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搶婚(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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搶婚(5)

沈靈書躺著緩了好一會兒才將那股淡淡的籠罩她的心痛感平息出去。

她只當自己因白日陸執救她的的事才臆思多想, 甩了甩頭。

她想繼續睡去,可這次確實怎麽也睡不著了。

一閉上眼,腦海裏揚州二十四橋, 漫天紛飛大雪間立著的男人便在她腦中縈繞, 揮之不去。

她就這麽眼看著更漏一點點從寅時到卯時,看著楹窗上的光一點點漫過窗紙, 變得逐漸明亮。

一夜無眠。

————

雲山寺一座偏殿內。

燈火葳蕤,爐香沈沈。

蕭後一身繡金線牡丹紋玫色對襟常服,鳳眸夾雜著冷意,鏤空鳳紋寶石護甲就快指到眼前男人的臉上罵道:“聖駕在這, 本宮都不敢貿然動手, 誰給你們的狗膽?”

被罵的人是兵部尚書史從文的兒子史星,刺客敗露後被蕭後的貼身太監從京中連夜召出。

他額頭幾乎磕在了地上, 唇齒打顫:“娘娘息怒,父親也是想替娘娘分憂, 況且二皇子走前交代過, 若太子殿下死了,您就是唯一擁有皇子生母的主位娘娘,他日位列太後……”

“愚蠢!”

蕭後怒不可遏, “史從文還有這份閑心?讓他藏好自己的尾巴,把兵部上下的嘴管嚴了, 別事情過了那麽久最後要成事時功虧一簣。”

“還有陸運,再有下次,就讓他在邊關別回來了, 後宮能生的妃嬪有的是, 本宮不介意換個兒子養,滾!”

史星嚇得屁滾尿流, 忙不疊磕頭稱是,躬著身子退了出去。

人出去後,書槐端上杯熱茶,安撫道:娘娘別太動氣,眼下離天亮還有一會兒,不然娘娘再睡會?天亮後娘娘還要隨陛下去看望太子殿下呢。”

蕭後接過飲了口,鳳眸幽深:“吩咐下去,做一碗蓮子百合清心湯待會帶著。”

她可沒心思睡覺,既然史從文重傷了太子,那麽此刻是動沈靈書的最好時機。

順便還可以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

天色剛蒙蒙亮,嘉元帝便去看望太子。

遠遠走過去,廂房外人影攢動,忙進忙出。

嘉元帝徑直去向裏間。

宮婢掀開帷幔,榻上的男人身形占據了大半羅漢床,俊朗的面容慘白如紙,額前浮著一層細密的汗珠,上身半.坦著,右肩處纏著厚厚的紗布,紗布中間隱隱透著紅褐色的血痕。

兒子竟給傷成這樣,嘉元帝臉色不大好。

他沈著臉走到外間,慍怒的聲音刻意壓低問:“太子的傷到底怎麽樣了?”

正在配藥的許太醫急忙停下手中動作,跪著回話:“殿下昨夜未發熱,傷口也清創上藥包紮好了。眼下病情穩定,只是失血過多才昏睡著,即便醒來後不易挪動,需要靜養。”

聽到最兇險的時候熬過去了,嘉元帝才神色稍霽,轉頭朝蘇公公道:“去準備回宮的事宜,留下太醫和部分隨行侍衛陪太子在這靜養。”

“遵旨。”蘇公公彎身就欲出去安排卻又被叫住。

嘉元帝眼色幽深,撥弄著大拇指的扳指,思忖著:“刺客無一活口,處理的這樣幹凈,這次會不會是皇後?”

帝王多疑,朝中成年的皇子除了太子便是二皇子。二皇子由皇後撫養,若太子受傷甚至斃命,就要重新立儲,那麽最大受益人一定是皇後。

蘇公公眼神一轉,想了想,分析道:“二皇子已被罰去戍邊,教訓受得足足的,皇後娘娘這段日子尚且不怎麽出宮,怕是想動手也不會趕在這個時候。”

嘉元帝未出聲,只靜靜思量。

蘇公公伴君如伴虎,大氣也不敢喘,仍舊保持著低頭躬身的姿勢。

正在此時,外頭傳來小太監的聲音:“皇後娘娘駕到!”

嘉元帝擡頭瞥向門外,一道婀娜多姿的倩影扭過日光,步伐匆匆朝屋內趕來。

蕭薔雖年愈三十,可仍舊保養的極好,肌膚緊致白皙,身量高挑,是標標準準的鵝蛋臉,大氣明艷。

且她入宮多年,只得陸瑤一個女兒再未生育,如今面若含春,半點看不出來歲月的痕跡。

按理說身為中宮卻無嫡子,後宮又有眾多年輕貌美的嬪妃,蕭後早該失寵,可她娘家是威北公蕭家,紮根上京已有百年,族中更是源源不斷的將適齡嫡女往宮裏送替她固寵,是以聖人待她還算可以。

此刻她神色焦急,帶著熱切和關心,走到嘉元帝身前福了福:“陛下萬福金安!”

嘉元帝淡淡道:“起來吧。”

蕭後請安後便徑直朝裏間走去,這一看,不免掩唇嬌呼:“景宴竟給傷成這樣?”

說著,眼眶跟著也紅了一圈,又扭著身子走出來。一旁書槐遞上玉色托盤,蕭後端過那盅蓮子清心湯,略略勸道:“陛下近來身子不好,可千萬莫要因此事郁懷,臣妾來時親自燉的湯,下火的,陛下嘗嘗?”

她遞了有一會兒,嘉元帝才緩緩接過那湯,語氣顯然放下了疑心:“皇後辛苦了。”

蕭後唇邊掛著笑:“朝堂詭譎雲湧,臣妾幫不上忙,也只能在這些細微末節的事上出出笨功夫,陛下莫要打趣了臣妾。”

嘉元帝淺嘗了一口後,蘇公公便接了過去。

蕭後美眸盈盈,又道:“陛下,臣妾聽說太子受傷時,書兒那孩子也在旁邊,不知書兒可傷到哪,太醫可有瞧過?”

被點名的許太醫頓時回稟道:“回娘娘的話,據在現場的侍衛來報,縣主並未受傷,所以微臣還沒去看。”

嘉元帝微微擡眸,沈厲的語調微微揚起:“沈家女也在?”

話題成功的被她引了過去,蕭後繼續道:“臣妾也只是聽說,說那一劍本是刺向書兒,是太子替她擋下的,這才受了重傷。”

眼見著嘉元帝臉色愈來愈黑。

蕭後補刀道:“查了這麽久也查不出幕後主謀,不知道書兒是不是知道些東西。”

嘉元帝不語。

蘇公公及時接過話茬:“陛下,鑾駕就在外候著,此刻是否要啟程?”

看似尋問,實則催促擾亂嘉元帝思緒。

果然,嘉元帝沒了耐心,“沈家女是否與刺客有勾結的事,便交給皇後去查。”

說完這句話,便拂袖朝外走去。

蕭後彎身領旨,看著聖人明黃背影,美眸劃過得意之色。

刺客是否和沈靈書勾結的並不重要,重要的事太子偏偏要去擋那一劍,不管最後如何,儲君的貴體皆因沈靈書而受損。

她難辭其咎。

聖人的怒火,終究得有人承受。

既然太子擡舉她,非要在眾目睽睽之下護著她。

那麽她合該吃點苦頭回報太子的恩情。

要不怎麽說,這沈家女是太子心尖上的人呢。

瑤兒早就把太子與沈靈書私下來往的事告訴了她。

陸景宴想護著她的人,她焉有放過之理。

何況,她姓沈。

“回宮。”蕭後輕輕笑了聲,瀲灩紅唇勾出志在必得的笑容。

帝後兩t邊都整裝待發,沈靈書與曹瀾婚書作廢,自然也沒有留下的必要,她也收拾好了東西準備隨著一起回宮。

臨行前,采茵把太子留在佛寺的消息告知了她,問她要不要去探病,畢竟現在整個大鄴上下都知道太子受傷的原因。

沈靈書收拾行李的動作頓也未頓一下,只搖頭道:“有病就去找太醫,我去看望他幹嘛。”

采茵隱隱覺得有些不妥:“大公主此番也來了,她與姑娘您素日交好,面子上的功夫還是要做做,奴婢怕大公主心中有想法。”

提起陸月菱,沈靈書臉色漸漸緩和下來,不似提到陸執般冷淡似水。

平心而論,入宮這些年,後妃公主從上到下都沒有看得起她的,下人們自不必說,更是練就了一雙審時度勢的眼睛,無人願意親近她。

唯有陸月菱是真心待她如妹妹般。

她與月菱姐姐也曾同榻而眠說著女兒家的心事,秉燭夜游討論脂粉釵環。

沈靈書驀地喘了口氣,溫聲道:“替我更衣,我去探望太子殿下。”

簡單的梳洗打扮後,主仆二人出了門。

去的路上沈靈書都在默念著,為了月菱姐姐,且再忍忍,忍忍!

守在門口的淩霄早早的看見那翩然來遲的主仆身影,一顆懸著的心終於稍稍有落地的跡象。

他內心矛盾。

他是希望沈姑娘來探望殿下的,畢竟殿下這次傷得這麽重。

可殿下對沈姑娘做的那些事他也知道,對於女孩子來說,最重要的清白和身子被奪了,是殿下太過於離經叛道,可他跟了殿下多年,只知道殿下只是不會表達。

殿下心裏一定有沈姑娘的,只是不喜宣之於口,寧願選擇用最極端的方式兩敗俱傷,誰也不好過。

唉。

淩霄感嘆的時候,那道倩影已經進了屋。

他繼續站在門口放風。

沈靈書剛走入屋內便聞到濃濃的草藥味混著血腥味。

她走到床前,目光落在那張毫無生氣的俊容,蒼白狼狽,虛弱得不覆從前半點高傲孤然的樣子。

她心尖顫了顫,傷的這麽重麽?

傷這麽重還能活下來?

此刻床上的男人不再那般咄咄逼人,用那雙睥睨桀驁的鳳眸看著她,她的精神倒是漸漸松懈下來,可以平心靜氣的望著他。

平心而論,當年假山下陸執出手救下她,除卻那令人心生愛慕的太子身份,吸引她的還是那張臉。

只是那樣好的一張外皮下,卻包著禽獸的裏子。

窗外風聲清淺,挾裹著秋末的涼意。

往事歷歷在目,沈靈書唇瓣翕動,幾次欲開口,還是緘默不語。

咽在嗓子裏的情緒,都是苦的。

她與他的相識,本就是場孽緣

她便這般坐著望他,目光沈凝,白軟的小手攥成了拳頭,緊了又緊。

少頃,她站起身,語氣寡淡,似是嘆息,又帶著悵然:

“下次別再救我了。”

被欺淩者,永遠不會對施暴者抱有任何幻想與原諒。

她起身時,手上驀地多了抹薄涼。

熟悉的觸覺仿佛男人往日的觸.摸.撫.碰。

沈靈書怔住腳步,轉身看去,床榻上的人了無生氣,那骨節分明的手還保持著方才的姿勢,自然垂在榻上。

她還以為陸執醒了。也好,就算醒了,她亦說不出感謝的話。她只當自己感覺錯了,不再遲疑朝門外走。

她走得急,走得快,自然也沒聽見榻上那句氣若游絲的裊裊。

晨時啟程,午時隊伍便到了神武門。

帝後遠遠行去後,餘下諸人也各自回自己的宮苑。

長亭小道上逶迤曲彎,采茵背著包袱同沈靈書走在長亭小道上,冷不防後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將她二人攔住。

是蕭皇後身前的年公公。

沈靈書美眸微凝,溫聲問道:“可是皇後娘娘有事?”

年公公行禮後,吊著嗓子道:“娘娘請縣主即刻前往棲鳳宮一趟。”

來者不善,沈靈書神色略有戒備,詢問道:“敢問公公,娘娘可有說是為何事?”

年公公不耐煩道:“縣主是想抗旨嗎?”

沈靈書只能乖乖隨他去棲鳳宮。

他說的沒錯,自己人微言輕,皇後娘娘通傳,她沒有資格不去。

棲鳳宮如同往日那般,進了大門後,兩側宮女都在院子裏灑掃,掌事宮女書槐站在楹窗下,朝她註視。

采茵被攔在了門外,沈靈書一人進殿後,立刻有人關了大門。

她回頭去看,門扇被關得死死的,再轉過身後,高坐上華貴美服的蕭薔看向她的神色變得諱莫。

“臣女拜見皇後娘娘,娘娘萬福金安。”她規規矩矩行禮,低頭躬身。

可身上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壓在她身上,沒等她反應過來,便有人踢了她膝蓋最脆弱的筋骨處,她疼得眼淚直打轉,整個人跪在地上。

蕭後站起身,素日裝得溫婉嫻靜的聲音變得跋扈,森然:“沈靈書,你為何要勾結刺客殺害太子?!”

沈靈書疼得牙齒都在打顫,她哆哆嗦嗦擡眸,一瞬明白了蕭後的用心。

就算她矢口否認,蕭後也總有辦法讓她認。

沈靈書顫顫巍巍重新站起身,眸色泠然,盯著蕭薔險惡的嘴臉:“你想要什麽?要我死?你就不怕太子殿下知道?”

此時此刻,她要救自己,只能搬出陸執的門面。希望蕭薔能看在太子的面上,不敢肆意殘害自己至死。

“放肆!”

蕭後怒喝道:“想不到你如此柔弱,竟還有一身傲骨,本宮素日倒是小瞧了你!太子此刻昏死在佛寺,尚且不知有沒有來日!今日你本可以省去一頓刑罰,可你偏偏不開竅!”

“來人,給我打!”

沈靈書額前冒著薄汗,擡手抹了抹唇,一瞬明白了蕭後的動機。

若沒有前世那場慘死,她還真不知道素日待她溫和如同養母的皇後娘娘,兇狠起了是這幅嘴臉。

她今日便是搬出聖人的名號怕是也走不出棲鳳宮大門,只是她在後宮如此殘害女眷,外面朝堂中蕭家當真勢大的這種地步了嗎?

不待她繼續思考,有人朝她走來狠狠地落下一鞭子,打在她左腿上,頃刻讓她軟了腰骨,火辣辣的刺痛感讓她疼得趴在地上。

蕭後:“你認不認?”

趴在地上的沈靈書指節攥到發白,顫抖著想爬起來,聲音和著血道:“不認。”

她右腿膝蓋剛立起來,那帶著倒刺的鞭子又猛地抽到她身上,細嫩的白腿血肉模糊,兩道深紅色的血痕浸染了她的衣裙。

心臟像是被人狠狠攥緊擰了一下,巨大的痛處令她忍不住痛呼出聲,身子痙攣著,“哇”的吐了一口血。

汗水順著額前淌下來,潤濕她的眉眼,她疼得幾近昏厥,瘦弱的身子蜷縮在一起,不住發顫。

書槐見狀,立刻上前同蕭後道:“娘娘,再這樣下去怕是會打死人的。陛下那邊咱們如何交代……”

熟悉、如出一轍的話語在耳邊響起。

沈靈書殘存的理智一瞬回到了前世死前,她喝下蕭後遞過來的那杯毒酒。

原來從始至終,想要她命的人只有她蕭薔。

“蕭薔……”她唇邊輕溢出聲,費力地擡起頭,慘白如紙的小臉布滿鮮血。

沈靈書咬著牙,聲音發顫,發冷,發笑:“你父親恨毒了我父親,你恨毒了我……沈、沈家在的時候,蕭家連軍中將帥的位置也做不到,對麽?我雖今日落在你手裏,可我是將門之女,是沈琮的女兒。我……”

她語氣絮亂,瞪大了雙眼:“我死也不會朝蕭家人下跪。”

蕭後被戳得惱羞成怒,尖銳的聲音響徹大殿:“那本宮就送你去死。看是你的骨頭硬,還是本宮的鞭子硬!”

“給我打!”

一道道鞭子不斷落在那奄奄一息的桃色衣裙上,粉白色的綢料很快被鮮血浸潤染紅。

肩上,腰上,腿上處處血淋淋的,沒有一處好地方。

沈靈書瞳眸發散,只覺得眼前一片白光,耳朵被嗡鳴聲挾裹,身上也不覺得疼了。

第七道鞭子落下時,她便已昏死過去。

蕭後擡手:“讓她在罪狀下按手印,然後丟入刑部大牢,自生自滅。”

人被拖了下去,地面上只留下一灘濃重粘稠的血跡。

時值黃昏,就快要到下值的時辰。

刑部廨房內氣氛松懈了不少,侃侃而談,都在等著下值,然則這份寧靜卻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亂。

“殿下,您不能進來。”

“讓開!”

“殿下,這裏是刑部,您不能硬闖!”

刑部侍郎鄭思皺眉,放下了手中呈文,心道:何人敢無詔擅闖刑部?

陸月菱驟然推開了門,曳地繁覆的衣裙,被她飛快的步伐帶出流動的t水波形狀。

鄭思一楞,竟然是大公主。

他頓時走出桌前,彎身行禮,一屋子亦跟著請安:“微臣見過公主殿下。”

“微臣見過公主殿下。”

陸月菱擡手示意免禮,美艷的神色帶著一絲焦急,上前了幾步:“鄭大人,可否讓我去見見裊裊。”

鄭思楞著,裊裊是誰?

陸月菱神色慌亂,一旁的盼煙冷靜解釋道:“就是今日被皇後罰的那位縣主沈靈書。”

鄭思腦海思索著,下午確實送進來個女犯,還是皇宮殿的年公公親自送來的。

鄭思聲音略帶歉意:“殿下,沒有聖人手諭或者大理寺的呈文,請恕微臣不能答應殿下。”

陸月菱鳳眸凝怔,便朝盼煙使眼色。

盼煙當即走到門口,公主府的侍衛頓時拔劍,“嘩啦嘩啦”的抽劍聲嚇得屋內新提拔上來的官員抖了抖帽子,

氣氛一時劍拔弩張。

鄭思臉色青白交加,瞪大了雙眼。

怎麽,他不讓探視,大公主要命人把他刑部圍了?

可眼前這位是陛下最寵愛的公主,他亦不敢硬碰硬違逆。

鄭思咬牙想了半天,沈聲道:“公主殿下拿了大理寺的呈文,臣便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殿下眼前硬闖刑部,臣便是想成全公主也做不到啊!”

“大理寺……”陸月菱唇邊輕呢這幾個字。

她飛快道:“多謝大人。”隨後便轉身朝外走去。

盼煙知道,公主這是要去大理寺了。

大理寺立著六部不遠,隔著三道院墻,此刻已到了下值的時辰,已有紫袍緋袍的官員陸陸續續出去。

官員辦公場所甚少見到女眷,甚至有不少官職微薄的人根本不識得陸月菱,只對著她的嬌艷背影駐足觀看。

盼煙氣得直跺腳,若是在往常她定要讓侍衛狠狠抽他們一鞭子,可此時殿下著急探望沈姑娘,她便只得讓侍衛跟進些。

廨房前門半掩著,陸月菱推門而入,與刑部不同的是,這裏空無一人。

陸月菱心緒急亂,徑直朝裏間走。

她沒來過大理寺,她糾纏祁時安的時候,他還只是個七品小官。

陸月菱推開門,墻壁上銀色的光落在男人緋色官袍上,他的側影削瘦筆挺,也冷漠,不近人情。

想著裊裊性命垂危,陸月菱顧不得旁的,硬著頭皮進了屋子。

女子身上淡淡的幽香頓時縈繞在他鼻尖。

男人擡頭,望向她的瞳眸漆黑清冷,對她的到來並沒有一絲意外。

祁時安開口,溫潤的聲音將這攝人的冷光糅雜的柔和許多:“阿菱有事?”

陸月菱心虛的點點頭,卻遲遲不肯再往裏邊走。

他那光風霽月般,衣冠楚楚的外表下,藏著一顆無恥之徒的心。

祁時安蜷起手指,輕點了點桌面。

陸月菱稍走了幾步遠遠地瞄了眼,紅唇微張,美眸裏的渴望呼之欲出。

是去刑部的呈文,有祁時安的親筆。

拿著這份呈文,她便能將大夫送進刑部大牢救裊裊。

陸月菱不是懵懂無知的少女,自然知道眼前這個工於心計做到權臣位子的男人是何等算計。

他豈會輕易的給自己東西,而不索取。

她咬唇,用那雙漂亮的眼睛看著他:“你要什麽做交換?”

祁時安起身,朝她走近了幾步。

陸月菱下意識朝後退了幾步,美眸躲閃。

祁時安啞聲道:“阿菱求人便是這個態度?”

淡淡的雪松味混雜著男人的壓迫氣息鋪面而來,小公主嬌軀顫了顫,幾乎抵到冰涼的墻面上。

她指節蜷曲著,攥著袖擺,口中醞釀著低微的,求人的話,正要開口。

祁時安握著她的小手,隨後將那張呈文放在她手中。

陸月菱懵然擡眸,卻看見男人冷硬的輪廓被銀色的燈勾勒的清冷,模糊。

他看著她,喉結滑動,聲音沈緩:“阿菱,你欠我一次。”

說完,向來公正嚴明,剛直不阿的少卿大人將鑰匙掛在了門上,朝外走去。

陸月菱怔怔的看著手中有他親字的呈文,又看了眼不遠處桌上敞開著的朱漆印鑒。

鬼使神差的,她走上前拿起那印鑒。

朱漆色的大理寺印落在了祁時安的名字上。

這一刻,徇私枉法的罪惡感,她體會得淋漓盡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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