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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星夏差一點就親到嚴宵。
見他突然怔楞, 她還納悶，順著嚴宵的視線看過去，結果……
論大型社死的震撼力有多強？
硬是讓陳星夏成為啞巴精二代, 一聲不敢嗆。
嚴宵也沒想到這個時候會被叔叔阿姨逮個正著。
但他看見陳慕楨手裏的蛋糕後, 明白長輩用心，便立刻調整好狀態，將陳星夏護到身後，禮貌恭敬地叫人。
夏瀾和陳慕楨也是久久緩不過神來。
想著剛才那一塊蛋撻，兩人你一口、我一口，竟是吃出了世間第一美味的架勢, 這對好歹也是恩愛膩歪了二十多年的中年夫妻，慢慢紅了臉。
陳星夏躲在嚴宵後面不敢言語，手不由得拽了拽嚴宵衣服，示意他快想辦法。
事到如今。
只有請長輩坐下，一一交代清楚。
嚴宵剛要這麽說，陳慕楨忽然眼睛瞪得像銅鈴, 目光落在陳星夏和嚴宵交握的手上。
陳星夏嚇得要甩開，嚴宵卻沒放，說：“陳叔, 瀾姨, 前面有家咖啡廳, 很清靜。我們坐下說, 好嗎？”
夏瀾杵了杵丈夫, 提醒他不要大庭廣眾犯病，然後沖嚴宵點點頭, 讓兩個孩子帶路。
進了咖啡廳，服務生給他們引到一處適合聊天的卡座。
陳星夏很自然地就要和嚴宵坐在一側, 只是剛要進去，陳慕楨就清了清嗓子……她就又乖乖坐到爸爸身邊。
陳教授平時儒雅謙和。
但多年教學，怎麽也得有嚴厲的一面，不然鎮不住學生。
此刻，他就肅著張臉，眼睛緊盯嚴宵，大有一副“這小子拐我女兒，看我怎麽收拾他”的意思。
陳星夏掌心冒汗，求助夏女士。
夏瀾這會兒工夫也明白怎麽回事了，態度尚算溫和，問：“你們談多久了？”
“也、也沒……”
“八個月零十二天。”
“……”
陳星夏無語。
談個戀愛，還天天撕日歷嗎？
但見他記得那麽清楚，她心裏又隱隱發甜，只得低著頭抿水喝，給臉降降溫。
一旁陳教授掐指一算，火氣又漲了三分。
“你們談這麽久，居然一直瞞著家裏？！”陳慕楨氣道，“這簡直……簡直……”
夏瀾遞去眼色，叫丈夫安靜點兒，然後又看向嚴宵。
嚴宵說：“是我的主意。我想和小滿感情穩定了些，再和兩位長輩說明。是我考慮欠佳，瀾姨和陳叔別生氣。”
夏瀾沒接話，淡淡地看了眼臉快鉆杯子裏的女兒，心下了然。
想再問，嚴宵的手機先響了。
是餐廳那邊照慣例詢問用餐情況是否有變？
嚴宵讓工作人員稍等，和長輩請示：“今天小滿生日，我們訂了餐廳。正好瀾姨和陳叔也在，我們一起慶祝？”
陳慕楨臉拉得老長，不說話。
夏瀾在桌下用腳尖輕輕碰了下女兒的腿，陳星夏心領神會，和老爸撒嬌：“爸，我想吃您給我做的蛋糕。咱們去吧~我都餓了。”
看在女兒的面子上，陳慕楨沈沈氣，拎起蛋糕，說：“爸給你做的草莓夾心，你愛吃。”
陳星夏可會來事了，立刻抱著陳教授手臂，化身貼心小棉襖：“只要是爸做的，什麽口味我都喜歡！”
陳慕楨一聽，終於有了點兒笑模樣，還頗為得意地覷了眼嚴宵，好像在說：在女兒心裏，還是我位置最重。
旁邊的夏瀾嘆了口氣。
*
到了餐廳，嚴宵穩妥地照顧著兩位長輩。
陳星夏得空去衛生間，第一時間就是打電話找陳沛山尋求場外支援。
陳沛山一把年紀了，雖說去馬爾代夫是休閑放松，可長途飛機的勞頓叫他多少得緩上幾天。
聽到陳星夏說自己暴露了時，陳沛山楞了下。
等明白過來那夫妻倆是去北城給孩子過生日，笑道：“爺爺不知道啊。你爸你媽說的是去郊區農家院見朋友。”
“那現在怎麽辦？”陳星夏忙問，“我感覺他們好像不太高興。”
一直以來，陳星夏都以為爸媽要是知道她的戀愛對象是嚴宵，肯定是讚同加放心。
尤其夏瀾，她那麽喜歡嚴宵。
可看現在的情況，雖說他們戀愛瞞著家裏不對，那夏瀾也不至於一點兒喜悅都沒有啊，甚至對嚴宵還有些冷淡。
陳沛山說：“你還小，不懂做父母的心。”
陳星夏是不懂，這會兒心裏更沒了譜兒，跟爺爺也耍起小無賴：“您怎麽也不幫著我盯住他倆呢？我和嚴宵都商量好過完年就說，就還三個月。”
陳沛山笑嗔了聲你個小丫頭，無奈道：“你還想爺爺怎麽替你遮掩？”
就之前的暑假，嚴宵成日找他下棋。
下就下吧，看不見人的時候，水平還在線，可一旦某人晃悠下樓，那輸的叫一個慘不忍住。
更何況喜歡一個人，眼神根本是藏不住的。
嚴宵每次看向陳星夏時，盡管有在克制，但眼中流露出的在意和專註，要不是他這個老頭子次次插科打諢，早被那兩個過來人發現了。
“爺爺~”陳星夏不管，“您說我們能過關的吧？我爸我媽就是氣我沒提前告訴他們，是不是？”
陳沛山沈默片刻，許多話，還是沒和孫女點透，只說：“你別太向著小宵就行。”
“為什麽？”
“你爸的醋缸會裂。”
“……”
有了爺爺的指點，陳星夏回到餐桌後，收斂了不少。
這招也確實有用。
陳慕楨肉眼可見地和顏悅色了，就是一對上嚴宵，又嚴師範兒上身。
說來也是奇怪。
陳慕楨平時對嚴宵同樣讚不絕口，怎麽這會兒跟變了個人似的？
陳星夏看嚴宵在那裏恭順地哄著自己的爸媽，也不能幫襯他兩句。
陳沛山說了，小不忍t則亂大謀。
為了他們的以後，現在只能委屈嚴宵。
嚴宵絲毫不覺得委屈。
他雖然不善言辭，但也算洞悉人心。
長輩沒心理準備，一時有些接受不了，很正常。
如果他們很客氣，又或者和以前一樣像疼惜世交家的孩子一樣，那才麻煩了。
而且，他也知道夏瀾和陳慕楨心裏的顧慮。
沒關系，他會做到讓長輩滿意。
*
吃完飯，四個人從餐廳出來。
夏瀾和陳慕楨這趟來，就是想多陪陪女兒，兩人在華淩附近的五星酒店訂了房間。
恰好明天周六，也沒課，陳星夏跟著父母去酒店住，嚴宵一個人回了學校。
進了房間，夏瀾和陳慕楨夫妻倆默契地交換眼色。
陳慕楨說他去前臺再多要一間房，把空間留給母女倆。
陳教授一走，陳星夏就小星星眼巴望著夏女士。
夏女士可不家裏那昏庸的兩個男人，不吃這一套，脫了風衣，坐到沙發上。
陳星夏狗腿地給母後拿礦泉水，坐到一邊，嬌聲喊著媽媽。
夏瀾喝口水，見女兒這黏黏糊糊的，也不繞彎子，先給她一顆定心丸：“你和小宵談戀愛，我和你爸讚成。”
陳星夏壓在心頭的大石頭可是落地。
她八爪魚似的抱著媽媽，蹭了蹭：“我被你和我爸嚇死了！還以為你們不願意呢。”
這有什麽不願意的？
嚴宵是他們夫妻倆看著長大的，他們眼不瞎，知道孩子的人品。
雖說性格是寡言沈悶了些，但又不是說每天說個沒完的就有多好了一樣，任何事都有兩面性。
而也正因為凡事皆有兩面，夏瀾和陳慕楨也有些顧慮。
陳星夏本來都高興得飄飄然了，不想夏女士這兒還有“但是”等著她。
她問夏女士是什麽？
她這麽一個看嚴宵“不順眼”的人，都挑不出來他的毛病，更何況夏瀾和陳慕楨那麽喜歡嚴宵。
“小宵這孩子是沒得挑。”夏瀾說，“可他家裏呢？”
首先，嚴歧。
不說嚴歧這個父親的合不合格，對嚴宵感情又如何，嚴家的那些財產，嚴宵將來是第一合法繼承人。
可梁慧婷也還有個女兒。
如果嚴歧自私到身前不顧身後事，那將來涉及到財產分割，這就是筆爛賬，是個隱患。
夏瀾自認看人比較準。
梁慧婷，絕對不是個省油燈。
為了錢，到時候必定會和嚴宵撕破臉，爭一個頭破血流。
“他不會要那些東西的。”陳星夏篤定，“他不稀罕。”
夏瀾笑了笑，看著女兒：“你知道嚴家有多少財產嗎？嚴家上面幾代經商從政的，大有人在。單說東棠裏的那套房子，和房子裏的東西，就不是普通人能想象的。即便小宵和他爸關系不睦，可就該是人家小宵的東西，為什麽不要？難道他不姓嚴？”
陳星夏沒話接了，臉色沈下來。
夏瀾揉揉她腦袋，心道還有叢凝沒提呢。
叢凝第二個兒子現在怎麽樣了？叢凝一直沒來過消息。
就說是上天保佑，孩子得救了，那他的身體就能和正常人一樣了嗎？後續的保養和再治療又會是多少錢？
如果真到了拮據的那一步，叢凝又是否會和嚴宵求救？要求嚴宵贍養？
這些問題換做以前，夏瀾會為嚴宵憂愁擔心，孩子要是有需要，她也會全力幫助。
現在的話，她還是會如此。
可其中多了自己的女兒，那種感覺就又不一樣了。
“小滿，爸爸媽媽不需要你大富大貴，只希望你以後的日子過得順一些，開心一些。”夏瀾略有哽咽，“我們不想看你受一丁點兒委屈。”
如果可以，他們多想一直陪著他們的小滿，一直照顧她、愛護她。
可他們終究不是那個可以和她攜手一輩子的人，所以在選擇這個人的時候，他們必須慎之又慎。
萬一有天他們走了，總還得有人愛著他們的小滿啊。
陳星夏眼睛和鼻腔酸極了，依偎到媽媽懷裏，默默掉眼淚。
她理解爸媽的苦心，但人生就是一條坎坷之路，不可能一帆風順。
“爺爺和我說，我曾祖母以前也不同意爺爺娶我奶奶，說我奶奶家落魄了，還欠了債，這些都是我爺爺的負擔。”
盡管如此，陳沛山還是娶了何筱楨。
並且也用他們的幸福和曾祖母證明了他們的選擇是正確的。
“媽，嚴宵他很好，特別好。”陳星夏紅著眼睛，“你別因為他家裏的事……嫌棄他。”
“我們不能因為別人有問題，就叫他來承擔後果。”
“他沒做錯任何事。”
夏瀾有些詫異女兒能說出這番話來。
這令她莫名覺得這兩個孩子之間的感情是有重量的，不只單單是源於青春年少的歡喜。
夏瀾不禁笑道：“你不是從小就看不慣小宵，還總欺負人家嗎？怎麽現在這麽喜歡人家了？”
聽這話，陳星夏又有點兒臉紅，吸吸鼻子：“欺負他怎麽了？”
“但只能我欺負。”
*
這晚，陳星夏失眠了。
媽媽的話她有反覆想，但想來想去，還是覺得這些和嚴宵比起來，無足輕重。
或許將來有一天，父母的擔憂成真，嚴宵原生家庭的問題一一找上門來，可那又怎樣？
她和嚴宵一起解決面對就是。
有困難不可怕，沒方向和沒希望才可怕。
陳星夏現在擔心的是嚴宵要是知道她爸媽有這份顧慮，會傷他的心。
之前叢凝的那次，嚴宵表面上平靜，可他心裏攪起的傷痛不亞於叢凝當年的拋棄……為著這些上一代的事，他現在又被自己的父母猶豫考量，嚴宵能受得了嗎？
陳星夏嘆了口氣。
想翻身，又礙著夏瀾在身邊，怕會吵醒她。
糾結了會兒，陳星夏輕手輕腳下了床，去了衛生間。
關上門，她看看時間，快淩晨一點了。
坐在馬桶上，陳星夏沖著手機上“無敵討厭宵”五個字發呆。
她很想聽聽嚴宵的聲音。
可這會兒人早就睡了，她還是不要打擾。
又嘆了口氣，陳星夏屈腿抱著自己，不想手指不小心碰到了撥打鍵。
她趕緊掛斷，電話卻在她按鍵前接通，裏面傳來嚴宵清醒的聲音。
“怎麽還不睡？”
陳星夏眼眶驀地一熱，耿了下嗓子，說：“你不也沒睡？”
那邊沒有回答，只有一聲清淺卻帶著笑意的鼻息聲。
陳星夏又問：“你室友也沒睡嗎？有什麽事嗎？”
“睡了。”嚴宵說，“我在陽臺。”
今晚風有些涼。
嚴宵站在宿舍樓走廊盡頭的陽臺上，擡頭是一望無際的天空，不見有一顆星照亮夜的黑。
直到那一聲“嚴宵”傳進耳朵裏。
“我爸我媽他們……”
“我知道。”
陳星夏一頓，皺了下眉，故意說：“你知道什麽？我想說……”
“我知道。”
陳星夏的心仿佛被狠狠擰了一把。
他在為不是他的錯誤承擔後果。
明明他什麽都沒做錯，可被推出來的那個永遠是他。
“我會和爸媽好好說的，他們也同意我們在一起，就是……”
“小滿。”
嚴宵再次望向天空。
夜還是那麽黑，沒有一絲光亮。
曾經他的生活就如這黑夜一般，沈默孤寂，不見天日。
可如今，都不一樣了。
“別擔心。”嚴宵說，“我會讓叔叔阿姨放心地把你交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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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星夏差一點就親到嚴宵。
見他突然怔楞, 她還納悶，順著嚴宵的視線看過去，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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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是讓陳星夏成為啞巴精二代, 一聲不敢嗆。
嚴宵也沒想到這個時候會被叔叔阿姨逮個正著。
但他看見陳慕楨手裏的蛋糕後, 明白長輩用心，便立刻調整好狀態，將陳星夏護到身後，禮貌恭敬地叫人。
夏瀾和陳慕楨也是久久緩不過神來。
想著剛才那一塊蛋撻，兩人你一口、我一口，竟是吃出了世間第一美味的架勢, 這對好歹也是恩愛膩歪了二十多年的中年夫妻，慢慢紅了臉。
陳星夏躲在嚴宵後面不敢言語，手不由得拽了拽嚴宵衣服，示意他快想辦法。
事到如今。
只有請長輩坐下，一一交代清楚。
嚴宵剛要這麽說，陳慕楨忽然眼睛瞪得像銅鈴, 目光落在陳星夏和嚴宵交握的手上。
陳星夏嚇得要甩開，嚴宵卻沒放，說：“陳叔, 瀾姨, 前面有家咖啡廳, 很清靜。我們坐下說, 好嗎？”
夏瀾杵了杵丈夫, 提醒他不要大庭廣眾犯病，然後沖嚴宵點點頭, 讓兩個孩子帶路。
進了咖啡廳，服務生給他們引到一處適合聊天的卡座。
陳星夏很自然地就要和嚴宵坐在一側, 只是剛要進去，陳慕楨就清了清嗓子……她就又乖乖坐到爸爸身邊。
陳教授平時儒雅謙和。
但多年教學，怎麽也得有嚴厲的一面，不然鎮不住學生。
此刻，他就肅著張臉，眼睛緊盯嚴宵，大有一副“這小子拐我女兒，看我怎麽收拾他”的意思。
陳星夏掌心冒汗，求助夏女士。
夏瀾這會兒工夫也明白怎麽回事了，態度尚算溫和，問：“你們談多久了？”
“也、也沒……”
“八個月零十二天。”
“……”
陳星夏無語。
談個戀愛，還天天撕日歷嗎？
但見他記得那麽清楚，她心裏又隱隱發甜，只得低著頭抿水喝，給臉降降溫。
一旁陳教授掐指一算，火氣又漲了三分。
“你們談這麽久，居然一直瞞著家裏？！”陳慕楨氣道，“這簡直……簡直……”
夏瀾遞去眼色，叫丈夫安靜點兒，然後又看向嚴宵。
嚴宵說：“是我的主意。我想和小滿感情穩定了些，再和兩位長輩說明。是我考慮欠佳，瀾姨和陳叔別生氣。”
夏瀾沒接話，淡淡地看了眼臉快鉆杯子裏的女兒，心下了然。
想再問，嚴宵的手機先響了。
是餐廳那邊照慣例詢問用餐情況是否有變？
嚴宵讓工作人員稍等，和長輩請示：“今天小滿生日，我們訂了餐廳。正好瀾姨和陳叔也在，我們一起慶祝？”
陳慕楨臉拉得老長，不說話。
夏瀾在桌下用腳尖輕輕碰了下女兒的腿，陳星夏心領神會，和老爸撒嬌：“爸，我想吃您給我做的蛋糕。咱們去吧~我都餓了。”
看在女兒的面子上，陳慕楨沈沈氣，拎起蛋糕，說：“爸給你做的草莓夾心，你愛吃。”
陳星夏可會來事了，立刻抱著陳教授手臂，化身貼心小棉襖：“只要是爸做的，什麽口味我都喜歡！”
陳慕楨一聽，終於有了點兒笑模樣，還頗為得意地覷了眼嚴宵，好像在說：在女兒心裏，還是我位置最重。
旁邊的夏瀾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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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餐廳，嚴宵穩妥地照顧著兩位長輩。
陳星夏得空去衛生間，第一時間就是打電話找陳沛山尋求場外支援。
陳沛山一把年紀了，雖說去馬爾代夫是休閑放松，可長途飛機的勞頓叫他多少得緩上幾天。
聽到陳星夏說自己暴露了時，陳沛山楞了下。
等明白過來那夫妻倆是去北城給孩子過生日，笑道：“爺爺不知道啊。你爸你媽說的是去郊區農家院見朋友。”
“那現在怎麽辦？”陳星夏忙問，“我感覺他們好像不太高興。”
一直以來，陳星夏都以為爸媽要是知道她的戀愛對象是嚴宵，肯定是讚同加放心。
尤其夏瀾，她那麽喜歡嚴宵。
可看現在的情況，雖說他們戀愛瞞著家裏不對，那夏瀾也不至於一點兒喜悅都沒有啊，甚至對嚴宵還有些冷淡。
陳沛山說：“你還小，不懂做父母的心。”
陳星夏是不懂，這會兒心裏更沒了譜兒，跟爺爺也耍起小無賴：“您怎麽也不幫著我盯住他倆呢？我和嚴宵都商量好過完年就說，就還三個月。”
陳沛山笑嗔了聲你個小丫頭，無奈道：“你還想爺爺怎麽替你遮掩？”
就之前的暑假，嚴宵成日找他下棋。
下就下吧，看不見人的時候，水平還在線，可一旦某人晃悠下樓，那輸的叫一個慘不忍住。
更何況喜歡一個人，眼神根本是藏不住的。
嚴宵每次看向陳星夏時，盡管有在克制，但眼中流露出的在意和專註，要不是他這個老頭子次次插科打諢，早被那兩個過來人發現了。
“爺爺~”陳星夏不管，“您說我們能過關的吧？我爸我媽就是氣我沒提前告訴他們，是不是？”
陳沛山沈默片刻，許多話，還是沒和孫女點透，只說：“你別太向著小宵就行。”
“為什麽？”
“你爸的醋缸會裂。”
“……”
有了爺爺的指點，陳星夏回到餐桌後，收斂了不少。
這招也確實有用。
陳慕楨肉眼可見地和顏悅色了，就是一對上嚴宵，又嚴師範兒上身。
說來也是奇怪。
陳慕楨平時對嚴宵同樣讚不絕口，怎麽這會兒跟變了個人似的？
陳星夏看嚴宵在那裏恭順地哄著自己的爸媽，也不能幫襯他兩句。
陳沛山說了，小不忍t則亂大謀。
為了他們的以後，現在只能委屈嚴宵。
嚴宵絲毫不覺得委屈。
他雖然不善言辭，但也算洞悉人心。
長輩沒心理準備，一時有些接受不了，很正常。
如果他們很客氣，又或者和以前一樣像疼惜世交家的孩子一樣，那才麻煩了。
而且，他也知道夏瀾和陳慕楨心裏的顧慮。
沒關系，他會做到讓長輩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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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飯，四個人從餐廳出來。
夏瀾和陳慕楨這趟來，就是想多陪陪女兒，兩人在華淩附近的五星酒店訂了房間。
恰好明天周六，也沒課，陳星夏跟著父母去酒店住，嚴宵一個人回了學校。
進了房間，夏瀾和陳慕楨夫妻倆默契地交換眼色。
陳慕楨說他去前臺再多要一間房，把空間留給母女倆。
陳教授一走，陳星夏就小星星眼巴望著夏女士。
夏女士可不家裏那昏庸的兩個男人，不吃這一套，脫了風衣，坐到沙發上。
陳星夏狗腿地給母後拿礦泉水，坐到一邊，嬌聲喊著媽媽。
夏瀾喝口水，見女兒這黏黏糊糊的，也不繞彎子，先給她一顆定心丸：“你和小宵談戀愛，我和你爸讚成。”
陳星夏壓在心頭的大石頭可是落地。
她八爪魚似的抱著媽媽，蹭了蹭：“我被你和我爸嚇死了！還以為你們不願意呢。”
這有什麽不願意的？
嚴宵是他們夫妻倆看著長大的，他們眼不瞎，知道孩子的人品。
雖說性格是寡言沈悶了些，但又不是說每天說個沒完的就有多好了一樣，任何事都有兩面性。
而也正因為凡事皆有兩面，夏瀾和陳慕楨也有些顧慮。
陳星夏本來都高興得飄飄然了，不想夏女士這兒還有“但是”等著她。
她問夏女士是什麽？
她這麽一個看嚴宵“不順眼”的人，都挑不出來他的毛病，更何況夏瀾和陳慕楨那麽喜歡嚴宵。
“小宵這孩子是沒得挑。”夏瀾說，“可他家裏呢？”
首先，嚴歧。
不說嚴歧這個父親的合不合格，對嚴宵感情又如何，嚴家的那些財產，嚴宵將來是第一合法繼承人。
可梁慧婷也還有個女兒。
如果嚴歧自私到身前不顧身後事，那將來涉及到財產分割，這就是筆爛賬，是個隱患。
夏瀾自認看人比較準。
梁慧婷，絕對不是個省油燈。
為了錢，到時候必定會和嚴宵撕破臉，爭一個頭破血流。
“他不會要那些東西的。”陳星夏篤定，“他不稀罕。”
夏瀾笑了笑，看著女兒：“你知道嚴家有多少財產嗎？嚴家上面幾代經商從政的，大有人在。單說東棠裏的那套房子，和房子裏的東西，就不是普通人能想象的。即便小宵和他爸關系不睦，可就該是人家小宵的東西，為什麽不要？難道他不姓嚴？”
陳星夏沒話接了，臉色沈下來。
夏瀾揉揉她腦袋，心道還有叢凝沒提呢。
叢凝第二個兒子現在怎麽樣了？叢凝一直沒來過消息。
就說是上天保佑，孩子得救了，那他的身體就能和正常人一樣了嗎？後續的保養和再治療又會是多少錢？
如果真到了拮據的那一步，叢凝又是否會和嚴宵求救？要求嚴宵贍養？
這些問題換做以前，夏瀾會為嚴宵憂愁擔心，孩子要是有需要，她也會全力幫助。
現在的話，她還是會如此。
可其中多了自己的女兒，那種感覺就又不一樣了。
“小滿，爸爸媽媽不需要你大富大貴，只希望你以後的日子過得順一些，開心一些。”夏瀾略有哽咽，“我們不想看你受一丁點兒委屈。”
如果可以，他們多想一直陪著他們的小滿，一直照顧她、愛護她。
可他們終究不是那個可以和她攜手一輩子的人，所以在選擇這個人的時候，他們必須慎之又慎。
萬一有天他們走了，總還得有人愛著他們的小滿啊。
陳星夏眼睛和鼻腔酸極了，依偎到媽媽懷裏，默默掉眼淚。
她理解爸媽的苦心，但人生就是一條坎坷之路，不可能一帆風順。
“爺爺和我說，我曾祖母以前也不同意爺爺娶我奶奶，說我奶奶家落魄了，還欠了債，這些都是我爺爺的負擔。”
盡管如此，陳沛山還是娶了何筱楨。
並且也用他們的幸福和曾祖母證明了他們的選擇是正確的。
“媽，嚴宵他很好，特別好。”陳星夏紅著眼睛，“你別因為他家裏的事……嫌棄他。”
“我們不能因為別人有問題，就叫他來承擔後果。”
“他沒做錯任何事。”
夏瀾有些詫異女兒能說出這番話來。
這令她莫名覺得這兩個孩子之間的感情是有重量的，不只單單是源於青春年少的歡喜。
夏瀾不禁笑道：“你不是從小就看不慣小宵，還總欺負人家嗎？怎麽現在這麽喜歡人家了？”
聽這話，陳星夏又有點兒臉紅，吸吸鼻子：“欺負他怎麽了？”
“但只能我欺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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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晚，陳星夏失眠了。
媽媽的話她有反覆想，但想來想去，還是覺得這些和嚴宵比起來，無足輕重。
或許將來有一天，父母的擔憂成真，嚴宵原生家庭的問題一一找上門來，可那又怎樣？
她和嚴宵一起解決面對就是。
有困難不可怕，沒方向和沒希望才可怕。
陳星夏現在擔心的是嚴宵要是知道她爸媽有這份顧慮，會傷他的心。
之前叢凝的那次，嚴宵表面上平靜，可他心裏攪起的傷痛不亞於叢凝當年的拋棄……為著這些上一代的事，他現在又被自己的父母猶豫考量，嚴宵能受得了嗎？
陳星夏嘆了口氣。
想翻身，又礙著夏瀾在身邊，怕會吵醒她。
糾結了會兒，陳星夏輕手輕腳下了床，去了衛生間。
關上門，她看看時間，快淩晨一點了。
坐在馬桶上，陳星夏沖著手機上“無敵討厭宵”五個字發呆。
她很想聽聽嚴宵的聲音。
可這會兒人早就睡了，她還是不要打擾。
又嘆了口氣，陳星夏屈腿抱著自己，不想手指不小心碰到了撥打鍵。
她趕緊掛斷，電話卻在她按鍵前接通，裏面傳來嚴宵清醒的聲音。
“怎麽還不睡？”
陳星夏眼眶驀地一熱，耿了下嗓子，說：“你不也沒睡？”
那邊沒有回答，只有一聲清淺卻帶著笑意的鼻息聲。
陳星夏又問：“你室友也沒睡嗎？有什麽事嗎？”
“睡了。”嚴宵說，“我在陽臺。”
今晚風有些涼。
嚴宵站在宿舍樓走廊盡頭的陽臺上，擡頭是一望無際的天空，不見有一顆星照亮夜的黑。
直到那一聲“嚴宵”傳進耳朵裏。
“我爸我媽他們……”
“我知道。”
陳星夏一頓，皺了下眉，故意說：“你知道什麽？我想說……”
“我知道。”
陳星夏的心仿佛被狠狠擰了一把。
他在為不是他的錯誤承擔後果。
明明他什麽都沒做錯，可被推出來的那個永遠是他。
“我會和爸媽好好說的，他們也同意我們在一起，就是……”
“小滿。”
嚴宵再次望向天空。
夜還是那麽黑，沒有一絲光亮。
曾經他的生活就如這黑夜一般，沈默孤寂，不見天日。
可如今，都不一樣了。
“別擔心。”嚴宵說，“我會讓叔叔阿姨放心地把你交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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