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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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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陸艾本來躺得好好的,除了有點萎靡不振之外,也算比較平靜。但當陳雙火急火燎地沖進來拽著他說“尊上要來”的時候,他還是一個激靈坐了起來:“大魔……魔尊怎麽要來?”

不是昨晚上來過了嗎?怎麽今天還來?陸艾完全慌了手腳,陳雙還在沾沾自喜:“當然是聽說你病了,特意趕過來的。”

陸艾:“……”

一時竟分不清你是在幫我,還是想讓我死。

楞怔片刻,他果斷地重新躺好,被子蒙過頭頂,一邊的李霽順勢也鉆了進去,窩在他懷裏。

陸艾跟他一塊藏在被窩裏,外邊的日光不能完全照進來,黑與白都不透徹,被面的花紋落了影子,如同水中漂浮的藻荇,絲絲縷縷印在小狐貍雪白的皮毛上。

陸艾頭腦一熱,下巴抵在李霽頭頂上,閉上了眼睛。

以後這樣的景色便不能再見了,想來也是失落,但願你會原諒我的逾矩。

陸艾大氣不敢喘,耳邊全是自己震耳欲聾的心跳聲。

陳雙以為這人開了竅,自是樂見其成。在林止淵踏進院門的那一刻,他作勢跪了下來,對方一個眼神都沒給,徑直去了屋內。

一切跟昨晚別無二致,只是沒了月光,沒了晚風,同樣安靜的人,總覺得少了些什麽,令人興致缺缺。林止淵手握折扇,挑開被角,瞧了眼裝睡的陸艾,對方側臥著,左手捂著心口,右手虛虛搭在被單上,眉頭微蹙,面色微紅,真像祁苑所說,病得不輕。

可林止淵盯著他看了會兒,忽然轉身吩咐道:“把他弄醒,我有話要問他。”

“是。”祁苑不敢大意,直接上前將人搖醒。陸艾又沒睡,聽得一清二楚,本想蒙混過關,假裝自己睡昏過去了。但掂量了下自己的演技,還是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蔫著張臉,磨磨蹭蹭睜開了眼。

“怎麽了?”

裝瘋賣傻第一步,明知故問。

陸艾巴巴地望著面前這個人,他對祁苑沒啥印象,但能跟在大魔頭身邊,肯定地位也不低。對方恨不得給他一巴掌讓他醒醒腦子,也不知道陳雙怎麽教的,一點眼力見都沒有。

祁苑瘋狂遞眼色,低聲道:“尊上讓你過去回話。”

陸艾歪了下頭,目光越過面前這人,落到了坐在他椅子上的林止淵。對方也正好擡眸,兩人視線相撞,陸艾才突然過電似的回過神,這可是個吃人的封建社會,尊卑等級森嚴,他不能這樣幹瞪著人家一城之主,會被弄死。

於是他低著頭,自認為十分謙卑地走到林止淵面前。小狐貍跳上他的肩膀,毛茸茸的尾巴圈住他的脖子,安靜地趴了下來。

“怎麽不跪?”林止淵挑眉,陸艾心裏不是滋味,他長這麽大,只給家裏祖墳的各位先人磕過頭,現在冷不丁要給大魔頭下跪,還真有點屈辱。上回被強行按倒在地,膝蓋疼了好久,走路都打顫……

他思量著,反應便慢了一拍。林止淵倏地握住他一縷頭發,繞在指尖,陸艾嚇了一跳,繃直了後背,完全不敢動。

屋子裏忽然沒了聲響,日光一寸一寸往背陰的角落侵襲,空氣逐漸變得燥熱,熾白灼眼的光就快燒到腳背,陸艾忍不住想往後縮,往後退,往無人的縫隙裏鉆。那縷被林止淵握住的頭發發出細碎的聲響,陸艾左右為難,要不現在跪下?亡羊補牢,猶未晚已?

正琢磨著,林止淵卻突然松了手,笑著:“你好像很怕我。”

這不廢話嗎?陸艾在心裏沖他翻了個白眼,嘴上卻說著:“尊上威嚴,小人不敢直視,怕辱沒了您的眼睛。”

“你當真是這樣想的?”林止淵嘴角含笑,說不出是怒是喜,陸艾頭埋得更低了:“當真,小人不敢妄言。”

“那就沒意思了。”林止淵的視線落在他頸側,李霽微微擡眼,卻不與人對視,又裹緊了陸艾幾分。

“我先前覺得你與我一位故交頗為相像,現在看來,不過爾爾。”

謝邀,我很早以前就知道這是替身文學了。陸艾腹誹著,不料林止淵手中折扇輕轉,一陣勁風直接破開了他背後的屋門,門檻被全部抹平,房梁也搖搖欲墜。陸艾下意識地抱住頭下蹲,林止淵卻仍是嘴角噙著笑:“寄情,你什麽時候養成了在門外偷聽的習慣?”

“恐擾了您的興致,只能在門外候著了。”柳驚霜提著劍,吊著眼梢,擺明了是來興師問罪的。

林止淵不大願意解釋,不過也沒多在意就是了,他仍是那般調笑的語氣:“你還有忍氣吞聲的時候?帶著劍來,恐怕是不打算讓我好過。”

陸艾聞言,就悄悄往桌子底下挪,生怕這對狗男男打起架來誤傷自己。林止淵瞧見他這鬼鬼祟祟的樣子,心下好笑,掌風一掃,桌子當場碎成了一堆渣滓。陸艾捂著頭,感覺自己的天靈蓋也要起飛了,李霽晃著尾巴,垂到他腰那邊。

只聽林止淵笑著問他:“跑什麽?”

陸艾想不出半點說得過去的理由,悶聲不吭,他著急在想,這倆人怎麽還不打起來?最好你死我活,兩敗俱傷。就在此時,一道寒光閃過,李霽用尾巴摟住陸艾的腰,輕輕將人往旁邊一帶,他們原本蹲著的地方瞬間被打出一道兩指寬的裂痕。

陸艾癱坐在地,戰戰兢兢往後退,柳驚霜不知道是不是吃錯了藥,哦也不對,他一直挺有病。陸艾每動一下,他就出一劍,李霽摟著他不露聲色地躲避,陸艾心一橫,咬牙撲到了林止淵腳邊,抱住了這人的腿。

在這瞬間,小狐貍迅速從他後背滑下,抓著他的衣物,趴在了後腰那裏。

柳驚霜的劍鋒一頓,頓時殺意暴漲,原本只能算冷冽的劍氣仿佛沾滿了血腥味,沖著陸艾就劈了過來。對方嚇得緊緊抱住林止淵的大腿,頭埋在自己臂彎處,蜷成一團。

想象之中的大爆炸並沒有來臨。

陸艾抖了抖,稍稍擡頭,露出一只眼睛觀望著。林止淵未曾打開的折扇夾住了柳驚霜銳利的劍鋒,椅子還是椅子,墻還是墻,他放在窗臺上的那瓶木香花也只是微微搖了搖花枝,沒有受到半分損害。再朝旁邊看去,祁苑畢恭畢敬地站著,表情平靜,絲毫都不意外,而陳雙則跟自己一樣,瑟瑟發抖地趴在地上,跟秋後的螞蚱似的在那邊打哆嗦。

“你是打算弒夫?”林止淵一手撐著下巴,一手穩穩地握著那把折扇,挑著眉笑道,“可惜這地方不夠大,不夠你施展拳腳。”

“姓林的你什麽意思!”柳驚霜氣急敗壞,想抽劍卻被對方牢牢制住,林止淵笑意不減:“別這麽生氣嘛,對身體不好,你要是想要這個人,我送你就是了。”

嗯?陸艾心下一緊,頓感不妙。林止淵空著的那只手按在他頭頂,低聲道:“你去跟寄情玩吧,他也一個人住,約莫是太寂寞了,心情總是不好。”

陸艾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柳驚霜更是怒火中燒:“你存心要我難堪是嗎?”

“怎麽能說是難堪呢?我在關心你呀。”林止淵的手腕微動,折扇壓著那冷鐵彎了個小小的弧度,“我看他挺會過日子的,給你作陪,應當不算委屈你。”

“你放——”

“再鬧,就殺了你。”林止淵的聲音陡然變了個調,低沈嘶啞,如同一條吐著信子的巨蟒,在幽深黑夜裏,露出他冷酷無情的獠牙。陸艾渾身一震,仿佛下一刻他就會被人活活撕碎。而柳驚霜也有所感知,他發覺,對方是真得動了這個心思。

林止淵是一城之主,這個位子定不是靠一點蠻力幾分心機就能穩住的,那上邊沾滿了鮮紅的血、腐爛的肉、枯敗的骨,在數不清的日夜光陰裏,發出來自黃泉地獄的哀嚎與悲鳴。

柳驚霜記起往昔,心中再有怨憤,也終歸選擇了低頭:“是,謝過尊上。”

“這才乖。”林止淵松開自己的折扇,拎著陸艾的後領,直接將人扔了出去,摔在了柳驚霜身上。對方不肯接,又不能當著老相好的面拒絕,瞪了陸艾一眼,示意他趕緊滾開。

嘁,搞得我好像願意賴在你身上一樣。陸艾面色不佳,站站好,摸了兩下胳膊,像是黏到什麽不幹凈的東西似的。李霽從他後背爬上來,依舊趴在了他肩上。

林止淵大笑:“那就這樣定了。”

“祁苑。”

他冷聲喚道。

“屬下在。”

“剩下的事情你安排好,要是我的寄情少了根頭發,我唯你是問。”

言罷,林止淵站起身,走到柳驚霜面前,輕聲道,“傻瓜,我把人給你,你帶回去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在這兒喊打喊殺,我這一城之主多沒面子。”

對方微怔,可不及回答,林止淵手中折扇點了點他的肩側,便徑直離去了。

陸艾滿腹疑惑,這人肚子裏裝的哪門子壞水呢?總覺得很不對勁。

柳驚霜反應過來,收了劍,頤指氣使地說道:“你,馬上跟我走。”

“哦,好,我收拾一下啊。”陸艾也沒拿他當回事兒,只覺得他可憐,死心塌地跟著個人渣,柳驚霜氣得要再拔劍砍他,被祁苑攔下了:“尊上才剛走。”

“你也配攔我?”柳驚霜狠狠踹了他一腳,祁苑敢怒不敢言,忍聲道:“屬下只是奉命行事。”

“哼。”

柳驚霜根本聽不去一句勸,扔了幾句狠話就跑了。陸艾看得一楞一楞的,撇撇嘴,心想,這人別是腦子不好使吧,打皇上身邊的太監總管,這不上趕著要被打入冷宮麽?他嘖嘖搖頭,祁苑走了過來,他又立馬乖巧地站好不動,只聽對方溫聲說道:“這地方有要緊的東西你先收著,衣物這些暫時不用帶,我會給你安排的。”

“啊?”陸艾傻了眼,艹,這什麽情況?大總管怎麽在向他示好?他身上有利用價值嗎?

祁苑經過這麽一出,算是看出來了,林止淵對這個人還真是另眼相看,雖然還不能摸清楚這裏邊的心意有多少,但趁此機會,能多打壓柳驚霜幾分就是幾分,這種日子,誰愛過誰過去!

陸艾思來想去,沒敢問,點了點頭:“多謝您,我沒多少東西,馬上就好了。”

“嗯。”

祁苑見他也挺有禮貌,心下不免順意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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