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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虹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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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虹橋

[陽光微斜, 那時我們年輕的歲月裏,最好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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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雲有點發燒,還是陳阿姨過來喊她, 把她帶去醫院。

國外似乎並不支持感冒打針,因而只給她拿了點感冒藥便返回。

陳阿姨給她倒了杯溫水:“國外這邊的醫療就是這樣,很少給人打針。吃了藥等藥效起作用,慢慢就好了。”

“嗯。”舒雲又拿體溫槍自己量了□□溫, 38.6, 在國內已經是可以吊水的程度了。

她從小到大其實很少發燒, 很嚴重的那次還是闌尾炎,後面做手術切除, 也再沒生病過。

舒雲把這次歸為水土不服的原因。她在心裏嘆口氣,不知道得燒多久才能退。

陳阿姨又問:“您要冰袋嗎?”

舒雲搖搖頭,她生理期還沒結束,敷冰袋會肚子痛。

“其實您真的不用用敬語。”她嘗試糾正, “您可以喊我小名的,或者喊我小雲也行。”

剛來的時候, 陳阿姨喜歡喊她梁太太, 舒雲聽著總不習慣。

她是和梁遇臣結婚了不錯,可喊太太什麽的……離她的實際生活太遙遠了。她還是習慣別人喊她名字。

所以在她幾次拒絕下, 陳阿姨減少了太太的稱呼, 開始用“您”代替。

“那您多多休息。吃完藥應該很快能見效。”陳阿姨說。

“嗯。麻煩您了。”

陳阿姨笑:“應該的。”

陳阿姨走後, 舒雲放松一些, 想起早上自己的手機好像響過那麽幾聲。

她摁亮手機, 瞧見梁遇臣的未接來電。

她微微一楞, 立刻給他回撥過去,卻沒有打通。

舒雲沒多想, 費城這邊下午三點,他那邊還是淩晨呢,可能在休息。

她頭很沈,剛躺上床準備繼續睡會兒,不巧下午行程有變,同事給她打電話,要她來華勤北美參加一場研討會。

這場研討會她盼了很久,是和ESG有關,她不想錯過。

沒辦法,她只得再度爬起來,收拾好電腦和背包過去。

一下午高強度集中的研討會,強撐著忙到傍晚,舒雲才從華勤回到別墅。

費城的秋雨還在下,天色濛濛,涼風裹挾著雨點撲在手背上,冷濕濕的一片。

她站在別墅門口的小院裏,鋪路石板兩邊的草坪被雨水染成深綠。

舒雲瞇著眼瞧了會兒天際線,洛城和耀城四季分明,秋季雖涼但也還溫和,不會這樣凜冽。

她有點冷,沒在門口多留,趕緊進去了。

又摸了摸自己額頭,好像比中午的時候燙了些。

她趕緊吃了藥,也沒有別的辦法,用冷水洗了個臉,坐在桌前繼續處理工作。

她得趕時間把剛剛參加的研討會的內容梳理出來,再額外抽時間給部門的下屬們開個會。

屏幕文檔的字慢慢跳動,舒雲思緒愈發糊重,她捂了下額頭,終於支持不住,囫圇合了電腦走去床邊,一頭紮了進去。

窗外天黑了,還有風聲,她裹住被子昏睡過去。

-

不知過了多久。

第二天一早,陳阿姨過來了一趟,問她早餐要不要吃?

舒雲迷迷糊糊搖搖頭,陳阿姨沒有辦法,只給她拿了水,又把她叫醒吃藥才出去。

舒雲不知道是被子太厚還是自己的體溫太高的緣故,只覺得整張床暖烘烘和火爐似的。

因為人發熱,半夢半醒,她一整晚都睡不太-安穩,但也清醒不過來。

背後出了點汗,應該是快要退燒了,舒雲裹住被子,頭還是暈,她微微翻身繼續睡了。

不知又睡了多久,迷蒙間,她聽見樓下有上樓的聲音,隨後是漸進的兩道人聲。

門外,梁遇臣把行李箱交給陳阿姨。

他昨天打完電話後就坐最近的航班過來了,飛了二十多個小時剛剛落地。

陳阿姨小聲和他交代:“太太昨天早上開始發燒,去醫院拿了藥,在按時吃著,昨天38.6,今早我進去又拿體溫槍量了下,溫度退了些,但還低燒著。”

梁遇臣蹙了下眉:“她吃東西了嗎?”

“沒呢。早上太太就沒起來,只喝了藥又睡了。”陳阿姨提醒,“現在也下午了,中午的藥都沒吃呢。”

梁遇臣微一點頭:“麻煩您一會兒給她弄碗粥。”

“好,再弄幾個小菜,”陳阿姨笑,“你趕飛機過來也沒吃東西吧。”

梁遇臣卻停頓幾秒:“有蝦麽?清蒸的那種。”

陳阿姨知道他海鮮過敏,了然:“太太愛吃的吧?”

“嗯。”

“好,我去準備。”

梁遇臣:“麻煩了。”

“應該的。”陳阿姨指指他這箱子,“這行李一會兒我來給你收拾。”

梁遇臣想起裏面還有她喜歡的那個玩偶,“沒事。您去忙吧。”

陳阿姨這才下樓離開。

梁遇臣把箱子先放臥室門口,他推門進去。

床鋪上弧度凸起,窗簾嚴嚴實實拉著,她裹著被子背對著門口,眉頭微蹙,臉蛋通紅,睡得有些難受。

另一側的床邊還攤放著電腦,估計是沒電了,屏幕漆黑。

梁遇臣摁亮一旁的壁燈,將亮度調到最小。

他垂手碰碰她肩,輕聲喚她:“滿滿?”

舒雲沒搭理,他又摸摸她額頭,還是在發熱。

“滿滿?”

她喉嚨裏嗚噥一聲,往杯子裏縮了縮:“睡著呢……”

梁遇臣一時不知該說什麽,他摸摸她臉蛋,繼續喊她。

他剛從外面回來,衣服上手t上還捎帶著秋雨的寒涼,貼在她發熱的皮膚上,很是舒適。

舒雲被這泛涼的觸感弄醒了。

她眼睛還閉著翻個身,伸手抱住他手臂,又緩了一會兒才睜開眼。

梁遇臣站在床邊,一身黑色大衣,裏頭還是偏商務的襯衫長褲,看著像是剛結束工作套上外套就過來了。

而她臉壓住他手,他也遷就她,微微躬著身,臉龐背對光源,鼻梁的陰影映在一側,輪廓很深。

有點不真實。

舒雲睡眼惺忪,她半夢半醒睡了挺久,差點以為自己在做夢。

她來費城後,雖然每次給他打電話都歡天喜地的,分享這邊的人和事,但電話掛斷,她依舊會悵然若失。

偶爾做夢也會夢見他,都是很平常的情景,一起開會、散步,甚至夢見華勤樓下那個公園的櫻花開了,她拉著他去看。

舒雲似乎皺了下眉,辨認了好一會兒,有點不相信:“梁遇臣?”

他應聲,“起來吃點東西?陳姨說你睡一天了。”

舒雲眼睛直勾勾望著他,她仰躺著,眼底映著燈。

她搖搖頭:“沒有胃口。”

“那你想要什麽,我給你弄來?”梁遇臣問。

他手還被她抱著,人幹脆坐到她床沿。

難得看她這有氣無力的虛弱樣兒,連從前清瀅的瞳仁也黯淡幾分。

舒雲蹭蹭他掌心,卻說:“我想睡覺。”

梁遇臣伸出另一只手給她別過睡亂的頭發,輕聲商量:“那先起來把藥吃了再睡?”

“好。”

她思緒黏糊,但對他又有天然的服從。

梁遇臣給她抹掉鼻尖汗珠,手覆去她脖頸後面。

那兒熱濕濕的一片,開始出汗了,應該很快能降溫。

他把她扶起來,舒雲喉嚨裏溢出一點聲音,從暖烘烘的被窩裏出來,她緩緩打了個寒顫。

梁遇臣給了拿了毛毯披上,將人牢牢一裹。

舒雲腦袋很重,她看了他一會兒,忍不住伸手戳了戳男人微硬的下頜。

燈下,他眼底浮光淺淺。

她微一眨眼,終於清醒了:“居然是真的。”

梁遇臣松泛下肩,沒話好說她:“難不成還是假的?”

他給她披好毛毯,從邊上拎了個靠枕放她後背,又去一邊的桌上拿藥和體溫槍。

他人走近又走遠,給她倒了熱水來。

舒雲又問:“你從耀城過來的?”

“嗯。”

舒雲提起一點精神,看見他,病態的面色都雀躍了些。

她聲音還帶著幹燥的啞:“我差點以為我在做夢,而且我昨天還真夢見你了。”

梁遇臣拿了體溫槍,對著她額頭一指,37.8度,還有點兒低燒。

他問:“夢見我在做什麽?”

舒雲努力想了想,而後搖頭:“忘了……就夢見了你,然後,”她微微一頓,“很想你。”

梁遇臣伸手摸摸她臉,靠近含吻一下她的唇,低聲:“我也是。”

他在飛機上時,望著機艙外的天際線,也靜不下心,怕她一個人在國外生病難受。

梁遇臣從一旁的塑料袋裏拿了藥,摁出藥片在手心裏,連同水一塊兒遞給她。

舒雲道謝接過。

她身體還在發熱,喉嚨也幹,捧著水杯咕咚咕咚喝掉一大半。

喝完遞回給他,又往被子裏縮,準備繼續睡。

梁遇臣按住她:“還睡?”

“嗯……”她揉揉眼睛,“有點頭暈。”

他沒再說什麽,給她拿開背後的靠枕,但還是問:“不吃點東西?你不餓?”

舒雲吃完藥只想睡覺,她沒多少胃口,或許是生病的緣故,也感覺不到餓。

她手伸出來,勾住他的:“醒來再吃,可以嗎?”

梁遇臣反握住她手在手裏捏了捏,她手心也是熱的。

他蹙眉:“怎麽把自己弄發燒了?”

舒雲小聲:“應該是天氣的原因,你不覺得這邊比耀城冷嗎?”

“是有點兒。”他拇指摩挲一下她的手背。

“其實就是很普通的風寒感冒。你不用專程跑過來的。”舒雲微微翻身,側躺著朝向他。

梁遇臣:“你沒接電話,我不放心。”

“我怕耽誤你工作。”

“耽誤不到哪兒去。”他說,“而且這邊很少給人打點滴。我怕你不適應。”

舒雲眼皮闔了一下:“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國外竟然發燒不吊水。”

梁遇臣看她強撐著說話,沒往下聊了,摸摸她臉蛋:“睡會兒吧。一會兒喊你起床。”

他正想把她牽著的手放回被子裏,她卻一下攥得更緊:“要不一塊兒睡?你從耀城過來也有時差。”

“行。”他說,“我換件衣服。”

他低頭吻一下她毛茸茸的鬢角,起身去了衣帽間。

他在這邊有備用的襯衫、西服、睡衣,雖然現在主要辦公地在耀城和香港,但偶爾來費城或紐約出差,還是會在這邊的幾個別墅留宿。

梁遇臣拿了睡衣,幹脆去浴室洗了澡,一天一夜的航班,他半夜趕過來,風塵仆仆,也幾乎二十個小時沒合眼。

舒雲在外面,她聽著水聲,心裏安定而充實。

她微微偏頭,重新睡過去了。

-

不一會兒,水聲停了。

浴室門被人拉開,梁遇臣穿著黑色的綢緞睡衣出來。

那綢緞面很是光滑,微微反光。他本來就肩寬腿長,黑色更顯深沈,柔和的布料稍稍弱化五官的銳利,身上閑散的氣質便顯露出來。

梁遇臣先走過去摸了摸她額頭,她這次睡眠沈了些,估計是溫度慢慢退下來,不再難受,睡得也安穩幾分。

他拿了體溫槍再量了一遍,37.4,快退下去了。

舒雲被他的動靜吵醒一點,黏膩地動一動,拉開被褥,翻個身又沒動靜了。

梁遇臣拿了幹凈的毛巾過來給她擦汗。

她另一邊的床鋪上還攤著電腦,他給她拿去桌上充電,掀開被子上床。

身邊床墊微陷,舒雲感受到熟悉的清苦氣息,在他沐浴後更為明顯。

她下意識靠過去,依偎著他不動彈,只是伸腿壓在了他腿上。

梁遇臣知道這是她好幾年的習慣,從一開始兩人親熱後她就愛八爪魚纏著自己。

她貼著他的時候也安分,他一向受用,便由她抱著。

梁遇臣伸手給她順了下她纏在一起的發絲,不自禁低頭吻她額角;手挪到她後背,感覺她似乎又瘦了,肩胛骨摸著更凸顯。

他極有耐心地陪她睡了會兒,看眼時間,去外面拿了自己的辦公電腦。

正巧陳姨上來喊他們吃飯。

梁遇臣瞧眼房裏還睡著的人,“您先吃吧,給我們留著就行。”

“誒。”陳姨沒再打擾。

舒雲醒的時候外面天已經黑了,窗簾被人拉開了一點距離,可以看見窗外墨藍的天空。

她這回是餓醒的,她算算時間,好像真睡了一天一夜。

身邊偶爾傳來很輕的鍵盤敲擊聲,和白噪音一樣。

臥室裏仍舊只亮了最暗的壁燈,梁遇臣電腦放在被子上,背靠床頭在看文件。

舒雲瞇了瞇眼,適應了屏幕的光亮,才揚起腦袋去看。

梁遇臣察覺身邊窸窸窣窣的動靜,他停下工作:“醒了?”

“嗯。”

他又拿了床頭的體溫槍,朝她額頭一指。

36.8,終於正常了。

“還難受嗎?”他問。

舒雲腦袋靠著他,搖頭:“好多了。”

“等我一會兒。”梁遇臣說,“我看完這個一起下樓吃飯。”

“好。”

舒雲活動一下腿,眼睛還盯著他屏幕,那是一封純英文郵件,估計是北美區這邊的項目和生意。

偶爾看見一個新鮮的英文專業名詞便問他是什麽意思,他也會給她解釋。

可當她問題變多,他也不滿意了,低頭捏捏她臉:“你英語和專業課都學哪兒去了?”語氣卻並不嚴肅。

舒雲眨眨眼,拿臉蹭蹭他手臂,隨口說:“胃裏吧。因為心裏和腦子裏已經有你了。”

“……”梁遇臣被她這直白的、示愛的話給噎了道,微微低聲,“病好了?”

“應該是的。”舒雲沖他一笑,她眉眼舒展,平常歡天喜地的勁頭又回來了。

或許是在工作,他沒有流連很久便又繼續去看屏幕。

可當她再出聲問他這個名詞或那個名詞的時候,他依舊會回應。

男人嗓音低沈,其實一些名詞解釋舒雲都知道,她工作這麽多年,還看不懂簡直完蛋。

梁遇臣也知道她懂,可當她出聲,他仍舊回應,不會敷衍。

舒雲對枯燥的解釋聽得左耳進右耳出,但只有他的聲音——只有他的聲音和從前千百次一樣,帶走了她的靈魂。

梁遇臣眸底映著點螢光,蜉蝣似的,她盯著那光看了會兒。

他察覺,剛一低頭對上她視線,她已主動起身,手扶住他胸膛,抱住他親了一口。

舒雲飛速退開,臉上一股t得逞的笑意,被子也從她肩頭滑下,露出睡衣領口裏的白皙的鎖骨。

梁遇臣微瞇了道眼,看她笑眼彎彎,還帶點兒狡黠的模樣,伸手捏住她下巴,低頭吻回去。

梁遇臣順勢又把她壓回枕頭上,手鉗著她臉蛋:“病好了,來精神了?”

“是呀。”她眼角眉梢都生動,帶著一點少見的柔媚,手也搭上他鉗著她的手臂。

他之前有時候也愛這樣禁錮她,她知道他不會用力,只覺得有些刺激。

舒雲又親一下他手心,幹脆伸手摟住他脖頸,唇瓣擦過他頸窩。

梁遇臣伸手合了電腦,放去床頭櫃上,伸手把人拎開,目光重新看著她,辨別著她眼底的含義。

“現在?”他聲音微暗,“你最近不是生理期?”

“對。”舒雲答得幹脆,像舉著一塊免死金牌一樣,“所以我才敢勾引你一下呀。”

他不鹹不淡掃她一眼,挑挑眉:“沒來沒想在這兒待多久的,你這麽一說,那我可得多住幾天了。”

梁遇臣幽幽道,“你知道的,我這人一向很小氣,都是有債必算的。”

舒雲:“……”

完蛋。

她一秒收手,揪著手指嘟囔:“那算了,你還是當我沒說這句話吧。”

梁遇臣被她逗笑,看她蔫氣的樣兒,心裏發癢,再次低頭吻她。

唇齒依戀,他吮著她舌尖,微微輾轉,最後緩緩抿住。

“唔……”

舒雲胸腔都酥了,不由擡頭迎合。

梁遇臣眸底深黑,喉結細微浮動,他牽了她手,“幫我?”

舒雲呼吸一動,手順著他的牽引,觸碰到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部位。

舒雲臉有點燙,她一時沒動,梁遇臣卻低頭吻了吻她唇瓣,聲音暗啞:“後面的還要我教?”

她醒神,也不知道該把握什麽樣的力道,只胡亂動著。

他氣息驀地一亂,梁遇臣伸手摁住她手腕,似乎吸了口氣:“下手挺狠。”

“……”

她還沒來得及說話,梁遇臣並了她腿,眼底浮起征伐的底色。

舒雲臉有點紅,擡臉去吻他下頜。

梁遇臣也低頭,手握住她後頸,將她唇瓣堵了個嚴實。

後面,稍稍清理才下樓吃飯。

舒雲看眼時間,已經八點了。

陳姨不在,估計已經離開了。

梁遇臣將陳姨做好的粥和一些小菜放進微波爐加熱,那盤蝦也給她端了出來。

舒雲給兩人盛了粥,他坐在對面給自己剝蝦,氣質清淡,帶著點尋常的煙火氣。

她目光巴巴瞧著他手裏的蝦,忍不住先拿筷子夾了個他剝好的。

舒雲滿足地吃了口大蝦仁,忽而想起剛剛,她摸摸鼻子,有些不確定:“我剛剛不會真把你弄疼了……吧?”

梁遇臣擡眸看她一眼:“還好。”

“真的?”

“嗯。”

舒雲這才放心,又伸手從他那夾了一個蝦仁。

梁遇臣給他剝完,將碟子推到她手邊,拿了熱毛巾擦手。

舒雲又小心翼翼地試探:“那你準備什麽時候回耀城?”

梁遇臣似笑非笑,“不一定。”他說,聲音聽不出多少情緒,“我應該會把賬算了再走。”

“……”

-

後面,舒雲完全康覆了,只是藥還在吃,得鞏固一下。

梁遇臣這幾天還真就陪著她。

這日她早上在賓大有個管理課,梁遇臣碰巧沒事兒,陪她走路去學校。

他這個別墅裏賓大兩公裏之內,步行不要半小時。

今早天氣好了些,至少雨停了,路上積水還沒幹,但天空湛藍,陽光清薄。

一路上身邊車流漫漫,路邊的咖啡店、面包店,烘焙的甜香飄蕩出來。

道路並不算特別寬敞,兩邊的玻璃高樓整齊切割,兩人牽著手走在異國都市的街道上。

舒雲以為他只是送自己去學校,可當她進校門的時候,梁遇臣也跟著進來了。

她意外:“你要陪我上課嗎?”

梁遇臣看過來,眼神幽深:“不行?”

她說:“可我是去上課誒,要陪我的話你會很無聊的。”

梁遇臣卻說:“陪你怎麽會無聊。”

舒雲忽而彎了彎嘴角。

一個幾百人的大課,舒雲坐在第三排靠窗的地方。

這一塊基本上都做的是華勤集團全球各地來進修的員工。

坐她前面的是那個印度小姑娘,英文名叫Cathy,一眼看見她帶了個英俊的東亞男人進來。

她熱情地轉過來八卦:“cloudy這位是?你的男朋友?”

舒雲用英語回她:“這是我老公。”

梁遇臣聽見她這話,不由看她一眼。

Cathy卻面露歉意:“噢抱歉親愛的,我差點忘記你已經結婚了。”

舒雲:“沒事啦。”

Cathy轉過身,不知在手機上搜索什麽,幾分鐘後轉回頭沖他們豎了個大拇指,學了個中文詞誇獎:“帥氣!”

舒雲笑:“謝謝。”

梁遇臣也禮貌地牽了下嘴角。

Cathy又和她聊了聊華勤北美的一些工作和賓大的一些課程,最後問她:“對了cloudy,據說晚上沃頓那邊有商務晚宴,我多拿了幾張門票,你和你老公要來玩嗎?

舒雲聽見沃頓的名字,心裏振奮一瞬,忍不住拉拉他袖口:“梁遇臣你去嗎?”

他瞅她:“你想去?”

舒雲說:“嗯,想去看看。”

梁遇臣頷首:“那就一塊兒去。”

Cathy提醒他們:“需要穿晚禮服和西服噢。”

舒雲點頭:“嗯!”

正說著話,上課的教授進來了,她翻開書本和平板,集中註意力,停止了閑聊。

梁遇臣坐在她身邊陪她聽課。

她習慣一直都維持得很好,步入社會工作四五年,持續學習的能力也沒有退步,她依舊有天然的屏蔽力,能沈下心做好一件事。

他看得出來,她對在做的東西是真心熱愛。

舒雲一邊翻書勾畫著關鍵詞句,一邊在記事本上記錄課堂要點。

中英文混合的筆記,她做得也很有條理。

大課中場休息,舒雲有些困,她闔上書本準備趴在桌上補眠。

上午十點的陽光斜斜穿過窗戶,落在他們桌面上。

外面歐式建築和現代設計結合,古樸而純粹,讓人心裏安寧。

舒雲趴著睡了幾分鐘,最後被接近中午的陽光給晃醒,她蹙眉換了幾個姿勢,都不太舒服。

梁遇臣瞧她窸窸窣窣的,蹙著眉毛翻來覆去,擡手伸過去,拿手掌覆上她眼睛,給她擋住陽光。

“給你擋光?”他說。

“好。”舒雲答應,她又擡起頭環視一圈,見沒人往自己這邊看,便湊過來飛快親他一口,“先給你獎勵。”

梁遇臣牽牽嘴角,把她往懷裏攬了下;她也笑著窩進他懷裏。

陽光正好,金燦燦地落在他們身上,浮動的顆粒裏,一切都熠熠生輝,他們也正年輕。

-

下午,舒雲又趕去華勤北美處理工作。

這是她近一兩個月的行程,上午有課就上課,沒課則在北美區跟著這邊的團隊考察、調研。

團隊裏的成員來自世界各地,大家對當下全球經濟覆蘇、金融發展、文化差異,都有不同的見解。思想碰撞裏,對世界的看法會不斷開拓革新。

梁遇臣在她去開會時候,也在華勤北美見了見幾位全球合夥人和總監。

一直到五點,工作結束。

有高管邀請:“Land和我們一起參加晚宴吧?在沃頓那兒,還有不少校友也來。”

他點頭:“行。”

除了高層,舒雲這邊的所有人也都要去賓大去參加晚宴,梁遇臣本來就穿的純黑色西裝西褲,馬甲、領帶、袖扣,該有的都有。

舒雲就穿得很隨意,仍是上課和工作常見的通勤裝。

梁遇臣帶她順路去市中心的商場買一件。

他今日的領帶也是黑色,她便選了件純黑的晚禮裙,絲絨的布料,溫潤典雅。

梁遇臣卻看中了另外一件,也是黑色,上面布滿碎鉆,燈光一照,流光溢彩。

“這件適合你。”他說,“和你眼睛一樣。”

舒雲聽了他的,選了這一件,付款的時候用的他的那張卡。

買完裙子,又路過一家奢牌店,櫥窗裏展示著一雙黑色高跟鞋。

梁遇臣往那處擡擡下巴:“剛好配一身。”

舒雲也依言,進去試了試,刷卡買下。

又回到賓大,辦舞會的地方在商學院那塊兒。

舒雲還在看門票上指示的位置呢,梁遇臣已簽了她,帶她往前走。

舒雲這才想起來,他自己就是這裏畢業的。

場館門口,已經有男女結伴入場了。

梁遇臣手臂微曲遞給她,舒雲臉稍稍一紅,手挽上他臂彎,兩人一塊進去。

裏頭金碧輝煌的,人也多,有長餐桌,也有中央一個跳舞的圓場地,頭頂上吊燈垂下來,無數個水滴狀的水晶燈折射t金色的光線。

梁遇臣知道她餓了,便先帶她去餐桌那。

兩人坐下,他掃了眼她空蕩蕩的右手,下意識問:“怎麽不戴戒指?”

舒雲“噢”一聲,解釋說:“本來是戴著的,但之前不知怎麽搞的,弄丟了一段時間,我都快嚇死了,還好我一連收了幾天的房間,終於在書桌縫裏找到了它。”

她欲哭無淚:“梁遇臣,那幾天我想死的心都有了,我還不敢跟你打電話。”

梁遇臣好笑:“一個戒指還不至於以死謝罪。”

他說:“要真丟了別找了,我們再買對新的。”

舒雲搖頭:“不行,這是我們的婚戒呢,一生就一對,有紀念意義的。”

“反正我要留一輩子。”她說。

梁遇臣無言一笑:“行。”

餐桌上,侍應生上了冰淇淋,她眼睛一亮,拿起勺子迫不及待舀了一口放進嘴裏。

梁遇臣蹙眉:“現在吃冰淇淋?”

舒雲輕哼:“不行嗎?又不是冬天。”

他點點頭,低聲:“看來生理期結束了?”

“……”舒雲笑容一剎,一時不註意又中他圈套。

但他沒往下延伸了,只道:“少吃點兒,吃多了肚子痛。”

舒雲咧嘴一笑:“沒關系!我會讓冰淇淋在嘴巴裏化掉再咽下去。”她說,“這樣就不冰了。”

梁遇臣牽牽嘴角,沒話好說她,眼底劃過的寵溺也毫不掩飾。

用完餐,兩人走去跳舞的場地邊,一旁的臺子上還有交響樂隊。

梁遇臣在舞池邊找了座位,兩人坐下。

圓形的場地裏,金發碧眼的外國人居多,男男女女跳著旋轉舞,每一對都精致好看。

身邊有其他外國人在八卦舞池裏的跳舞的人的身份,舒雲跟著聽了一耳朵。

知道了哪個哪個是市政府長官的女兒,誰誰誰又是金融大鱷的兒子,還有一些她在國際財經新聞上看見的名字。

她聽著,也都忍不住“哇”了一聲。

梁遇臣瞧過來:“嗯?”

舒雲給他覆述自己方才聽見的八卦。

梁遇臣聽了,沒什麽所謂的一笑,並不掛心。

舒雲卻還看著那些像盛開的花兒的舞蹈,她忽而捏捏梁遇臣的手。

“其實我有時候都不知道你為什麽一開始會喜歡我。”舒雲垂眸比對著兩人手掌的大小,她擡頭抿唇一笑,“我有時候連自己都不太喜歡,我明明平平無奇,還有一些壞毛病,脾氣又犟,有時候還很幼稚……”

說完,她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梁遇臣聽她說完,他莞爾一笑:“確實。脾氣倔、愛別扭、愛拌嘴,跟小孩兒似的……”

舒雲臉上沒維持住,忍不住打了他胸膛一下,卻被他一把抓住手腕。

她擡眸,對上他清黑的桃花眼。

梁遇臣:“但你的缺點比起你的優點來說,微不足道。”

他說,“甚至在我眼裏,缺點也是優點。”

舒雲心尖兒一跳,她笑意揚起:“其實你的缺點現在在我這裏也是優點。”

他無聲“哦”了一下,遂問:“我的缺點是?”

舒雲想了想:“不近人情?自以為是?偶爾還愛毒舌愛捉弄欺負人。”

她說著,湊到他耳邊,“還只欺負我一個。”

梁遇臣嘴角微勾:“可惜我就你一個伴侶,你只好忍忍了。”

舒雲笑著把頭靠在他身上,他伸手攬住她肩。

梁遇臣似乎也在思索:“其實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麽會喜歡你。”

他說著,瞧了她一眼,“但我唯一確定的是,我看見你笑的時候,就想永遠留住你。真的。”

以及那些,她毫不保留向他表露真心的瞬間。

她每次小跑過來撲進他懷裏,他也是真心實意回抱住她的。

舒雲往他肩上埋了埋臉:“看來對我一見鐘情?”

“不知道。應該也不算一見鐘情。”他說,“可能見了很多次,慢慢鐘情?畢竟沒見過你這樣的,又傻又努力,又呆又聰明,挺有意思的。”

舒雲下巴支在他肩頭:“梁遇臣,你誇我還是損我呢?”

“誇你呢。”他笑,低頭吻吻她眉心。

舒雲也他身邊坐了點兒,兩人親密無間。

前面舞池裏,一曲終了,十幾對男女向外場行禮示意。

舒雲下意識感嘆:“他們跳得好漂亮。”

梁遇臣看見她的目光,忽而問:“你想跳嗎?”

她微楞:“我們倆?”

“不然?”

正說著,梁遇臣站起身,一手背在腰後,一手往前伸,掌心向上遞到她面前,是一個很標準的舞會紳士禮。

他難得對她說了英語:“My loving darling cloudy,would you favor me with a dance”

明亮澄黃的光線下,璀璨的大廳裏,他面容俊朗成熟,聲音因為背景的喧鬧,而變得磁沈縹緲。

梁遇臣繼續開口,用中文覆述一遍:“我心愛的cloudy,願意和我跳一支舞嗎?”

他微微停頓,而後看向她,“以我妻子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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