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伯茨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他將U盤插入溫博涼電腦，開始運行。

軟件的彈出一個圓形圖標，轉了轉, 開始分析文件數據。

羅伯茨手心出了一層薄汗, 他默默在心裏祈禱, 上帝保佑了, 可別出bug。

然而文件分析完畢後進行壓縮程序，程序僅僅運行了3秒，進度條便像被凍住了以上, 卡在原地, 紋絲不動。

羅伯茨心急如焚，恨不得對著進度條吹一口氣, 讓它再跑起來。

程序實在沒反應, 羅伯茨急中生智, 幹脆直接進入了後臺, 改了幾節代碼，將壓縮不掉的字節刪除, 然後再回到前臺，繼續操作, 程序果然繼續運行下去了。

“他剛剛做什麽了？”小周問舒柏晧，他還沒見過一邊運行程序，一邊打補丁的騷操作。

舒柏晧跟小周解釋：“羅伯茨的軟件壓縮的時候遇到了一段數據無法壓縮，於是他直接去後臺，把這節數據給刪了。”

“啊？”小周無比詫異。還有這樣的操作？

壓縮不了就直接將數據刪掉, 這解決辦法，也太簡粗暴了。

舒柏晧沒再評價，這辦法讓人大跌眼鏡，但——有用。

羅伯茨的確有個好使的腦子，一下便想到了解決問題的最快辦法。

但這樣處理後的視頻，效果一定非常差了。不知道羅伯茨會不會拿著測算出來的假數據糊弄一番，然後蒙混過關去。

羅伯茨見程序再次運行了，不由輕輕松了口氣。羅伯茨一邊操作，一邊默默觀察比西奧教授的表情。

比西奧教授將是他們的評委，他現在的態度至關重要。

羅伯茨暗想，雖然視頻壓縮出了這麽一個小小的問題，但是他已經在後臺修改了，無傷大雅。一個微不足道的瑕疵，應該不是什麽大問題，他依然是希望贏得比賽的……

比西奧教授凝視著電腦桌面，他的嘴角細微地向下耷拉，露出抗拒的表情。

他不怎麽認可，因為羅伯茨這樣的做法雖然很聰明，但只是小聰明，他是在投機取巧。

羅伯茨註意到比西奧的神色，心頓時一沈，手上的動作都慢了半拍。看來比西奧教授對他的態度，已經開始變壞了。

羅伯茨穩住了心態，還是將視頻文件處理好。

壓縮後，從5G壓縮成1G，視頻的大小大概是原視頻的五分之一。

“呼……”羅伯茨大大松了口氣。

5G到1G，壓縮率20%。這個數據雖然並不算太驚艷，但已經非常漂亮了。

比西奧教授下壓的嘴角微微有翹起的趨勢。雖然投機取巧了，但不管用了什麽方法和手段，最後能達到指標就是好辦法。

羅伯茨褐色的眉毛都揚了起來，他向比西奧教授點頭示意。

比西奧也對他微微點了點頭。

有了比西奧教授的認可，羅伯茨更得意了，他示威似的看向溫博涼，說：“20%，五分之一，想象得到嗎？你們？能不能做到這個數？”

溫博涼沒回答，只是說：“做無損率測試。”

“好啊，”羅伯茨聳肩，說：“沒問題，你以為我不敢？”

羅伯茨信心滿滿，這信心不是白來的，而是他在心裏精心計算過。

他剛剛大概刪掉了1024個字節，大概1兆數據，1兆跟5g的體量相比，完全可以忽略不計。所以他很有信心，自己的無損率測試值也會非常好。

羅伯茨將將壓縮後的視頻與原視頻做了一個無損率比對。

測試軟件兩個窗口同時播放兩種視頻。

左邊的窗口是未壓縮視頻，畫質清晰，顏色鮮艷。

右邊窗口被羅伯茨壓縮後的視頻，不僅畫質的清晰度是跳崖似下降，畫面色差問題也很嚴重，播放時會掉幀，幾乎隔上幾分鐘就卡頓一下，整個視頻質量一言難盡。

“怎麽……怎麽會這樣？”羅伯茨完全沒想到自己自作聰明刪掉幾個字節會造成這樣的後果。

羅伯茨臉色微微發白，趕緊轉頭觀察比西奧的表情。

他這才發現，不僅比西奧教授，甚至就連和他一起來的朋友們，都失望地皺起了眉。

“羅伯茨，”舒柏晧聽見比西奧教授用英語對羅伯茨說：“你的軟件為什麽是這樣的效果？”

比西奧嚴厲道：“你說你的壓碎率很高，達到了78%，但我相信，這樣的畫面，不可能無損率這麽高。你是不是在跟我撒謊？”

撒謊？

“我沒有……”比西奧的指控太嚴厲，羅伯茨立刻開始辯解，他用英語申辯道：“比西奧教授，請您聽我解釋，我沒有撒謊，我之前在我電腦上測的壓縮率真的達到了78%……您一定要相信我。”

羅伯茨的無損率終於計算了出來，數值果真低得可怕，只有43%，連最基本的標準都沒達到。

比西奧搖搖頭，他失望道：“中國有一句老話，眼見為實，耳聽為虛。抱歉，我只相信我自己看見的東西。我現在看到，你壓縮後的視頻，質量非常差，遠遠達不到你說的效果。”

“我……我……”羅伯茨無所適從，他咬了咬牙，幹脆破罐破摔道：“我的demo沒有問題，有問題的是他的電腦！”

他指控道：“狡猾的中國人！”

比西奧說：“如果你沒有證據，你不能這麽說。”

比西奧教授已經完全放棄了羅伯茨，不再相信他說的話。

溫博涼臉色微沈，說：“我的電腦沒有任何問題。”

“你當然會這麽說！”羅伯茨急於開脫，絞盡腦汁的想辦法，越想越覺得是這麽回事兒，把自己繞了進去。

是這樣沒得跑了，溫博涼之所以要讓他當面運行程序，就是因為他事先在電腦上做了手腳。不管壓縮率和無損率是多少，這個程序都會給一個錯誤的，低得可怕的數值。

舒柏晧無語道：“你少胡說八道！你自己的程序有什麽問題，難道你自己心裏沒數嗎？”

舒柏晧正說到點上，羅伯茨不由心虛了。但他不到黃河不死心，要死也硬要拉著其他人墊背，於是他故意說：“我的無損率的確沒有預想得好，但這是由各方面原因一起造成的，有本事，你也來呀，看看你比我好到哪兒去！”

“好。”溫博涼平淡道。

他站起身。金邊的眼鏡後狹長的眼睛，目光堅定而平靜，好像隨時做好了應對任何難題的準備。

溫博涼剛走一步，卻被人拉住了，回頭一看，舒柏晧正輕輕將他手腕牽住了。

溫博涼停下腳步，試探地看向舒柏晧。

“那個……”舒柏晧張張嘴，一時還不知道怎麽說。

他不是對溫博涼沒有信心，但溫博涼手上的新demo是他花幾天功夫完成的樣稿，很多細節還沒處理，僅僅私下玩兒的時候跑過幾次，性能方面也不成熟，現在就這麽“上臺”，舒柏晧心裏真有點沒底。

“那個……還是我去吧，”舒柏晧說。

溫博涼頓了頓，疑惑地看著舒柏晧。

舒柏晧說：“就，就，想陪他們玩玩兒。”

溫博涼怔了怔，突然明白過來。

舒柏晧寧願自己丟臉，也不想他丟臉。

溫博涼沒說話，他低下頭，然後將手掌反了過來。溫熱的掌心，在舒柏晧握住他手腕的手指上，輕輕握了握，然後緩緩放開。

放心。

“誒！”羅伯茨不耐煩了，東北話都出來了，說：“你倆，你倆偷偷摸摸幹哈呢？要打啵回家去打！到底還比不比了？”

舒柏晧怒懟道：“比，怎麽不比了，你給我等著。”

舒柏晧松開溫博涼的手腕，真是太妄自菲薄了，他怎麽忘了，那可是溫博涼，溫博涼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情。

溫博涼來到電腦前。他冷白而纖長的手指放在操作臺和鍵盤上，手指一觸碰，便像重新賦予了生命，他熟練的敲擊著按鍵。

溫博涼的demo更精進。

軟件可視化的，不像羅伯茨那麽傻瓜，還需要選擇視頻的存儲路徑，直接用鼠標拖著視頻，直接拖進一個方框界面上就完成了。

這段粗略的demo運行得極其流暢。

一段1G的視頻，完成上傳僅僅花了10秒，完成數據分析花了10秒，完成壓縮花了20秒，總共一分鐘不到。

進度條從這一頭移動到那一頭，整個過程沒有一絲一毫卡頓，簡直是治好處.女座。

視頻壓縮一會兒便完成了，5G的視頻壓縮成250兆，這壓縮率簡直可怕。

羅伯茨表情有點繃不住了，他磕磕絆絆，還花了點小心思，作弊才壓縮成功的程序，在別人手裏就是一分鐘不到的事兒，這對比也太慘烈了。

“速度太快了，”羅伯茨連連搖頭說：“5G的文件壓縮後只有250兆？連十分之一都沒有，你這壓縮的是什麽東西？我完全有理由懷疑你作弊了。”

“胡說八道！”小周氣得幾乎跳腳，說：“你以為誰人品都跟你一樣差？”

羅伯茨冷哼了一聲，說：“我有沒有說錯，檢測一下無損率就行了。你們敢檢查……嗎……”

羅伯茨話還沒說完，溫博涼已經將兩段視頻進行交叉對比了。

電腦上的兩個窗口，正同時播放著兩段視頻。

“那個……”小周小聲問舒柏晧：“到底左邊是原視頻，還是右邊是原視頻啊……”

他跟大家一起盯著看了半天，但還是沒鬧明白。

要不是舒柏晧用過這個軟件，他一時還真分不清楚了。

窗口左邊和右邊的兩段視頻，幾乎一模一樣，無論是畫幅大小、畫質、還是色調，都完全相同。

如果一定要從雞蛋裏挑骨頭，眼睛湊近盯著畫面看，還是能看到右邊的視頻像素點稍微粗糙些。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舒柏晧回答道：“應該是右邊的吧……”

過了大概半分鐘，無損率數值計算出來。

大家半晌沒說話，就連羅伯茨都啞口無言，只能訕訕地盯著屏幕。

屏幕右下角標記著一個無損率最終值——94.5%

94.5%，這是一個怎麽樣的概念？

這個數值意味著，一個5G大的視頻，經過溫博涼壓縮程序處理後，大小僅有250兆，而這一段250兆大小的文件，在解壓後視頻字節和原視頻字節的相似率，高達94.5%。

幾乎可以說，是一模一樣。

羅伯茨已經什麽都不想說了，他沈默地坐在一邊，尷尬地將他的U盤取走。

而他的這些動作，根本沒人在意，大家都熱烈地註視著溫博涼。

他們曾對中國有根深蒂固的偏見，認為中國是沒有自己的科技，完全依靠最低端的勞務，通過人口紅利，賺得了一點薄利。

但現在，不管他們心裏樂不樂意，又願不願意承認，他們必須面對一個事實，中國的互聯網科技正在以一種難以想象的速度飛躍發展著。

他們起步慢了，但他們跑得比誰都快。

他們錯過了第二次工業革命，這一次，他們絕不會錯過互聯網……

比西奧教授向溫博涼走過去，他遞給溫博涼一張他的名片，用英語說：“溫，難以想象你完成的項目，你們很優秀，不，是非常的出眾，你們是我五年來見過最出眾的項目。

“知道我上次說出這樣評價的公司是什麽嗎？”比西奧神秘道：“我只能說，他的圖標是一種水果……

“如果有機會，我希望和你深入談談。”說到這裏，比西奧教授頓了頓，微笑道：“其實，我非常喜愛中國的文化，我經常到中國旅游，也很喜歡中國的美食。我覺得中國人是很勤勞的民族，他比世界上大多數人都勤勞，我為之所感動。”

其他人也向溫博涼伸出了橄欖枝。

他們是羅伯茨的朋友，大多數也是計算機領域說得上話的學究，從事互聯網和計算機方面的研究。他們也都表達了溫博涼合作的意願，但溫博涼都拒接了。

溫博涼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冷靜。

程序的運行情況，和他所預想的相差無幾。他並不欣喜，也不激動。

“抱歉，”溫博涼站起身，禮貌而冷漠地和這些人握手，他站得筆直，像一棵松樹，“今天沒時間。”

“沒時間？”這幫學術大佬立刻隨和隨和道：“那沒關系啊，溫，任何時間，只要你有時間，我們都可以出來一起喝一杯咖啡，然後一起聊一聊……”

溫博涼只是點點頭，然後轉身離開。

小周提著東西快步跟上，他好奇地問溫博涼：“溫總，那個希臘人，他可是展覽會的評委，我覺得，我們至少得拍拍他的馬屁，把他哄高興了，給我們投票呢！”

溫博涼沒說話，不置可否。

小周便繼續叨叨道：“您為什麽不跟他們一起喝咖啡啊？您說您有事兒，您有什麽事兒呢？我看過您今天的行程，不就是寫代碼嘛？”

為了盡快完成項目，溫博涼幾乎推掉了一切商業活動，專心在公司寫代碼。

溫博涼指了指小周手裏的早餐，說：“吃早餐。”

“啊？？？”小周無言以對，好吧，沒想到羅伯茨費盡心思籠絡來的人，在溫博涼眼裏還比不上一頓早飯重要……

回到辦公室已經是八點半，熬夜加班的同事陸續醒了，正餓得前胸貼後背，喪屍似的四處覓食。沒想到舒柏晧他們正好提著早餐上來，頓時感激涕零，恨不得當場嫁給那三鮮餡的大肉包子。

大家圍在休息室的大方桌前吃做飯。兩只小貓也光明正大地爬上了桌子，用小粉舌頭舔豆漿喝。

小周便繪聲繪色地將溫博涼怎麽對“蘿蔔絲”當場打臉，跟大家講了一遍。

大家聽得津津有味，聽到精彩之處，恨不得拍桌子叫好。“太爽了！讓他以後再囂張，有實力就該這麽剛！”

大家雞血打夠了，李則硯卻一皺眉，說：“爽吧，倒是爽了。但是……我總覺得不好了。”

“怎麽不好？”

李則硯蹙眉，將手裏的早餐放下，說：“我們實力曝光太早了。

“之前羅伯茨不知道我們進展如何，覺得自己可牛逼壞了，如果他用這麽狀態直接去參加比賽，那我們將他淘汰了，是妥妥的了。

“但……”李則硯話鋒一轉，說：“他現在在我們這兒吃了這麽大個虧，再回去，肯定痛定思痛，要臥薪嘗膽了。”

小周壓根沒把羅伯茨放眼裏，他吞掉手裏的包子，說：“那又怎麽樣？羅伯茨也就那麽水平，又這麽短時間，他再回去準備也準備不出個什麽花來。而且比賽五個評委五張票，現在至少一張票是穩的。那個比什麽西奧教授，反正他是一定會把票投給我們的。”

“當然了，”李則硯說：“如果完全拼實力，我們當然不怕輸，我們的技術過硬，明面上是羅伯茨是不會強過我們的。但就怕那個羅伯茨在背後玩花樣，畢竟五個評委五張票，每個人還有一票否決權呢……”

“一票否決權？”舒柏晧莫名嗅到了危機的氣息。

李則硯突然想到了什麽，捧起手機開始找什麽。

半晌，李則硯突然臉色一沈，說：“槽，完了……”

“怎麽了？”舒柏晧問。

李則硯說：“我剛剛發現，比賽評委名單裏，最後一個……”他將展覽會的公告給舒柏晧看，“是岳氏豐投。”

“……”

操了。

作者有話要說：  武漢現在的天氣有點像神經病，

忽冷忽熱的，

baby們在自己的城市裏也要註意保暖啊！

感冒真的太難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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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大佬包|養

小葉子扔了1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8-10-22 23:57: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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