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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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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家不是沒有空房間, 三層的小樓,騰一個儲物室出來,空房間就有了。但外婆年紀大, 舒柏晧沒讓她幹這事兒, 再說了, 溫博涼和他都這麽好了, 睡一間房也沒什麽。

房間說小真的小,一眼就可以看穿,一張床, 還有一面天花板高的衣櫃, 還有一張貼著窗放的小桌。小床只有一米五寬,舒柏晧一個人睡有時候都覺得拘束, 而且溫博涼比他還要再高上五六公分, 更何況是他們兩個人了。

舒柏晧從衣櫃裏找床褥子, 將床邊的椅子移開, 鋪在空地上。

溫博涼正低頭看舒柏晧書桌上的書,聽見舒柏晧拖東西的聲音, 回頭一看,舒柏晧已經在地上打好地鋪, 正跪坐在床頭抖枕頭。

“這是在幹什麽?”溫博涼問。

“我床太小了,睡著不舒服。”舒柏晧笑瞇瞇道。

他的房間在三樓,也就是頂層。說是一層,其實就是一個小閣樓,再上面就是屋頂, 暖氣到了這,熱氣也跑得差不多了,所以房間裏有點冷,還有點潮。人穿著拖鞋站在地上都能覺著寒氣,更何是睡一晚上了。

溫博涼二話沒說將把舒柏晧從地上撈起來了,說:“你是想誰睡地上?”

舒柏晧穿著白色羽絨服,裏面是灰色毛衣,鼻尖紅通通的,像一只大白乖貓。

“啊,”舒柏晧被溫博涼拎得坐到床邊上去了,他趕緊說:“當然是我啊。”

別的不說,溫博涼是他上司,讓上司睡地上,他是別想拿獎金了。舒柏晧不是小心眼,但他小氣,不愛花錢,愛攢錢,跟儲物癖似的,溫博涼說一不二的扣了他績效,雖然知道是為他好,但到現在他還是有點肉疼。

溫博涼說:“一起睡床上,擠一點暖和。”他伸手摸了摸舒柏晧房間裏的暖氣片,暖氣片有點舊,半天沒聽見水響,摸上去沒一點熱氣。

舒柏晧說:“後半夜暖氣會來的。”

溫博涼點點頭,繼續看舒柏晧的書架。

舒柏晧學習其實普通,高考能考上名校,全是靠刷題。他的書架上都是高中參考書和題集,三年模擬五年高考,王後雄,曲一線等等等等。這些還只是一部分,另一部分舒柏晧高考完就賣掉了。之所以留著這幾本,是因為裏面有溫博涼的筆記。

那時候下了晚自習,掐著溫博涼清書包的空,他會問溫博涼題目。這不是為了吸引溫博涼的註意,因為溫博涼不會在意他,他是真的有很多題目不會。溫博涼是班上成績最好的,要學就跟最好的學,這才能學好。

但他不好意思耽誤溫博涼太久,每次都找他最頭疼的那道。因為溫博涼幫他一次,夠他自己再提高好幾分。

溫博涼其實是一個很好的人,雖然他從不主動示好,或者主動伸出援手,但只要你問他,他一定會告訴你,並且一定用你能懂的方式。

就這麽不懂就問,舒柏晧的成績慢慢起來了,甚至考到溫博涼第一志願的大學裏,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

溫博涼的手指在這些參考書上一本一本掃過,他取下一本,一打開,楞了一下,他竟然看見自己的筆跡。在密密麻麻的筆記裏,舒柏晧用紅色的筆,將自己下的數學公式圈了起來,然後在旁邊貼了一張小小的紅色便利貼,紅色的便利貼不知道被折過多少次,比其他的標記都要舊。溫博涼心又軟了一下,還有多少他不知道的心事,發生在已經過去的時光裏。

舒柏晧慢慢湊了過去,他看見溫博涼在看他的筆記,臉頓時紅了。

他真的不算聰明人,一個簡單的公式,他要比別人多做三四道題才能懂,多做五六道題才會做。像溫博涼這樣的聰明人,一定覺得他笨拙的勤奮很可笑得很。

舒柏晧紅著臉,要搶溫博涼手裏的書,說:“別看了,沒什麽好看的。”

“怎麽不好看了,”溫博涼將書高高舉了起來,高過頭頂。溫博涼做出這個動作的時候,甚至自己都驚訝了一下,這是等同於幼兒園大班小朋友抓女生辮子的幼稚舉動,他怎麽也有這麽幼稚的時候,這是他從來沒有過的階段。

舒柏晧臉頓時更紅了,幾乎紅到了脖子。溫博涼比他高出半個頭,他這麽一舉手,舒柏晧踮起腳都拿不到,他越急臉越紅,整個人都撲到了溫博涼身上,小聲求他道:“你,你還給我。”

溫博涼轉了個身,他似乎體會到逗人玩的樂趣,以前他無法理解,但現在真的覺得挺有意思的。溫博涼將書舉得更高了,他向後退了幾步,說:“我覺得挺好看的。”

“你……”舒柏晧真沒想到溫博涼也有這麽幼稚的時候,他簡直傻了眼,被逗得一楞一楞的。他急著搶書,直接往溫博涼身上一撲,一下便將溫博涼撲倒在床上。

溫博涼後腰在軟墊上撞了一下,發出一聲悶哼,他忍著疼,下意識地伸手托了舒柏晧一把,沒讓舒柏晧將腦袋撞到墻上。

書早就不知道掉到哪兒去了。

舒柏晧就這麽將溫博涼抱著,然後溫博涼的手便放在了他的背上,一下,又一下,像擼貓一樣輕輕拍著他。

溫博涼的動作很輕柔,好像是在一點點填滿他錯過了的歲月。

溫博涼的胸腔震動了一下,他開口問舒柏晧:“你為什麽喜歡我?”

他到底有哪裏好,能讓一個人記在心裏這麽多年。

舒柏晧爬在溫博涼胸口,他特別喜歡現在這個姿勢,很舒服,也很暖和,特別有安全感。聽到溫博涼的問題,舒柏晧想也沒想便開口了,說:“因為你人特別好。”

他強調著,特別,特別好。

這一路來,舒柏晧總在擔心。

檢驗一段感情最好的方式,就是一起去旅行。

在旅行的時候,兩個人有什麽壞毛病,有什麽貨不對板,統統無處遁形。他覺得,溫博涼在看到他的家後或許會不喜歡—小市民,市井氣,與他的孤傲格格不入;而舒柏晧自己或許也會失望,溫博涼不過也是凡人。

但這兩種情況,哪一種都沒有發生。溫博涼沒有一次表露出不悅,不滿意,或者嫌棄的神情。他並沒有孤傲的那一面,他毫無偏見的接受舒柏晧成長的環境,和他的親人。

這讓舒柏晧覺得溫博涼比他想象裏更好了,他的喜歡又多了一點,已經開始從裝滿了的杯子裏嘩嘩往外流淌。

溫博涼啞然失笑,舒柏晧長了的頭發擦在他的脖頸上,讓他有點發癢,他撥了撥,將頭發撩到後面去,“就因為這嗎?”

“嗯,”舒柏晧悶在他胸口點頭,“看到我被欺負,替我出頭;我不會做題目,你每次都教我……”

舒柏晧一樣一樣的說,還有很多,細細碎碎的,不經意的,那些他說不上來,但全部都好好的存在心裏。

溫博涼頓了頓,他安靜地看向天花板。“其實我也沒有你想的那麽好。”

今天對他來說是一全新的體驗。他很少感受這樣的親情,掏心掏肺,毫無保留。他開始明白,為什麽舒柏晧可以對他這麽執著,因為他是這樣長大的。誰對他好,就喜歡誰。舒柏晧的純粹卻是他的盲區。父母的愛情對子女是潛移默化的。溫父溫母不會因為誰對他們好而愛誰,他們不會愛任何人,他們追逐的僅僅只是利益。

溫博涼看到舒柏晧床頭放的照片,照片是一個女人,長相很溫柔,她身後一個虎頭虎腦的小男孩露出一張小臉。

溫博涼輕笑著拿起照片,問舒柏晧,說:“這是你小時候嗎?”

“嗯,”舒柏晧偏頭看了一眼,有點不好意思。

他小時候沒長開,尖眼睛,小鼻子,五官都皺在一起,所以那時候逢人見他,都說他像只小耗子,委實不怎麽好看。

“別看了,不好看。”舒柏晧伸手要將照片扣上。溫博涼卻握住他的手腕,說:“沒有,我覺得很好看。”他看得很細,說:“眼睛,鼻子,嘴,和現在一模一樣,很好看。”

溫博涼不是一個只看皮囊的人,但人都喜歡美好的事物。舒柏晧正好長得很符合溫博涼的喜好上。皮膚很白,五官端正,尤其是眼睛,圓滾滾的,像他以前養的那只貓。

或許,這也是他一直讓舒柏晧跟在自己身邊的一個原因。

溫博涼繼續看那張照片。照片上的那個女人,有和現在的舒柏晧相似的眉眼,都說女兒長得像爸爸好看,英氣;兒子長得像媽媽好,俊秀。這個女人,應該就是舒柏晧的媽媽。

舒柏晧告訴溫博涼:“我很小的時候她生病了,我爸怕我也有病,他受拖累,就一個人偷偷跑了,所以我媽媽走了以後,我一直跟我外婆一起,我外婆對我很好。”

“嗯,”溫博涼看出來了,人是不是真心,其實很好看出來。外婆就是真心對舒柏晧好,開口閉口將乖乖,乖乖掛在嘴邊,又怕他餓,又怕他冷,真的是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裏怕摔了。但外婆的能力畢竟有限,他保護不了多少,在他庇護之外的地方,舒柏晧依然很辛苦。

溫博涼問:“你的那個舅舅呢?”

舒柏晧跟他提過一次,他便記住了。

“他啊……”舒柏晧閉了閉眼,愉悅的心情一下消失了。像是一片五顏六色的泡泡,全部被吹散了,“他挺少回來。”

溫博涼聽出舒柏晧的語氣懨懨的,“你不喜歡他?”

“不喜歡。”舒柏晧覺得溫博涼總要知道的,還不如提前跟他說清楚,他眼皮被白熾燈照得發疼,他揉了揉眼睛說,“他人不怎麽樣,喜歡打牌、喝酒。輸錢了就喝酒,喝了酒就跟人吵架。”

溫博涼頓了頓,這些都是他不知道的,他問:“他打你嗎?”

舒柏晧想了想,說:“以前打,還有兩個哥哥,他們經常互相打架,有時候也會打到我頭上,但後來就不打了,因為我去讀書了,他們打不到我,”他頓了頓,說:“而且後來他們也打不過我了。”

溫博涼終於明白舒柏晧的沖動是從哪裏來的了。舒柏晧離開這裏去W市是的時候也不過十五六歲,那麽在這之前,他的年紀更小。溫博涼可以理解,但並不能認可舒柏晧的街頭文化,沖動並不好,他已經吃了很多虧了。

溫博涼說:“打架或許可以解決一部分的事情,但並不能解決所有事情。如果有什麽事情不好處理,你第一件事應該是告訴我,然後我們一起想辦法,記住了嗎?”

“嗯,”舒柏晧認真聽著。從上次事件中他也學到了不少教訓,但他現在反過頭來再想,其實就算再給他一個機會,他還是會這麽做,這大概就是江山易必改,本性難移。但溫博涼的話他還是要聽的,畢竟這次溫博涼就動真格,扣了他績效,難保下一次,會不會扣他的年終獎。舒柏晧是個財迷,溫博涼這是動了他的老婆本,他真會哭的。

“如果我舅找我麻煩,我也能告訴你嗎?”舒柏晧問。

溫博涼說:“那當然了。”他問,“他以前找過你麻煩嗎?”

舒柏晧說:“還好,只是有時候回找我要錢。我有時候會給,但一定要他打欠條,他每次罵罵咧咧,但又拿我沒辦法。”

溫博涼說:“你做的很好。如果下次他再找你要錢,你可以告訴我,我可以幫你想辦法。”

“真的嗎?你總有辦法,”舒柏晧擡起頭,將下巴支在溫博涼的胸口上,有點仰慕地看著溫博涼。

溫博涼的確很有辦法。他人聰明,手段也多,比如他們讀高中時候,那幾個稱霸一方的小混混,最後就不見了,舒柏晧一直不知道,溫博涼將他們弄哪兒去了。

“嗯,”溫博涼應了一聲。

舒柏晧便說:“你記得高二的時候嗎?”

“怎麽?”溫博涼問。

“學校有兩個小混混,把我整的挺慘的,你當時也在的。記得嗎?”舒柏晧小心問。那畢竟是太多年前的事情了,他總不確定,自己心心念念的,溫博涼會不會根本沒有印象。

溫博涼點點頭,那件事他記得很清楚。或許那是他第一次註意到舒柏晧這個人,個子不大,但打架很兇,像一只小豹子。

舒柏晧問:“我回學校後,就再也沒看見那兩個人了,你知道他們去哪兒了嗎?”

“嗯,”溫博涼點點頭,說:“我給他們在廣州找了個活,讓他們滾蛋了。”

“怪不得。”舒柏晧說。

溫博涼說:“我還是那句話,”或許他也是怕了,總對舒柏晧放心不下。擔心他家這個情況,如果以後有什麽麻煩,他再瞞著不說,自己強出頭怎麽辦,“打架只能解決一時的問題,真正想從根上解決,得動腦子。”

他的手指點了點舒柏晧的腦門,舒柏晧被溫博涼弄得暈乎乎的。他真的覺得溫博涼太好了,怎麽會有這麽好的人,這麽溫和,這麽體貼。

他就這麽爬在溫博涼胸口上,怎麽也不肯動。他覺得自己要幸福壞了。和大多數人比起來,他這一生算得上平順,有愛他的親人,接受了很好的教育,甚至有一份非常好的工作,十年前的那個渾渾噩噩少年,是無法想象的。他真希望一直這麽過下去。

溫博涼攬在他腰上的手松了松,他看了一眼手表,說:“十一點了。”

“啊……這麽晚了,”舒柏晧依依不舍地從溫博涼胸口擡起頭,明天他將他們的行程安排得滿滿當當的。他準備帶溫博涼去打電玩,吃串串香,然後看電影,或許溫博涼心情好了,可以在看電影的時候親一親。

溫博涼說:“先睡吧。”

“嗯,”舒柏晧鼻子在溫博涼身上偷偷蹭了蹭,正準備爬起來,突然聽見院子的鐵門被人拍得震天響,舒柏晧一下如夢初醒,聽見他的舅舅葉建軍正在院子外大喊著:“開門!開門,都死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發四不會再虐了,

但是壓力才會證明真愛,

這只是波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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