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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虹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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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虹橋

[在那片明亮的地方, 我終於讀懂了那時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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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遇臣下午在耀城會展中心裏參加一個行業峰會。

說是峰會,其實更多是個例行的商業活動,也是談項目和交換信息最便捷的場所。

匯通的徐總坐在梁遇臣旁邊, 問起他收並德威的事。

現在圈子裏盛傳的話題就是德威即將並入華勤集團的商業版圖, 但這事兒不知真假, 大家也觀望著風向。

有人旁敲側擊地去德威的高管那問了問,可惜德威嘴嚴得很,撬不出多少東西,但也沒人傻到跑梁遇臣跟前去問。

徐總說:“收並德威的事, 還在推進?”

梁遇臣頷首:“正在談。”

“大概什麽時候能聽見消息?”徐總揶揄問,“現在華勤可是圈內頭號話題了。”

梁遇臣目光往德威的入座的方向落了落:“現在德威內部一半人支持收購, 還有一半在勉力強撐。錢棟成進去後,德威一盤散沙, 且不少高管還在低價收割客戶。”

他眼底有些不耐:“從前怎麽亂來我沒管過, 但再這樣下去, 業內生態遲早走下坡路。”

徐總一笑, 他知道梁遇臣生意做得大, 但並不是純粹的商人, 他身上常常有一種責任感, 即便極少顯露,那也是存在的, 且比大多數把責任掛在嘴邊的企業家做得要好。

徐總:“梁總不必太過擔心, 華勤有你坐鎮, 不會走下坡路的。”

梁遇臣極淡牽牽嘴角, 沒有多言。

正聊著, 邊上德威的一些高管過來了。

梁遇臣擡眸掃了眼,為首的是個熟面孔, 之前錢棟成的老部下,姓孫,現在已經替代錢棟成作為德威的一把手。

孫總帶著人在和旁邊的幾個合作方打招呼。

商場上最忌聞風而動、不留底線,就怕一不留神人家又轉危為安、一路飛升了。因此,即便德威搖搖欲墜,大家依舊一團和氣,靜候事態發展。

孫總和德威的幾個高管順著走到梁遇臣面前。

孫總朝他伸手:“梁總,好久不見。”

梁遇臣站起身,神色如常伸手同他握了握:“孫總。”

孫總說完,好似想起什麽,微微一笑:“是我的錯,差點忘了,現在應該是梁董事長。梁董事長應該不會怪罪吧?”

梁遇臣面色平淡,沒接這茬:“都是同行,談不上怪不怪罪。”

孫總笑:“確實是同行,而且我聽說最近華勤一些員工跳到我德威來了。我是真榮幸啊,看來在員工眼裏,德威也是可以和華勤比一比的。”

這話一出,已帶有隱隱的火藥味,周圍合作方和媒體的目光都集中過來,屏息觀望著後續。

梁遇臣則平靜無波,一句話給推了回去:“我倒覺著,現在員工往華勤和德威哪邊跳都一樣。畢竟後面都是要合二為一的。”

孫總笑意僵了幾分,他敢在這樣的一個場合試探梁遇臣,也是實在沒有辦法。可他再不甘心德威被收購,也沒有辦法了。

孫總很快調整,話鋒卻是一轉,幽深笑了笑:“梁總還是趕緊回華勤處理一下自家輿論上的事情吧?否則賠了夫人又折兵,那就不值當了。”

梁遇臣微一蹙眉,沒明白他的意思,也懶得深究。

孫總和德威的人離開,他剛重新入座,小鐘便匆忙趕了過來,他有些慌:“梁總,所裏好像出事了。”

梁遇臣動作微頓。

一旁的徐總也聽見這句,聯想方才孫總意有所指的那句話,連忙道:“梁總先去處理所裏的事吧,別耽擱了。”

梁遇臣點頭,“失陪。”

話落,他再次起身,掃了小鐘一眼,小鐘連忙跟著他出去。

走到外場的走廊上,梁遇臣才問:“什麽事?”

小鐘把他的手機遞給他。一般他參加大場合的商務活動,或和人談事情時,都盡可能不在手機上分心,因而他手機都會放在小鐘這裏。

“華勤又上頭條了,好像是舒總和她部門裏一個員工的事,”小鐘語言簡潔地交代,“而且有網友評論說舒總和您……”

“說什麽?”梁遇臣看向他。

小鐘不敢往下,小聲說:“您還是自己看吧。”

梁遇臣接過手機摁亮屏幕。

他先點開微信,沒什麽異樣,舒雲也沒給他發消息打電話。

他又點開微博,一下看到那個顯眼的長詞條#賣命三年,上司不給升職怎麽辦#。

梁遇臣快速掃了一眼,起初看了幾句,並沒放在心上,不過員工升職不過關,離職反踩一腳博流量而已,這種事華勤以前也不是沒遇到過。

直到看到後面,投稿人說這位女上司和集團高層睡了三年,以及評論區五花八門的指控、意-淫和狂歡的時候,梁遇臣瞇了道眼,繼續往下翻。

小鐘在看見他下頜逐漸繃起,提心吊膽地問:“梁總,我們要澄清嗎?”

梁遇臣沒答,他目光盯著屏幕,還在往下看。

小鐘又道:“梁總,所裏李總應該已經在公關了,您不用太擔心。”

梁遇臣不知往下翻了多少條,那些充滿惡意與戾氣的名詞鉆入他眼睛,他不知道與此同時舒雲是不是也在看。

梁遇臣伸手扣住領帶拉了下,他看著前面走廊裏的落地窗,玻璃上有他暗沈沈的倒影。

他不知為何,現在還是會想起幾年前第一次吵架的時候。

那時兩人剛在一起沒多久,她因為同事的舉報心裏難受,而他只教她不要把這種事放心上。

他甚至還記得她那一句:“你是CEO你可以不在意,但我在意啊!”

他那時不欲和她多講,覺得不涉及利益的事有什麽好在意的。但此刻,他終於也感同身受。

梁遇臣心裏薄薄一層怒意,他很是不爽,轉頭就想給華勤的法務部打電話,要把這博主連同下面潑臟水的網友一起給告了。

可電話剛要撥出去,他又冷靜下來,望著窗外站了一會兒。

而後,他垂眸點開自己的微博個人號,編輯了條微博發布——

【正常戀愛,合法妻子。若有任何異議請本條留言。該條永久置頂。本人親自回覆。】

做完這一切,他才要宣傳那邊把他的微博轉發。

-

舒雲看著手機裏那條博文,眨了眨眼。

她屏住呼吸,從華勤官博的轉發裏,點進原博。

應該是他的個人號,沒有關註,也沒有粉絲,只在幾年前點讚了一條電力集團的賀歲視頻。

舒雲只覺得這條視頻好眼熟,看眼年份,似乎是她去青海,被電力集團拉住拍聯合宣傳視頻的那一次。

他竟然看過?

舒雲心裏一跳,她有種說不出的心熱。

又點回那條剛剛發布的博文,下面已經有很多轉發和評論了,而梁遇臣似乎真的在回覆。

【臥槽,真人?】

梁遇臣:【是。】

【華勤真的要收購德威嗎?】

梁遇臣:【是。】

【哈哈急了,一被錘就急。我是圈內人,shu資源那麽好,你就直說你有沒有給人塞過項目吧?傻子才信你們沒有性-交-易。】

梁遇臣:【不巧。我太太入職頭一年都在做三百萬以下的小項目。】

【有錢人就是會玩,笑死,拿著打工人的工資占用社會資源。】

梁遇臣:【這話得問最先發出來的那位職場博主了。】

……

後面還有很多尖銳的提問和諷刺,梁遇臣也都一一回了。

他回的不偏不倚,也有人開始改變風向。

舒雲心裏泛軟,他幹嘛要這樣吸引火力啊。

她拿著手機對李宗然說:“我出去給他打個電話。”

李宗然:“好。我去聯系法務,順便讓官號那邊宣傳一下華勤的晉升流程。”

他哼道,“這麽好的打廣告的流量,錯過那可就損失了。”

舒雲一笑,她攥著手機去到走廊上。

走廊上有些員工在看她,估計也是看到了微博上的事情。

舒雲也並沒有難堪,如常和員工點頭打招呼,她走回自己的辦公區。

一些下屬擔憂地站起來:“舒總,投稿的那個人是夏筠嗎?”

舒雲:“嗯。”

大家七嘴八舌地議論:“我也覺得是她,說的話太像了,她之前就和我吐槽過一些。我剛剛微信上想發消息問她,發現她居然還把我拉黑了。”

舒雲安撫他們:“沒事。我們已經公關了,然哥也讓法務那邊起訴了。”

大家笑:“我們看見了,小雲姐,梁總嘎嘎帥!”

舒雲耳根一熱,有些不好意思,催促他們:“快點幹活。”

大家這才散開。

舒雲走進辦公室,關上門,空氣一霎安靜。

她靠著門板深吸口氣,給梁遇臣撥了個電話。

梁遇臣已經回到峰會現場,他坐在座位上回覆評論。

後面湧出來的評論太多,他沒逐個看了,但對那些比較有爭議的問題仍在回應。

見她的電話進來,梁遇臣起身去外面接。

舒雲耳朵貼著手機,聽見他那邊略微嘈雜的聲音,以及他穿過人群,一路上不少人打招呼的“梁總”。

他那邊的背景音逐漸安靜,梁遇臣又回到了外面的走廊上。

聽筒裏沒聲音,他出聲:“滿滿?”

舒雲醒過神,她垂眸盯著前面的地板:“梁遇臣……”

“嗯?”

她心裏軟得一塌糊塗:“你不是在參加峰會嗎,怎麽知道網絡上發生的事?”

梁遇臣只道:“碰巧看見了。”

他交代:“後面就讓法務走流程起訴吧。應該不止她一個人,背後有德威在控場。”

舒雲“嗯”一聲,拿著手機走到辦公室的落地窗前,“我也是這麽想的,先公關、再起訴。”

梁遇臣語氣低了些,帶著點安撫:“你別看那些話。看了影響心情。”

舒雲笑:“知道啦。我現在早不在意這些了。我更關註怎麽解決,至少不能讓華勤利益受損不是?”

梁遇臣很少從她嘴裏聽見“利益”兩個字,他一時沒說出話,只看眼腕表:“我晚上還有個飯局,結束了盡快回來。”

“好。我等你。”

他問:“你呢?今晚加班嗎?”

舒雲回頭看眼自己桌上堆積的文件,下午大半的時候都用來處理微博上這個突發事件了。

她估計了一下工作量:“應該是要加的。”

梁遇臣:“行。飯局結束後我來華勤接你下班。”

“嗯。”

身後,有合作方在喊他。

舒雲忙道:“你快去忙吧,我不打擾你了。”

梁遇臣點頭:“我到樓下了給你打電話。”

“好。”

-

舒雲後面沒再分心。

下午耽誤的時間太多了,她得趕緊把積壓的工作做完。

晚飯也只啃了個餐包。法務那邊給她打來電話,說已經開始走起訴流程了;宣傳組那邊也說熱度降下去了,後面應該不會再出什麽事。

舒雲點開微博,熱搜上又被明星們占據,也算告一段落,她松了口氣。

可不知是什麽心態作祟,她又重新點進那個職場大v博主的微博,將夏筠的投稿再度看了一遍。

似乎自己的每一次好心幫扶在她那裏都成了排擠的表現。

可能人與人之間總有不同頻的地方,她此刻也深深感受到梁遇臣從前教她的那些話有多麽正確。

不要共情員工、涉及利益的事理性看待……

她從前並不懂,後來明白了一點,但更多是基於對他這個人而明白,直到今天,她切切實實要法務去起訴的時候,她才算真正懂了這些話裏面的分量。

這幾年,即便她學得慢,但她最後也學到了。

晚上十點半,舒雲剛看完最後一份文件,簽完字的時候,梁遇臣的電話進來了。

梁遇臣:“還在華勤?”

舒雲答:“還在呢。剛把工作做完。”她說,“你呢?應酬結束了?”

“剛結束,我來接你。”

“好呀。”

舒雲又加了句:“你來華勤遠不遠啊,要是太繞遠了就直接回家吧,我自己開車回去也行。”

“不遠。”梁遇臣說,“大概二十分鐘。”

“那行。”

掛斷電話,等了約莫一刻鐘,他的電話提前打了進來:“我到了。”

舒雲:“好,我馬上下來。”

她收好東西,套上自己的風衣坐電梯蹬蹬下樓。

剛到大堂,過了閘機,就透過旋轉門看見豎立在外面的一道人影。

梁遇臣站在樹下,身形有些暗,估計是周圍廣告牌太亮的緣故,光線折射在他身上,像粼粼的海面。

他輪廓清峻銳利,身上還穿著行業峰會上的商務西裝,深灰色的面料,介於純黑和煙灰色之間,搭配紺藍色的領帶,是他參加活動慣常的打扮。

舒雲出了旋轉門,腳步停頓下來,她隔著幾米的距離看了他半刻,提起腳步,飛奔過去。

梁遇臣也微微往前一步,伸手接住她。

腳步絆著晚風,兩人結結實實撞了滿懷。

梁遇臣伸手揉了揉她頭頂:“今天還好吧?”

舒雲臉貼著他衣領,光滑的面料在夜裏站久了總有種溫柔的涼意,她很留戀這種踏實的、安定的感覺。

她點頭:“我沒事。”

梁遇臣分開她一點,瞅她:“真沒有哪不高興?”

舒雲仰頭,在衣領裏朝他笑:“我哪有那麽脆弱。”

“我怕你看見一些人的評論。”他說。

他一下午一邊參加峰會,一邊在微博後臺回覆評論,太多太雜,各式各樣的言論,看熱鬧的、趁火打劫的、造謠的……以及罵他資本家,或者意-淫他包養下屬的。

他也有些看不下去。

後面,評論裏也沒什麽很有價值的提問了,他沒再看,把賬號交給小鐘去運營了。

舒雲點頭:“現在網絡戾氣大,而且很多人都是被帶著走,我不會把他們的話放在心上的。”

梁遇臣瞧她一眼:“嗯。”

兩人分開,他一手牽住她:“我們去散散步?”

舒雲眼睛一亮:“好呀。”她問,“我們去哪?”

梁遇臣往華勤邊上的那個公園擡了擡下巴:“旁邊不有個現成的公園嗎?”

舒雲一笑:“好。”

梁遇臣給她拎過包,牽著她過馬路往對面的那個綠化公園去。

三月底的耀城,春天實打實降臨,夜色裏的植被悄然生長,老老少少的綠都隱藏在幽藍色的夜幕裏。

兩人踩著石板路往公園深處走。

這個公園就在耀城CBD中心,不算很大,但有人工湖,還有供老年人晨練的操場,還有小孩子的兒童樂園。

走入公園中心,四周大廈的燈光看不清晰了,綠樹遮掩下,只有頂端那一截的建築沒被遮擋。

路邊有燈帶,設計很有講究,藏在樹叢裏,蟲鳴聲陣陣,有燈光卻又不見燈源,一股春天裏的靜謐與幽暗。

梁遇臣想起,上次兩人來這公園散步都是好幾年前的事了,但他依舊記得,是那次天星投靠德威,她在他辦公室外等了好一會兒。

兩人深夜下班,她應該是看出他心情不好,要他一塊兒去公園散步。可他那時煩心事纏身,並不太想答應,但耐不住她央求,這才點頭。

他記得她蕩秋千,然後跳下來抱住他,說她想去做ESG:“那梁遇臣,我要真做到了,以後換我保護你,怎麽樣?”

梁遇臣回想起她這句上揚的、俏皮的話,忽而停住腳步。

舒雲感知到牽著自己的手停住了,她慣性地往前邁了一步,而後回頭。

梁遇臣在夜色裏看了她一會兒。

“嗯?”舒雲歪歪腦袋,還拿手在她面前揮了揮,“怎麽了?”

梁遇臣卻松了牽著她的那只手,往上握住她後脖頸,俯身深深吻她。

舒雲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親吻給弄懵了,她“唔”一聲,手裏推他胸膛:“梁遇臣,在外面呢……”

梁遇臣卻又捉住她手往她後背一剪,將她身體整個兒地罩進懷裏。

他拿一只手固定著她腰後的手臂,一手繼續太高她後腦勺,含吻她的唇瓣,尋找她的舌尖。

舒雲暈暈乎乎,好一會兒才推開他。

她警惕地望一眼四周,好在是深夜,公園裏沒人,一切都靜悄悄。

舒雲拿手背碰了一下嘴唇,很是奇怪:“你今天怎麽了?被微博的那個詞條刺激了?”

“是有點兒。”梁遇臣低低地說。

他似乎意猶未盡,又俯身親了親她臉蛋。

“……”舒雲沒憋住地彎了彎唇角。

梁遇臣繼續牽著她,兩人繼續繞著人工湖散步。

月影斑駁,春風纏綿,湖面有銀色的粼光,像天上的星星。

舒雲捏捏他寬韌的手掌,“你別把那些評論放在心上。”

梁遇臣牽牽嘴角,“你現在倒反過來安慰我了?”

“當然。”舒雲一下走去他對面,倒退著往後走,“你可是回覆了那麽多評論,肯定看見了很多很惡毒的話。”

“我知道你很強大,但再怎麽強大,人心也是肉長的呀,看多了肯定會不舒服的。”舒雲道。

梁遇臣無聲一笑,手裏把她一帶,她便又走回來和他並排。

他倒不是不舒服。他不會對陌生網友的評論有什麽情緒,只是想到了從前的她,以及現在的她。

即便他不願承認,他之前的確是喜歡拿那些“冷靜、理智”的標準去要求她,往往忽略她的那些感情。

此刻回首從前,他忽地明白了一點。

他是她最親近的人,為什麽要去評判她那些情緒的對錯好壞,在她本來就傷心的時候還要再加一層重壓?

現在,她確實做到了他從前要求的那些標準,可他卻不太欣慰得起來。

梁遇臣忽而喊住她:“舒雲。”

舒雲一激靈,猛然回頭,“幹嘛?”

他現在已經好少喊她大名了,所以一被喊大名,她總容易緊繃,怕自己哪又做錯了。

梁遇臣停頓少許,問她:“我以前是不是對你很嚴格?”

“啊?”舒雲沒懂,“沒有呀,你不一直都這樣嗎?”

梁遇臣:“……”

他沈默片刻,想繼續說點什麽,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舒雲沒察覺他此刻的安靜,她看見了公園中央的兒童樂園,她聲音隱隱興奮:“現在這個公園是不是只有我們兩個人?”

“應該是。”梁遇臣看眼腕表,“都十一點了。”

她指指那個紅色的滑梯:“那我要去玩滑滑梯。”

梁遇臣:“……”

他問:“你今年多大?”

舒雲理所當然:“我知道我快三十歲了。那也同時說明,你快四十歲了。”

梁遇臣瞇了道眼,想不出話拌回去:“……”

舒雲使喚他:“你給我望風。有人來就喊我一聲。”

梁遇臣看她爬上那個兒童滑梯,她的身影從那個門洞裏鉆出來,他問:“有人來你就不玩了?”

舒雲坐到滑梯的頂端:“對呀。得註意形象。”

說著,她微微一蹬腿,整個人絲滑地劃到底部。

她站起來又跑上去,鉆進門洞,她對梁遇臣揮手:“你要試試嗎?”

梁遇臣秒答:“不。”

舒雲看見他眼底一絲不解與嫌棄,笑得花枝亂顫。

她再次滑下,朝他伸手:“你拉我起來。”

梁遇臣過去拉她。

舒雲卻站起身後又拽住他衣領,一把踮腳湊上去親了口他唇瓣。

梁遇臣被她撲得往後挪了一步,他條件反射擡手,固定住她的後腦勺,深吻回去。

舒雲仰頭迎合,她微微睜眼,看見月色下他筆直的鼻梁,以及睫毛下方灑下的陰影。

她抱住他,兩人在晚風裏抱了很久。

舒雲把臉埋在她胸膛裏,忽而問:“梁遇臣,我以前是不是很不講理?”

他微微蹙眉,“有麽?”

“有。”舒雲悶悶地說。

很多時候,他們第一次因為舉報吵架,以及後面他辭退虞饒,還有後來的分手……

舒雲認真道:“以前我不明白你,只下意識覺得你怎麽做都有你的道理,你很少失手很少失敗,所以我是基於信任你這個人去理解你做的一些事。但現在,我也站到這樣一個選擇上,我好像明白你了。”

她擡起頭看著他:“你之前的很多抉擇,換了現在的我,我也會這麽選的。就和今天,我也選擇用最直接了當的方法,起訴夏筠一樣。”

梁遇臣有些沈默,他伸手珍惜地摸了摸她的臉,“我倒是想起從前的你。”

他說:“忽然覺得,從前的你也很好。善良、靈動,心思豐富,也會表達愛。”

“我剛剛問你,我是不是對你很嚴格,是因為我想起之前,你每次傷心難過的時候,我都會告訴你要看中實際利益,而不是看中情感。”

“今天我也算感同身受一回。”梁遇臣說。

舒雲聽完他這一番話,覺得稀奇:“怎麽你還越活越回去了?”

她咧嘴一笑:“所以你是被網友噴了一下午終於頓悟了嗎?”

“也許。”梁遇臣松泛下肩。

“辛苦你啦。”舒雲又往前抱住他,“我也沒想到你會突然發這條微博。你幹嘛要把火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我都準備不回應的。”

“回應還是要回應的。”梁遇臣瞅她,“我們婚禮的時候,不是說好了同進同退?”

舒雲想起件事:“對了,你那微博號居然還點讚了那年電力集團的賀歲視頻?”

“你不是上鏡了麽?”他道,“點讚一下,支持你。”

舒雲將頭靠在他胸膛上,“那梁遇臣,我們說好,不論以後怎麽選,我們都不能排除對方。好不好?”

梁遇臣不禁拿唇瓣碰碰她額角,低聲:“你早就是我的必選項了。”

舒雲抿唇一笑,踮腳又飛快親了他一口。

梁遇臣看眼時間,牽起她手:“不早了,我們回家?”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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