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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一無二的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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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一無二的玫瑰

從音樂節回來, 陳星夏心情是好了大半,但人卻不敢怎麽蹦跶了。

因為再過不久,就要公布高考成績。

蘇雨萌成天在家裏求神拜佛, 又提想去小廟街找大仙, 被陳星夏和謝正混合批評教育,才歇了心思。

可事實上,如果去小廟街真有用,陳星夏第一個去。

就這麽忐忑不安,恍恍惚惚地挨了幾天,該來的還是來了。

公布成績的這天中午, 陳家四口齊聚陳慕楨書房。

陳星夏攥著準考證,盯電腦屏幕盯得快出重影來,陳慕楨則不停地刷新系統,鼠標噠噠噠響個沒完。

陳沛山和夏瀾比較鎮定。

只不過一個是真鎮定,一個是假鎮定。

——夏女士用叉子叉水果吃,叉了好幾次叉的都是空氣。

“應該能查了, 怎麽還不行?”陳星夏問,“爸,你這電腦網速這麽慢嗎?”

陳慕楨說:“是太多人登錄, 系統慢。你問問小宵他們……”

“進去了。”

陳沛山這麽一說, 剩下三個都是呼吸一哽。

陳慕楨抿抿唇, 吐了口氣, 拉出鍵盤:“小滿, 念準考證號。”

陳星夏點點頭,剛念了兩個數字就跑過去找陳沛山, 說:“爺爺念!爺爺最厲害,能保我考上華淩!”

“你這孩子。”陳沛山笑笑, “行,爺爺念。一定讓小滿考個高分。”

陳沛山接過準考證,走到陳慕楨身後。

隨著數字一個接一個念出來,陳星夏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夏瀾身邊,整個人快蜷在媽媽懷裏。

夏瀾拍著她,跟哄嬰兒似的,念叨:“沒事沒事,一定能考上。”

噠。

陳慕楨最後按下查詢鍵,屋裏瞬間寂靜無聲。

半天過去,陳星夏支出半個腦袋,看向陳沛山:“爺爺。”

陳沛山和陳慕楨面色都不太好,夏瀾心也跟著一下子懸起來:“沒上690?685呢?上了嗎?”

陳沛山和陳慕楨對視一眼,沒說話。

陳星夏眼淚一下就湧出來,紮進夏瀾懷裏悶聲哭起來,夏瀾忙說:“沒事小滿,沒考上的話,咱們……”

“爸。”陳慕楨憋著笑,“看不出您也這麽皮,孩子都是隨您了啊。”

陳沛山說:“你不是我孩子?”

聞言,夏瀾急了,放下女兒過去:“考了多少分?都什麽時候了還……”

看見分數,夏瀾也定住了。

陳星夏見狀,真是跳樓的心都有了,到底多少分!

她作勢起來,陳沛山忽而笑道:“小滿,恭喜你。”

“706分。”

*

收到蘇雨萌消息的時候,陳星夏都快哭懵了。

蘇雨萌癥狀比她還嚴重,一句話分成了八條語音,每條語音要麽是嗚嗚嗚在t哭,要麽就是蘇雨萌爸爸在後面吼著祖宗顯靈。

如此,也不用聽最終語音,蘇雨萌肯定是考上臨饒師範的新聞學了。

二十分鐘後。

陳星夏和蘇雨萌還有謝正三人在騎士銅像前連蹦帶跳、抱頭傻笑,最後還跟柄柄他們做游戲似的,手拉手圍成一個圈。

“我考上了!考上了!”蘇雨萌哭著喊,“我們家祖墳這回冒青煙了!”

謝正也激動壞了:“我以後可以像我爺爺一樣治病救人,我要把咱們國家的中醫發揚光大!你們以後有病就找我看!”

陳星夏覺得她也該說些什麽,話到嘴邊,她笑僵了的嘴一點點收回。

“嚴宵呢?”她問,“你們有聽到嚴宵的消息嗎?”

蘇雨萌和謝正一楞,笑容也逐漸不見。

蘇雨萌結巴起來:“不、不會、不會吧……”

“按理說不會。”謝正皺眉,“但我聽說像是狀元之類的,那些高校都會提前一天半天過來搶人的。你們有看到誰往嚴同學家去嗎?”

陳星夏和蘇雨萌搖頭。

陳星夏說:“是不是打電話搶?”

“也有可能。”

三人面面相覷。

陳星夏等不了,轉身就要去找嚴宵。

還沒跑出騎士銅像,張大媽的聲音傳來。

“你們找我帶路那就找對人了。”張大媽說,“東棠裏這一片兒沒人比我熟!我在這裏生活快六十年了。嚴宵那是我看著長大的,這孩子……”

“大媽,嚴同學家到底在哪兒?麻煩您快些!不然我們……”

“你北城大的人夠陰啊!”

張大媽身邊那位小哥哥的話被打斷,又有不少人從巷子裏跑出來,看年紀也都是最多二十出頭。

“你們華淩的不陰!詐我們多少回了?”小哥哥說,“這次是我們先到的,你們後面去!”

“嘿!你說後面就後面?人家學弟要去我們學校的航天航空學院知道嗎?你們這方面行嗎?”

小哥哥頓時臉黑,再要開口,巷子後面第三次來人。

這次來的是幾個中年人。

為首的兩個男人都像是懷胎八月,握手時,肚子先在一起碰碰。

“趙主任,搶人這事還是憑本事,您說呢?”

“我當然認同啊,陸主任。可您昨天不還說之前聯系過孩子,人家說不來,你們就不折騰了。那今天怎麽……”

兩個主任相視一笑,齊刷刷看向張大媽:“勞您帶路!”

張大媽叫他們眼裏的殺氣嚇了一跳,視線瞥到陳星夏他們幾個,招招手:“星夏啊,你給帶路吧。你給帶。去小宵他們家。”

好家夥。

知道的是學校來搶人了,不知道還以為砸場子來的。

陳星夏看看蘇雨萌和謝正,又看看兩位主任:“您們來找嚴宵……是不是他考了我們市狀元?”

華淩的趙主任笑得慈愛:“這位同學,嚴宵可不是你們市狀元。”

“他是省狀元。”

*

嚴宵昨天晚上就知道成績了。

班主任和校長都給他打過電話,北城和華淩的招生辦也打了,他態度很明確,也就沒想過還有搶人這個環節。

而之所以沒第一時間告訴陳星夏,是不想給她太大壓力,想著今天再說。

看看時間,嚴宵估計他們已經都知道成績了。

嚴宵從房間出來,嚴歧和梁慧婷都在。

嚴歧依舊不聞不問,梁慧婷則眼神裏多有不屑,但嚴宵並不在意。

他準備去找陳星夏,剛進院子,就聽見她的聲音:“這裏就是嚴宵家。”

嚴宵快步過去打開門,不想面前是烏泱泱的一大波人。

“嚴同學!”一個中年男人沖上來握住他的手,“沒想到啊!你長得也是一表人才,和我們北城大學數學系實在是配啊!來我們北城大,以後……”

“陸主任!你是不是沒搞清楚狀況?人家不想上數學系!”

“你說不想就不想?你要是那麽自信,那你還來幹什麽?而且我這還沒開始洗腦呢!”

倆主任又要掐起來。

那邊,嚴歧和梁慧婷聽到動靜,從屋裏出來。

有個不知道是什麽人的人一看到嚴歧,忙說:“老同學啊!老同學!還記得我嗎?”

“王鶴?”嚴歧難得楞了下,“你怎麽來了?”

自然是助陣搶人。

“老同學啊,我愛人現在是北城大學的財會,你把孩子交給我們培養,絕對的,我還你一個國家棟梁!”

這拐了八道彎的關系都能找到?!

浩浩蕩蕩的人把嚴家院子堵得水洩不通。

有些學長學姐和嚴宵說不上話,就打上了蘇雨萌和謝正的主意,想讓他們幫著勸。

蘇雨萌和謝正都傻了,嘴張了半天也說不出話。

還有人想游說陳星夏,可在那之前,嚴宵趁著這些人不註意,悄悄帶陳星夏出去了。

他們也沒走遠,就躲在嚴家院子後面的一個小凹口裏,都還能聽得見那些人說話。

陳星夏到現在還懵著,瞄了一眼院子裏的人,嚴宵和她說:“他們發現不了我們。”

聽到這個聲音,陳星夏意識回籠,然後笑了,開心地說:“嚴宵,你是省狀元!省狀元啊!”

嚴宵淡淡地嗯了聲,垂眸看著女孩粉紅的臉,問:“你怎麽樣?考的還滿意嗎?”

陳星夏歪歪頭:“你猜。”

“肯定很好。”嚴宵說,“華淩,對嗎?”

“你猜啊。”

陳星夏故意吊著,發現嚴家後面這裏還開著不知名小黃花,想過去撥著玩。

只是還沒蹲下,嚴宵便抓住了她的手腕。

嚴宵有些急切,還有些緊張。

這種感覺他在聽自己成績的時候都沒有。

“小滿,告訴我。”嚴宵說,“華淩建築系,對嗎?”

陳星夏看他這麽想知道,那就大發慈悲告訴他好了,剛要說話,院子裏有人喊道:“嚴宵同學本人呢?快去找!快去!”

不少人又從嚴家院子裏出來。

陳星夏下意識想躲,嚴宵已經抓著她藏在凹口的後身裏。

這裏確實是個藏身的好地方,就是太小太擠,陳星夏都快站到嚴宵腳面上了。

如此近的距離讓陳星夏很不自在。

這種不自在倒不是說厭惡嚴宵的靠近,而是她自己的心跳如鼓給了她一種陌生又模糊的局促和心虛。

她低著頭,面前是古舊的外墻墻皮,後背則是嚴宵微熱的胸膛。

也是幸虧沒有面對面,不然她恐怕早受不了躥出去了。

等那群人離開了嚴家門口,陳星夏不由得松口氣,摳著墻皮的手也放下來,想從這個小空間裏出去透透氣。

但嚴宵不放手,還給她鎖在他和墻之前。

“你還沒說。”他聲音有些低沈,穿透陳星夏耳膜,“是華淩建築系嗎?”

都問三遍了。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她家長,這麽在意。

陳星夏問:“那你是華淩的航天航空工程嗎?”

“應該沒問題。”

“……你還挺謙虛。”

“你不是說讓我謙虛些?”

“那照你這意思,我說什麽你聽什麽咯?”

“嗯。”

“那你先松手,我快被擠死了。”

“……”

陳星夏終於從凹口後面出來,但也不能太出,因為院子裏還有人。

可憐蘇雨萌和謝正就依舊在受著罪。

陳星夏看完大致情況,轉身對嚴宵說:“你要是答應我一件事,我就告訴你。”

“你說。”

“接下來的四年,你得供我使喚,我說讓你跑腿你就得去跑腿,我讓你往東,你不能往西,做得到嗎?”

嚴宵點頭說沒問題,然後嘴角就逐漸有了弧度。

陳星夏指指他:“不許笑!”

“為什麽?”他看著她,“開心也不可以?”

“是我考上了華淩的建築系,你開心什麽?”

“就是開心。”

說完,兩人望著彼此,終是再壓不下滿心的歡喜,都露出了笑容。

*

成績公布後,後面要忙的事也不少。

先是得回學校處理各種表格,還要填志願、答謝老師、吃散夥飯……總之一通忙下來,也到七月中了。

此時的臨饒正值盛夏。

陳星夏回頭再望向七中校門時,不禁想起去年這時候她看著她的學長學姐們離開學校時的情景,而這會兒,她自己也深有體會。

那是一種永遠都不會再有的珍貴和懷念,一生僅此一次的青春。

蘇雨萌的爸媽和謝正爸媽商量兩家去國外旅趟游,可勁兒花次錢。

問及陳星夏和嚴宵去不去?兩人都婉拒了。

謝正也沒去。

他倒不是想省錢,而是說想回鄉下老家住一段時間,去給爺爺掃掃墓,也陪陪爺爺。

至於嚴宵,人家是省狀元,天天各種座談會、見面會,甚至有早教培訓機構花t錢說請他做機構代言人,開口價就是二十萬。

陳星夏讓他接,夏女士點點女兒額頭:“人家小宵是賣藝的啊?”

賣藝怎麽了?

陳星夏也想賣藝,只是沒人請罷了。

不過,她雖然沒有省狀元那麽厲害,但也是市裏排名前三十的小尖子生,也參加了不少活動。

而等這些事都告一段落了,陳星夏終於安靜下來,開始她的掙錢大計。

畢竟雖然沒有人請她賣藝,但她是有藝的。

陳星夏在東棠裏旁邊的那個廣場支了個攤兒,給人現場畫素描掙錢。

第一天,她因為畫的太過寫實,給一小姑娘畫哭了,人家鬧了半天,她是錢沒掙到,生意也被攪黃了不少。

第二天,一個三十多歲油膩大哥時不時和她搭訕,誇她漂亮甜美,問她考不考慮享受下成年人的快樂?

第三天,嚴宵來了。

他既不捧場,也不說話,就坐在陳星夏待的那棵大樹下面看書,看到她收攤為止,陪她回家。

有嚴宵在,也就沒人再敢騷擾陳星夏了。

可即便沒人騷擾,陳星夏的賣藝生涯於還是在第六天宣告結束。

她一共掙了三十六塊,真情實感地感嘆了一番生活不易,決定還是回家賺夏女士的錢。

怎麽賺呢?也就是跑腿費了。

這天,陳星夏收了五塊錢,去給嚴宵送排骨。

嚴歧的任命下來了,十月份正式到隔壁市擔任分公司總經理。

為此,公司給嚴歧租了房子,梁慧婷一趟趟收拾東西,打算趁嚴宜還沒開學,多和嚴歧在隔壁市待待。

嚴家沒別人,陳星夏隨性地進了嚴家。

知道她要來,嚴宵正在廚房洗櫻桃。

陳星夏一看,把排骨往餐桌上一放,直接去了嚴宵房間。

她本想在嚴宵電腦裏下個游戲,回頭和他線上一起玩,結果剛進屋就見嚴宵桌上放著一個玩偶熊崽。

這必然是送她的,陳星夏半分懷疑沒有。

可問題是陳星夏覺得這個熊崽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裏見過?

她拿起來看看,嚴宵這時端著櫻桃進來。

“給我的吧。”陳星夏說,“什麽時候買的?”

嚴宵垂眸:“有段時間了。”

他這幾天有去商場嗎?

陳星夏不記得,又看了看熊崽屁股後面的商標,上面寫著:WQ design.

還是個設計師款?

陳星夏覺得更眼熟了,但實在想不起到底在哪兒見過。

想再問問,院子外有郵遞員喊話:“嚴宵在嗎?你的錄取通知書到了!”

陳星夏和嚴宵一起出去,陳星夏順帶問她的在嗎?

郵遞員說有,但是不能在這兒給。

“同學,你別介意。”郵遞員叔叔說,“我給咱們這片兒孩子送錄取通知書好多年了,這就是你們孩子的前途。我必須親自送到家裏,確保萬無一失才行。”

陳星夏一聽,說那她現在就回家,嚴宵陪她一起。

半小時之後,蘇雨萌和謝正也收到了錄取通知書。

四人來到騎士銅像,蘇雨萌說把證書擺成一排,她要拍照發朋友圈。

等拍好後,他們約好明天去看電影,就又各自回家。

陳星夏舉著兩本外皮一模一樣的錄取通知書,走在一道道斑駁的樹影下。

“你也要拍照嗎?”嚴宵問。

陳星夏說:“剛才二萌不都拍完了?她會發給我。”

嚴宵說:“我的意思拍我和你的。”

“咱倆有什麽好拍的?”陳星夏咕噥一句,卻是莫名有些心動。

之前知道成績,她分析自己是能考上華淩的建築系,也相信嚴宵考上了航天航空學院,但那些都是根據往年成績的預估而已。

此刻,錄取通知書到手,才是最真切的。

“那給我,我拍。”

“你拍?”

嚴宵要拿走通知書,陳星夏沒給:“你為什麽要拍?”

“紀念。”

“哦。”陳星夏把他的給他,“拍吧。”

可嚴宵又不拍了。

陳星夏問為什麽不拍,嚴宵看著她。

清風吹著女孩的發梢,光透過搖曳的樹葉在她眼裏灑下點點浮光。

有那麽一瞬,那些光仿佛是時光機器倒回留下的剪影,讓嚴宵看到了過去他和她的點點滴滴。

原來那些回不去的日子沒有隨時間的流逝而消失,都在他心裏了,保存得好好的。

嚴宵上前,望著陳星夏的眼睛裏是淺淺溫柔,說:“有你的才叫紀念。”

紀念他們曾經度過的每一個夏天,也紀念他們以後的每一個夏天。

——他們還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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