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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表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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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表樹

[如果一定要說一句話, 我想和她說:請相信我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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扭打的聲音吸引了晚宴大廳裏的人,大家循著聲過來了,一道來的還有媒體。

一時, 周圍水洩不通,媒體舉著攝像機,驚呼聲、腳步聲、拉扯聲混雜在一塊兒。

梁遇臣目光冷厲如刀。

範罡被他掐著脖子制在身下,他掙打著, 但呼吸不順t, 面色越來越紫紅, 手裏的動作也脫力開來。

他手無意間摸到掃掉在地板上的方盤型的玻璃煙灰缸,一把抓起, 狠砸向梁遇臣的後腦勺和脖子。

“砰”“砰”地兩下悶擊。

舒雲不知道那兩下砸得有多大,只看見他衣領好像紅了:“梁遇臣!”

她想過去拉他,想查看他的傷勢,卻又無從下手。

梁遇臣仍舊一動不動, 像感受不到疼痛,眼睛死死盯著範罡, 一副不把人弄死不罷休的模樣。

門口一連串腳步聲, 李宗然帶著保安過來了。

“遇臣!”

李宗然過去把他拉開。

梁遇臣這才松手。

他把握著這個度,以前練泰拳的時候, 知道怎麽樣折磨人最痛苦但又不傷性命。

他站起身, 嫌惡地看了下手。

保安湧進來, 把範罡扶起押好。

範罡痛苦地撐在墻上, 他鼻子嘴巴全是血, 指著梁遇臣大口喘氣:“他媽的梁遇臣!老子要告你故意傷人!大家都看見了, 媒體也拍下來了!是你和這婊子把我弄傷的,我去告你!”

梁遇臣繃著下頜角, 聽見那兩個字提步再度過去。

他身體微轉,身後被血液染紅的衣領更為醒目。

“梁遇臣!”舒雲清醒過來,一把撲過去抱住他腰,“你別!你受傷了!”

她更怕他把人掐死了。

要真鬧出了什麽事,那他這些年,那麽多辛苦、蟄伏、隱忍,也通通前功盡棄。

“我沒事,他沒把我怎樣,你及時過來了,我沒事……”舒雲雙肩發抖,兩只胳膊從後面環著他。

梁遇臣這才停了身影,回頭安撫地摸了下她臉。

“我們去醫院吧,好不好?”

舒雲盯著他後脖頸,應該是剛剛那個玻璃煙灰缸炸出的玻璃碎渣,把他皮膚血管劃破了。他面上還有一些擦傷,還有被範罡用水性筆尖劃破的混著黑色墨漬的血痕。

保安把周圍錄像拍照的媒體和看戲的人疏散了。

今晚到場的都是圈子裏有頭有臉的人物,誰不知道這大半年華勤董事長春風得意,卻不想竟然會在聯合會上打架,也是新鮮。

好歹都端著面子,保安一疏散,大家慢慢散開,談笑的談笑、應酬的應酬去了。

保安隊長轉向梁遇臣:“梁總,人我們扣下了,一會兒會送去警局。”

“等等,怎麽就送警局了?”趙總在暗處觀望了好一會兒,等人都散完,才走出來,“梁總,這兩個都是我的員工,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趙總看一眼還癱在墻邊的範罡:“您二話不說把我的人打成這樣,藍輝確實不像華勤地位高,是全球頂尖的大事務所,但也不是好欺負的。總得給個說法吧?”

舒雲一聽,雙肩激動:“是他先騷擾我的,憑什麽我們給說法?”

趙總反咬一口:“什麽騷擾?範罡在藍輝這麽多年,從沒聽說有這種問題,怎麽偏偏遇上你就騷擾了?”

“你少倒打一耙……”

舒雲嘴唇顫抖,她心中憤怒。而且更氣的是,梁遇臣因為自己受傷,現在還被這種人威脅。

梁遇臣看她一眼,把人拉了下,護在身後,“那行。”

他說:“那就帶著酒店監控去警局,看你們藍輝究竟是想讓他一個人蹲局子,還是整個藍輝高層一塊兒蹲局子。”

說到這兒,他微微一笑,“藍輝騙取政府補貼的事兒,我不介意親自往法院走一趟。”

趙總面上僵硬,終究,擠出個客套的表情:“梁總太費心了。”

說完,他沒再看範罡,頭也不回地走了。

後面,保安一左一右架著範罡走去外面,準備把人帶去警局等候處置。

範罡捂著滿是鮮血的鼻子,路過梁遇臣和舒雲的時候恨恨看了他們一眼,像要撲過去撞死他們一樣。

會議室空曠下來,李宗然也走了,他得去調監控,跟著保安一道去警局。

梁遇臣扶了扶身邊的墻壁,他伸手摸一下自己後頸,觸到濕漉漉的傷口,手拿回來,指腹上都帶著血跡。

舒雲回神:“還在流血嗎?我們去醫院吧?”

她目光轉向他後脖頸,忍不住扒他衣領,“讓我看看。”

她踮起腳,頭頂的發絲在他下頜和耳根處動來動去。

梁遇臣被她力道撲著往後站了一步,低笑:“怎麽一上來就脫人衣服?”

“……”

舒雲擡眸看他,眼神著急又擔憂,她心都快疼死了,他還在這裏開玩笑。

梁遇臣改口:“都是小傷,沒事的。不用去醫院。”他說,“就是……”

他撫了撫自己後腦勺,微一蹙眉。

舒雲焦急地盯著他的表情:“就是什麽?你說呀?”

梁遇臣瞧她這樣在意,安撫說:“真沒事,就是有玻璃渣還紮在裏面,有點難受。”

舒雲不知道他是怎麽用這麽平淡的語氣說出這些話來的,她光聽著都覺得疼。

梁遇臣看她狼狽的小臉,忍不住伸手捏了捏。

他手上的血漬蹭了點在她臉蛋上,他又拿幹凈的手背去給她擦掉。

“我們上去?回酒店房間。”他說。

“好。”舒雲點頭。

-

舒雲把他送回套房,下去附近買藥。

碘伏藥膏藥酒繃帶,一股腦全買上,她趕緊坐電梯返回。

電梯上到五樓,是晚宴大廳那一層。

進來幾個參會人員,穿著西裝和禮裙。

舒雲往角落站了站,她盯著樓層數字,一心只想快點回去。

邊上,一個人出聲:“誒,你剛剛去看沒,華勤的董事長在會議室把一個公司的小主管給打了。”那人說,“下手真狠。我看那小主管鼻梁都歪了,還被架去警局。為什麽他一打人的反倒不用去?”

“誰讓人家是董事長呢?”另一道聲音說,“我看許多媒體都錄了像的,就看報不報道了。”

“報了也沒用,華勤這種大集團只手遮天的,有錢有人脈,做好公關就行了。”

樓層漸次到了,電梯裏的人陸續出去。

舒雲往前摁了關門鍵,只覺得這氣吃得真虧。

她被騷擾,害得梁遇臣受傷還被人詬病。這事兒又不好解釋,難道她要去和全世界說自己被騷擾了嗎?

舒雲心裏發堵。

電梯門開,她提著塑料袋走去套房門口,刷卡開門。

客廳裏燈亮著,但沒人。

舒雲順著光線走去臥室,看見他正對著鏡子脫衣服。

男人放松狀態下的背肌顯露出來,後脖頸那一片血糊,一直蔓延到肩胛骨那,邊緣的血漬已經幹掉了,貼在皮膚上。

梁遇臣看見她來,高大的身軀微微回頭:“藥買了?”

“買、買了。”

舒雲磕巴一下,視線有點不知道看哪。

明明是來給他上藥的,她卻無端覺得這個臥室暧昧悶熱起來。

他一向不介意被她看光,手裏拿起浴袍,重新穿上。

梁遇臣系好帶子,餘光見她一動不動的:“光站著做什麽?”

舒雲臉微熱,她走進去:“那個,剛剛在晚宴,你被好多記者拍到了。真不要緊嗎?會影響華勤的聲譽和你的支持率吧?”

“沒關系,能應付。”

舒雲有些懊惱。

梁遇臣卻看向她手裏的塑料袋:“要我脫衣服嗎?”

舒雲呼吸一滯,她躲開他的目光,把袋子裏的東西一一拿出來:“你……把領口松松就行。”

“行。”他坐去床邊,似乎還有點遺憾。

舒雲拿上生理鹽水和紗布過去。

她脫掉鞋上床,爬到他身後,把他領口扒下來一點。

浴袍本就寬松,扯下一半很容易。

血肉模糊的後頸又露出來,舒雲手有些抖,她拿紗布倒了生理鹽水,給他把血漬一點一點擦掉。

擦掉後好看多了,男人硬實寬闊的背肌又完整顯露出來。

舒雲又拿了手機,點開手電筒,拿了鑷子去夾傷口裏的玻璃渣。

那傷口細碎得很,有幾塊埋得深,估計是劃破血管,血才流了那麽多。

舒雲怕他疼,每一下都很小心,小手輕輕柔柔地給他撥弄著:“疼嗎?”

梁遇臣:“還好。”

比起疼,他更覺得癢。

他微微動一動,身後傳來聲音:“你別動呀。”

他瞇了道眼,看著前方的地板,沒動了。

玻璃渣都撿了出來,舒雲蹬蹬下床,光著腳跑到桌子那拿碘伏藥管和繃帶。

她給他塗了厚厚的一層,又拿繃帶裹了一圈。

梁遇臣顯然懷疑:“你確定要這樣,繞著脖子裹一圈?”

舒雲堅定點頭:“我確定。”

他不說話了,由她擺弄。

終於包紮好脖子上的。

他臉上還有一些擦傷和淤青。

舒雲拿手指抹著藥,她抿抿唇,卻又一笑:“t你又要破相了。”

“嗯。”他接茬,“嘴上的傷剛好。”

“……”

舒雲忍不住瞪他一眼。

藥全部擦好,她去浴室洗手。出來的時候,梁遇臣正在窗邊接電話。

李宗然已經把人帶去警局做完筆錄,又有酒店錄像,範罡推脫不得,行政拘留十五天。

李宗然:“你打人的消息已經有媒體報出去了,估計不是德威就是袁定山弄的。”

畢竟事情牽涉舒雲,李宗然也不好自己拿主意:“我們要澄清嗎?”

梁遇臣:“先不用管。”

李宗然說:“後面得小心了,袁定山不會放過這個反撲的機會。”

他說:“我有安排。”

掛斷電話,他看見舒雲坐在床邊,模樣有些放空。

她估計又在回想剛剛,小臉蹙了蹙,惡寒地抖了一道。

梁遇臣放下手機,走過去揉揉她後腦勺,知道她受驚嚇了:“今晚留我這兒?我陪你。”

舒雲睫毛微動,臉蛋順著他的力道,貼靠在他的小腹。

他身上還是熟悉的清苦氣息,比油膩的酒氣好聞多了。

她心安,卻又不太確定地點了點頭。

梁遇臣俯身吻了下她額頭,走去衣帽間給她拎了件幹凈的襯衫:“先去洗?”

他這話沒帶任何暗示,只是想她早點洗完休息。

舒雲看眼時間,竟都快十一點,她接過:“嗯。”

在她洗澡的時候,梁遇臣也去了臥室外的獨立衛生間。

舒雲洗完,他也整理完畢,換了睡衣坐在床上。

他那睡衣還是從前在一起時,兩人買的一套。

分手後,她的睡衣留在了他家裏,也不知道這大半年他是如何處理的。

她看了眼他後頸:“你洗的時候沒沾水吧?”

“沒。”

舒雲身上罩著他的襯衫,衣擺下兩條腿明晃晃的。

一想又要和他睡一張床,她有些沒來由的拘謹。

梁遇臣看眼自己身邊:“不來睡覺?”

“……來了。”

舒雲耳根有些熱,她繞過床尾,掀開他身邊的被子,將雙腿放進去。

梁遇臣將頂燈關了,只剩床頭一盞小燈。

夜色深暗,窗外夜景明亮,兩人躺進被子裏,卻都有些沈默。

舒雲思緒仍是一團亂麻,他今晚應該是要對自己說什麽的,但無人機表演已經錯過,他又受了傷,還會開口嗎?

不知過了多久,梁遇臣的手探過來,握住了她的手。

舒雲手臂動了動,沒有掙脫。

他微微側身,手臂從後面環住了她的腰。

纖細柔軟的脊背重新嵌進胸膛,梁遇臣吻了吻她耳垂。

溫熱的鼻息撲在皮膚上,他力道收緊,把她牢牢抱著。

舒雲身體繃了一瞬,慢慢放松下去。

她被子裏的手搭上他手臂,手下他肌肉平靜有力。

舒雲望著窗外,忽而問:“你是怎麽知道我在那個小會議室裏的。那一段走廊都沒有人。”

“我在大廳沒看見你,不放心,出來找你時就看見了。”說到這兒,他也蹙了眉,“怎麽不在沙發那好好等我?盡亂跑。”

他手裏配合地捏了把她腰,不輕不重的。

舒雲抿抿唇,覺得自己不能再回避這個問題,即便再有陰影、再有傷痛、再有他因為袁婧給自己撒謊的前科,她也得問清楚。

她身體微動,轉過身面對他:“我去洗手間的時候,看見你和袁婧在一起,我就……”

梁遇臣接話:“她今天為公事來的。後面她要去吳媽那拿幾份我之前和袁家簽的財產合同,先給我打聲招呼而已。”

舒雲點點頭,卻一時沒說話。

梁遇臣手下將人摟近,低聲問:“你是為這不高興嗎?”

雖然是面對面,但舒雲不太敢看他深黑的眼睛,她知道自己一望進去就出不來。

她目光只盯著他脖子上的繃帶,有一個邊角翹了起來,她伸手撫平,繼續說完:“不是。我是怕你不和我說實話。之前在一起的時候,有兩次,你明明和袁婧在一起,在我面前卻撒謊。我知道你不會和她發生什麽,你不是那種人,我相信你。但你每次騙我,都讓我難以接受,我只會覺得動搖和可笑。”

舒雲擡擡眼瞼:“你以前很多事情都不肯和我說。袁婧是一個,你的那些布局與計劃又是一個。可你如果不把這些告訴我,不把完整的你告訴我,我們怎麽繼續走一條路呢?”

梁遇臣看著她,目光動了動。

“如果以後,你又要因為一些更重要的事,需要在我和某件事情之間做抉擇,那怎麽辦呢?”舒雲繼續問,“難道繼續死循環嗎?”

梁遇臣認真聽著。

她搖頭:“我不是想要你必須選擇我,而是我希望你告訴我你每次選擇的理由。你是怎麽想的、怎麽權衡的,而不是讓我不明不白被犧牲掉,即便你暗中給我把業務線保留下來,但對我來說,我受到的打擊依舊沒有減少。”

梁遇臣伸手把她輕輕按進頸窩,低聲:“滿滿,我沒有想要犧牲你。犧牲這個詞分量太重了。我只是想等一切都解決,清清靜靜了,我們後面也能更加安穩。”

“你那天和我分手,哭得這樣傷心,說我不懂真心。”他低低吸了口氣,搖頭,“滿滿,這個指控太嚴重了。之前潘明遠官覆原職那段時間,我們也算共患難一遭。都能共患難,又怎麽會看不懂真心呢?”

“那是我的氣話。”舒雲鼻子有些酸,她那時候太傷心,什麽最有殺傷力都一股腦倒出來,“你不是狼心狗肺的人,我知道。這三年你對我有多好,我也知道。”

梁遇臣不由一笑,夜色裏望著她。

“但你也絕對不是好人,”舒雲小臉一皺,還是忍不住吐槽,“誰家好人像你這樣,布那麽大一個局還一聲不吭。”

“……”他緩緩一笑,“那以後我都和你說清楚。”

“嗯。”

梁遇臣平躺去床上,伸手把她攬到懷裏。

舒雲觸到他柔軟的睡衣,手也輕輕搭到他腰上。

他轉了話題:“藍輝的工作準備什麽時候辭掉?”談到工作,他目光銳利起來,“你別告訴我還要繼續待在那兒。”

“沒有。準備辭的。”舒雲臉擱在他肩頭,頓了一會兒,“你說的那些話我想過了。我覺得你說的對。”

“難得。”他挑眉,“終於知道我說的對了。”

“……”

舒雲輕哼一聲,腿踢他一下:“但等過幾天吧?至少先等香港這個聯合會結束。”她說,“等回深圳後我再辭。”

“辭了後有打算嗎?”梁遇臣問,“回華勤?”

舒雲眨眨眼,小臉揚起來看向他:“我考慮一下,可以嗎?”

“可以。”梁遇臣微微翻身,低頭去尋她唇瓣,“別考慮太久,好不好?”

舒雲感受到他的吻,沒有拒絕,輕輕地“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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