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野火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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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野火01
第二十四章 野火01
過了會，葉珩感覺今晚大概是沒戲了，有點失望，撐起上半身，準備從方輕燃身上離開：“沒關系，你的意願最重要。那把酒喝了，看個電影就睡覺吧。”
方輕燃忽然雙手用力，勾著葉珩的脖子用力往下一拽。
“……好。”
她想自己可能是瘋了，從沒有這樣放縱過自己，這樣不顧一切。理智已潰不成軍。
不想讓葉珩失望。況且煎熬的，不是只有葉珩一個人。
葉珩的表情空白幾秒：“什麽好？看電影嗎？”
方輕燃：“……”
葉珩：！！！
方輕燃瞇起眼：“你想看電影也可以。”
葉珩飛快地說：“我不想。我要老婆。”
方輕燃忍無可忍地抓過一旁的抱枕，拍在葉珩臉上。
葉珩掃開抱枕，露出一張傻笑的臉：“是你說的，不可以反悔哦！”
方輕燃短暫地移開視線，又移回葉珩臉上，終於也笑了：“不會，不是都說了。 ”
“什麽？”
“方輕燃是葉珩的，”她倒回床上，歪了歪腦袋，眼波瀲灩，神態嫵媚清艷，“所以，你想做什麽，都可以。”
葉珩一把按住臉，深深地呼吸，沙啞道：“確信了。“
方輕燃：“嗯？唔……”
葉珩居高臨下，用和剛才完全不同的力道將人狠狠按倒。方輕燃陷進被子裏。
“你就是故意的。”
第一枚滾燙的吻，落在鎖骨上的紅色小痣上。
“不舒服就告訴我。”
夜深，房間裏一片平靜，空氣裏卻漲滿了不可言說的旖旎。
葉珩從後面擁住方輕燃，一疊聲地緊緊追問。
“還滿意嗎老婆？滿分一百分打幾分？還有哪裏做得不好？說出來我下次改進。
“應該是滿的意吧，那裏很歡迎我，我感覺到了。
“酒也全部喝光了，一滴也沒剩，老婆真厲害。”
“閉嘴。”方輕燃額角跳動，忍無可忍。
“哦。”乖乖閉嘴了幾秒鐘，葉珩抓起方輕燃的手放在掌心裏愛不釋手地揉捏。
“早就想說了，老婆你手好小哦，我一只手就可以全部包住誒。
“但是該大的地方又很大。老婆你怎麽這麽完美。
“眼睛，鼻子，耳朵，鎖骨上的那顆痣，手和腳，腰和腿……全部都好喜歡。老婆，你說我們是不是天生一對？不然為什麽你每個地方都像是照著我的喜好長的？
“我記得你好像很喜歡我的嘴唇？我媽是薄唇，這是遺傳的我爸。本來一點也不想像他，但既然老婆喜歡，也算他做了一點貢獻好了。”
葉珩說到哪便親到哪，吻毫無空隙、密不透風地落下，煩得方輕燃在被子底下踢葉珩兩腳：“你不睡就重新去開間房。我好困。”
“嗯，體力有待提升，看來還得多練習。”葉珩深沈道。
“……”
方輕燃是真的有點累，身上軟得沒力氣。昏昏欲睡中，耳邊響起一道性感沙啞的低音，充滿蠱惑意味：“叫老公。”
她還有一點意識，雙唇緊閉。
“說好了的，快叫。”
“老公……”
——但不多。
嬌軟的聲音好似幼貓的叫聲，撓得葉珩心尖發顫。
“乖，再叫一聲。”他又揉又哄。
方輕燃靜了片刻，再開口，又甜又糯，嗲得出奇：“老公好厲害，技術超好給你一百分~”
葉珩：“……”
要死。
方輕燃嘴角微翹，恢覆正常聲音：“自作自受。我睡覺了，你自己解決。”
看方輕燃確實累壞了，葉珩舍不得再折騰，翻身下床，自行解決去了。
再回到床邊，方輕燃已經睡著。他在床沿坐下，凝視方輕燃熟睡的側顏，看了很久，然後溫柔撥開額前的碎發，彎腰一吻。
“老婆，晚安。”
第二天，方輕燃在一種空蕩蕩的失落感中醒來，往旁邊一撲，卻沒有落進熟悉的溫暖懷抱。
方輕燃費勁地撐開眼皮，只見大床的另一側空無一人，淩亂的床單昭示著昨晚的瘋狂。
她有點懵。什麽情況？
“葉珩？”方輕燃叫了一聲，衛生間也沒有回應。房間裏靜得有點不對勁。
拿起床頭的手機，點開微信。葉珩在早上六點四十三分發來兩條消息。
葉珩：老婆，有點急事回星州一趟。
葉珩：那個女人死了。
*
葉珩是早上六點半被手機鈴聲吵醒的。
他抓起手機準備摁掉，看見來電顯示的“蔣主任”三個字，心中一沈。
輕手輕腳下床，進衛生間接通電話。
“袁小雨死了，”蔣菡芮說，“你現在過來。”然後說了一個殯儀館的名字。
葉珩差不多猜到了：“好。不過我現在在上海，大概兩小時後到。”
蔣菡芮沒問他為什麽，只說：“盡快。”
掛斷電話，葉珩迅速沖了個澡，洗漱一番，出來穿好衣服，坐在床邊親了親方輕燃，給她發了條消息。
因為是臨時改簽，只有站票。葉珩靠在車廂的墻壁上，低頭按手機。
葉珩：什麽時候？
蔣菡芮：昨晚八點不太行了，搶救到十一點，還是死了。
葉珩：老爸什麽反應？
蔣菡芮：搶救的時候很崩潰，宣布死亡的時候反而正常了。
葉珩：聽起來有點嚴重啊。
蔣菡芮：嗯。反正你快點。
收起手機，葉珩望著窗外飛速倒退的景色，回憶起之前的事情。
今年四月份，在爺爺葉銘七十四歲的壽宴上，葉雲把那個那個女人帶到了眾人面前。雖說不是整壽，但壽宴擺得很大，親朋好友，商業夥伴，能來的都來了。
葉雲的行為無異於直接當眾打蔣菡芮的臉，更是丟全家的人。
葉銘勃然大怒。奶奶馮美琪年輕時是明星，很看重面子，也一反常態大罵兒子。姑姑葉榕自然是站在蔣菡芮這邊，饒是做了一輩子老好人的叔叔葉沛也苦口婆心好生相勸。
向來強勢的蔣菡芮怎麽可能忍。
“葉雲，我們是有聯姻協議的，如果你今天和她一起走，葉家的榮華富貴從此和你無關，”蔣菡芮冷笑道，“離開葉家，你能做什麽？就憑你那堆破畫，不僅幫襯不了她家裏，連自己都養不活。”
葉雲臉色蒼白，嘴唇顫抖。好不容易鼓起的，帶著他心愛的女人來到這裏的勇氣，像一盆被雨淋濕的火，一點點熄滅。
那時葉珩就站在一旁，冷眼目睹這一幕，從來沒像那一刻一樣，看不起自己的親生父親。
葉雲送那個女人離開，又失魂落魄地回到宴會上。蔣菡芮沒理會他，依然容光煥發、游刃有餘地周旋於賓客之間。
然而半夜，那個女人車禍瀕死的消息傳來，從此，天翻地覆。
是幾歲意識到的來著？他的父母並不恩愛——準確來說，是爸爸並不愛媽媽這件事情。葉珩漫不經心地想。
蔣菡芮從小就對葉珩非常嚴厲，相比之下，葉雲發自內心支持葉珩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常常帶葉珩吃零食甜點，葉珩考得不好也不會罵他。葉珩當然更喜歡和爸爸一起玩。
葉珩小學六年級時，有一次，蔣菡芮去給他開家長會。老師批評葉珩上課看漫畫，不聽講，作業也不做，蔣菡芮回來把葉珩狠狠批評一頓。
葉珩不服氣道：“看一眼就會了，有什麽好聽的，做作業純屬浪費時間。”
“因為人活在社會裏，就要講規矩。”蔣菡芮跟兒子講道理。
十二歲的小男哪裏聽得進道理，想也不想地說：“你好煩啊老媽，難怪老爸不喜歡你。”
那一瞬間，蔣菡芮周身的強勢仿佛山崩地裂一般地散去，面容慘白有如雪人。她默然盯著兒子，一言不發轉身離開，沒有再說葉珩一個字。
其實話一出口葉珩就後悔了，但那時候他還小，不明白為什麽會這樣不安。
後來漸漸長大，他才想明白。或許那時候脫口而出這句話，正是因為他早已察覺，但不願承認。
初中畢業那個暑假，他們一家人去歐洲旅游。因私出國對蔣菡芮來說很不容易，那是第一次一家人一起出國。
一天，單位上有件急事必須要蔣菡芮處理，她把父子倆趕出去，獨自留在酒店房間開視頻會議。
葉雲帶著葉珩在巴黎的大街小巷逛逛吃吃，漫步於塞納河邊，最後坐在岸邊的臺階上，吹著微風，眺望偶爾掠過的鴿群和遠處矗立的鐵塔。
“兒子，你以後想做什麽？”
“畫畫，行嗎？”
“我對你沒有要求，你快樂就好。”
“切，老媽肯定不會同意。”
“嗯，她不像我。她對你要求很高的。”
“我知道。因為老媽比你更愛我。”
葉雲驚訝地看向兒子。
葉珩托著腮幫望向波光粼粼的河面，正在變聲期的嗓子低沈微啞：“因為媽媽喜歡你，所以也喜歡我。你不喜歡媽媽，所以對我也無所謂，是吧。”
那是父子之間第一次挑明。
葉雲用力揉了揉葉珩的頭：“我當然喜歡你了兒子。”
葉珩雖然那麽說了，但心中仍然抱著一絲希望。希望葉雲可以否認。
可葉雲下一句說：“只是比不上你媽媽。”
溫柔又殘忍的默認。
葉珩一把打開葉雲的手，氣憤地說：“那你幹嘛和媽媽結婚，還生我。我長大了，知道要怎麽生小孩。”
面對兒子的質問，葉雲沈默了會，滿目惆悵，說不清是後悔還是自責：“是我的錯，我以為我可以。”
“可以什麽？”
“可以回應她。”
他是長子，名正言順的家業繼承人，但他只想自由自在地畫畫。和蔣菡芮第一次見面，他直言自己無意繼承家業，勸她見見自己的弟弟葉沛。畢竟蔣家的要求是葉家繼承人。
沒想到，蔣菡芮反而以和葉雲結婚為條件，讓葉銘不再強迫葉雲繼承家業。雖然婚前協議極其嚴苛，但為了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葉雲還是和蔣菡芮結婚了。
一個爭取，一個妥協。一個開端就不對等的結合，再怎麽努力，也改變不了不平等的底色。
那天父子倆在河邊坐了很久，從背包裏掏出素描本和鉛筆，各自寫生。
父子倆長著頗為相似的東方面孔，兒子一臉稚氣未脫的可愛帥氣，父親則是風流倜儻的翩翩美男子，亦成為很多人相機裏的風景。甚至有不少熱情美艷的法國女人上前搭話。
葉雲早年在巴黎留過學，會講法語，三言兩語便把人逗得花枝亂顫。
葉珩看不過去，涼涼道：“你當年就是靠這幅樣子把老媽迷倒的吧。”
葉雲不承認也不否認：“有可能哦，回去問問你媽。”
葉珩心煩意亂，啪地合上本子，氣勢洶洶地說：“我覺得媽媽比剛才的女人漂亮，你為什麽不喜歡？”
葉雲笑了一下，問：“你現在有喜歡的女孩子嗎？”
“……我在問你，”噎了一噎，葉珩氣鼓鼓回答，“沒有。”
“那等你遇到就知道為什麽了。”葉雲說。
葉珩嘟了嘟嘴：“搞不懂你，老媽明明那麽厲害。”
“嗯，她比我厲害多了，“葉雲由衷道，“你媽媽是完全活在現實裏的人，想要什麽就會去爭取，不像我。”
葉珩失望地問：“你不能再努力一下嗎？”
葉雲又揉了揉兒子的頭。
那時候，葉珩以葉雲還會繼續努力，父母之間還有機會。
然而，就在他上高中的第一年，葉雲和那個女人重逢了。
思緒回籠，列車來到星州站的前一個站。
在這個站上車的人裏有一個女生，從上車起就一直觀察葉珩，目光熱辣大膽，沒過多久就主動出擊：“帥哥，可以幫我放一下行李嘛？”
葉珩看她一眼，沒說什麽，提起箱子幫她放上行李架。
“謝謝，”對方趁熱打鐵，繼續出擊，“你是沒買到票嗎？去哪呀？謝謝你幫我放箱子，你可以坐我的位置休息一下。”
葉珩不帶溫度地掀了掀眼睫：“不用謝謝，下一站就到了。我老婆管我很嚴。”
女生臉色一僵，頓覺無趣，扭頭坐回位置上，不再搭話。
葉珩繼續看向窗外。
如果不能回應，就不要隨便給人希望。
下了高鐵，按照蔣菡芮給的地址，葉珩打車來到殯儀館。
一樓大堂，蔣菡芮站在告別廳外，緊抱雙臂來回踱步。一宿沒睡，臉上略有倦色。
見到葉珩，她點點頭，示意道：“你爸在裏面，進去吧。”
葉珩不太樂意：“我沒必要進去吧。”
蔣菡芮平靜道：“就當是替我。”
葉珩咬了咬後槽牙，滿臉不願，但還是去了。
大廳正中間，一圈白菊簇擁著棺槨，後面的墻上掛著遺照，黑布白字寫著“袁小雨一路走好”幾個字。
這是葉珩第三次見到這個女人。
第一次，葉珩正讀高中，得知消息，怒氣沖沖地去找葉雲，恰巧碰了個正著。第二次，是在爺爺的壽宴上。
今天是第三次，在她的遺照上。她身穿一襲白裙，紮著兩條麻花辮，面容年輕美麗，清純動人。
葉珩移開目光。
廳裏除了葉雲，還有袁小雨的家人。一對年邁的父母和一個哥哥，以及哥哥的妻子。他們圍在一張桌子旁，沈默地坐著。
葉珩走向站在棺槨前的葉雲，停在一步開外，叫了聲：“爸。”
沒有回應。
過了十來秒，葉珩又叫了聲。
葉雲緩慢地轉過頭，眨了兩下眼睛，仿佛辨認了一會才認出眼前的人：“哦，是小珩啊。”
葉雲的樣子比葉珩想得要好一點，除了臉色憔悴，眼角泛紅，其他還好。
葉珩壓住從心底冒出的煩躁：“我來看看你。”
“你媽讓你來的？”
葉珩無言默認。
葉雲笑笑：“她有心了。”
葉珩沈下臉：“你少陰陽怪氣的。我知道你現在不好受，但你沒資格怪我媽。”
“嗯，我知道，”葉雲靜靜地說，“真正害死小雨的人，是我。”
葉雲出身富貴，衣食無憂，這麽多年，外貌氣質一直是三十多歲的樣子。但就在剛剛，葉珩覺得他瞬間蒼老了。
“……你知道就好，”葉珩硬邦邦道，“我出去了。”
見他出來，蔣菡芮立刻上前問道：“怎麽樣？”
葉珩恨鐵不成鋼地看著自己老媽：“這麽想知道，你自己進去看啊。”
蔣菡芮一巴掌呼在兒子手臂上：“趕緊的。”
葉珩攤了攤手：“能怎麽樣？我瞧著挺正常的，他這麽大人了，人死不能覆生這個道理總還是懂的。”
蔣菡芮皺眉不語。
“好啦，到底在擔心什麽啊？說不定他是突然間想通了呢。”葉珩攬過蔣菡芮的肩膀，安慰道。
蔣菡芮疲憊地捏了捏鼻梁：“你是沒看見你爸昨晚的樣子，反差太大了，我是擔心……”
“擔心他受打擊太大，精神崩潰了？”
蔣菡芮沒說話。
“總不至於是擔心他殉情吧？”
蔣菡芮猛地擡眸，狠狠剜了葉珩一眼。
葉珩嗤笑：“還真是擔心這個啊。不可能的，你還不了解老爸。他要有這個魄力，就不會帶那個女人來宴會，又讓她一個人走了。”
蔣菡芮緊繃的肩膀逐漸放松：“也是，他這麽優柔寡斷的人。”
葉珩心說，你知道還喜歡。
“殯儀館和告別廳也是你托關系找的吧？”
蔣菡芮沒有否認。
葉珩只覺得可笑：“心愛的女人死了，還要找老婆幫忙辦後事，他不僅優柔寡斷，而且無能。”
蔣菡芮也覺得諷刺：“是啊，雖然他恨我，但還是得求我。快三十年了，從結婚到現在，都沒變過。”
“所以——”葉珩認真地問，“這樣的婚姻，你還要繼續嗎？”
蔣菡芮瞥兒子一眼，口氣平平道：“為什麽不？那女人活著的時候我不會離婚，死了就更不會了。上次你說我根本沒贏過，是，但至少，葉雲也沒贏。”
她停頓，慘笑了一下：“只有那個女人贏了。”
葉珩長嘆一口氣：“何止是贏了。”
活人是永遠爭不贏死人的。從此她立於不敗之地。
葉珩去自動販賣機買了兩瓶咖啡回來，擰開一瓶遞給蔣菡芮。
蔣菡芮喝了兩口，提起另一件事：“你去上海做什麽？”
葉珩輕描淡寫道：“漫畫簽約。”
“還有呢？”
葉珩頓了頓：“什麽還有？”
蔣菡芮冷眼掃視葉珩：“你昨晚幹嘛了？”
“……吃飯，逛街。”
“有沒有找女人？”
“……”
葉珩簡直給他媽跪了：“我說您到底怎麽想我的，我還不至於這麽饑渴。”
“那是和誰？”
“什麽誰？”
“少裝傻。”
葉珩撓了撓鼻子，有點不好意思：“女朋友啦，有這麽明顯嗎。”
蔣菡芮冷哼一聲：“孔雀開屏，見過嗎？”
“……”
“哼，毛頭小子一個，都快溢出來了，收斂收斂吧。”
葉珩摸了摸臉，嬉笑道：“是說我很帥嗎？那得謝謝老媽你啊，把我生得這麽帥。”
蔣菡芮下巴輕點，受用地表示：“你是該好好謝謝我，不然你的高知女朋友恐怕看不上你，”她略一想便有了答案，”就是合租的那個吧？”
“嗯。”
“正式交往了？”
“當然了！”葉珩替方輕燃說話，“我女朋友也很矜持的好不好，說了很久才同意的。”
蔣菡芮露出了昨晚以來第一抹笑容，打趣道：“要不要給你煮紅豆飯。”
葉珩大咧咧道：“可以啊。”
蔣菡芮看了葉珩一會，淡淡一笑：“雖然這方面我是做得夠爛的，但既然是你媽，多少叮囑你一句，認真對待，別學你爸。”
葉珩不服道：“很認真的，才不會像我爸，我反覆確認過才行動的。”
“是嗎？那看來是真的很喜歡。”蔣菡芮還是了解兒子的。
葉珩甜蜜道：“當然了，超喜歡的。”
“你提前回來，她還在上海？”
葉珩看了看時間：“嗯，等會我要去高鐵站接她，先送你回去？”
如果葉雲要呆一整天，蔣菡芮實在沒必要一直在外面幹等。
蔣菡芮正猶豫不決，葉雲從告別廳走了出來。
蔣菡芮頓時收起笑意，目光迎向葉雲。
葉珩不著痕跡地調換位置，走到蔣菡芮身旁站定。
葉雲溫和地說：“小珩還在啊，那正好，快中午了，一起吃個飯吧，”他停頓了下，特意強調，“我們一家。”
以為會和以前無數次一樣，面對一場令人疲憊的爭吵或冷戰，蔣菡芮早有準備地戴上面具和盔甲。卻沒想到這一次，對方竟然遞出了一次邀請。
蔣菡芮怔忪地看著葉雲，眼中劃過一絲不敢置信。
葉珩盡收眼底，嘖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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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野火01
過了會，葉珩感覺今晚大概是沒戲了，有點失望，撐起上半身，準備從方輕燃身上離開：“沒關系，你的意願最重要。那把酒喝了，看個電影就睡覺吧。”
方輕燃忽然雙手用力，勾著葉珩的脖子用力往下一拽。
“……好。”
她想自己可能是瘋了，從沒有這樣放縱過自己，這樣不顧一切。理智已潰不成軍。
不想讓葉珩失望。況且煎熬的，不是只有葉珩一個人。
葉珩的表情空白幾秒：“什麽好？看電影嗎？”
方輕燃：“……”
葉珩：！！！
方輕燃瞇起眼：“你想看電影也可以。”
葉珩飛快地說：“我不想。我要老婆。”
方輕燃忍無可忍地抓過一旁的抱枕，拍在葉珩臉上。
葉珩掃開抱枕，露出一張傻笑的臉：“是你說的，不可以反悔哦！”
方輕燃短暫地移開視線，又移回葉珩臉上，終於也笑了：“不會，不是都說了。 ”
“什麽？”
“方輕燃是葉珩的，”她倒回床上，歪了歪腦袋，眼波瀲灩，神態嫵媚清艷，“所以，你想做什麽，都可以。”
葉珩一把按住臉，深深地呼吸，沙啞道：“確信了。“
方輕燃：“嗯？唔……”
葉珩居高臨下，用和剛才完全不同的力道將人狠狠按倒。方輕燃陷進被子裏。
“你就是故意的。”
第一枚滾燙的吻，落在鎖骨上的紅色小痣上。
“不舒服就告訴我。”
夜深，房間裏一片平靜，空氣裏卻漲滿了不可言說的旖旎。
葉珩從後面擁住方輕燃，一疊聲地緊緊追問。
“還滿意嗎老婆？滿分一百分打幾分？還有哪裏做得不好？說出來我下次改進。
“應該是滿的意吧，那裏很歡迎我，我感覺到了。
“酒也全部喝光了，一滴也沒剩，老婆真厲害。”
“閉嘴。”方輕燃額角跳動，忍無可忍。
“哦。”乖乖閉嘴了幾秒鐘，葉珩抓起方輕燃的手放在掌心裏愛不釋手地揉捏。
“早就想說了，老婆你手好小哦，我一只手就可以全部包住誒。
“但是該大的地方又很大。老婆你怎麽這麽完美。
“眼睛，鼻子，耳朵，鎖骨上的那顆痣，手和腳，腰和腿……全部都好喜歡。老婆，你說我們是不是天生一對？不然為什麽你每個地方都像是照著我的喜好長的？
“我記得你好像很喜歡我的嘴唇？我媽是薄唇，這是遺傳的我爸。本來一點也不想像他，但既然老婆喜歡，也算他做了一點貢獻好了。”
葉珩說到哪便親到哪，吻毫無空隙、密不透風地落下，煩得方輕燃在被子底下踢葉珩兩腳：“你不睡就重新去開間房。我好困。”
“嗯，體力有待提升，看來還得多練習。”葉珩深沈道。
“……”
方輕燃是真的有點累，身上軟得沒力氣。昏昏欲睡中，耳邊響起一道性感沙啞的低音，充滿蠱惑意味：“叫老公。”
她還有一點意識，雙唇緊閉。
“說好了的，快叫。”
“老公……”
——但不多。
嬌軟的聲音好似幼貓的叫聲，撓得葉珩心尖發顫。
“乖，再叫一聲。”他又揉又哄。
方輕燃靜了片刻，再開口，又甜又糯，嗲得出奇：“老公好厲害，技術超好給你一百分~”
葉珩：“……”
要死。
方輕燃嘴角微翹，恢覆正常聲音：“自作自受。我睡覺了，你自己解決。”
看方輕燃確實累壞了，葉珩舍不得再折騰，翻身下床，自行解決去了。
再回到床邊，方輕燃已經睡著。他在床沿坐下，凝視方輕燃熟睡的側顏，看了很久，然後溫柔撥開額前的碎發，彎腰一吻。
“老婆，晚安。”
第二天，方輕燃在一種空蕩蕩的失落感中醒來，往旁邊一撲，卻沒有落進熟悉的溫暖懷抱。
方輕燃費勁地撐開眼皮，只見大床的另一側空無一人，淩亂的床單昭示著昨晚的瘋狂。
她有點懵。什麽情況？
“葉珩？”方輕燃叫了一聲，衛生間也沒有回應。房間裏靜得有點不對勁。
拿起床頭的手機，點開微信。葉珩在早上六點四十三分發來兩條消息。
葉珩：老婆，有點急事回星州一趟。
葉珩：那個女人死了。
*
葉珩是早上六點半被手機鈴聲吵醒的。
他抓起手機準備摁掉，看見來電顯示的“蔣主任”三個字，心中一沈。
輕手輕腳下床，進衛生間接通電話。
“袁小雨死了，”蔣菡芮說，“你現在過來。”然後說了一個殯儀館的名字。
葉珩差不多猜到了：“好。不過我現在在上海，大概兩小時後到。”
蔣菡芮沒問他為什麽，只說：“盡快。”
掛斷電話，葉珩迅速沖了個澡，洗漱一番，出來穿好衣服，坐在床邊親了親方輕燃，給她發了條消息。
因為是臨時改簽，只有站票。葉珩靠在車廂的墻壁上，低頭按手機。
葉珩：什麽時候？
蔣菡芮：昨晚八點不太行了，搶救到十一點，還是死了。
葉珩：老爸什麽反應？
蔣菡芮：搶救的時候很崩潰，宣布死亡的時候反而正常了。
葉珩：聽起來有點嚴重啊。
蔣菡芮：嗯。反正你快點。
收起手機，葉珩望著窗外飛速倒退的景色，回憶起之前的事情。
今年四月份，在爺爺葉銘七十四歲的壽宴上，葉雲把那個那個女人帶到了眾人面前。雖說不是整壽，但壽宴擺得很大，親朋好友，商業夥伴，能來的都來了。
葉雲的行為無異於直接當眾打蔣菡芮的臉，更是丟全家的人。
葉銘勃然大怒。奶奶馮美琪年輕時是明星，很看重面子，也一反常態大罵兒子。姑姑葉榕自然是站在蔣菡芮這邊，饒是做了一輩子老好人的叔叔葉沛也苦口婆心好生相勸。
向來強勢的蔣菡芮怎麽可能忍。
“葉雲，我們是有聯姻協議的，如果你今天和她一起走，葉家的榮華富貴從此和你無關，”蔣菡芮冷笑道，“離開葉家，你能做什麽？就憑你那堆破畫，不僅幫襯不了她家裏，連自己都養不活。”
葉雲臉色蒼白，嘴唇顫抖。好不容易鼓起的，帶著他心愛的女人來到這裏的勇氣，像一盆被雨淋濕的火，一點點熄滅。
那時葉珩就站在一旁，冷眼目睹這一幕，從來沒像那一刻一樣，看不起自己的親生父親。
葉雲送那個女人離開，又失魂落魄地回到宴會上。蔣菡芮沒理會他，依然容光煥發、游刃有餘地周旋於賓客之間。
然而半夜，那個女人車禍瀕死的消息傳來，從此，天翻地覆。
是幾歲意識到的來著？他的父母並不恩愛——準確來說，是爸爸並不愛媽媽這件事情。葉珩漫不經心地想。
蔣菡芮從小就對葉珩非常嚴厲，相比之下，葉雲發自內心支持葉珩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常常帶葉珩吃零食甜點，葉珩考得不好也不會罵他。葉珩當然更喜歡和爸爸一起玩。
葉珩小學六年級時，有一次，蔣菡芮去給他開家長會。老師批評葉珩上課看漫畫，不聽講，作業也不做，蔣菡芮回來把葉珩狠狠批評一頓。
葉珩不服氣道：“看一眼就會了，有什麽好聽的，做作業純屬浪費時間。”
“因為人活在社會裏，就要講規矩。”蔣菡芮跟兒子講道理。
十二歲的小男哪裏聽得進道理，想也不想地說：“你好煩啊老媽，難怪老爸不喜歡你。”
那一瞬間，蔣菡芮周身的強勢仿佛山崩地裂一般地散去，面容慘白有如雪人。她默然盯著兒子，一言不發轉身離開，沒有再說葉珩一個字。
其實話一出口葉珩就後悔了，但那時候他還小，不明白為什麽會這樣不安。
後來漸漸長大，他才想明白。或許那時候脫口而出這句話，正是因為他早已察覺，但不願承認。
初中畢業那個暑假，他們一家人去歐洲旅游。因私出國對蔣菡芮來說很不容易，那是第一次一家人一起出國。
一天，單位上有件急事必須要蔣菡芮處理，她把父子倆趕出去，獨自留在酒店房間開視頻會議。
葉雲帶著葉珩在巴黎的大街小巷逛逛吃吃，漫步於塞納河邊，最後坐在岸邊的臺階上，吹著微風，眺望偶爾掠過的鴿群和遠處矗立的鐵塔。
“兒子，你以後想做什麽？”
“畫畫，行嗎？”
“我對你沒有要求，你快樂就好。”
“切，老媽肯定不會同意。”
“嗯，她不像我。她對你要求很高的。”
“我知道。因為老媽比你更愛我。”
葉雲驚訝地看向兒子。
葉珩托著腮幫望向波光粼粼的河面，正在變聲期的嗓子低沈微啞：“因為媽媽喜歡你，所以也喜歡我。你不喜歡媽媽，所以對我也無所謂，是吧。”
那是父子之間第一次挑明。
葉雲用力揉了揉葉珩的頭：“我當然喜歡你了兒子。”
葉珩雖然那麽說了，但心中仍然抱著一絲希望。希望葉雲可以否認。
可葉雲下一句說：“只是比不上你媽媽。”
溫柔又殘忍的默認。
葉珩一把打開葉雲的手，氣憤地說：“那你幹嘛和媽媽結婚，還生我。我長大了，知道要怎麽生小孩。”
面對兒子的質問，葉雲沈默了會，滿目惆悵，說不清是後悔還是自責：“是我的錯，我以為我可以。”
“可以什麽？”
“可以回應她。”
他是長子，名正言順的家業繼承人，但他只想自由自在地畫畫。和蔣菡芮第一次見面，他直言自己無意繼承家業，勸她見見自己的弟弟葉沛。畢竟蔣家的要求是葉家繼承人。
沒想到，蔣菡芮反而以和葉雲結婚為條件，讓葉銘不再強迫葉雲繼承家業。雖然婚前協議極其嚴苛，但為了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葉雲還是和蔣菡芮結婚了。
一個爭取，一個妥協。一個開端就不對等的結合，再怎麽努力，也改變不了不平等的底色。
那天父子倆在河邊坐了很久，從背包裏掏出素描本和鉛筆，各自寫生。
父子倆長著頗為相似的東方面孔，兒子一臉稚氣未脫的可愛帥氣，父親則是風流倜儻的翩翩美男子，亦成為很多人相機裏的風景。甚至有不少熱情美艷的法國女人上前搭話。
葉雲早年在巴黎留過學，會講法語，三言兩語便把人逗得花枝亂顫。
葉珩看不過去，涼涼道：“你當年就是靠這幅樣子把老媽迷倒的吧。”
葉雲不承認也不否認：“有可能哦，回去問問你媽。”
葉珩心煩意亂，啪地合上本子，氣勢洶洶地說：“我覺得媽媽比剛才的女人漂亮，你為什麽不喜歡？”
葉雲笑了一下，問：“你現在有喜歡的女孩子嗎？”
“……我在問你，”噎了一噎，葉珩氣鼓鼓回答，“沒有。”
“那等你遇到就知道為什麽了。”葉雲說。
葉珩嘟了嘟嘴：“搞不懂你，老媽明明那麽厲害。”
“嗯，她比我厲害多了，“葉雲由衷道，“你媽媽是完全活在現實裏的人，想要什麽就會去爭取，不像我。”
葉珩失望地問：“你不能再努力一下嗎？”
葉雲又揉了揉兒子的頭。
那時候，葉珩以葉雲還會繼續努力，父母之間還有機會。
然而，就在他上高中的第一年，葉雲和那個女人重逢了。
思緒回籠，列車來到星州站的前一個站。
在這個站上車的人裏有一個女生，從上車起就一直觀察葉珩，目光熱辣大膽，沒過多久就主動出擊：“帥哥，可以幫我放一下行李嘛？”
葉珩看她一眼，沒說什麽，提起箱子幫她放上行李架。
“謝謝，”對方趁熱打鐵，繼續出擊，“你是沒買到票嗎？去哪呀？謝謝你幫我放箱子，你可以坐我的位置休息一下。”
葉珩不帶溫度地掀了掀眼睫：“不用謝謝，下一站就到了。我老婆管我很嚴。”
女生臉色一僵，頓覺無趣，扭頭坐回位置上，不再搭話。
葉珩繼續看向窗外。
如果不能回應，就不要隨便給人希望。
下了高鐵，按照蔣菡芮給的地址，葉珩打車來到殯儀館。
一樓大堂，蔣菡芮站在告別廳外，緊抱雙臂來回踱步。一宿沒睡，臉上略有倦色。
見到葉珩，她點點頭，示意道：“你爸在裏面，進去吧。”
葉珩不太樂意：“我沒必要進去吧。”
蔣菡芮平靜道：“就當是替我。”
葉珩咬了咬後槽牙，滿臉不願，但還是去了。
大廳正中間，一圈白菊簇擁著棺槨，後面的墻上掛著遺照，黑布白字寫著“袁小雨一路走好”幾個字。
這是葉珩第三次見到這個女人。
第一次，葉珩正讀高中，得知消息，怒氣沖沖地去找葉雲，恰巧碰了個正著。第二次，是在爺爺的壽宴上。
今天是第三次，在她的遺照上。她身穿一襲白裙，紮著兩條麻花辮，面容年輕美麗，清純動人。
葉珩移開目光。
廳裏除了葉雲，還有袁小雨的家人。一對年邁的父母和一個哥哥，以及哥哥的妻子。他們圍在一張桌子旁，沈默地坐著。
葉珩走向站在棺槨前的葉雲，停在一步開外，叫了聲：“爸。”
沒有回應。
過了十來秒，葉珩又叫了聲。
葉雲緩慢地轉過頭，眨了兩下眼睛，仿佛辨認了一會才認出眼前的人：“哦，是小珩啊。”
葉雲的樣子比葉珩想得要好一點，除了臉色憔悴，眼角泛紅，其他還好。
葉珩壓住從心底冒出的煩躁：“我來看看你。”
“你媽讓你來的？”
葉珩無言默認。
葉雲笑笑：“她有心了。”
葉珩沈下臉：“你少陰陽怪氣的。我知道你現在不好受，但你沒資格怪我媽。”
“嗯，我知道，”葉雲靜靜地說，“真正害死小雨的人，是我。”
葉雲出身富貴，衣食無憂，這麽多年，外貌氣質一直是三十多歲的樣子。但就在剛剛，葉珩覺得他瞬間蒼老了。
“……你知道就好，”葉珩硬邦邦道，“我出去了。”
見他出來，蔣菡芮立刻上前問道：“怎麽樣？”
葉珩恨鐵不成鋼地看著自己老媽：“這麽想知道，你自己進去看啊。”
蔣菡芮一巴掌呼在兒子手臂上：“趕緊的。”
葉珩攤了攤手：“能怎麽樣？我瞧著挺正常的，他這麽大人了，人死不能覆生這個道理總還是懂的。”
蔣菡芮皺眉不語。
“好啦，到底在擔心什麽啊？說不定他是突然間想通了呢。”葉珩攬過蔣菡芮的肩膀，安慰道。
蔣菡芮疲憊地捏了捏鼻梁：“你是沒看見你爸昨晚的樣子，反差太大了，我是擔心……”
“擔心他受打擊太大，精神崩潰了？”
蔣菡芮沒說話。
“總不至於是擔心他殉情吧？”
蔣菡芮猛地擡眸，狠狠剜了葉珩一眼。
葉珩嗤笑：“還真是擔心這個啊。不可能的，你還不了解老爸。他要有這個魄力，就不會帶那個女人來宴會，又讓她一個人走了。”
蔣菡芮緊繃的肩膀逐漸放松：“也是，他這麽優柔寡斷的人。”
葉珩心說，你知道還喜歡。
“殯儀館和告別廳也是你托關系找的吧？”
蔣菡芮沒有否認。
葉珩只覺得可笑：“心愛的女人死了，還要找老婆幫忙辦後事，他不僅優柔寡斷，而且無能。”
蔣菡芮也覺得諷刺：“是啊，雖然他恨我，但還是得求我。快三十年了，從結婚到現在，都沒變過。”
“所以——”葉珩認真地問，“這樣的婚姻，你還要繼續嗎？”
蔣菡芮瞥兒子一眼，口氣平平道：“為什麽不？那女人活著的時候我不會離婚，死了就更不會了。上次你說我根本沒贏過，是，但至少，葉雲也沒贏。”
她停頓，慘笑了一下：“只有那個女人贏了。”
葉珩長嘆一口氣：“何止是贏了。”
活人是永遠爭不贏死人的。從此她立於不敗之地。
葉珩去自動販賣機買了兩瓶咖啡回來，擰開一瓶遞給蔣菡芮。
蔣菡芮喝了兩口，提起另一件事：“你去上海做什麽？”
葉珩輕描淡寫道：“漫畫簽約。”
“還有呢？”
葉珩頓了頓：“什麽還有？”
蔣菡芮冷眼掃視葉珩：“你昨晚幹嘛了？”
“……吃飯，逛街。”
“有沒有找女人？”
“……”
葉珩簡直給他媽跪了：“我說您到底怎麽想我的，我還不至於這麽饑渴。”
“那是和誰？”
“什麽誰？”
“少裝傻。”
葉珩撓了撓鼻子，有點不好意思：“女朋友啦，有這麽明顯嗎。”
蔣菡芮冷哼一聲：“孔雀開屏，見過嗎？”
“……”
“哼，毛頭小子一個，都快溢出來了，收斂收斂吧。”
葉珩摸了摸臉，嬉笑道：“是說我很帥嗎？那得謝謝老媽你啊，把我生得這麽帥。”
蔣菡芮下巴輕點，受用地表示：“你是該好好謝謝我，不然你的高知女朋友恐怕看不上你，”她略一想便有了答案，”就是合租的那個吧？”
“嗯。”
“正式交往了？”
“當然了！”葉珩替方輕燃說話，“我女朋友也很矜持的好不好，說了很久才同意的。”
蔣菡芮露出了昨晚以來第一抹笑容，打趣道：“要不要給你煮紅豆飯。”
葉珩大咧咧道：“可以啊。”
蔣菡芮看了葉珩一會，淡淡一笑：“雖然這方面我是做得夠爛的，但既然是你媽，多少叮囑你一句，認真對待，別學你爸。”
葉珩不服道：“很認真的，才不會像我爸，我反覆確認過才行動的。”
“是嗎？那看來是真的很喜歡。”蔣菡芮還是了解兒子的。
葉珩甜蜜道：“當然了，超喜歡的。”
“你提前回來，她還在上海？”
葉珩看了看時間：“嗯，等會我要去高鐵站接她，先送你回去？”
如果葉雲要呆一整天，蔣菡芮實在沒必要一直在外面幹等。
蔣菡芮正猶豫不決，葉雲從告別廳走了出來。
蔣菡芮頓時收起笑意，目光迎向葉雲。
葉珩不著痕跡地調換位置，走到蔣菡芮身旁站定。
葉雲溫和地說：“小珩還在啊，那正好，快中午了，一起吃個飯吧，”他停頓了下，特意強調，“我們一家。”
以為會和以前無數次一樣，面對一場令人疲憊的爭吵或冷戰，蔣菡芮早有準備地戴上面具和盔甲。卻沒想到這一次，對方竟然遞出了一次邀請。
蔣菡芮怔忪地看著葉雲，眼中劃過一絲不敢置信。
葉珩盡收眼底，嘖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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