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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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平
從明懸寺到家尚未午時，娘和大嫂外出進香還沒有回來。不過，讓我倍感意外的是，爹竟然在家。每年浴佛節他都會去報德寺進香，這我是知道的。但我沒想到的是，他會這麽早就回來。此刻，他正在前廳逗五妹玩。
見我也早早到了家，爹把懷中的五妹放下來，讓侍女帶了出去，問我道：“媛華，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外面那麽熱鬧，可以多玩一會兒的。”
想到今日和陸公子的不約而同，又想到他說他在爹手下任職，我便問爹道：“爹，我能不能問你一件事兒呀？”
他似是感到很意外，笑道：“行，你問吧，我倒還挺好奇你會問我什麽。”
我並沒有直接向他打聽陸公子，而是問他明懸寺：“爹，你知道建春門外那個明懸寺嗎？”
“聽過，但沒有去過。”爹沒有任何猶豫地回答道。
“那……爹知道明懸寺是誰建的嗎？”
他說道：“這個呀，我恰巧知道，明懸寺是陛下的弟弟彭城王殿下出資所建，聽說是為他早逝的母親祈福。”
“彭城王？彭城王是陛下哪位弟弟，我怎麽不知道？”我印象中，陛下諸位弟弟中並沒有這位彭城王殿下。
“彭城王就是始平王，今年年初，陛下剛給他改了封地。”爹向我解釋後，我才明白。相傳，陛下的六弟始平王元勰風度翩翩、允文允武，可惜，我從未見過他，也不知道他長什麽模樣。
似是對我的問題很訝異，爹問我道：“媛華，你問這個幹什麽？”
我淡淡一笑，說道：“沒什麽，我今天去了明懸寺，覺得十分好，感興趣而已。”
“原來如此。”
這時，我借機問爹道：“那……爹，你認識陸始平陸公子嗎？我今天在明懸寺進香時，遇到了他。偶然之間，他說他是尚書省的官員，是你的屬僚。”
“陸始平陸公子？”爹重覆了一句，又凝神思索了片刻，才說道，“陸始平？你說他啊，我認識，他的確在尚書省供職。”
“那這位陸公子與彭城王認識嗎？他說明懸寺是他一個朋友所建，他應朋友之邀才寫了明懸寺的匾額。既然明懸寺是彭城王所建，那陸公子那位朋友自然就是彭城王了。”
“彭城王和始平同歲，他們兩個的確是朋友。”爹不知為何思索了片刻才回答，很快他又說道，“說到始平，我不得不誇他兩句。他今年只有二十四歲，但能力十分卓著，可以說是年少有為。更難得的是，他能力突出的同時還具有高尚的品質、溫和的性情，可以說是才學兼優，堪為後進之典範。我相信，假以時日，他一定會是咱們魏國的棟梁之臣。”
能得到爹的誇讚，更加證實了他是一個難得的人才。我這才說道：“既然他是一個才學兼優之人，那爹可得多多提攜他。”
爹這時不知為何笑了起來：“怎麽，媛華你跟他很熟嗎？”
我知道他理解錯了我的意思，解釋道：“哪有很熟？就是偶然認識，覺得傾蓋如故罷了。這般人才，器重提攜也是應該的呀。”
爹並沒有再追問我和陸公子的事情，而是說道：“媛華放心，陸公子是難得之才，我怎麽會輕易錯過他這個人才。否則，我豈不成了魏國的罪人？”
見爹如此說，我才放下心。陸公子雖然認識彭城王，但他再能得到爹的器重，仕途可能會更順利一些。他已然青年喪妻，若是仕途再鮮有人提攜，上天對他該多不公啊！
“媛華，你知道始平的夫人已經過世了嗎？”我還在想陸公子的事情，爹突然問我道。
我這才意識到爹稱呼陸公子十分親切。我意外的同時，亦點頭道：“知道。今日在明懸寺遇到他，他說他就是來為他已經過世的母親和妻子上香的。”
“始平的夫人過世於太和十八年三月，算下來，他已經喪妻兩年多了。這些年，朝政繁忙，他也未來得及續娶，也真是苦了他了。”不知為何，爹這般感慨了一番。他感慨之餘，面上還有幾分疼惜。那疼惜，看起來甚至像對自家子弟的心疼，似乎陸公子與他關系匪淺。
見狀，我說道：“我聽陸公子說，他夫人過世後，他的長兄也很心痛。他說，他長兄一直在幫他物色合適的夫人。相信不久之後，咱們就可以聽到好消息了。”
“確實，始平的兄長最近一直有意為他物色夫人，也請我推薦過人選。想來，今年下半年，他便要成親了。”爹這樣說後，更讓我意識到陸公子似乎好事將近，想到我在明懸寺對陸公子說的話，便對爹說道：“爹，等陸公子成親時，你可得告訴我一聲，我也為他準備一份禮物，到時候你幫我交給他。”
這時，爹突然嘆了口氣，說道：“媛華，你知道嗎？說心裏話，我特別想讓始平當我的女婿。你大姐與他年齡不合，你二姐議親時他已定親；他夫人亡故前，你三姐又進了宮；如今，他無妻你無夫，若是你能嫁給他就好了。”
爹想的竟然是這些。原來，他對陸公子的賞識竟然到了想讓我嫁給他的地步。我笑了笑，說道：“爹，陸公子大我十歲呢，人家怎麽可能看上我一個十四歲的小丫頭片子？”
雖然陸公子很好，我也很喜歡他這樣的人，但是他大我十歲，年齡相差也太懸殊了。況且，他還是一個拖家帶口的二婚男子，我若嫁給他，豈不是剛過門就得思考怎麽做好一個母親？我還是個孩子，這也太為難我了。
聽我這樣說，爹竟然笑了：“傻孩子，始平今年已經二十四歲了，他若要議親續娶，根本沒有與他年齡相仿的未嫁女子，他只能娶十四五六歲的女孩子。而且，據我所知，始平的兄長絕對不會讓他娶再嫁之女。不管他未來的妻子是誰，都不會與他年齡相仿。”
爹說的也是，男子續娶議親大部分都不會年歲相仿的，畢竟國家習俗，女子十三至十七出嫁是常態，男子十五至二十娶妻是多數。想到這裏，我說道：“年齡相仿總是好的。”
“年齡相仿？你跟太子元恂、二皇子元恪倒是年齡相仿。不過，元恂太子妃已定，我是不可能讓你給他做側室的。”爹想了想說道。
聽爹說不許我嫁元恂，我心中簡直毫無波瀾，我本就不喜歡元恂，怎會想嫁他？不過，爹對元恪是什麽態度，我並不知道。我接過他的話問道：“爹，那你覺得二皇子怎麽樣？”
談起二皇子，他沈默了很久，似是在思考，許久才說道：“二皇子，看起來挺穩重的。不過，我兼任太子少傅，只負責教導太子，對二皇子了解不多。若你想嫁二皇子，必須得經陛下同意。”
我笑笑，說道：“陛下同意自然是最好。若是陛下不同意，爹給我選個靠譜的夫婿就成。”自古世事多磨難，我並不敢保證未來的一切都能如我所想，但我這輩子又不願意不成親。若我與元恪沒有結果，我所嫁的夫婿必須是可以讓我依靠一生的。
見我如此說，爹笑了：“行，爹這裏有的是跟你年齡相仿的夫婿人選。不過，爹還是覺得始平最好。”
見爹還是對陸公子念念不忘，我略帶幾分俏皮地說道：“爹，我覺得，你肯定不舍得我剛成親就給別人當後母吧？”
見我如此戲謔，爹笑罵我一句：“你這孩子，凈會胡說！你忘了，你母親可是一嫁給我就給你兩個姐姐當後母的。你說，你外祖父就舍得讓她給你姐姐們當後母嗎？”
我笑笑，沒再說什麽。娘當年嫁給爹，是外祖父最後拍板決定的。外祖父最看重的就是爹對娘的一顆心，也是為此，他才沒有猶豫地讓娘嫁給爹做繼室夫人。天下本無十全十美之事，又何況是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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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明懸寺到家尚未午時，娘和大嫂外出進香還沒有回來。不過，讓我倍感意外的是，爹竟然在家。每年浴佛節他都會去報德寺進香，這我是知道的。但我沒想到的是，他會這麽早就回來。此刻，他正在前廳逗五妹玩。
見我也早早到了家，爹把懷中的五妹放下來，讓侍女帶了出去，問我道：“媛華，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外面那麽熱鬧，可以多玩一會兒的。”
想到今日和陸公子的不約而同，又想到他說他在爹手下任職，我便問爹道：“爹，我能不能問你一件事兒呀？”
他似是感到很意外，笑道：“行，你問吧，我倒還挺好奇你會問我什麽。”
我並沒有直接向他打聽陸公子，而是問他明懸寺：“爹，你知道建春門外那個明懸寺嗎？”
“聽過，但沒有去過。”爹沒有任何猶豫地回答道。
“那……爹知道明懸寺是誰建的嗎？”
他說道：“這個呀，我恰巧知道，明懸寺是陛下的弟弟彭城王殿下出資所建，聽說是為他早逝的母親祈福。”
“彭城王？彭城王是陛下哪位弟弟，我怎麽不知道？”我印象中，陛下諸位弟弟中並沒有這位彭城王殿下。
“彭城王就是始平王，今年年初，陛下剛給他改了封地。”爹向我解釋後，我才明白。相傳，陛下的六弟始平王元勰風度翩翩、允文允武，可惜，我從未見過他，也不知道他長什麽模樣。
似是對我的問題很訝異，爹問我道：“媛華，你問這個幹什麽？”
我淡淡一笑，說道：“沒什麽，我今天去了明懸寺，覺得十分好，感興趣而已。”
“原來如此。”
這時，我借機問爹道：“那……爹，你認識陸始平陸公子嗎？我今天在明懸寺進香時，遇到了他。偶然之間，他說他是尚書省的官員，是你的屬僚。”
“陸始平陸公子？”爹重覆了一句，又凝神思索了片刻，才說道，“陸始平？你說他啊，我認識，他的確在尚書省供職。”
“那這位陸公子與彭城王認識嗎？他說明懸寺是他一個朋友所建，他應朋友之邀才寫了明懸寺的匾額。既然明懸寺是彭城王所建，那陸公子那位朋友自然就是彭城王了。”
“彭城王和始平同歲，他們兩個的確是朋友。”爹不知為何思索了片刻才回答，很快他又說道，“說到始平，我不得不誇他兩句。他今年只有二十四歲，但能力十分卓著，可以說是年少有為。更難得的是，他能力突出的同時還具有高尚的品質、溫和的性情，可以說是才學兼優，堪為後進之典範。我相信，假以時日，他一定會是咱們魏國的棟梁之臣。”
能得到爹的誇讚，更加證實了他是一個難得的人才。我這才說道：“既然他是一個才學兼優之人，那爹可得多多提攜他。”
爹這時不知為何笑了起來：“怎麽，媛華你跟他很熟嗎？”
我知道他理解錯了我的意思，解釋道：“哪有很熟？就是偶然認識，覺得傾蓋如故罷了。這般人才，器重提攜也是應該的呀。”
爹並沒有再追問我和陸公子的事情，而是說道：“媛華放心，陸公子是難得之才，我怎麽會輕易錯過他這個人才。否則，我豈不成了魏國的罪人？”
見爹如此說，我才放下心。陸公子雖然認識彭城王，但他再能得到爹的器重，仕途可能會更順利一些。他已然青年喪妻，若是仕途再鮮有人提攜，上天對他該多不公啊！
“媛華，你知道始平的夫人已經過世了嗎？”我還在想陸公子的事情，爹突然問我道。
我這才意識到爹稱呼陸公子十分親切。我意外的同時，亦點頭道：“知道。今日在明懸寺遇到他，他說他就是來為他已經過世的母親和妻子上香的。”
“始平的夫人過世於太和十八年三月，算下來，他已經喪妻兩年多了。這些年，朝政繁忙，他也未來得及續娶，也真是苦了他了。”不知為何，爹這般感慨了一番。他感慨之餘，面上還有幾分疼惜。那疼惜，看起來甚至像對自家子弟的心疼，似乎陸公子與他關系匪淺。
見狀，我說道：“我聽陸公子說，他夫人過世後，他的長兄也很心痛。他說，他長兄一直在幫他物色合適的夫人。相信不久之後，咱們就可以聽到好消息了。”
“確實，始平的兄長最近一直有意為他物色夫人，也請我推薦過人選。想來，今年下半年，他便要成親了。”爹這樣說後，更讓我意識到陸公子似乎好事將近，想到我在明懸寺對陸公子說的話，便對爹說道：“爹，等陸公子成親時，你可得告訴我一聲，我也為他準備一份禮物，到時候你幫我交給他。”
這時，爹突然嘆了口氣，說道：“媛華，你知道嗎？說心裏話，我特別想讓始平當我的女婿。你大姐與他年齡不合，你二姐議親時他已定親；他夫人亡故前，你三姐又進了宮；如今，他無妻你無夫，若是你能嫁給他就好了。”
爹想的竟然是這些。原來，他對陸公子的賞識竟然到了想讓我嫁給他的地步。我笑了笑，說道：“爹，陸公子大我十歲呢，人家怎麽可能看上我一個十四歲的小丫頭片子？”
雖然陸公子很好，我也很喜歡他這樣的人，但是他大我十歲，年齡相差也太懸殊了。況且，他還是一個拖家帶口的二婚男子，我若嫁給他，豈不是剛過門就得思考怎麽做好一個母親？我還是個孩子，這也太為難我了。
聽我這樣說，爹竟然笑了：“傻孩子，始平今年已經二十四歲了，他若要議親續娶，根本沒有與他年齡相仿的未嫁女子，他只能娶十四五六歲的女孩子。而且，據我所知，始平的兄長絕對不會讓他娶再嫁之女。不管他未來的妻子是誰，都不會與他年齡相仿。”
爹說的也是，男子續娶議親大部分都不會年歲相仿的，畢竟國家習俗，女子十三至十七出嫁是常態，男子十五至二十娶妻是多數。想到這裏，我說道：“年齡相仿總是好的。”
“年齡相仿？你跟太子元恂、二皇子元恪倒是年齡相仿。不過，元恂太子妃已定，我是不可能讓你給他做側室的。”爹想了想說道。
聽爹說不許我嫁元恂，我心中簡直毫無波瀾，我本就不喜歡元恂，怎會想嫁他？不過，爹對元恪是什麽態度，我並不知道。我接過他的話問道：“爹，那你覺得二皇子怎麽樣？”
談起二皇子，他沈默了很久，似是在思考，許久才說道：“二皇子，看起來挺穩重的。不過，我兼任太子少傅，只負責教導太子，對二皇子了解不多。若你想嫁二皇子，必須得經陛下同意。”
我笑笑，說道：“陛下同意自然是最好。若是陛下不同意，爹給我選個靠譜的夫婿就成。”自古世事多磨難，我並不敢保證未來的一切都能如我所想，但我這輩子又不願意不成親。若我與元恪沒有結果，我所嫁的夫婿必須是可以讓我依靠一生的。
見我如此說，爹笑了：“行，爹這裏有的是跟你年齡相仿的夫婿人選。不過，爹還是覺得始平最好。”
見爹還是對陸公子念念不忘，我略帶幾分俏皮地說道：“爹，我覺得，你肯定不舍得我剛成親就給別人當後母吧？”
見我如此戲謔，爹笑罵我一句：“你這孩子，凈會胡說！你忘了，你母親可是一嫁給我就給你兩個姐姐當後母的。你說，你外祖父就舍得讓她給你姐姐們當後母嗎？”
我笑笑，沒再說什麽。娘當年嫁給爹，是外祖父最後拍板決定的。外祖父最看重的就是爹對娘的一顆心，也是為此，他才沒有猶豫地讓娘嫁給爹做繼室夫人。天下本無十全十美之事，又何況是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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