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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白骨新娘案-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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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白骨新娘案-終

微風吹得樹影搖曳,也透過窗欞吹進了大堂之內。

周可為滿頭大汗,看著賀庭蕭,後者根本不為所動。

“哥哥還掙紮作甚,他們早就有備而來了。”郝氏勾起絲笑意:“嚴修文只知政事,若不是我一力撐起後院之事,他小兒子可還能瀟灑到今日?”

周可為臉色發黑,想要制止她,可後者根本不給他說話的機會,徑直道:“大人,您也莫要忘了,我們也算沾染些皇親的身份,我朝律法,皇室相關的案子皆由聖上親自或是指派官員定奪審理,顧大人,律法程序不可違吧。”

宋然眉頭緊蹙,很明顯這郝氏是想拖延時間。

嚴府一案雖已清楚,可鹽運一事目前僅賬本作為證據,若真是拖延了時間,他們還真的可能有機會將其他證據給銷毀掉。

賀庭蕭冷笑了一聲,正要開口,門口一侍從高聲呼道:“國都秦公公到。”

堂內眾人皆是一怔,賀庭蕭眉頭微挑,大步朝門口走去。

賀庭蕭剛行至門口,一道穿著暗紅朱褐色袍子的中年男子已疾步過來,看見他後朝他恭敬行了一禮,道:“世子殿下萬安。”

秦公公有著中年人的模樣,但行路扭捏,臉上似撲著一層白粉,嘴上也塗著淺色唇脂,嗓音有些尖銳。

賀庭蕭點頭回禮,饒有興味道:“什麽風竟將公公吹到這南洛城了?”。

秦公公看了一眼堂內眾人,道:“咱家奉旨接周大人進宮呢,上月周娘娘診斷出了喜脈,聖上大喜,直接封了娘娘婕妤的位份。”

秦公公看向周可為,笑著恭喜道:“咱家在這兒,恭喜周大人了!”

之後,他轉過頭繼續向賀庭蕭解釋道:“這娘娘想家,但身子又不便移動。這不,咱家便被派著親自傳達旨意請周大人進宮來了。”

見賀庭蕭神色恢覆淡漠,秦公公趕緊道:“可是有什麽不方便之處?咱家昨日去了郡府,卻說周大人已有幾日未回,咱家這才趕到嚴府來...你們之中誰是嚴修文?”

秦遇似乎真的不知曉這幾日所發生之事,賀庭蕭也直接,將這嚴府情況告訴了他。

秦遇臉色有些難看,沈思了片刻,將賀庭蕭引至堂外,悄聲道:“世子殿下,咱家也知曉您辦案心切,可這件事聖上已經交代下來,咱家也不能不帶人回去交差。您看這樣如何,您將證據快馬呈上入都稟明聖上,咱家先將人帶回,待聖上明斷。”

賀庭蕭也沈吟了片刻,轉頭道:“皇室相關案子由聖上親斷乃是寫入律法之中的,秦公公直接帶著證據一並北上便是。只不過這嚴夫人雖是周大人的妹妹,可畢竟已嫁入嚴府,依律應該也不用...”

賀庭蕭話還沒說完,秦公公便接話道:“這個自然,他這妹妹如此喪盡天良泯滅人性,便勞煩殿下在此處審查此案,給死者們討個公道了。”

“若是聖上提及,咱家也會替殿下說明此事的。”秦公公繼續道。

賀庭蕭撫著腰間軟劍,看著秦公公那張有些白的過分的臉龐,道:“那便勞煩公公了。”

待賀庭蕭回了大堂,只見周可為神色莫辨,而郝氏倒是平靜了神色。

很快,周可為便被請上了馬車,郡守府中搜查出的賬簿也交由給了秦遇,只留郝氏被押送關進了知府衙門,由賀庭蕭的侍從輪番值守。

嚴府此案將由賀庭蕭全權處理,明日一早開堂審理,全城公告,曾有冤情之人皆可當堂陳述。

堂內眾人逐漸散去,獨杜雲清遲遲未離,他神色有些陰郁,可最終他還是默不作聲,擡腳準備朝門口走去。

“杜公子,且慢。”賀庭蕭聲音有些涼薄,語氣中透著一股嚴肅。

唐曉生和張九兩人對視一眼,便默契地在門外守著,房中獨餘賀庭蕭、宋然以及杜雲清三人。

“杜公子就沒什麽話想要同本官說的?”賀庭蕭問道。

杜雲清帶著冷意看著他,臉上一貫的雲淡風輕早已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充斥著冰冷和仇恨的眸色。

“草民能說什麽?賀大人既然已經相信那秦公公,也將這罪證遞給了他,草民還能說甚?”杜雲清神色竟莫名帶著些許猙獰,宋然自認識他後從未見過他如此。

“大人這麽做,肯定有他的意思...”宋然還未說完,便被杜雲清打斷。

他有些急迫道:“這些罪證我一一擺在你的眼前,好不容易到了今日,好不容易有將周家擊潰之日...賀庭蕭,我知曉你神通廣大,想必也已經調查清楚了我的來歷...我只是未曾想到你竟也是皇權下的走狗!”

賀庭蕭面無表情道:“我本是皇室中人,杜公子這話倒是本末倒置的很。”

杜雲清神色一滯,只聽賀庭蕭道:“本官是收到匿名上書,稱周可為沾染私鹽運業,於是才有了此行。”

“你匿名來信,又一路設計,買斷水運路上的其他船只,讓本官能登上那艘船。設計他人落水,也是你驚了獵犬,目的是讓人發現被分屍後扔入河中的屍體。甚至那掛在船槳之上的屍頭,也是你安排的傑作。”

杜雲清緊鎖著眉頭,並不否認。

“本不應出現在船只周圍的屍體也是你讓人移動過來,然後引導大家發現。如此種種,就是為了讓我發現那艘船上有不可告人的勾當,涉及私鹽運業的勾當,從而調查追蹤到周可為之處,目的是毀掉周家,將周家連根拔起。”

賀庭蕭聲音清冷低啞:“你也猜的不錯,我的確知曉了你的身份,當年被周家鏟除掉的冠以叛國罪名的郭府餘孽。”

“叛國?真是笑話。”杜雲清眸色帶著郁氣,聲音卒著冰一般:“若真與南國有所往來,再被發現密信走漏之時為何不逃往南國?為何毫無反抗之準備和行動?而是束手就擒,等待審判?”

“我娘本也有機會逃離,可她不願父親蒙受不忠的罪名,最後只讓奶娘帶走了我,而奶娘的孩子替我去死了。”

杜雲清聲音悲涼,繼續道:“是我的錯,不應該相信那些人口中之言,說你公正嚴明...不,或許你的確是,只不過這件事涉及到了皇家顏面...你說的不錯,你是皇室,又怎麽可能讓皇室的聲譽蒙塵呢?”

宋然被他這股自暴自棄甚至帶著濃烈怨氣的態度弄得有些生氣:“你一步步設計大人,從一開始也沒有坦誠相待...如今,大人知曉了你的身份,也沒有將你抓捕歸案,這一切還不能說明什麽嗎?秦公公是國都宮廷之人,是當今聖上身邊之人,大人能直接駁回他的面子而去治當紅娘娘親爹的罪麽?”

“大人是皇室,若真的只是不想讓皇室聲譽蒙塵,那在知曉是周可為所作之時就應該停止調查,單獨召見,單獨解決才是!杜公子,你好生想一想。”

杜雲清被宋然的話說的楞在原地,垂下了眸子,其實他也知曉自己是遷怒了,他聲音帶著些沙啞,道:“抱歉,我為了今日實在等了太久...”

宋然扯了扯賀庭蕭的袖口,示意他好生說話,後者眸色一瞬溫柔,道:“秦遇是皇帝身邊之人,最信任之人之一...”

“私鹽運業事關重大,周可為雖是一方郡守,可單他一人並不能支撐起整個國家的地下鹽運產業。”賀庭蕭話說到這兒,宋然和杜雲清兩人也一瞬明白了過來。

“你是說,這個不僅僅是江南運河這一段?”宋然有些心驚,賀庭蕭的話意味著這個產業其實已經相當龐大了。

“不錯,據我所掌握的信息,私鹽運業遍及全國。”賀庭蕭對著兩人道:“周可為在準備交代之際要求屏退左右,恐怕是想同我交代一些我還未查明之事。可偏偏這麽巧,秦公公竟從國都趕了來,準備接走他。”

“可我無法確定秦公公真是‘碰巧’與否,此番將人和證據交由給他,若他真是陛下心腹,那麽此事必會上達天聽。可若是這人和證物都出現了問題,那麽我們也沒有打草驚蛇,反而更能確定秦遇身份的問題,找出那些更隱蔽之人的身份也便有了突破口。”

“甚至當年你認為有所內情的案子,所不定都能從這些線索中找尋出一些蛛絲馬跡。”

賀庭蕭解釋完,看向杜雲清有些呆楞的神色,很快,後者雙手作揖,朝賀庭蕭深深鞠了一躬。

“是在下心胸狹隘了,賀大人果真是公正嚴苛之人。”杜雲清放松了神色,繼續道:“大人若是有用的上在下的地方,請盡管吩咐。”

“先將我此前要的名單準備好。”賀庭蕭深深看了他一眼,說罷,拉著宋然的手朝外走去。

門外,除了唐曉生和張九,還有被攔在門外,一臉焦急的仆從竹子。

見他們都走了,竹子這才趕緊進到堂內,見少爺安然無恙,才如釋重負的松了口氣。

而宋然跟著賀庭蕭走在回後院的路上,她看著他健碩的背影,不自禁的問道:“你為何想要幫他?”

“幫他?幫他有什麽好處?”賀庭蕭停了腳步,神色帶著些戲謔的看著她。

宋然不解地看著他。

他眸色帶著笑意,輕撫了撫她的發頂,道:“那件案子是本朝女官無法興盛的本源,若真能翻案,你所期望女性在這王朝中身份地位的提升,或許能快上那麽一些。”

宋然怔楞地看著他,一時不知是什麽情緒作亂,讓她心跳砰砰,鼻尖酸澀。

她撲進他的懷中,摟緊他的腰身,呢喃道:“謝謝。”

“你我之間,永不需言此。”賀庭蕭聲音低沈喑啞,他輕摟著她,就像是在護著這世間最珍貴的物事。

隔日,郝氏以及嚴文韜一並在知府衙門受審。

還有一些家屬,因女兒不堪受辱自盡的家人,重新報了官,期許在今日得到公平的決斷。

還有一些受辱姑娘的家屬沒有站出來,害怕影響自家姑娘未來的生活,選擇了沈默。

可無論他們做了何等決定,今日的判決,郝氏以及嚴文韜都無法再活著看著明日的太陽。

就在賀庭蕭即將拍響驚堂木之時,被馬昭妹攙扶著的嚴修文緩緩走進了審判大堂。

他似乎一夜之間滄桑了許多,再也沒有知府大老爺的那股氣派和威望。

他被攙扶著緩緩跪倒在大堂之上,對著賀庭蕭道:“老夫有罪。”

“老夫未經營好自己的家,此乃罪一;老夫所管轄的範圍內,竟無人敢堂前申訴我那兒子所犯下之罪,仆從侍從知曉這些也無人稟告,治下不嚴,此乃罪二;當年再娶郝氏時,寵妾滅妻,導致一系列的悲劇發生,此乃罪三。”

郝氏有些空洞的眸中漸漸續上了淚水。

“求大人賜流放之刑,永逐寧古塔。”

嚴修文一字一句,而站立在一旁的嚴文星早已淚濕了臉龐。

他想要出聲阻止父親,可昨夜父親醒後已然告訴了他這番安排,囑咐他不必費神難過,要好好生活,追尋自己想走之路。

賀庭蕭眉目肅然,拍下驚堂木:“允。”

每個人都會經歷痛苦,每個人都會身處低潮,每個人都有追尋自己夢想生活的權利,也都有發洩情緒痛苦的方式,但所有經歷都面臨不同的選擇,不同的選擇又決定了未來人生道路的不同方向,若是錯誤的選擇,那也勢必要承擔起此番選擇所都帶來的沈重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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