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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重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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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重磅

於溫泉池中沐浴後的晏檸, 散著濕發坐於銅鏡前。鏡中映著少女的面容,春色未褪,眸似剪水, 櫻唇輕抿成線,嘴角甚而微微下垂。

崇弈立於她身後,大掌握著她垂順濕發,粗礪指腹摩挲著手中冰涼潤滑的烏絲。見身前小人兒仍顧自癟著嘴,他微彎了腰,下巴抵著她發心,於鏡中註視了她略含嗔意的黑眸。

他溫熱的掌心因撫了她發而沾了濕意,此刻繞過她肩, 順她手臂而下,握住了她蜷在腹前的小拳。

剛浴了溫泉, 手背月幾月夫絲滑細膩,卻透著一股子涼意。他緊緊握著, 試圖用掌心的溫度去t暖了它。

直至她兩手輕掙,他才松了手, 搭於她圓潤肩頭輕撫著。低沈的嗓音摻雜著幾許歉意:“阿檸, 別同我置氣了, 今日確是我不好。我明知你說的合理,也知你必未存他心,可卻控制不住自個兒的脾氣……”

自歷了上回冷泉裏的那事,他真真是怕極了, 怕他哪次又未控住自己,傷了她。前次, 當他自極端的情緒中緩神,發覺她竟因他而受傷、受凍, 心口撕扯的劇痛幾乎令他窒了呼吸。

他恨極了自己這般模樣,更怕,待她醒轉之時,又見她滿眼懼意。

可今日,他仍是差些就失控了。

及至她回房,他更是未控住自個兒,差點便真要了她。他那時心中不安正盛,心底於索.取、占.有的欲望失了控,只望著那一刻能占滿她的身、她的心。

但他明知……不該的。如今唯一慶幸的,是他最終仍是控制住了自己。

這妮子根本不知,恐怕也未曾想過,自己前陣喝的那些個避子湯,會令她此後遭些什麽樣的罪。他亦是前日憂心,詢了醫官,才了然了情況。

她本就體寒,每逢葵水便難受至極。如今連飲了那麽多副陰寒至極的藥物……

她又那般堅決不願留子嗣,若這幾日再行了房,她定再鬧著要喝那湯藥,身子又如何受得住?

晏檸本是有些微慍,可聽了他這話,卻是滿眼訝然。她明明是因他這兩日來在床.弟間的奇怪表現而不郁,他居然……以為她是因他午後生氣之事不滿?

可這件事兒本身,她也確未顧慮他的感受,又怎能因此怨怪他?

“崇弈!”她坐於圓凳上轉了個身,又拽了拽他手,示意他彎腰。

待他彎腰與她平視,她雙手捧了他臉,黑眸專註地望了他片刻。

“分明是我不好,我當信你做事必有緣由,更當……將你的感受置於他人之前。”她微啞的嗓音分明輕幽無比,卻仿似千金重磅,牢牢壓實了他那顆不安的心。

晚些時候,晏檸換了身衣裳,去到廚房,為他烹制了幾道素日裏愛吃的菜肴。這一頓晚膳吃得和風暖意,府中被這兩位主子之間的氣氛整得謹小慎微的一眾人等,方才覺得,春天真的到了。

只膳後喝藥時,晏檸又起了些不郁。面前兩碗冒著熱氣的棕褐色湯汁,散發著濃重藥味兒,令她小臉上原本精致的五官全都皺到了一塊兒。

雖感不滿,倒仍是乖乖把兩碗湯藥都喝了下去,又湊前令崇弈親手餵了她一顆蜜棗才罷休。

二人牽著手回寧軒時,天色尚未全暗,晏檸卻覺傍晚熏風吹得她整個人寒毛直豎。她幹脆兩只手都湊進了他掌中,順勢抱住了他臂膀取暖。

恰巧得了空,想著久未習字,她拖了崇弈去書房陪她習字。她於書桌前埋頭,認真練著,崇弈則坐在兩步外的紫檀椅裏,出神地望著她背影。

可提筆只將將寫了幾頁,晏檸便覺手腳凍得厲害,寒意裹挾著困意,她不禁捂嘴打起了哈欠。

將手中狼毫端正放回筆架,退後兩步,窩進了崇弈懷裏。兩只冰涼的小手自他前襟探入,隔著極薄的裏衣貪婪地汲取著他胸膛的暖意。

“今日為何格外冷?”頭靠在他肩窩,她微瞇著眼喃喃道。

崇弈眼神微閃,雙唇略啟了啟,終又緊抿了起來。他拉了她雙手攬住自個兒脖頸,一手托了她,抱著她起身至一旁架上取了件披風。細細將她包裹起來,才跨步出了門,回了房。

如今已無他法,能少受點凍便少受點吧。

待二人寬衣解發安躺於床上,晏檸又覺平日裏蓋的那極暖的薄被,似無端輕薄了起來,全無暖意。

凍得無法入睡,她幹脆兩手壓在他胸膛,小腳蹭於他小腿肚。崇弈知她身子冷,伸了臂任她枕了取暖。好一陣子,她才覺了些微暖意,沈沈入睡了。

這一覺,倒是睡得頗為安穩。

翌日清晨,她方自香甜睡夢中醒轉,碧荷便迎了來,告知崇弈天未亮便進宮了,臨行前交代午間會回府用膳。

“王爺還交代,請郡主務必認真服藥。”碧荷垂眸望著地面,躲了晏檸那仿若散發著苦味的小臉。

掀被起身,晏檸卻覺雙腿莫名有些酸意,扶著床邊緩了一會子,才邁步前往鏡前梳洗。

梳洗完,簡單用了早膳、服了藥。又喚來影月,三人各自喬裝了一番,便領著他們往崇弈新置的宅子,取了馬車,往城西去了。

臨上馬車前,影月自懷中掏出一信件,雙手呈遞晏檸,利落道:“娘子,這是茶樓掌櫃回信。他已將店鋪具體位子、價位和人流情況列了清單。”

晏檸取了信件,上了馬車,在車上細讀了掌櫃信中內容。掌櫃多年掌管經營之道,於商鋪選址、定價、匹配客戶等均頗有研究,讀完信件,晏檸心中便對城西新開店鋪之事有了底。

到得城西,馬車將至破廟前,駛過一寬闊街道,兩側各式店鋪林立。她於車中掀簾向外尋著,見掌櫃所言兩間相鄰鋪子,確是門面窄小,進深頗深。也因這特別的格局,不便接待客人入店,店鋪租金格外低廉。

馬車路過鋪子後,只一會兒,便在一小路口拐了彎,又前行了十來米便緩緩停了。

影月上前,以商賈身份與守衛官兵交涉,托他們喚了秦霄及方小可出來相見。

影月手持佩劍特殊,言行舉止亦不似普通商賈人家護衛,今日當值的官兵頗有眼力見兒,利落地入內幫喚了人。

待秦霄及方小可到得馬車前,晏檸才由碧荷攙扶著下了車。她今日莫名雙腿酸軟,此刻只下個車,竟都覺腳下有些乏力。

她戴著帷帽,望向秦霄及方小可的視線尚隔了一層白紗。可即便如此,她也能切切感受到,兩人如今的氣色、姿態都與此前大為不同了。

尤其小可,如今拾掇幹凈、面色紅潤,哪還有從前半分小乞丐的模樣。若是再細細打扮一番,想來當也是個極好看的。

她頗感欣慰,向二人略略點了點頭。

秦霄和方小可卻不同,二人心底視她為大恩之人,見了她心底甭提多高興。小可更是激動地眼中噙起了淚花,俏聲喚她道:“仙女姐姐,幾日不見,你瘦了許多。”

“前幾日病了場,已無礙了。”晏檸見她關懷自己,心底也頗有些暖意。

應是覺晏檸親切,又心中掛懷,方小可上前兩步,伸了手要去探晏檸的手。

影月反應極快地跨前,擡臂擋了方小可。方小可雖有些驚著,畢竟見過影月多次,一會子便緩了過來,被秦霄拉了回去。

可晏檸這邊,影月掠過身側帶起的那陣風,激起了她臂上一陣寒意。本就冰冷的手腳更似冬日般凍著,她下意識雙手交握起,望能為自己帶來些暖意,卻根本全無效果。

“晏娘子,小可年齡尚小,魯莽了些,望您海涵。”秦霄低頭微鞠了躬,歉然道。

晏檸輕打了個寒顫,緩了緩,回道:“不必介懷。我今日來,是有一事要詢你二人意見。前次你們送我的那餅子,我嘗了頗為新鮮,想著若是能有個鋪面在盛京售賣,當是有些銷路的。不知你們二位及鄉親們是否願意同我合作?”

她說“合作”,前往城西的一路上,她都在琢磨這番話語。他們如今已遭大難,實不該令他們覺處處受人施舍、恩惠。能夠在盛京城自力更生,才是他們最想獲得的安定和歡喜吧。

而這,也正與前次崇禮提醒過她的道理一致。

見二人滿臉驚喜,答不上話,晏檸續道:“我瞧著前街不遠處有兩間店鋪,鋪面雖小,但勝在價位低廉。我本有意要再做些小吃賣賣,小本薄利,靠量取勝,主打的也是一個新鮮和口味。似你們前次做的那餅子,我在盛京城從未吃到過,頗為新鮮,口味亦好,可作為其中一類。”

方小可顯是聽明白了晏檸話中之意,激動地蹦了起來,之後兩只小腳在地上輕跺了幾下。

“小可!”秦霄見她這般模樣,拽了拽她衣袖,提醒她註意些。

晏檸倒並不在意,甚覺小可這般天真率性的模樣,可愛得緊。

見小可漸靜了下來,她莞爾笑道:“你們可回去與鄉親們商量商量,再將結論托茶樓即可。有兩個點要同你們說明白。其一是分工,這店鋪開t了,我負責店鋪租賃、規劃經營,你們負責采買、制作、售賣。其二是核算,你我兩頭的成本及盈利,一應均合並計算,若後虧損的,由我來擔,虧得多了,我有權撤了店鋪。若後盈利的,七成歸我,三成歸你們。那三成利潤拿到手,你們與鄉親們要如何分,你們自行商量。至於人頭,我只聘秦霄和小可你們二人,你們二人每月薪餉計入店鋪成本。”

這般做法,實屬無奈。畢竟,即便她同崇弈說了,也不過掙得幾個能外出謀生的名額。

話畢,二人忙點頭稱是。秦霄雖年長沈穩些,這會子也顯了絲激動,眼眶裏泛起了絲紅意。

晏檸久站了陣,雙腿愈發覺著酸軟,左手撫了碧荷,略靠了些重量上去。

碧荷早覺察了她今日不適,見她此刻站立也困難了,心下緊張,扶了她便要往車上去。

上車前,晏檸又向秦霄、方小可點了點頭告別,便一手攀扶著馬車壁,一手任碧荷拽著,上了馬車。

在車內一落座,方才勉力支撐著的那股子勁兒便洩了去。她軟軟靠在車廂上,任碧荷替她摘下帷帽。

“郡主!”取下帷帽之際,碧荷驚呼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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