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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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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老大夫,聶風裘便開始打水洗鍋竈做飯。花無修則負責給吳之子煎藥。

日上三竿時分,一桌香噴噴的飯菜便做好了。嘗一口,這入口即化的味道,可與客棧的大廚做的名菜相提並論。

吳之子吃了藥後,很快醒來,從床上爬起,三步並作兩步走到桌前,拿起筷子便大吃特吃,可見之前餓得厲害。花無修自不甘落後,也拿起筷子,風卷殘雲地搶吃起來。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一桌子的飯菜便被一掃而光。

吳之子打著飽嗝道:“這飯菜是誰做的?”

花無修亦打著飽嗝,道:“是你可愛的小師弟做的。”

吳之子道:“師弟什麽時候學的廚藝?”

聶風裘連忙道:“最近才學的。”

吳之子哈哈笑了兩聲,道:“這味道真是讓人懷念,教我不由想起了十一年前的那個孩子,他雖然小小年紀,也能做得出一手好吃的。”

聶風裘沒再說話,默默收拾起碗筷。

接下來的幾日裏,一直都由聶風裘做飯,花無修煎藥。藥材不夠了,聶風裘便連夜下山去買,食材不夠了,聶風裘也連夜下山去買,偶爾他也陪吳之子去山上打些野味回來燒吃。

吳之子道他從來沒想過眼睛瞎了還能到處亂跑,多虧了師弟的指引。

沒有藍孟宇和白池,嘿咻成日趴在花無修頭上睡覺,仿佛提前進入了冬眠。

平靜無風的日子終還是迎來了結束。

這天,聶風裘著涼發了燒,別說做飯,起床都困難。花無修將照顧聶風裘的事交給了嘿咻和吳之子,然後一個人下山去尋大夫。

花無修到醫館拿了些退燒的藥,剛剛從藥館出來,一個面蒙白紗的女子突然沖過來一把抓住了她,生生將她拖進了一個無人的死胡同。

花無修掙紮道:“你是什麽人?放開我!”

蒙面女子道:“我是什麽人,你不用知道,我只問你,你身上怎麽會有我夫君吳之子的氣息?”

花無修瞬間冷靜下來,道:“原來你就是吳大俠口中的那位娘子?明明是個美人,為何要蒙著面?”

蒙面女子放開了花無修,道:“你一個小娃娃,如何認識我夫君?”

花無修道:“你會說話啊,可吳大俠說你是啞巴是怎麽回事?”看來這其中很有故事。

蒙面女子怒道:“住口,不許問話。你只需回答我的問題!”

見對方如此兇悍,花無修只好老實回答,“你的夫君前不久與華容書院許了一個願望,道希望眼睛重見光明。我們天真的華容院長便命令我們去幫他實現這個願望。所以,這些日子以來,我與你的夫君住在一處,便身上染了他的氣息。”

“什麽?”蒙面女子瞪大了眼睛。那一雙好看的眼睛,確實如吳之子畫的畫像相似。

蒙面女子似乎用了很大的勇氣方接受了花無修的話,道:“他果然是騙我的。支開我,只是為了找機會治好眼睛。”

花無修一頭霧水,道:“聽你的語氣,似乎不想他治好眼睛?”

蒙面女子擡起手,摸了摸面紗下面的臉,聲音微微發抖道:“小娃娃,接來我要說的話你一字不落地聽著記下,然後待我夫君治好了眼睛,把我說的話一字不落地傳達給他。”

花無修十分喜歡聽故事,連忙拿起剛剛買的糖葫蘆,坐下來吃著糖葫蘆道:“你說吧。”

蒙面女子道:“你告訴他,半月前他教我去屍鬼城取屍鬼花給他治病,我雖然離開卻並沒有去。因為我就是屍鬼城的人,我知道屍鬼城的屍鬼花並不是植物,也不是藥材,更不能治病。所以,我知道他是在騙我,故意想支開我。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經知道了我的真實身份,但也不想再隱瞞下去。十一年前,把他打成重傷並毀了他的眼睛的那個人,我並沒有殺了她,因為我就是她。我的真名叫黑顏月,是屍鬼城的護城女將。”

花無修聽到此差點被糖葫蘆給嗆住嗓子,拼命咳嗽,心道:果然很有故事!黑顏月?不是黑顏燼的姐姐嗎?

黑顏月自然不在乎花無修臉上的表情變化,繼續道:“我從一出生就是個死人,因屍鬼城的屍氣得以如活人一般成長修行,最終修行得可以像個正常人在世間行走。然而,我終究是個死人,臉上和身上都長滿了屍斑,模樣在你們平常人看來極為醜陋。”

花無修這才明白她為什麽蒙面。就算再美的人,臉上身上長滿屍斑,也如怪物一樣可怕。

黑顏月道:“我們屍鬼城的女子不能生育,自然也不會有愛情。然而,我還是喜歡上了他。十三年前,他為了偷得我屍鬼城的至寶,潛入我屍鬼城,花言巧語哄騙了我,教我一心一意待他。可當我助他得到他想要的東西時,他卻嫌棄我的容貌而拋棄了我。我一路追他追了兩年,不僅是想追回我屍鬼城的至寶以贖罪,也是想問明白他究竟是怎麽看我的。”

花無修忍不住捧腹而笑,道:“你是不是傻?竟然還看不出來他只是在利用你,玩弄你?”

黑顏月道:“我自然知道。我只是不甘心,只是想知道,如果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子,他是否會愛上我。所以十一年前,我挖去了他的眼睛,然後裝作救了他的人,如當初他哄我那般去對他好。他果然愛上我了。”

花無修饒有興趣道:“你確定他愛上的是你?”

黑顏月道:“不是我,那是誰?你一個小娃娃懂什麽?”

花無修道:“我不懂,我閉嘴,你繼續。”

黑顏月道:“如今他要治好眼睛,我也該回屍鬼城歸還東西認罪。與他在一起的這十一年,我很幸福。”

花無修道:“你就沒想過繼續和他在一起?”

黑顏月苦笑:“我長得這樣醜,他怎麽可能接受我。再者,若他見到了我的模樣,知道我就是當年毀他眼睛的人,他大約會恨不得殺了我吧。與其死在他手上,我寧願回到我的故鄉去認罪。小娃娃,我對你和華容院長的事有所聽聞,也相信華容書院有這個能力能幫他治好眼睛。待他眼睛治好,你就把我與你說的這些話轉告給他。之後,他想報仇也好,想殺了我也好,都隨他便。”

花無修想了想,道:“我可以幫你傳這個話。但你是不是就欠了我一個人情呢?”

黑顏月苦笑了一下,道:“小娃娃挺聰明。好,算我欠你一個人情。以後若我沒死,若你有需要我的地方,我會幫你做一件力所能及的事。”

花無修道:“那你記住了,我的名字叫花無修。花花世界的花,無中生有的無,不修邊幅的修。”

黑顏月道:“名字不錯,我記住了。”

糖葫蘆吃完了,蒙面的女人也走了。花無修舒展了下筋骨,大步往山上走去。

路走了一半,身後突然有聲音叫住了她。

“無修丫頭,是你嗎?”

是容神滄桑的聲音。

花無修連忙轉身,身後走來的確是容神老頭。在容神身邊,還跟著個白衣翩翩的公子。

白衣勝雪,青絲如墨,目光顧盼,風雅無雙。容貌比華容墨只略遜一毫,與生俱來的氣質卻勝華容墨一毫。這個白衣公子,真是好生熟悉。令她不由得心裏打寒。

記憶回到兩百多年前,她還是如今這般十來歲孩子模樣的時候,誤入了一片荒地,饑餓|難耐之時,一個白衣公子出現,扔了幾塊鮮血淋漓的人肉給她。她毫不猶豫地吃了起來,然後就昏了過去。醒來的時候,她被白衣公子用鐵鏈鎖在了一個滿是鮮血的石臺上。

白衣公子道對她這殺不死的肉身很感興趣,要研究一番。他所謂的研究,便是用各種工具對她的身體進行多方面解剖。砍手砍腳開膛破肚,挖眼割舌潑硫酸,如在地獄一般的日子持續了近一個月。一個月後,她趁著他有事離開,不惜掙斷四肢,如毛毛蟲一點一點地爬著逃走。

白衣公子解剖身體的可怕手段,給了她不可磨滅的印象。縱然不知道他的名字,她對他的那張臉一直記憶尤新。

此刻,那個惡魔一般的白衣公子,正站在容神的身旁,目光緩緩向她望來。

花無修不由自主地身體發抖,想逃離那白衣公子的視線。

容神看出了花無修的害怕,走上前道:“丫頭別怕,他不是什麽壞人,他是神醫淵列。”

花無修怔了怔,勉強出笑容,與走到面前的白衣公子道:“原,原來你就是神醫淵列。”

淵列瞇起眼睛微微一笑,“怎麽?你以前見過我?”

花無修只覺恐怖感一瞬間從腳底躥到頭皮,連忙搖頭,“沒沒沒沒沒!”

淵列道:“勞煩你快些帶路,我可是很忙的喲。”

花無修連忙邁開步子往前走。

容神道:“那個叫吳之子的人情況怎麽樣了?”

花無修道:“他好像得了什麽不治之癥,不過還沒死。”

淵列道:“穆冰,我可是只收了換眼睛的錢,若想教我再給他治病,可是要另收費哦。”

容神道:“一切搞定後,您只需去華容書院找華容院長,他會付清你該得的。”

淵列道:“華容院長華容墨麽?早就對他有所耳聞,也早就想見見他了。”

花無修偷偷擡頭看了淵列兩眼,疑惑道:“以前看的小人書上說,神醫淵列是個奇醜無比的人,原來只是誤撰嗎?”

淵列笑道:“哦?什麽小人書這樣寫我的?”

花無修道:“不記得那本書的名字了,只記得上面寫了關於你和你的愛妻換眼睛的故事。不過看你的眼睛完好,那個故事果然是杜撰的麽?”

淵列道:“不是杜撰,是真的。只不過寫這個故事的人,不了解真相罷了。”

花無修道:“什麽真相?”

淵列道:“故事是不是說我把自己的眼睛換給了那個女人?然後那個女人因為嫌棄我的容貌和一個小白臉跑了?”

花無修點頭道:“嗯,是這麽說的。”

淵列道:“真相一,我的藥罐子裏養了很多雙活眼珠,給那個女人一雙眼珠沒有什麽,還可以做換眼的試驗,我一點也不吃虧。真相二,我是為了考驗那個女人的心意,故意把自己打扮成醜八怪。沒想,那個女人如此經不住考驗,口口聲聲說愛我,最後還是偷偷跟我安排的一個小白臉跑了。”

花無修道:“後來你沒有追過去殺了他們兩個?”

淵列道:“我為什麽要殺他們?小白臉是我安排的,那個女人終究也是我愛過的。”

花無修道:“你真的愛過那個女人?”

淵列道:“怎麽?不信?”

花無修忍不住噗嗤笑了起來,“你們這些人真是奇怪,口口聲聲說愛,卻做著和愛相悖的事。卻不知,人心善變,經不得考驗,尤其是感情的考驗。”

淵列微怒道:“你一個小孩子懂什麽?”

花無修笑嘆:“今天聽了兩個類似又截然相反的故事,收獲頗豐呢。”

淵列摸著下巴疑惑道:“我們是不是以前見過?”

花無修一陣毛骨悚然,連連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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