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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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晏檸也不知為何, 便是他方才輕推的那一下，身前倏然離去的暖意，莫名就令她哽了喉。
她嘟著唇捶了下他胸膛, 尚帶了絲未散睡意的眸子裏，突起了層薄薄霧氣。
崇弈懊惱地皺眉嘆氣，忙又擁了她入懷，撫著她腦後發絲，無奈道：“怎地這也置氣呢？”
晏檸原憋在心頭的，那些不明緣由的委屈，伴著他這句話，霎時間傾瀉而出。
小臉深埋在他衣襟處, 撲簌簌的淚水迅速沁濕了衣衫。纖白玉指揪著他身前衣衫，邊哭邊控訴著：“你……你無端晾我一人在旁, 任我枯坐了整晚。這會還……還推我……”
崇弈頓感無措，大掌不住地撫著, 她卻絲毫未有止淚的跡象。
“祖宗，真是受了大委屈了。”他終是無法, 輕柔擡了她下顎, 溫熱指腹撫去了她頰上淚痕, 隨後覆上了溫熱的唇，予了她綿長而柔和的深吻。
再後，溫吻一路綿延至她鼻尖、雙睫、額頭。
可當他再次擁了她輕撫著，她卻似全未饜足, 又擡手攀了他脖頸。
“阿檸……”崇弈欲拉開她手，又怕再惹了她, 好容易止住的眼淚又會決堤。
正愁思間，安靜的書房中傳了一聲清晰的腹鳴。晏檸正於崇弈頸側輕蹭的動作, 倏然頓住。
崇弈卻長舒了口氣，展眉安撫道：“今日確是我不周全，這會子再不能餓著阿檸，喚人送甜湯來可好？”
晏檸臉上染著一抹尷尬的紅意，自也未再鬧騰，只窩在崇弈懷中，小臉緊悶著，輕聲“哼哼”了兩下。
碧荷反應極快，喚了廚房值守丫鬟，端了廚房早已熬煮好，一直溫著的甜湯。
劉大廚顯是用了心，紅豆被燉得極爛，又被去皮細細研磨，熬煮出的紅豆沙濃濃稠稠的，散發著一股子濃郁的甜香。
晏檸聞了這味兒，心間甚喜，只覺方才那股無來由的惱意，於瞬間消然而去。
手背揉了揉眼，自覺轉過身，探手欲去抓那瓷白勺子。只她手未探及，崇弈便已端起了那碗，拿了勺子，舀了一勺至唇邊，欲吹散熱意。
一勺舀去，帶出了一顆白潤潤、圓滾滾的蓮子，在紫紅色豆沙漿中，顯得格外晶瑩可口。
晏檸眉眼方起了絲喜意，未料崇弈卻突地將那勺子扔回了碗中。
及後，整只碗被他重重擲於桌面，紅豆沙漿也似被嚇著了般，於碗中震蕩彈跳起來，更有些許，濺至了鋪展於桌案的奏折之上。
方送了甜湯，於書房門旁垂首待命的碧荷及值守丫鬟，嚇得當場伏跪於地，瑟然抖著，連求饒之詞都未敢出口。
晏檸顯也t是嚇著了，楞然望著那碗紅豆沙，緩了好一會兒，才回身面向崇弈。
見崇弈此刻下顎緊繃，眼神中是掩飾不住的怒意，晏檸心覺莫名不已。
“崇弈……”晏檸小手攀上他大臂，感受他肌肉因怒意而鼓脹，心間更急了幾分。
“令醫官和掌廚，即刻……”
“崇弈！”晏檸見他真動了氣，生怕醫官和劉大廚莫名遭了災，忙撲入他懷中，急道，“我瞧這紅豆沙香甜得很，你莫名發這大火氣做甚？”
崇弈倒是未再接話，只兩手緊緊擁著她，後又埋首於她頸間，深吸了幾口氣。
“崇弈，我尚餓著呢。”晏檸眼睫輕眨，糯糯喃了聲。
崇弈沈沈嘆了口氣，好一會兒，吩咐碧荷去端了些晏檸素日裏愛吃的糕點來。
晶瑩剔透的桂花糕被送至嘴邊，晏檸輕咬了口，細細咀嚼了半晌，才咽下。
猶豫了會，輕喃了聲：“人家就想喝那紅豆沙。”
“阿檸……”
“為何不成？”她問得直接，雙眸更是直直望入了崇弈眼中。
崇弈似被她問住了，一時怔楞，好一會子，才遲疑著回道：“今日不成，明日再喝。”
晏檸又湊至他手邊，咬了口桂花糕，邊嚼著邊蹙眉思索了會兒。待那糕點入腹，便喃喃道：“莫不是，因了此前鼻腔溢血之事，嫌豆沙熱氣過盛？可劉大廚分明已加了蓮子了，蓮子性寒，當能調和。”
提起廚房之事，晏檸突地起了興致，也不再糾結今日未喝上紅豆沙之事。見崇弈面色稍緩，便開口允碧荷及那丫鬟起身、退外了。
“崇弈，近日好久未下廚房了，手都生了。明日我去烙些餅子……”她正興致勃勃地盤算著，卻被崇弈打斷了。
“近日多病，好生休養。況且，明日尚衣麼麼來，阿檸是想帶著一身油煙氣去試嫁衣？”崇弈挑眉揶揄道。
話又被崇弈帶走了去，那碗紅豆沙，晏檸也終究一口沒喝著，便被崇弈抱回了房。
許是在書房小憩了會兒，躺於床上的晏檸竟覺分外清醒。
熄了燈，崇弈落了簾幔，雙手疊於腹前，躺得板正。
晏檸側身，左手撐了頰，眨巴著眼睛觀望了好一會子。
可崇弈竟似閉著眼沈沈睡去了，傳出了規律均勻的呼吸之聲。
她一時有些驚異，又想到方才書房中那個似未透徹的吻。這般想著，她小手便順著自個兒心意，悄悄溜入了他衣襟。
果然未真入睡。
崇弈片刻抓握了手，放回她身側，低笑著道：“乖乖睡覺，明日覆尺，試嫁衣時，方能有好氣色。”
“哦。”晏檸咕噥著應了。
畢竟他說的，似頗有道理。
於是乖巧躺平了，盡管仍未入睡，卻也學著他的模樣，平穩了呼吸，想著也許這般便能入睡了。
自太後急病入殘殿的消息傳來後，她已多日未曾夢魘。每日於崇弈的陪伴之中，心下安定、溫暖了許多。
燕王遣使求和，一切順利。南邊陳王和崇禮，遲遲未有動靜，若只求割地為王，則未必會叛。
如今只需他日，崇弈安穩將攝政之權交出，便能與她平安攜手。
思緒輕幽，嘴角輕扯起抹弧度，身子也漸松乏，似於雲端輕浮。
便在那將睡未睡的一刻，突覺身旁之人窸窣起身。他腳步聲極輕，但仍能聽得，是往泉室行去了。
晏檸方才降下的一點子睡意全然散了去，腦海中嗡然起了個念頭，令她咬起了唇。
又片刻，終是熬不住，起身往泉室探去。
當她光著腳丫踏入泉室，見崇弈果真如她所慮，閉眼皺眉於冷泉中泡著，眼眶倏地泛起了紅意。
“崇弈！你做什麽？”她明明……就躺在他身側，他為何要這般對他自己？
崇弈驀然睜眼，可他本就幽晦的瞳眸此刻蘊了太多繁雜思緒，她看不懂、讀不透。
“晏檸！”崇弈咬牙重喚了聲，見她仍要往前，急斥道，“站著別動，仔細摔了！”
她見了他急速起身，隨意擦幹了身子，套了衣衫，一把抱起了她，送回了床鋪。
她想問一句“為什麽”，可他此刻周身怒氣彌散，肌肉緊繃著，她終究一句話也未出口。
便側身背對著他，兩手於身前揪著被子，閉眼不再言語。
“阿檸，你方病了，醫官囑咐近日不可太過勞累。”良久的沈默後，在意識最終沈眠前，她聽著了崇弈安撫的話語。
第二日午後，莫名下起了雷雨。
閃電破空，霹靂震耳，嘩啦啦的大雨在屋前傾倒出了一片瀑布似的水幔。
晏檸於榻上午歇被驚醒，覺頭疼非常。起身後，問了嘴碧荷，知崇弈正於書房議事，便沿廊尋去了。
書房門緊閉，影七於門外執劍守著。
見影七神色為難，晏檸欲推門的手頓了頓。便這一刻，聽得房內一陌生老者聲音傳來：“如此，下官明了了。那今日起，下官便於府內當職，隨時候命。”
“勞煩陳太醫了。”崇弈這一聲回得倒確是恭謹非常。
看來崇弈確是為她近日多病愁思，連宮中太醫都請入了府。
這般想著，晏檸突覺自個兒昨夜那股子氣，似又十分不該。
他明明……處處都在為她考量。
“王爺，請恕下官鬥膽直言。如今郡主體弱，若三月內不見好轉，王爺還需做好最壞的打算。”
晏檸腦中突地似被鐘錘敲了似的嗡嗡直響。
做好……最壞的打算？
她不是，僅是體弱，易受寒，又不受補而已。
怎地就，三個月……就要做最壞的打算了？
方從被中帶出的暖意，似於片刻間被外間的瓢潑大雨帶走，她覺一股子莫名的寒意自腳底竄入體內，凍得她手腳麻木。
影七於旁已急得滿額汗珠，見晏檸臉色煞白、木然站立，而房內似仍要交談下去，終是開口大喊了聲：“郡主！”
下一刻，書房門驀然開啟，崇弈急跨而出，將煞白著臉的晏檸緊擁進了懷裏。
“兩位先回吧。”崇弈背對著書房道。
兩位醫者急急作揖，告了退。
崇弈攬抱著她，回了房。他於小桌前落座，將她穩穩安置在自個兒懷中，細細撫去她發絲上方才於廊中沾染的水汽。
他動作似仍與平日般溫柔，甚而更為細致。可晏檸此刻，便是雙眼被淚霧蒙了，也能清晰覺察了，他那雙素日裏最為穩當的手，竟微微顫著。
“阿檸方才，聽著什麽了？”他雙眸緊閉，下巴抵著晏檸發心，聲音竟也輕顫著。
“我……”晏檸一時哽咽，只發了一聲，便輕聲低泣了起來。
崇弈攬著她的雙臂驀然收緊，但只片刻便又松了去。
“崇弈，我究竟……得了什麽疑難雜癥？連宮中太醫都驚動了……”晏檸低泣著。
“阿檸，你冷靜些，聽我說。”嘴上說著冷靜，他此刻那顫著的手，卻是無比誠實地宣告了他動蕩著的內心。
“你並未生病，只體弱虛寒了些。陳太醫所指三月，是……是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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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弈懊惱地皺眉嘆氣，忙又擁了她入懷，撫著她腦後發絲，無奈道：“怎地這也置氣呢？”
晏檸原憋在心頭的，那些不明緣由的委屈，伴著他這句話，霎時間傾瀉而出。
小臉深埋在他衣襟處, 撲簌簌的淚水迅速沁濕了衣衫。纖白玉指揪著他身前衣衫，邊哭邊控訴著：“你……你無端晾我一人在旁, 任我枯坐了整晚。這會還……還推我……”
崇弈頓感無措，大掌不住地撫著, 她卻絲毫未有止淚的跡象。
“祖宗，真是受了大委屈了。”他終是無法, 輕柔擡了她下顎, 溫熱指腹撫去了她頰上淚痕, 隨後覆上了溫熱的唇，予了她綿長而柔和的深吻。
再後，溫吻一路綿延至她鼻尖、雙睫、額頭。
可當他再次擁了她輕撫著，她卻似全未饜足, 又擡手攀了他脖頸。
“阿檸……”崇弈欲拉開她手，又怕再惹了她, 好容易止住的眼淚又會決堤。
正愁思間，安靜的書房中傳了一聲清晰的腹鳴。晏檸正於崇弈頸側輕蹭的動作, 倏然頓住。
崇弈卻長舒了口氣，展眉安撫道：“今日確是我不周全，這會子再不能餓著阿檸，喚人送甜湯來可好？”
晏檸臉上染著一抹尷尬的紅意，自也未再鬧騰，只窩在崇弈懷中，小臉緊悶著，輕聲“哼哼”了兩下。
碧荷反應極快，喚了廚房值守丫鬟，端了廚房早已熬煮好，一直溫著的甜湯。
劉大廚顯是用了心，紅豆被燉得極爛，又被去皮細細研磨，熬煮出的紅豆沙濃濃稠稠的，散發著一股子濃郁的甜香。
晏檸聞了這味兒，心間甚喜，只覺方才那股無來由的惱意，於瞬間消然而去。
手背揉了揉眼，自覺轉過身，探手欲去抓那瓷白勺子。只她手未探及，崇弈便已端起了那碗，拿了勺子，舀了一勺至唇邊，欲吹散熱意。
一勺舀去，帶出了一顆白潤潤、圓滾滾的蓮子，在紫紅色豆沙漿中，顯得格外晶瑩可口。
晏檸眉眼方起了絲喜意，未料崇弈卻突地將那勺子扔回了碗中。
及後，整只碗被他重重擲於桌面，紅豆沙漿也似被嚇著了般，於碗中震蕩彈跳起來，更有些許，濺至了鋪展於桌案的奏折之上。
方送了甜湯，於書房門旁垂首待命的碧荷及值守丫鬟，嚇得當場伏跪於地，瑟然抖著，連求饒之詞都未敢出口。
晏檸顯也t是嚇著了，楞然望著那碗紅豆沙，緩了好一會兒，才回身面向崇弈。
見崇弈此刻下顎緊繃，眼神中是掩飾不住的怒意，晏檸心覺莫名不已。
“崇弈……”晏檸小手攀上他大臂，感受他肌肉因怒意而鼓脹，心間更急了幾分。
“令醫官和掌廚，即刻……”
“崇弈！”晏檸見他真動了氣，生怕醫官和劉大廚莫名遭了災，忙撲入他懷中，急道，“我瞧這紅豆沙香甜得很，你莫名發這大火氣做甚？”
崇弈倒是未再接話，只兩手緊緊擁著她，後又埋首於她頸間，深吸了幾口氣。
“崇弈，我尚餓著呢。”晏檸眼睫輕眨，糯糯喃了聲。
崇弈沈沈嘆了口氣，好一會兒，吩咐碧荷去端了些晏檸素日裏愛吃的糕點來。
晶瑩剔透的桂花糕被送至嘴邊，晏檸輕咬了口，細細咀嚼了半晌，才咽下。
猶豫了會，輕喃了聲：“人家就想喝那紅豆沙。”
“阿檸……”
“為何不成？”她問得直接，雙眸更是直直望入了崇弈眼中。
崇弈似被她問住了，一時怔楞，好一會子，才遲疑著回道：“今日不成，明日再喝。”
晏檸又湊至他手邊，咬了口桂花糕，邊嚼著邊蹙眉思索了會兒。待那糕點入腹，便喃喃道：“莫不是，因了此前鼻腔溢血之事，嫌豆沙熱氣過盛？可劉大廚分明已加了蓮子了，蓮子性寒，當能調和。”
提起廚房之事，晏檸突地起了興致，也不再糾結今日未喝上紅豆沙之事。見崇弈面色稍緩，便開口允碧荷及那丫鬟起身、退外了。
“崇弈，近日好久未下廚房了，手都生了。明日我去烙些餅子……”她正興致勃勃地盤算著，卻被崇弈打斷了。
“近日多病，好生休養。況且，明日尚衣麼麼來，阿檸是想帶著一身油煙氣去試嫁衣？”崇弈挑眉揶揄道。
話又被崇弈帶走了去，那碗紅豆沙，晏檸也終究一口沒喝著，便被崇弈抱回了房。
許是在書房小憩了會兒，躺於床上的晏檸竟覺分外清醒。
熄了燈，崇弈落了簾幔，雙手疊於腹前，躺得板正。
晏檸側身，左手撐了頰，眨巴著眼睛觀望了好一會子。
可崇弈竟似閉著眼沈沈睡去了，傳出了規律均勻的呼吸之聲。
她一時有些驚異，又想到方才書房中那個似未透徹的吻。這般想著，她小手便順著自個兒心意，悄悄溜入了他衣襟。
果然未真入睡。
崇弈片刻抓握了手，放回她身側，低笑著道：“乖乖睡覺，明日覆尺，試嫁衣時，方能有好氣色。”
“哦。”晏檸咕噥著應了。
畢竟他說的，似頗有道理。
於是乖巧躺平了，盡管仍未入睡，卻也學著他的模樣，平穩了呼吸，想著也許這般便能入睡了。
自太後急病入殘殿的消息傳來後，她已多日未曾夢魘。每日於崇弈的陪伴之中，心下安定、溫暖了許多。
燕王遣使求和，一切順利。南邊陳王和崇禮，遲遲未有動靜，若只求割地為王，則未必會叛。
如今只需他日，崇弈安穩將攝政之權交出，便能與她平安攜手。
思緒輕幽，嘴角輕扯起抹弧度，身子也漸松乏，似於雲端輕浮。
便在那將睡未睡的一刻，突覺身旁之人窸窣起身。他腳步聲極輕，但仍能聽得，是往泉室行去了。
晏檸方才降下的一點子睡意全然散了去，腦海中嗡然起了個念頭，令她咬起了唇。
又片刻，終是熬不住，起身往泉室探去。
當她光著腳丫踏入泉室，見崇弈果真如她所慮，閉眼皺眉於冷泉中泡著，眼眶倏地泛起了紅意。
“崇弈！你做什麽？”她明明……就躺在他身側，他為何要這般對他自己？
崇弈驀然睜眼，可他本就幽晦的瞳眸此刻蘊了太多繁雜思緒，她看不懂、讀不透。
“晏檸！”崇弈咬牙重喚了聲，見她仍要往前，急斥道，“站著別動，仔細摔了！”
她見了他急速起身，隨意擦幹了身子，套了衣衫，一把抱起了她，送回了床鋪。
她想問一句“為什麽”，可他此刻周身怒氣彌散，肌肉緊繃著，她終究一句話也未出口。
便側身背對著他，兩手於身前揪著被子，閉眼不再言語。
“阿檸，你方病了，醫官囑咐近日不可太過勞累。”良久的沈默後，在意識最終沈眠前，她聽著了崇弈安撫的話語。
第二日午後，莫名下起了雷雨。
閃電破空，霹靂震耳，嘩啦啦的大雨在屋前傾倒出了一片瀑布似的水幔。
晏檸於榻上午歇被驚醒，覺頭疼非常。起身後，問了嘴碧荷，知崇弈正於書房議事，便沿廊尋去了。
書房門緊閉，影七於門外執劍守著。
見影七神色為難，晏檸欲推門的手頓了頓。便這一刻，聽得房內一陌生老者聲音傳來：“如此，下官明了了。那今日起，下官便於府內當職，隨時候命。”
“勞煩陳太醫了。”崇弈這一聲回得倒確是恭謹非常。
看來崇弈確是為她近日多病愁思，連宮中太醫都請入了府。
這般想著，晏檸突覺自個兒昨夜那股子氣，似又十分不該。
他明明……處處都在為她考量。
“王爺，請恕下官鬥膽直言。如今郡主體弱，若三月內不見好轉，王爺還需做好最壞的打算。”
晏檸腦中突地似被鐘錘敲了似的嗡嗡直響。
做好……最壞的打算？
她不是，僅是體弱，易受寒，又不受補而已。
怎地就，三個月……就要做最壞的打算了？
方從被中帶出的暖意，似於片刻間被外間的瓢潑大雨帶走，她覺一股子莫名的寒意自腳底竄入體內，凍得她手腳麻木。
影七於旁已急得滿額汗珠，見晏檸臉色煞白、木然站立，而房內似仍要交談下去，終是開口大喊了聲：“郡主！”
下一刻，書房門驀然開啟，崇弈急跨而出，將煞白著臉的晏檸緊擁進了懷裏。
“兩位先回吧。”崇弈背對著書房道。
兩位醫者急急作揖，告了退。
崇弈攬抱著她，回了房。他於小桌前落座，將她穩穩安置在自個兒懷中，細細撫去她發絲上方才於廊中沾染的水汽。
他動作似仍與平日般溫柔，甚而更為細致。可晏檸此刻，便是雙眼被淚霧蒙了，也能清晰覺察了，他那雙素日裏最為穩當的手，竟微微顫著。
“阿檸方才，聽著什麽了？”他雙眸緊閉，下巴抵著晏檸發心，聲音竟也輕顫著。
“我……”晏檸一時哽咽，只發了一聲，便輕聲低泣了起來。
崇弈攬著她的雙臂驀然收緊，但只片刻便又松了去。
“崇弈，我究竟……得了什麽疑難雜癥？連宮中太醫都驚動了……”晏檸低泣著。
“阿檸，你冷靜些，聽我說。”嘴上說著冷靜，他此刻那顫著的手，卻是無比誠實地宣告了他動蕩著的內心。
“你並未生病，只體弱虛寒了些。陳太醫所指三月，是……是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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