有什麽辦法能幫助馮一雙，還敢大言不慚地說一勞永逸。不過他們還是非常感恩我願意再次前來這裏幫忙解決問題。
我詢問了關於’莫言語’出沒的一些信息，加之我看到過它兩次都在密林東邊出現。所以我推想從密林東邊就能進入山林深處，傳說’莫言語’來的地方。
聽了我的計劃，他們再一次震驚，“你要去找莫言語？你怎麽敢的？”
我怎麽敢的？那是一直存在的一個漏洞，我作為馮家村的外人，是第一次來村裏那晚上親眼見到’莫言語’的人，但是我沒有出事，我不認為是清妖珠幫我擋住的原因，難道因為我不是馮家人？或是根本沒有觸發什麽？
既然第一次見過沒出問題，那第二次還有什麽好害怕的呢？況且現在我肩膀上站著他們看不見的龍寶，我內心更踏實了。
大伯和三叔讓我等一下，他們回家給我帶了一些平時村民進山會帶的幹糧和裝備，還給我拿來一件三嬸的厚衣服，叮囑道，“山裏到了晚上溫度下降極快，你這衣服雖然有一些厚度，可也堅持不了多久。你是一雙的朋友，又是來幫我們的。只怪我們不敢進山找‘莫言語’，你只能進去三天，如果三天不出來，我們就會報警來找你。不要為我們丟了性命。”
雖然相識時間短，他們關愛小輩的心還是那麽溫暖。
帶上裝備和最強打手龍寶，我踏進了深山。
“龍寶，你能不能做一些氣味符號，要是我們迷路了，還能找到路回來。”我發現電視上看到的在樹上刻畫或者綁繩子對我們這樣的普通人沒有太大作用，所以沒有專業人員和技術不能隨意進入深山。
當然，有龍寶，我不怕。
龍寶對我的要求有些無語，“我不是低等動物還要靠氣味做記號，你放一百個心，一定帶你走出去。”
進入山裏有一部分是有道路的，應該是平時村民能夠到達的最遠的地方。再往前走，道路崎嶇不平，植被豐富，行走比較緩慢。
才下午五點鐘，天就黑了，沒有路燈的映照，樹枝在黑暗中變成了奇奇怪怪的影子。一會還下起了毛毛細雨，我套上兜帽，打開了電筒。
終於走到了無路可走的地方，我不知道該往哪裏走，沒有頭緒。我開始喊著“莫言語你在哪裏？”
龍寶飛到我前頭轉身嘲笑我，“你就是這樣找的？你以為妖怪會被你喊出來？”
“那我怎麽辦？”我找了一塊石頭坐下，雙手合十對著龍寶一拜，“神龍您看看我該往哪走？”
它懸在半空，大幅度擺動了幾下尾巴，我恍惚間看到雨水隨著它的擺動像波浪一樣向四周蔓延開。
不到一分鐘，樹枝出現了好幾個透明的影子朝著龍寶飄過來。
只聽見龍寶嘰裏呱啦一番，影子搖搖頭，又嘰裏呱啦，影子也嘰裏呱啦，看起來是溝通了一番後，影子就消失了。
龍寶回到我身邊闡述溝通內容，“往北再走一段路，看見一棵白色山茶花，往東走，遇到兩山相夾之處，從縫隙穿進去，一直走到盡頭是一片山崖，用樹藤可以滑到山底，順著山底的溪流往西走，有一山洞，但不要進，在洞口處往東覆行約二十步，地上有一碗口粗的地洞，它就在那兒了。”
聽完龍寶的覆述，我閉上了一直張著的嘴巴，只發出嗯的一聲。
照著龍寶說的辦法，我真是上天入地般在山裏穿梭，而龍寶可大可小可穿越山石，一點都不受影響，用它的話說，它刷刷地就能到，為了陪著我才這麽折騰。
想翻它白眼，可深知現在全靠龍寶，我只好對著它眨了眨眼，它還怪不好意思的。
扒開地上的雜草，那碗口粗的地洞就出現在眼前，這我也進不了啊，索性繼續討好龍寶，“龍神，你看，只能靠您進去了，看是直接吞了它還是怎麽著？”
龍寶對我嗤之以鼻，化作一道青色的光沖進了地洞。
我在外面焦急地等待，祈求龍寶直接一口解決了，我就省的麻煩了。
奢望往往很快落空，我只感覺到腳下的地面有些隆隆作響，緊接著一青一白光從那個地洞沖了出來。
龍寶游弋到我身邊，白光逐漸展開幻化成一個白色巨大的人影，’莫言語’。
“你怎麽沒吞了它？”我低聲問龍寶。
龍寶沒回答我，‘莫言語’嗚嗚哇哇叫了幾句。
“什麽意思？”
‘莫言語’又嗚嗚哇哇了一陣。
“它在說話？”
“它說的是…”龍寶跟著‘莫言語’一句一句翻譯了起來。
【記不清楚是多久了，我在山裏的生活安靜快樂。直到有人類來到我的領地，他們開山挖土，在山前住了下來。
本來井水不犯河水，有一天我正在山裏吃東西，他們闖了進來，然後大吼妖怪妖怪，妖怪吃人了！
我並沒有吃人啊，我吃的就是山裏的長的像人的小精怪，我都吃了很久很久了。
他們如臨大敵，有人穿得五顏六色，在我面前又唱又跳哼哼唧唧，不知道要幹什麽！
幾天後，那個又唱又跳的人又來找到我，對我說他們馮氏一族不是有意打擾，既然逃不過，那就要做一個約定，我只能在每年十二月，對，就是那最臭的花開的時間，我可以來他們的地方。
在十天裏，如果他們族人有人被我看到，我就可以抓住吃掉。否則，我就不能傷害他們。
為了他們不要再來打擾我，我只好答應了。】
聽了它這方的講述，我一時語塞，怎麽跟我想象的並不一樣，“那你吃過他們的祖先嗎？聽說被你吃掉的人只剩下屍體，靈魂都沒有了。”
我做了個請的手勢，龍寶繼續翻譯。
【我還沒吃過人，好久以前他們的族人在山裏失足死掉了，靈魂被小精怪吸走了。】
“為什麽你不進屋抓人？”
【你沒看到，他們房子周圍全都種有那種臭花，我可是一點都不想沾著。】
就是因為那花？太搞笑的原因了吧！！！
“我也見過你，你應該記得，你不吃我，是因為我不是馮氏一族？”
‘莫言語’點頭。
“我能不能總結一下哈。”對著龍寶笑了笑，希望大爺耐煩些。“你的意思是，你從不吃人。這個到時間下山遇到就能被吃的約定是馮氏祖先給你約定的？你不進屋是因為那橘色的花太臭？即便我見到你，你也不吃我的原因是我不是馮氏祖先，因為這個約定是約束的馮氏族人？”
‘莫言語’點頭。
原來如此，看樣子，它是不吃人的，那就好辦了，懸心著的石頭終於落下了。
我試探著問它，“那個女孩，12年前見過你的女孩，你是不是就不用吃掉它了？”
‘莫言語’搖頭。
“為什麽？”心裏落下的石頭又浮起來。
【說好的，就要按照說好的來。】
“你怎麽這麽軸啊！你又不吃人，也不會餓死，非要吃她？”
【他們說好的嘛！】周圍的樹林也跟著它提升的語音顫抖。
氣不打一處來，我狠聲對龍寶說，“你跟它說，吃了人對它沒好處沒壞處，那是一個人活生生的生命！”
龍寶鼻子噴了一股白煙，“哪裏那麽多廢話，我把它吞掉就行了。”
說完，它一躍而起身體長大了幾倍，在空中盤旋了幾個彎沖著‘莫言語’就去了。一張大口把‘莫言語’吞食下肚。
“還是龍寶最…”
嘴裏的誇獎還沒說完，龍寶嘔吐出一縷白煙，那縷煙飄著飄著又擴散成白色巨大的影子，嗚嗚哇哇。
龍寶跟我對視一眼，怎麽回事？龍寶居然吞不掉？它跟龍寶一個等級？
手腕上的清妖珠也沒反應。
場面有些尷尬。
【為什麽要吃我？我沒惹到你們，是你們闖進我的地盤，居然還要吞掉我。】聽得出它語氣越來越生氣，慘了，得快點想想辦法，看來我倆武力不行，只能智取。
腦子迅速運轉，這個‘莫言語’沒什麽弱點，就是腦子有點軸，腦子軸，軸……
我深呼吸一口氣，找了個舒適的石頭坐下，對著‘莫言語’招了招手讓它來，給龍寶使了個眼色請翻譯。
‘莫言語’邁著長腿一步就到了我這兒。
我把袖子往後拉了拉，露出清妖珠，“咱們也不爭吵了，我有個解決辦法，我這裏有顆珠子，如果你進得去，我就讓你吃掉那個女孩。如果進去後你出的來，你就不能吃掉她，以後也不能吃掉村裏的人。”
【這麽簡單？】龍寶也用起了鼻音。
它不假思索地答應，嗖地鉆進了清妖珠，然後嗖地鉆了出來。
果然如我所料，清妖珠鎖不住它。
我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塵，“哎，那你不能吃那個女孩子了。”
【為什麽？我不是進去了嗎？就可以吃掉她了。】
“是的，但是你出的來，就不能吃掉她。”
【不對呀，你說過我進得去，就能吃掉她。】
“對呀，可我也說了，如果你出的來，就不能吃掉她，嗯，也不能吃掉村裏的人。”
沒有五官的臉上居然看出了它疑惑的神態。
【我進去能吃，出來不能吃。不對，我進去了，就能吃；但是我出來了，就不能吃。那我是能吃還是不能吃？】
我學著‘莫言語’的語氣，跺跺腳，“反正你不能吃那個女孩子了，我們說好的嘛！”
‘莫言語’在一旁認真地整理那個邏輯，明明進去了可以吃，怎麽出來就不能吃了。但已經答應我了，就好比久遠時期馮氏祖先的約定一般，它一定要遵守。
“不翻譯了，它在那兒嘀嘀咕咕的。”龍寶也被繞暈了。
那我們走了，它應該不會吃掉馮家的人了。對付一個軸腦袋，更好的辦法就是讓它更軸。
面對龍寶吞不掉，清妖珠收不掉的它，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怪外有怪，總有我解決不掉的事情。現在這個就是目前最好的折中的辦法。
回到山村，大伯和三叔既期盼又害怕再次聽到不幸的消息。
我對著他們點點頭，“應該不會有事了。告訴村裏人，橘色的花，非常非常漂亮，一定要每年都繼續種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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