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鉆石（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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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章 鉆石（二更）
“對不起，這麽久我都沒有設身處地想過，會被真正傷害的人是先生。”
她情緒低迷。
“都沒有發生的事，你想這麽多？”
“我在勸自己放下。”她嘆了口氣，閔啟初卻覺得可愛。
少女的心思繁多雜亂，一天一個想法，他篤定她過幾天會變卦，但是也為此刻兩人坦誠的關系而感到輕松愉悅。
她似乎還很郁悶，鼓著臉頰盯著山下一棟棟亮起來的雪屋，像是無數小矮人的家。
“有靈感了嗎？”
“有點太多了，不知道先做哪兒一個想法好。”她回頭看他。
天氣太冷了，他帶著她下山，踩過雪裏的一個個腳印，像帶著小朋友一樣帶她。
若是那個坑再被她踩下去一截，她會嚇得緊緊抓住他的手，但一刻不停地繼續走。
當天晚上，設計圈一片嘩然。一個小小的比賽還驚動不了時尚圈，但是全球有多少設計師和學生關註這場比賽，就有多少罵聲。
大部分人不清楚個中曲折，都是抵抗抄襲，只有少部分人為代雅發聲，說比賽官方每個定論，處理得很糟糕。
代雅蜷縮在酒店裏，接受調查的其中一個條件就是她不能離開酒店，需要等到事情結束。
她找出《春意》那幅作品，目光一顫，確實相似到了一個境地。她的主石是橄欖石，對方也是，她的構圖是花瓣圍繞主石，對方也是。唯一不同的是為了表達創意她將底座設計成鋒利的幾何構造，而對方僅是花團錦簇。
如果要說相似，她的初稿與春意最為相似，為什麽那個時候卓程沒有將她踢出局？
有可能她就是想在進入覆賽後，想通過這種方式讓她在設計圈顏面盡失，而這麽大的仇恨，僅僅是因為閔啟初嗎？
“叮叮~”
代雅看著手機來電，閔啟初的視頻電話，她咬了咬唇，最後還是接了。
“牙牙，吃晚飯了嗎？”閔啟初那邊已經黑夜，他一身睡衣坐在床邊。
代雅看著他的盛光的眼睛和因為笑意眼尾綻開的花，第一次覺得這麽想他：“還沒吃，我等著你給我打電話……”
他細細看向她，最後問道：“有什麽心事嗎？這麽不開心。”
她嘆了口氣，最後側躺在綿軟的床上，只說了句：“我好想你。”
代雅大可以將委屈、憤恨都說給他聽，可是他忙碌的時候每天也只有晚上才有一次通電話的機會，她不想把負面情緒都宣洩給他。
閔啟初垂下眼眸，他也很想陪伴她，但如果撒手不管格蒂尼，外公都會被他氣得從棺材板裏坐起來。
“那我努力工作，早點來陪你。”
代雅細細柔柔的眼睛看著他：“好吧——”
尾音千轉萬變。
閔啟初放下手機，準備休息，閉眼前一想又覺得她今天狀態不對，最近有什麽事情發生嗎？
她踏出去一步，便被鴉雀一般密集的記者圍了起來。
“代女士，方便接受采訪嗎？”
“很快的，你方便嗎？”
人聲嘈雜。
她知道自己正是在時尚圈、設計圈嶄露頭角的時候，不宜在鏡頭面前耍脾氣，便耐心道：“不好意思，我今天還有別的事情，不方便接受采訪。”
“就三分鐘三分鐘！！！”
“不，兩分鐘！”
無數個媒體喊著兩三分鐘，但是加在一起，她根本走不動道，外國的醫療體系不僅慢，還繁瑣。
“真的沒有時間。”她微微蹙眉。
“代雅女士，聽聞有金主包養你，送你出國留學，你為了大好前途拋棄了親生父親，是真的嗎？”
“全青賽獲獎是否也有內幕呢，代雅女士！”
一句又一句犀利的質問朝她砸過來，代雅霎時懵了，她擡頭朝剛剛那個記者望去，卻見所有人都張著嘴。
“你真的對父親不管不顧，甚至不惜出國嗎？有什麽內情嗎？”
“包養的事情是真的嗎？請問對方也是相關領域的人嗎？”
她面色頓冷，自持理智道：“既然你們都說是聽聞，就不要把不存在的事情亂報道。”
“如果不是與全青賽相關的報道，我就不奉陪了，我還有私人行程。”
她攔下一輛出租車，準備去往醫院。
包養、拋棄，這些詞對她來說都有些陌生了，她沒有想過得獎後的媒體報道熱衷的居然是這樣的問題，代雅看著車窗外一晃而過的街景，眉頭不展。
不過看看卓程就知道，時尚圈亂，一半亂在狗仔報道上。有的無的、虛的實的，他們就愛誇大了寫，再幹凈的白紙都會被攪碎在一池墨水裏，她只需要不在意就好了。
代雅走出醫院，順便訂了一張頒獎典禮次日的機票，飛回上海。
她給代粵明轉了十萬，至少能撐過這幾天，反正晚期該死的跑不掉，早中期該治病也用不著她，找醫生就好了。甚至她一度不想回中國，她不知道該怎麽掩護行蹤，目前還不想讓閔啟初知道父親的事。
但是夢裏她看到媽媽和爸爸小時候一起牽她的身影，一陣心悸。
閔啟初看了下機票，他在巴黎的時間太長了，有些工作已經堆積到不能再拖了，蘇望雖然能頂一會兒，但是格蒂尼並沒有聘請新的CEO，而代雅還有半年才會結業。
他不禁認真考慮，再聘任一位經歷豐富的CEO的可行性。一年幾個億的年薪還能考慮在內，但是股權……格蒂尼現有的股權分配動不了，如此看沒有吸引優秀管理人才的誘餌，短時間內很難接任一位新CEO。
他放棄了這個想法，隨之而來的是對缺少陪伴戀人時間的無力。
“閔啟初，我回來了！”代雅撲上來抱住他，深深吸了一口氣。
檢查結果還有幾天出，但是明天就是全青賽最後的尾聲了，第八輪、第九輪、第十輪會連續選出所有獎項的最後獲得者，在晚上八點舉行頒獎儀式。
她後天就要回上海，必須支開閔啟初或者想一個辦法。
“牙牙，非常抱歉，我訂了明天晚上十點回香港的機票。”閔啟初抱著她。
十點？回香港？
她眼睛一眨，沒有想到閔啟初居然恰好有事，還是在這個時間點。
“沒事的！我知道你忙。”
他神色認真搖了搖頭，拉她坐到沙發上。
“我希望我們之間不會因為異國問題產生過夜的矛盾，所以我想問你，如果我工作期間一周只能陪你一天，你會難過生氣嗎？”
代雅搖了搖頭：“我雖然很想你，但是一天已經很多了，剩下一天你都在飛機上過了，好辛苦先生。”
“我只是知道你需要我。”
她頓時眼眶濕潤，撲進他懷裏。
“我雖然很需要先生，但我更不想你那麽累，那麽辛苦……”
她是一個很沒有安全感的人，因為沒有家，哪兒裏有愛她的人，哪兒裏就是她的家。因此她從來不覺得閔啟初的愛讓她窒息，無論是嚴厲的、控制欲強的還是疼愛她的行徑，她都覺得那是最好的，那就是她的家。
閔啟初拂過她的頭發：“沒事的，不用擔心。”
他輕輕落下一吻，萬分珍愛。
他是表達愛很含蓄的人，不願意言說，只願意用行動表達出來。倘若愛有十分，臉上所顯現的也只有五分，他對愛的觀察也總是小心謹慎的，一定要別人有十分的愛，才願意去相信投入，好像正是因為這樣，他與卓程的步調總是不一樣。
閔啟初面色不虞，站起身直接離開，衣櫃裏的西裝外套都沒有取走。
卓程回頭看了眼他面前的小份奎寧牛排，沒動過，她一刀一叉下去切開，放進嘴裏嚼了嚼，食之無味，自嘲著笑出了聲。
閔啟初的司機老黃敲了敲門，擡眸小心翼翼瞥了她一眼，躬身彎背小跑進去取外套。
“老黃，不吃一口再走嗎？”她叉著一塊五分熟的牛肉，中間嫩紅的汁水順著刀叉流下，弄臟了她昂貴的Carlo Riva襯衣。
老黃只擡頭看了一眼，就被嚇得不輕，她紅紅的唇角就跟吃了人一樣，眼前這個女人儼然離瘋不遠了，哪兒裏還是他從前認識的閔家小夫人。
他搖著頭哆嗦著手跑了出去，趕緊上車點火。
“先生，我們現在回哪兒？”
閔啟初仰了仰脖子，又揉了下眉心：“先回老房子。”
距離風波過去三天後，羅森德官方宣布設計大賽最終結果，第十名赫然換成了索爾·裏斯特，一切解釋權由他們所有。
紀伯倫氣得胡子一翹，差點以七十多歲的身軀大鬧對方公司。
與此同時，巴黎國美設計院將代雅的作品制作過程上傳了官方賬號，並辟謠抄襲一事，同時向羅森德聲討為什麽不願與學院溝通，單方面下此判斷。
羅森德設計大賽的通知還沒來得及讓瓜友熱血沸騰，學校又添一把火，真正把代雅燒向高位。但是人往往願意做更簡單的站隊而不是真正根據事實依據做判斷，所以代雅名聲臭極一時。
她走在去教室的路上，能感受到所有人傾斜的目光，偶爾會有一句“看，那個抄襲鬼”將她鐵板釘釘在恥辱架上。
代雅翻閱著資訊，目光冰涼，幾乎不為外界所動。
她不可能向卓程跪倒！
“不好意思女士，您定的高層套房無法退掉，您看……”酒店前臺回覆她的消息。
“不用退了。”卓程不耐煩道。
她將位置發給漢森，自己拎著小包去酒店辦理入住。卓程給浴缸放好水，掐了根桃子爆珠味兒的女士煙，蒸汽混著香煙，甜膩的桃子味將她侵犯。
她對閔啟初的貪戀是精神上的，那是除了父母外唯一一個無條件幫助她的人。同行的人勸著她墮落，生怕她不變成鬼，不同行的人知道她嗑藥後就退避三舍，斷了關系。她有好多好多床伴，但是沒有人給她愛。
她一嗑藥就對著父母瘋狂磕頭認錯，但是無濟於事，她回不去香港，五六年的寂寞生活早就將她磨得體無完膚，她很後悔，但好像沒用了。
卓程自覺自己爭強好勝，才會誤入歧途，被時尚圈這個大染缸同化，如果她沒有那樣好強，當初就跟閔啟初留在香港，是不是一切都會不一樣？甚至在設計代雅時，她自覺是為了阻止一個年輕小女孩進入這個染缸，不然她也會變得跟她一樣。
“人老了，還是貪心，這福祈不到自己身上，就往兒女子孫身上祈。這圓字就算是練幾萬遍也難寫好，這滿字就算是初學者也能寫得漂亮，圓滿兩難成。”
“爺爺已經寫得很漂亮了。”
“所以我才說要送你，寫不好又怎麽敢給你呢？”老爺子眼眸深深，帶著智慧。
“法國那條線怎麽想的？投了不少進去，這麽短時間，回報周期和風險有想過嗎？”他猝不及防轉了話題，一字一句都在考驗閔啟初。
閔啟初不急不慢道：“大陸珠寶相關的學校和儲備人才後力不足，我將這條線挪去了歐洲，雖然成本高了很多，但是那邊人才剩餘，剛好能滿足我們的需求。”
“這也值得你去巴黎走一趟？”
閔啟初垂眸：“第一步，我想謹慎一點。”
閔老爺子搖搖頭，嘆口氣：“我死前也沒啥願望了，啟悅還年輕，我就盼著你結婚，有個安定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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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情緒低迷。
“都沒有發生的事，你想這麽多？”
“我在勸自己放下。”她嘆了口氣，閔啟初卻覺得可愛。
少女的心思繁多雜亂，一天一個想法，他篤定她過幾天會變卦，但是也為此刻兩人坦誠的關系而感到輕松愉悅。
她似乎還很郁悶，鼓著臉頰盯著山下一棟棟亮起來的雪屋，像是無數小矮人的家。
“有靈感了嗎？”
“有點太多了，不知道先做哪兒一個想法好。”她回頭看他。
天氣太冷了，他帶著她下山，踩過雪裏的一個個腳印，像帶著小朋友一樣帶她。
若是那個坑再被她踩下去一截，她會嚇得緊緊抓住他的手，但一刻不停地繼續走。
當天晚上，設計圈一片嘩然。一個小小的比賽還驚動不了時尚圈，但是全球有多少設計師和學生關註這場比賽，就有多少罵聲。
大部分人不清楚個中曲折，都是抵抗抄襲，只有少部分人為代雅發聲，說比賽官方每個定論，處理得很糟糕。
代雅蜷縮在酒店裏，接受調查的其中一個條件就是她不能離開酒店，需要等到事情結束。
她找出《春意》那幅作品，目光一顫，確實相似到了一個境地。她的主石是橄欖石，對方也是，她的構圖是花瓣圍繞主石，對方也是。唯一不同的是為了表達創意她將底座設計成鋒利的幾何構造，而對方僅是花團錦簇。
如果要說相似，她的初稿與春意最為相似，為什麽那個時候卓程沒有將她踢出局？
有可能她就是想在進入覆賽後，想通過這種方式讓她在設計圈顏面盡失，而這麽大的仇恨，僅僅是因為閔啟初嗎？
“叮叮~”
代雅看著手機來電，閔啟初的視頻電話，她咬了咬唇，最後還是接了。
“牙牙，吃晚飯了嗎？”閔啟初那邊已經黑夜，他一身睡衣坐在床邊。
代雅看著他的盛光的眼睛和因為笑意眼尾綻開的花，第一次覺得這麽想他：“還沒吃，我等著你給我打電話……”
他細細看向她，最後問道：“有什麽心事嗎？這麽不開心。”
她嘆了口氣，最後側躺在綿軟的床上，只說了句：“我好想你。”
代雅大可以將委屈、憤恨都說給他聽，可是他忙碌的時候每天也只有晚上才有一次通電話的機會，她不想把負面情緒都宣洩給他。
閔啟初垂下眼眸，他也很想陪伴她，但如果撒手不管格蒂尼，外公都會被他氣得從棺材板裏坐起來。
“那我努力工作，早點來陪你。”
代雅細細柔柔的眼睛看著他：“好吧——”
尾音千轉萬變。
閔啟初放下手機，準備休息，閉眼前一想又覺得她今天狀態不對，最近有什麽事情發生嗎？
她踏出去一步，便被鴉雀一般密集的記者圍了起來。
“代女士，方便接受采訪嗎？”
“很快的，你方便嗎？”
人聲嘈雜。
她知道自己正是在時尚圈、設計圈嶄露頭角的時候，不宜在鏡頭面前耍脾氣，便耐心道：“不好意思，我今天還有別的事情，不方便接受采訪。”
“就三分鐘三分鐘！！！”
“不，兩分鐘！”
無數個媒體喊著兩三分鐘，但是加在一起，她根本走不動道，外國的醫療體系不僅慢，還繁瑣。
“真的沒有時間。”她微微蹙眉。
“代雅女士，聽聞有金主包養你，送你出國留學，你為了大好前途拋棄了親生父親，是真的嗎？”
“全青賽獲獎是否也有內幕呢，代雅女士！”
一句又一句犀利的質問朝她砸過來，代雅霎時懵了，她擡頭朝剛剛那個記者望去，卻見所有人都張著嘴。
“你真的對父親不管不顧，甚至不惜出國嗎？有什麽內情嗎？”
“包養的事情是真的嗎？請問對方也是相關領域的人嗎？”
她面色頓冷，自持理智道：“既然你們都說是聽聞，就不要把不存在的事情亂報道。”
“如果不是與全青賽相關的報道，我就不奉陪了，我還有私人行程。”
她攔下一輛出租車，準備去往醫院。
包養、拋棄，這些詞對她來說都有些陌生了，她沒有想過得獎後的媒體報道熱衷的居然是這樣的問題，代雅看著車窗外一晃而過的街景，眉頭不展。
不過看看卓程就知道，時尚圈亂，一半亂在狗仔報道上。有的無的、虛的實的，他們就愛誇大了寫，再幹凈的白紙都會被攪碎在一池墨水裏，她只需要不在意就好了。
代雅走出醫院，順便訂了一張頒獎典禮次日的機票，飛回上海。
她給代粵明轉了十萬，至少能撐過這幾天，反正晚期該死的跑不掉，早中期該治病也用不著她，找醫生就好了。甚至她一度不想回中國，她不知道該怎麽掩護行蹤，目前還不想讓閔啟初知道父親的事。
但是夢裏她看到媽媽和爸爸小時候一起牽她的身影，一陣心悸。
閔啟初看了下機票，他在巴黎的時間太長了，有些工作已經堆積到不能再拖了，蘇望雖然能頂一會兒，但是格蒂尼並沒有聘請新的CEO，而代雅還有半年才會結業。
他不禁認真考慮，再聘任一位經歷豐富的CEO的可行性。一年幾個億的年薪還能考慮在內，但是股權……格蒂尼現有的股權分配動不了，如此看沒有吸引優秀管理人才的誘餌，短時間內很難接任一位新CEO。
他放棄了這個想法，隨之而來的是對缺少陪伴戀人時間的無力。
“閔啟初，我回來了！”代雅撲上來抱住他，深深吸了一口氣。
檢查結果還有幾天出，但是明天就是全青賽最後的尾聲了，第八輪、第九輪、第十輪會連續選出所有獎項的最後獲得者，在晚上八點舉行頒獎儀式。
她後天就要回上海，必須支開閔啟初或者想一個辦法。
“牙牙，非常抱歉，我訂了明天晚上十點回香港的機票。”閔啟初抱著她。
十點？回香港？
她眼睛一眨，沒有想到閔啟初居然恰好有事，還是在這個時間點。
“沒事的！我知道你忙。”
他神色認真搖了搖頭，拉她坐到沙發上。
“我希望我們之間不會因為異國問題產生過夜的矛盾，所以我想問你，如果我工作期間一周只能陪你一天，你會難過生氣嗎？”
代雅搖了搖頭：“我雖然很想你，但是一天已經很多了，剩下一天你都在飛機上過了，好辛苦先生。”
“我只是知道你需要我。”
她頓時眼眶濕潤，撲進他懷裏。
“我雖然很需要先生，但我更不想你那麽累，那麽辛苦……”
她是一個很沒有安全感的人，因為沒有家，哪兒裏有愛她的人，哪兒裏就是她的家。因此她從來不覺得閔啟初的愛讓她窒息，無論是嚴厲的、控制欲強的還是疼愛她的行徑，她都覺得那是最好的，那就是她的家。
閔啟初拂過她的頭發：“沒事的，不用擔心。”
他輕輕落下一吻，萬分珍愛。
他是表達愛很含蓄的人，不願意言說，只願意用行動表達出來。倘若愛有十分，臉上所顯現的也只有五分，他對愛的觀察也總是小心謹慎的，一定要別人有十分的愛，才願意去相信投入，好像正是因為這樣，他與卓程的步調總是不一樣。
閔啟初面色不虞，站起身直接離開，衣櫃裏的西裝外套都沒有取走。
卓程回頭看了眼他面前的小份奎寧牛排，沒動過，她一刀一叉下去切開，放進嘴裏嚼了嚼，食之無味，自嘲著笑出了聲。
閔啟初的司機老黃敲了敲門，擡眸小心翼翼瞥了她一眼，躬身彎背小跑進去取外套。
“老黃，不吃一口再走嗎？”她叉著一塊五分熟的牛肉，中間嫩紅的汁水順著刀叉流下，弄臟了她昂貴的Carlo Riva襯衣。
老黃只擡頭看了一眼，就被嚇得不輕，她紅紅的唇角就跟吃了人一樣，眼前這個女人儼然離瘋不遠了，哪兒裏還是他從前認識的閔家小夫人。
他搖著頭哆嗦著手跑了出去，趕緊上車點火。
“先生，我們現在回哪兒？”
閔啟初仰了仰脖子，又揉了下眉心：“先回老房子。”
距離風波過去三天後，羅森德官方宣布設計大賽最終結果，第十名赫然換成了索爾·裏斯特，一切解釋權由他們所有。
紀伯倫氣得胡子一翹，差點以七十多歲的身軀大鬧對方公司。
與此同時，巴黎國美設計院將代雅的作品制作過程上傳了官方賬號，並辟謠抄襲一事，同時向羅森德聲討為什麽不願與學院溝通，單方面下此判斷。
羅森德設計大賽的通知還沒來得及讓瓜友熱血沸騰，學校又添一把火，真正把代雅燒向高位。但是人往往願意做更簡單的站隊而不是真正根據事實依據做判斷，所以代雅名聲臭極一時。
她走在去教室的路上，能感受到所有人傾斜的目光，偶爾會有一句“看，那個抄襲鬼”將她鐵板釘釘在恥辱架上。
代雅翻閱著資訊，目光冰涼，幾乎不為外界所動。
她不可能向卓程跪倒！
“不好意思女士，您定的高層套房無法退掉，您看……”酒店前臺回覆她的消息。
“不用退了。”卓程不耐煩道。
她將位置發給漢森，自己拎著小包去酒店辦理入住。卓程給浴缸放好水，掐了根桃子爆珠味兒的女士煙，蒸汽混著香煙，甜膩的桃子味將她侵犯。
她對閔啟初的貪戀是精神上的，那是除了父母外唯一一個無條件幫助她的人。同行的人勸著她墮落，生怕她不變成鬼，不同行的人知道她嗑藥後就退避三舍，斷了關系。她有好多好多床伴，但是沒有人給她愛。
她一嗑藥就對著父母瘋狂磕頭認錯，但是無濟於事，她回不去香港，五六年的寂寞生活早就將她磨得體無完膚，她很後悔，但好像沒用了。
卓程自覺自己爭強好勝，才會誤入歧途，被時尚圈這個大染缸同化，如果她沒有那樣好強，當初就跟閔啟初留在香港，是不是一切都會不一樣？甚至在設計代雅時，她自覺是為了阻止一個年輕小女孩進入這個染缸，不然她也會變得跟她一樣。
“人老了，還是貪心，這福祈不到自己身上，就往兒女子孫身上祈。這圓字就算是練幾萬遍也難寫好，這滿字就算是初學者也能寫得漂亮，圓滿兩難成。”
“爺爺已經寫得很漂亮了。”
“所以我才說要送你，寫不好又怎麽敢給你呢？”老爺子眼眸深深，帶著智慧。
“法國那條線怎麽想的？投了不少進去，這麽短時間，回報周期和風險有想過嗎？”他猝不及防轉了話題，一字一句都在考驗閔啟初。
閔啟初不急不慢道：“大陸珠寶相關的學校和儲備人才後力不足，我將這條線挪去了歐洲，雖然成本高了很多，但是那邊人才剩餘，剛好能滿足我們的需求。”
“這也值得你去巴黎走一趟？”
閔啟初垂眸：“第一步，我想謹慎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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