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真傷了心

關燈
真傷了心

因了冷泉的寒意, 往日裏敏感無比的月幾月夫生了幾分鈍意,晏檸只覺絲絲縷縷的細微刺痛,但更多的仍是心底的懼意和惶恐。

“崇弈……”她雙手緊緊摟著他脖頸, 企圖獲取絲暖意,唇色因寒意而更顯蒼白,“好冷。”

崇弈聞言頓了動作,自她身前擡首時,口中竟銜起了她的淺粉兜衣。她驚懼的眼仿若給了他鼓勵般,他唇角微扯,泛起抹涼意,兜衣落於水面, 而他覆又埋首。

知他此時懷了惡意,晏檸心中慌亂, 凍得幾乎僵直的小手拍著他肩:“崇弈,外間有人, 求你不要。”

可此時的崇弈哪裏聽得進她的哀求,他刻意的、狂/烈的動作, 逼得她緊緊咬著自己下唇, 將那一聲聲吞入喉間。

寒冷降低了她的意志, 她已幾乎耐不住之時,他卻忽地放下了她,欺身而來。

他少見的粗魯和急切,令她幾乎耐不住尖叫出聲, 張了嘴便欲往他肩上咬去,想要堵了那聲音。

他卻騰了大掌緊捏了她下顎, 氣極道:“還吐得不夠是嗎?”

當崇弈終抱起她,離了冷泉, 她已渾身凍得木然。濕透的裏衣緊緊貼附著,被他大掌一拽卸了去,寬厚柔軟的棉巾裹覆著她許久,她仍不住顫著,幾乎站立不穩。

崇弈披起外衣,將她攬入懷中,揉著她手臂和肩背,欲助她回暖。

她仍顫著,緊咬的牙齒間或打著架,各各作響。見他終是主動攬了自己,忙溫順偎入他懷中,啞聲顫道:“崇弈,是我執意不願要孩子,是我未好好同你說,是我的錯!初時瞞了一次,便再開不了口,才會造成今日局境。求你……萬莫牽連他人。”

崇弈面上的神情,與她此刻的身子一般的凍寒。他未置一詞,橫抱起她,疾步回了房中。

碧荷已領著丫環們退出了房間,房內燭火亮堂著,卻是一片寂然。床褥被子均已替換一新,地面也已細細灑掃、拖凈了,房中覆又清新爽利。

“影七,著醫官即刻熬煮驅寒湯藥來。”崇弈將晏檸置於床邊,又取了一幹爽棉巾,替她擦拭著濕發。手上動作雖輕柔,但話裏的語氣卻冷硬非常。

“崇弈……”晏檸顫聲喚著。他未應承她,想是真的傷了、怒了。

他彎腰抱起她,令她平躺於床鋪,扯來兩床薄被將她嚴實捂著。已然回了溫的指尖輕撫過她頸間紅痕,晦暗雙眸裏躍動著的情緒,她讀不懂、看不透。

她尚紅著眼,哀求般望著他,卻聽他語氣冷厲道:“影月、碧荷,押入王府內牢。”

“崇弈!你若非要如此,便令我同罰!”她啞聲急喊著,不甚靈活的小手從被中伸出,握了他溫熱大掌。

他卻霎時抽離了手,轉身行至外間,背對著她,孑然獨坐於桌前。

晏檸仍欲解釋、求告,可身上所覆棉被卻並未暖了她,她被持續的寒意漸漸奪了意識,昏睡了去。

第二日,在濃重的苦澀藥味中醒來,她眼皮沈如千斤,額頭刺如針紮,輕嚀了聲,卻發現喉間已無法發聲,劇烈脹痛著。

只一會兒,她便憶起昨夜昏睡前,崇弈的那句話。顧不得身上不適,手肘撐了身子欲起,卻覺渾身酸痛無力,根本動不得分毫。

碧荷覺察了她的動靜,從門外疾步小跑至床邊,忙扶著晏檸躺好,又掖好被子,雙眼通紅,語帶哭腔道:“郡主受苦了。”

晏檸靜觀了碧荷半晌,見她面色無異、行動如常,提著的一口氣才算松了去。關切的眼神直直望著碧荷,尚酸疼著的小手指了指她,又指了指屋外,蛾眉稍蹙,滿臉疑惑。

她明明記得,失去意識前,崇弈下令將她和影月關押了。

碧荷觀她神情,心中了然晏檸之惑,解釋道:“昨日晚間,我與影月確被短暫押入了內牢,但未過多久,影衛便來提了人。王爺親自在王府正廳裏審問,茶樓掌櫃、那日的大夫、影月及我對峙了口供,府內醫官又辨了茶樓搜出的藥包,便算是蓋棺定論了。本以為王爺斷不會饒了我等,沒成想他竟輕拿輕放,賞了我們各十個板子,便算了了此事了。”

晏檸長舒口氣,微蹙的眉稍展,又指了指碧荷,以唇形關懷,問碧荷傷勢如何?

碧荷會了會兒意,待明白過來,便立即回道:“我等均是粗人,皮糙肉厚,影月更是習武之人,王爺這處罰屬實算不得什麽。影衛們下手也是留了餘地,如今除了一絲痛意,日常行動均無礙,只上幾日藥便是了。倒是郡主您,這回是真吃了大苦頭了。若不是您昨日拼命相勸,我們恐怕真的……”

“但……”碧荷見晏檸放下心來,又怔怔望著鋪頂床幔,猶豫著勸道,“郡主,碧荷鬥膽,想為王爺說句話。王爺雖罰了我們,但我們心中絕無怨懟,還望郡主能與王爺修好,莫因昨夜之事再生了齟齬。”

“昨日真相落定之時,王爺當真是傷了心。那眼眶紅的,幾乎便要落下淚來。郡主您受凍、受傷,他那陣子怒氣過去了,便是最為懊惱、心疼的那一個,昨兒個整整守了您一夜,未眠未休。”

碧荷話音落下之時,晏檸眼尾已又蓄起了晶瑩淚珠。她偏頭朝向床內,躲了碧荷視線。

她緣何會怨他呢?傷了人心的是她,欺了人的是她,如今這些,本是她該受的懲罰。

即便如今,她病倒在床,心中的愧疚也並未全然消散。可即便愧疚,她內心仍是抗拒子嗣,又深懼溫氏與北燕之謀,如何去面對他於子嗣之事的渴望?

思緒輾轉,她不知何時又重新陷落昏睡。待再醒轉之時,窗上已是一片夕陽暈出的斑斕紅霞。

碧荷守在床邊,見她睜了眼,伸手探了她額溫。應是仍未退熱,她面上頗有一絲凝重。

扶她半靠在床頭,端了食籃裏溫著的湯藥來,一勺一勺餵入了晏檸口中。

藥汁的苦澀令她整張小臉都皺了起來,好容易整碗喝完了,她微紅著眼楞楞望著屏風處。

屏風外,小廳裏,並無人影。她今日醒轉了兩次,皆未見崇弈。

碧荷言他昨夜守了她一整夜,許是累了?或是朝中有事?

可她此時開不了口,也不願去詢問,只心裏揣度著。此前盼著他還朝,今日又望他陪伴,這心情真真矛盾地令她自己無奈。

碧荷取了一枚蜜餞予她,她微搖了下頭,拒了。

恍神間,屋外傳來規律的敲門聲,隨後傳來影七的聲音:“郡主可醒轉了?王爺命我送藥。”

碧荷面上訝然,見她眨眼首肯,方去應了門。

“府中醫官開的藥,郡主剛用過,這是?”碧荷疑道。

影七頓了頓,半晌,一板一眼轉述道:“王爺交代,這是他特從太皇太後處求來的避子湯方子,不傷身子,若郡主確需,可飲之。另,王爺近日政務耽擱較多,頗為忙碌,請郡主先行用膳安歇,好生養病。”

喊口號般將話轉述完,又將藥碗遞至碧荷手中,影七便逃也似地離去了。

碧荷雙手捧著藥碗,滿臉慌張地進了裏屋,望著晏檸,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王爺他,昨日為了這事甚紅了眼,今日又怎會親自去求了藥?

晏檸見她猶豫,伸手示意,待碧荷走近後,接了藥碗,顧不得冷熱,一口飲盡了。

喉嚨極為腫痛,又受著高熱,晏檸毫無胃口。遞了藥碗,便示意碧荷扶她躺下,又悶了頭,昏昏沈沈睡了去。

晏檸喝了藥後,捂著出了一身汗,身下被褥濕/熱黏/膩,難受中陷入半夢半醒,又被房門外窸窣的低語聲吵著了。那熟悉的低沈嗓音傳入耳中,激得她心口揪著難受。

“可有退熱?”

“回王爺,未曾。今日只短暫醒了兩次,其餘時間一直昏沈睡著。熱度一直未退,嗓子似也發不出聲。”

“用膳了嗎?”

“未曾。遞了鹹粥、甜粥、點心,都未入口。”

“……”一陣極長的沈默後,崇弈幹啞的嗓音又起,“那湯藥,可喝了?”

“回……回王爺,喝了。”碧荷聲音聽來微微發顫,應是對昨夜之事,心中仍t存懼意。

又一陣長久的靜默後,房門發出極輕的一聲“吱呀”,被刻意放輕了的腳步一點點靠近床旁,帶進絲縷夜半的涼意。

屋內並未掌燈,銀白月光被窗戶濾去了層亮意,只允人迷迷蒙蒙間望個輪廓。望著床前高大寬闊的暗影,晏檸被中小手微蜷,將被褥輕捏在掌心。

可崇弈在床前佇立良久,卻未有任何動作。晏檸幾乎再耐不住要出聲之際,他才跨前一步,背對著她,坐在了床沿。

往日挺括的背脊頹然微躬,幾不可聞的一聲低低嘆息,在靜謐的夜室裏聽來卻清晰非常。

他終是未回頭看她一眼,大掌撐著床沿意欲起身。可尚未真正起身,床沿大掌便被泛著潮意的溫熱小手覆了去。

他覆又坐回了床沿,被覆著的那手指節微曲,她小手五指順勢滑入他指縫,輕扣入他掌心。

“崇弈,對不起。”她喉間嘶啞,這一聲使盡了全力,仍是輕若蚊蠅。

可漏夜靜謐,他聽得分明。粗礪大掌翻轉,五指驀地收緊,將她小手緊緊包裹在掌中。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