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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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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口揣的那群野兔子上躥下跳撒完一陣歡, 緊接著就是不知所措。

讓我們來客觀地分析一下這個情況。領頭的野兔子推了推眼鏡,擡手敲敲黑板。

首先,何債主發來的這個金額,有兩種可能——

第一種可能,他是無意的,也就是不小心輸錯了數字。那……那就沒什麽好說的了,就是何債主他人老眼花手又抖。

第二種可能,他是故意的。

那麽“故意的”又能分兩種……三種可能。

第一種,何債主並不知道520這個數字有什麽特殊含義。之所以加了個2,是因為……對, 是因為520重新排列一下,就是250。顏謐謐, 他在嘲諷你是二百五!

「那個……」底下有只兔子弱弱的舉手, 「可是……可是以前何語送過顏謐謐520朵玫瑰啊。」

領頭的野兔子推眼鏡的手僵住,然後若無其事地把黑板上的二百五擦掉, 又把“三”改成“二”。

重來。

“故意的”也有兩種可能,第一種就是……就是他的心意,跟送你那520朵玫瑰時, 依然是一樣的。

顏謐謐同學你還記不記得, 比圓桌還大的一捧玫瑰火紅耀眼, 那時候他非說自己數過,好像少了一朵。

說得一本正經的,還慫恿你也數一遍。

然後你就傻乎乎的數了。

一、二、三……八十七、八十八……一百五、一百五十一……三七三、三七四、三七五……四九九……五一八、五一九——五二零!

“何語你個笨蛋!”顏謐記得,她用最後那支玫瑰刮何語的臉, 笑得一臉勝利:“你數錯了吧?哈!沒少,就是五二零……唔……”

何語的唇壓了過來,溫柔地摩挲她的唇瓣,進而深深地吻她。交纏的呼吸漸漸炙熱起來,他將她打橫抱起,在唇齒間含糊輕喃,“我也愛你……”

——咳咳!

眼鏡兔子猛地清了清嗓子,咳得驚天動地。

請顏謐謐同學先克制一下可疑的臉紅,別忘記你還在單位的茶水間裏。另外考慮一下“故意的”的第二種可能——

或許,他就是故意誤導你想歪呢?

不要忘了,當初他趕來見你,臉色蒼白憔悴,整個人瘦了一大圈,只有那雙黑眸在看見你時,依然亮得驚人。可你是怎麽對他的,想想你故意說的那些話……

何語是個多麽驕傲的人啊。把一顆心捧給你,卻被你無情地扔在地上,就算他恨你,也只是人之常情。

所以小小的戲弄你一下,戲弄許多下,就像重遇以來他所有的舉動那樣,貓戲老鼠般漫不經心,也不算什麽吧……

野兔子們低下頭,長耳朵都耷拉下來,一動也不再動,陷入了一片死寂。仿佛剛才的躁動,只是幻覺。

顏謐默默地關掉紅包頁面。

打開轉賬,轉給“債主”二十塊,附言:多退。

……

根據宋啟明的說法,他們夫妻買通監控室,對監控視頻動手腳的事情,沒有別人知道。

這倒是符合常理——畢竟都謹慎到連監控視頻都不願意留下了,自然不可能自己反而到處聲張。

問題是,穿黑色連帽衫的男人選擇那晚在莫裏斯酒店作案,是否就是清楚監控的問題,利用了這個漏洞呢?

顏謐傾向於是。

然而在審問過那個拿錢辦事的技術員後,她只能初步將對方排除出嫌疑範圍。

那個人身材矮胖,不符合黑色連帽衫男人的體型特征,而且在兇案發生的時間段,他正和朋友在網咖徹夜打游戲,有可信的不在場證明。

被問到是否曾將與宋啟明的交易透露給別人時,技術員矢口否認。宋啟明也賭咒發誓,這是自己和妻子之間的秘密情.趣,沒有裴玉珠的首肯,他哪裏敢告訴外人半分?

那……難不成是裴玉珠自己走漏的消息,結果卻被人鉆了空子?

顏謐又想起那天在國金展廳見到裴玉珠時,她幾次撫摸婚戒的動作。

宋啟明在接受審訊的時候,尤其在提到裴玉珠時,也總會顫抖著手指,反覆摩挲轉動無名指上的婚戒。

同樣是撫摸婚戒,然而兩人的微表情,又有著微妙的不同……

顏謐的心中浮起一個猜測。

“劉哥,”她喚住劉成,“你調查宋啟明的人際關系時,有沒有發現他跟誰……走得比較近?”

宋啟明也在啟明國際任職,主管人事。雖然私底下有不少人調侃,就算公司的名字他占了一半,也改變不了他是在老婆手裏討生活,吃軟飯的事實,但宋啟明性子溫軟,為人隨和,在公司裏人緣其實很不錯。

“你是說出軌?”劉成聽話聽音,秒懂,但不以為然,“不能吧?就宋啟明那個慫樣,家裏一只說一不二的母老虎,你借他倆膽兒,他也不敢吧?”

顏謐看他一眼。你不還一口咬定他殺了裴玉珠嗎?

劉成搖著頭,“那不一樣,老實人也可能激情殺人,或是在興頭上出了意外,跟出軌需要的勇氣可不一樣。”

“出軌需要什麽勇氣啊!”旁邊的女同事直撇嘴,“男人出軌只要用下半身思考,跟勇氣有半毛線關系?”

顏謐解釋道:“我觀察過宋啟明的肢體語言,他經常無意識地摸手上的婚戒,尤其在說起裴玉珠的時候,他同時有類似心虛、愧疚的微表情出現,說明在他的潛意識裏,他是有愧於裴玉珠的。”

“廢話!他殺了他老婆,當然心裏有愧。不光有愧,還有鬼呢!”劉成不以為然。

“婚戒所代表的意義是特殊的,”顏謐也不惱,繼續細細解釋,“婚戒這個物品,是婚姻契約關系的具象化,代表夫妻相互綁定,彼此忠誠的承諾與責任。撫摸婚戒的同時表現出愧疚,我更傾向於是代表在情感層面上,他破壞了婚姻的契約關系,而心中有愧。”

“——誒?”

這時另一個同事突然一拊掌,“對了顏謐我想起來,前不久我們一起值夜班的時候,審過那個連環盜竊案的嫌犯,他不就是老摸尾戒來著?當時你看出來他對他那小女友挺有責任感,唬得他把贓物去向乖乖交待了?”

顏謐點點頭,“異曲同工,人潛意識的反應,是不受控制的。”

就像她在何語身邊時,越來越難以控制住自己……

“行吧,那我再去查一查,看宋啟明有沒有出軌對象。”劉成接著又搖搖頭,“艹,要是真出軌還殺妻騙保,這他媽該年度渣男預定了吧?人不可貌相啊。”

劉成行動力很強,說去查就去查了。

顏謐則和同事繼續詢問與裴玉珠有業務往來的人,有合作對象,也有競爭對手,一一排除嫌疑。

“真他媽是個狠人,”詢問的間隙,同事翻著裴玉珠的行程表,咋舌感慨,“不要小看每天早上五點就起床鍛煉,雷打不動的女人,她們什麽事情都幹得出來!”

顏謐看著行程表上密密麻麻的事項,也不由得佩服裴玉珠的勤勉。

她的腦中又浮現出那張妝容一絲不茍,嘴角的紋路透著嚴厲的臉。從眉心的皺褶,到瞳孔的收縮放大,到嘴角的上揚與下撇,那張臉上分毫細微的表情,再次重現。

那天“啟明”二字被提起過兩次,裴玉珠的臉上都有厭惡、憎恨的微表情一閃而過,一次是她自己提到,一次是韓妙彤提起。而在戲言黎思睿體貼,佯作羨慕她與黎思睿感情好時,她也無意識地轉過婚戒。

宋啟明和裴玉珠這對外人眼中的恩愛夫妻,在提到對方時,一個愧疚,一個憤恨。

以常理而論,合理的推測是……

“叮——!”

手機提示音突然響起,是來自“債主”的新信息。

何債主完全無視了那退回去的二十塊,自顧自發來幾段話。

【啟明車行的前身是宋啟明和前妻的夫妻店修車鋪,當時裴玉珠是前臺小妹兼任收銀出納和會計。前妻死於車禍,判定為機械故障引起的意外,宋啟明作為受益人,獲得一筆保險賠償金。後來和裴玉珠結婚後,這筆錢成為車行擴張的啟動資金。】

【裴玉珠為人嚴厲,但對宋清晏疼愛有加,從不苛責。宋清晏高考成績太差,去澳洲讀了個野雞大學,中途回國,當時裴玉珠為拓展人脈,進入D大商學院EMBA班,交際活動時偶爾會帶著宋清晏。】

【宋清晏認識顏寧。】

這幾段話包含的信息量巨大,然而顏謐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最後最短的那一句,久久無法移開視線。

宋清晏……

宴……

難道顏寧的衣物上,作為標記的字母Y是……

顏謐顫抖著手指,在通訊錄裏找到何語的號碼,撥了過去。

電話響過兩聲後,被接了起來,聽筒裏響起何語懶洋洋的嗓音,“顏警官,這第一通電話,是你主動打給我的。”

顏謐一怔,本來要沖口而出的一籮筐問題卡在了嗓子裏。

她恍然間意識到一件事情。自從與何語在晚宴上重遇,他似乎格外在意她的主動,自己卻仿佛只是出於無奈,順勢而為罷了。

譬如微信號是她主動塞給他的,當著晚宴上不少人的面。

譬如那晚是她主動去了他家,結果礙於嚴教授的擔憂,被強塞了過去,一直住到現在。

又譬如那天哭過之後,他非要她承認,是她主動撲進他懷裏的,甚至不惜用被她哭臟的衣服威脅。

再譬如……昨晚,姑且算她主動把他壓倒在床上?

她會有何語的電話號碼,還是那天在晚餐桌上,她答應暫住他家後,被嚴教授盯著和他交換了號碼。他並不曾主動要過她的聯系方式,即便在交換了號碼之後,也一次都沒有打過電話。

這的確是第一通電話,也的確是她主動打給他的。

是不是由她主動,對於他來說,有什麽特殊的意義嗎?

這個疑惑一閃而過,顏謐卻來不及深思,此刻在她心頭,對他剛才發來的那幾條新情報,尤其是那最後一句的關註,終究占了壓倒性的上風——

“宋清晏是怎麽認識顏寧的?你找他談了嗎?是他自己承認的?他還說了什麽?”她連珠炮似的發問。

“說來話長,”何語不緊不慢道,“還是我待會兒當面跟你說吧。我現在有點事情,先掛了。”

說完就掛了電話。

顏謐盯著黑下來的手機屏幕,有一瞬間的怔楞。

這還是何語第一次掛她的電話。從前他總是等她先收了線,從來沒讓她聽過電話“嘟”一聲掛斷後,那殘餘下來的靜默。

有時候她睡前跟他打電話,開視頻聊天,扯一些有的沒的無聊話題,說著說著就迷迷糊糊睡著了,第二天一早醒來,會發現通話狀態還保持著,一直沒斷。

“你打呼的聲音真可愛,像小豬一樣。”他說得煞有介事,“看來以後天天抱著你睡覺,我還得買副耳塞。”

她下意識反駁:“我才不打呼!”

隨即反應過來他又說騷話,啐他,“誰要你抱著睡!”

“以後你成了我老婆,不讓老公抱著睡,難道要趕老公去睡客房嗎?”他裝腔作勢地搖頭嘆息,“看不出來,我們家顏謐謐的心好狠啊……”

騷話她是說不過他的,她轉而撅起了嘴,“那你去找心不狠,又肯讓你抱的去呀!我看昨天那個小學妹就挺好,她肯定樂意。”

她前一天去網球場找何語,正好撞見一個臉蛋紅紅的小學妹捧著瓶水,要遞給他。他當然沒接,而是拉過冷下臉的她,沒頭沒腦地親了一通。周圍起哄的口哨聲橫飛,小學妹悄悄不見了蹤影。

他把她親得滿面嫣紅,還美其名曰,這是吃糖補充能量……

“顏謐謐,你想讓我親你就直說嘛!”何語埋首在她頸間東嗅西嗅,“唔,好酸……我昨天是怎麽說的?你有權吃醋,只要你吃醋,我就親你……”

她被他蹭得癢,笑著躲閃,卻躲不掉。其實他的親吻那麽甜蜜,她又何曾真的想躲開呢?

漆黑一片的手機屏幕映照出一張白皙精致的臉,不再是十九歲時,盛氣張揚的驕傲模樣。顏謐忽然有點好奇,昨天何語問她為什麽生氣,想讓她承認是因為韓妙彤而不快,是不是……

應該不是吧。嬉鬧間隨口說出的一句調笑話而已,他怎麽可能還記得。

況且她早就失去了吃醋的權利,也……也並不想念他的親吻。

顏謐灌下一杯冷掉的濃茶,再看了幾遍何語發來的那三段信息。

不知道是不是茶堿的關系,她的心跳得厲害,躁動得幾乎沒辦法安然坐在椅子上。

寧寧拾到過裴玉珠的錢包……裴玉珠在商學院交際時帶著宋清晏……宋清晏認識寧寧……裴玉珠對她和寧寧一模一樣的臉反應很大……裴玉珠了解她的警察身份……愛馬仕手袋裏寧寧筆跡的小紙條……

顏謐試著深呼吸,想強迫自己靜下心來,然而收效甚微。

她騰地站起身。不行,她得去找宋清晏,好好跟他聊一聊!

急匆匆剛走到門口,神思不屬的她差點迎面跟周隊撞了個滿懷。

顏謐慌忙向一旁躲閃,一不小心又絆到靠在門邊的拖把,踉蹌了一下,眼看就要栽倒,這時從旁邊伸出一條手臂,也不知道怎麽帶了她一下——

她仍是栽倒了,只是沒有五體投地,而是栽倒在了手臂的主人懷裏。

那只手臂攬著她的腰,從體溫到結實肌肉的線條,都是那麽熟悉。手臂的主人垂眸看著她,眸色意味深長,唇角似笑非笑,“顏警官,真巧……啊。”

周隊沒眼看。

手下的專家級警官對來做筆錄的證人投懷送抱。

根據證人的經紀人鬧的那一出,這倆人還是前男女朋友的關系,女方還在死纏爛打求覆合中。

沒眼看,真心沒眼看。

“咳!”他清了清嗓子,用眼神示意顏謐註意一下人民警察的形象,“顏謐你急急忙忙的上哪兒去?”

顏謐忙不疊從何語懷裏退開,小心避免再跟他對上視線。

“我打算去走訪一下裴玉珠的家人。”

“待會兒再去吧!裴玉珠的法醫報告應該出來了,你先去拿一下,順便把繼坤叫過來。”

周隊吩咐完,便領著何語和另一個警員去了會議室。

顏謐只好調轉方向,先去鑒識科取報告。

一進鑒識科,孫曉雨像一陣風似的迎面卷過來,激動地抓住她的袖子,“顏謐!!”

顏謐懷疑她那張小圓臉上很快就要盛不下那麽誇張的激動和興奮,說不定下一秒就要像寶萊塢電影裏那樣,載歌載舞來抒發——

“顏謐啊!”她真的開始手舞足蹈,“我剛才看見何大神來了!我這邊的窗口正對著大門口——我的媽媽呀!他開的那個跑車,太太太拉風了吧!那個門就是那種翅膀一樣,往上打開的,然後他先伸出一條腿——天辣那麽長的腿,是真實存在的嗎!”

顏謐:“……你昨天在酒店不是見過他了。”

“我才從門縫裏看了一眼,都沒看清!”孫曉雨的眼睛亮得嚇人,“我跟你說!剛才何大神下車的時候,那個畫面簡直跟電影鏡頭一樣,完全是被圍觀的狀態!這是什麽極品大帥比嗷——”

顏謐唇角抽了抽。

花孔雀,又開屏了吧。

孫曉雨握住她的手,表情真摯,鄭重得仿佛在傳遞革命的火種,“顏謐!我絕對、絕對、絕對支持你追回何大神!加油!!”

作者有話要說:  語哥:老婆懷疑我說過的騷話不記得了?呵呵,信不信我分分鐘都默寫下來,整理成冊。

#那些年,何巨巨說過的騷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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