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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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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8 章

那一年的冬天很冷, 直到入了春,第二個學期開始,她那幾乎等於不存在的同桌才回了學校。

不過她的音樂播放器有時候會推送他的動態, 他發了新歌,評論會有t人說期待演出。

他有時候會上傳一點視頻, 裏面有他的演出鏡頭。

跟在學校不一樣,他一身招搖的邪氣,有時候是藍發,有時候在紫發, 在五光十色的煙霧繚繞裏,像個吞噬人心的妖魔。

他偶爾會發個信息問她學校裏的上課進度, 但都只是寥寥幾句。

學校要交填什麽東西, 也是讓她幫忙。

次數多了,每次要填什麽東西,班委都習慣性來找她, 讓她催沈既白把信息發給她,搞得好像她真的是沈既白的小弟。

但是他不在學校,這樣倒是很方便她。

林嘉遠每天往她課桌裏放東西的時候, 不用擔心她的同桌在旁邊看見,她晚自習拿出那張寫滿了林嘉遠字跡的紙時,也不用擔心被同桌瞥到。

哪怕他回了學校也不用擔心, 因為林嘉遠的事,他似乎知道得比她更多,只是他不願意告訴她。

當初問他是不是知道什麽,沈既白只冷冷看她一眼, “林嘉遠自己都不願意告訴你的事,你讓我告訴你?哪來的膽子問我, 有這膽子怎麽不去問林嘉遠。”

她啞口無言,倒是沒有再追問。

不過沈既白還是好心提醒了一句:“他媽媽跟班主任認識,特意把他分到這個班就是為了方便班主任管教,所以你最好收斂一點,不然有點風吹草動,他媽媽馬上就會知道。”

想到林嘉遠家教嚴苛,對早戀更是嚴禁杜絕,她在班上格外小心。

他說畢業之前做普通同學,她也乖乖做到,生怕給他帶去一丁點的麻煩。

他的苦難不願意告訴她,她能做到的也不過是這些。

寒假前夕,沈既白倒是給她發了信息,跟她說他那裏想去就去。

這事爸爸媽媽也提過,但被她以春節推脫了過去,她說沈既白寒假要回老家過年,不在南江,這理由太合情合理了,再加上現在爸爸的工作也保住了,倒也沒有強求。

她把自己說的理由告訴了他,沈既白聽了後嗤地笑了聲,“還挺聰明。”

那天他在忙,抽空給她發著語音。

語音的末尾裏依稀聽到有人在叫他,說著“讓聞之陪你去”,他應了聲就跟她掛掉了語音,這次比暑假那回聽得清楚許多,她在想這是他的小名嗎。

不過後來也沒再記得這件事,因為她整個寒假都在埋頭覆習。

覆習起來有點焦頭爛額,連過年都在想著早點回家刷題。

因為在寒假放假前夕,林嘉遠依然給了她一大摞參考書,裏面寫滿了他的安排。

過年的時候各個親戚見了都覺得她吃錯藥了,誰都覺得她從小頑劣,根本不是塊讀書的料。

她頂著黑眼圈,聽著親戚們語氣各異說著讀書這麽用功啊。

在飯桌間更是念叨著:“彌彌也別太辛苦,看看你都憔悴了不少,女孩子讀書那麽努力幹什麽,有個學上就行了,還不如打扮漂亮點找個好老公。”

大姑親切地往她碗裏夾菜,語氣分外關照:“聽說你們班上有個有錢人家的小孩,你跟他關系不錯就要抓緊機會呀,這樣的機會可不是什麽時候都有的,別成天惦記著你那讀書了,人都沒以前精神了,這樣可是抓不住的。”

她應付著笑,吃完了飯陪親戚們玩了一會兒就回了家,打開臺燈繼續學習。

可是題做不進去。

她翻開了她鎖上的小箱子,裏面有著從初三那年開始,每一頁寫上了林嘉遠的字跡的練習冊、試卷、筆記本。

他的雨傘,他的糖罐子,他的筆。

他畫的小兔子,永遠是開心在笑。

他給過她的東西很少,都是些尋常又普通的東西。

但是這些一點一點拼湊起來的,是她那點沒人在意的脆弱的心。

可她還是揚著一張嬉皮笑臉,在熱鬧的新年氣氛裏做著那個心大又吵鬧的人,惹得一眾親戚都捧腹大笑,被逗得開心。

直到零點。

她那消息不斷的新年祝福中,已經冷寂了很久的置頂聊天框也有著兩條久違的未讀消息。

“新年快樂。”

“新的一年要開心。”

希望她好好長大,希望她好好學習,希望她一個人也能夠堅強。

但是始終真正希望的。

是希望她開心。

十二點的煙花騰上夜空,照亮著這一刻的萬家燈火,幸福濃烈,她聽著樓下一晚上都沒有間斷過的麻將聲,鼻尖在那一刻酸得落淚。

開學回學校後,她不能再向去年那樣坐在林嘉遠身邊,把全都做完的參考書拿給他看。

現在他已經不能再監督她,煎熬的時候也不會再有他的鼓勵,所以全都只能靠自己的咬牙堅持。

他的覆習安排都很重。

但是他相信她一定會做到,所以開學返校,到了座位坐下時,一摸課桌,裏面已經有一罐糖。

他已經在老師旁邊幫忙開學後的事,從她的座位旁邊經過時,沒有一步停留。

沈既白回學校的時候,她正在為了下一次月考奮戰,因為能最直觀讓林嘉遠看到自己在努力的就是每一次考試成績。

林嘉遠的覆習計劃越來越嚴苛,她每天都困得格外滄桑,像是老了十歲。

早上的早自習又不能犯困,犯困的話又會被他揪住。

班主任才定的班規,誰早自習睡覺誰抄一遍課本,林嘉遠現在不可能徇私包庇她,所以只能自己苦熬支撐,到了下課時間就倒在桌子上補眠。

身邊的椅子拉開,她有所感覺,但是困著沒多搭理。

直到上課鈴響,她困倦著坐起來,轉頭看到很久沒見的沈既白,正懶洋洋坐在旁邊,手裏看著一張試卷。

她沒當回事,只是沒精神地打了個招呼,“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剛剛。”他把試卷翻過來,又道:“這學期學得不錯啊,比暑假的時候正確率高多了,選擇題只錯了一個。”

她的困倦清醒了一秒鐘。

視線落在他手裏的那張試卷,伸手就搶回來,“你怎麽能看我的試卷。”

“它在我的桌子上。”

“……我哪知道你今天回來,反正你的桌子空著也是空著,這不是將就放一放。”

沈既白挑著眉,“我不在的時候沒少放吧?”

她正要開口。

教室前面,林嘉遠的聲音打斷了她,“後面的同學不要說話了,老師來了。”

林嘉遠的視線掃過她的位置。

她立即噤聲,拿出這節課的書,不再搭理沈既白。

沈既白擡眸看了一眼林嘉遠,不以為意地彎了彎唇角,向她靠過來,“講到哪了。”

她低著頭,被他突然靠過來的影子嚇了一跳,聞言倒是沒多想,很好心地告訴他。

沈既白回了教室,她的周圍清凈了許多,因為大家都跟他不熟,也沒人敢招惹他,她的座位周圍很少有人來往。

不過出了教室,一旦單獨,很快就會有人過來找她問沈既白的事。

她如果說不知道,同學就會很誇張的語氣:“怎麽會,連你都不知道?”

那語氣好像她跟沈既白很熟似的。

雖然是比其他人熟一點,但也沒有熟到有關他的什麽事都知道的程度,就算知道也不能隨便就亂說吧,她全都敷衍了過去。

新學期調整了座位,是按照成績排名自由選座,但她的同桌還是沈既白。

沈既白是覺得換個不認識的同桌麻煩,班上的人他基本上都不熟,連名字都不知道幾個,換個人他懶得應付。

她也正好覺得換了其他同桌可能不方便林嘉遠往她桌子上放東西。

但是這顯然造成了別人的誤會。

班上男女同桌很少,學校抓早戀很嚴,但凡男女生單獨打鬧多一會兒都會被老師揪住談話,更別說同桌每天都坐在一起,少不了成為重點排查對象,所以許多人都是退而求其次選擇前後座或者隔著過道,少有這樣直接就坐成同桌的。

但顯然沈既白不屬於學校能約束管教的對象,他連課都想不上就不上,考試也是想不考就不考,仿佛只是掛個名在這裏,真像他說的只是來散散心的。

因此作為全班唯一一個男女同桌,他上學期沒怎麽來學校,許多填報信息也都是她代為傳達,這顯然讓大家誤會。

所以每次發作業發試卷的時候,課代表發到了她t的,總會來一句:“還有你們沈既白的。”

交東西的時候也是,她交上了自己的,對方也會問:“沈既白的呢?”

班上聽到的人立即就會起哄起來。

老師叫同學起來念課文,需要再叫一個人一起念對話,也總會有人起哄叫著她和沈既白的名字。

她每次都解釋不是他們想的那種關系,但是無濟於事。

有時候起哄聲音大了一點,林嘉遠隔得遠也會聽到,會朝他們這邊看過來,讓說話的同學安靜一點,馬上就要上課了。

平淡的口吻,只是履行班委的職責而已。

她始終沒有機會去問林嘉遠,也沒有機會告訴他。

她只能盡可能地少跟沈既白說話,避免更多的誤會。

沈既白跟她說一句話,她回一個字,引得沈既白想笑,被她瞪一眼,他好脾氣地忍了回去。

但因為座位相鄰,許多班上的活動都是按照座位一起,老師讓同桌之間互相檢查背課文,她轉過頭跟沈既白四目相對。

她的嘴裏只擠出一個字,“背。”

沈既白覺得好笑,“你先背還是我先背。”

“你。”

“為什麽不是你?”

“……”

他唇角的弧度彎得更深了,一臉得逞的惡劣,“怎麽不說話了,沒想好怎麽用一個字來表達?”

被他說中。

她冷冷轉開臉,“哼。”

沈既白扣住她的腦袋把她扳回來,她說著沒有什麽威脅力的狠話:“要是讓林嘉遠誤會你就死定了。”

“你還擔心林嘉遠啊?擔心擔心你自己吧。我這是保護你,林嘉遠可比你清楚得多了。”

她的眼睛慢半拍的眨了一下。

正要開口問,沈既白:“去問林嘉遠。”

他翻開書,輪到他只說一個字:“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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