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的車站中，風雪中，又一個不速之客進入了車站中。

“宋冉學長。”

鄭智煥對著學長招呼道。

宋冉學長似乎剛在外面買東西回來，手裏拎著一個大大的袋子。看身上的雪花，他也是被狂風驅趕到這個溫暖的車站中。

宋冉猶豫一下，最終還是坐到了鄭智煥的身邊。

正好！鄭智煥找出給學長那份零食，遞給學長。

“這是？”

“聖靈最後一點家產了，一人一份。”

鄭智煥把零食塞給宋冉。

宋冉看著一大包零食，沈默了許久，才問道：“學弟，你為什麽要那麽做？”

鄭智煥自然知道宋冉指的是，活動室裏面那場不愉快的分家。

要怎麽回答呢？

這是鄭智煥問自己的問題。

“在回答學長的問題之前。我想知道在學長的心目中，你覺得我當初做邪教教主的時候是對是錯呢？”

宋冉讀不懂鄭智煥為什麽要問這個問題，理所當然的回到：“錯誤的吧。”

“嗯。”懷念起那段時光，鄭智煥笑道：“我從沒和別人說過這些。”

“直到今天，我也沒有覺得我做邪教教主時期，我的目標做錯了。”

“錯的，只是我的無法自拔。”

宋冉皺眉，鄭智煥和他說這些是為了證明點什麽嗎？

他旁邊的鄭智煥繼續說道：

“在我巔峰的時候，每天都能從不同的角度收獲大量的肯定。那些肯定把我碰上高位，狂妄的我就沒有想過會失去。”

“位置帶來責任，我希望傳達給觀眾們正確的信息。為了追尋正確，我被它折磨了好久。”

“正確？”宋冉嘲諷道，追尋正確的結果就是變成邪教吧。

鄭智煥感受到了學長的嘲諷，笑道：“或許學長會覺得在網絡的世界中，尋找一種正確會很搞笑。可那時的我，就對此堅信不疑。”

“那個時候，外面充滿了對於動畫幕後的胡亂科普。導致外面的人對於動畫幕後有很多偏見。”

“只要能夠貼合輿論市場，哪怕明知那時胡編亂造的信息。就會變成，外人對於圈子內評論的‘政治正確’。讓你沒有任何反駁的餘地。”

“大家一副你懂我懂的樣子，亂說著胡編亂造的信息，把真正想要科普的人噴到體無完膚。”

“當時有這樣一件事情。一個關註百萬的UP主，他做了一期關於新番吐槽的視頻。寫視頻稿子的時候隨意了點，怒噴某編劇的套路，並說他制作的新番，一定會差到爆炸。”

“那種人，很好理解，他需要節目效果，他需要大家的讚揚。所以有時候稍微有些偏頗，也無傷大雅。”

“那個動畫編劇也是。在人們的固有印象之中，那個編劇就是一個前期各種神展開，後面劇情圓不上的人。”

“詭異的是，哪一部動畫中。他抹掉自己許多個性，劇本發揮出很好的效果。”

“但網絡上多的是看都不看，直接去噴的人。”

“那個時候我們正好做了一期分析他編劇手法的視頻，詳細介紹他常用的套路，還有他本次的發揮這麽好，都改掉了他那幾個缺點。”

“還好，我們的視頻是在那個UP主之前發布的，要不然我們就慘了。”

“UP主粉絲順理成章的去微博噴那個編劇。那個編劇怎麽發現解釋都解釋不通。一氣之下，轉發了我們的視頻，希望能洗刷他背的黑鍋。”

“後面經過了一系列覆雜的鬥爭。許多UP主的粉絲們，稍微了下腦子，發現他們主子說的不對啊！然後回頭就去圍攻他們的主子了。”

“真粉，假粉，黑粉，在UP主視頻評論和微博下面戰成一團。最後UP主無奈的出來道歉了。”

“這次事件就是我們封閉圈子的一次較大的機會。因為有了這次先例，那些動漫評論UP主再也不敢亂說什麽行業內的趣聞了。我們失去了很多強有力的競爭對手。”

“學長作為一個前輩，應該能了解我說的都是實話吧。”

“當時我封閉圈子的行為，現在所有人都在恥笑我的決定，認為我是權力欲過剩。他們無視了那個時候的環境，無視了那些隨意亂說的人。那些給別人灌輸自己私貨的人，他們做的就是好事嗎？”

“那會魚龍混雜的環境中。你不反擊，來看你視頻的小白，看到你和‘主流意見’唱反調。他們會把你掛在火上烤灼致死。”

“當時，唯一代表正義的我，沒有流量，沒有粉絲。不封閉圈子，我拿什麽和那些百萬關註的UP主相抗衡。”

宋冉內心翻騰了好久，面前說道：“我……理解你。”

鄭智煥回應給宋冉一個微笑，宋冉夠理解他一部分理由，聊以慰藉他不被人理解的苦悶。

“我想要要做正確的事情。我知道這很難，也許一不小心就會又變成一個邪教。我希望，只是能在網絡之中，把我們的圈子，變成一小片凈土。”

“那麽多相互來去的攻擊。大家嬉笑怒罵的討論如何做動畫。這種文化不會再拒絕小白，一知半解，還有老手。”

鄭智煥所說的環境並不過分。可世上不過分的事情多了去了，不過分不是理所當然的應該。它更多的代表可望不可即的奢求。

宋冉只能總結到：“那太難了。”

“我已經發現了結局問題的辦法。”

宋冉不相信，誰能解決這種無解困局？

“我深入的研究過鍵盤俠的制度和鍵盤俠文化。”

“你瘋了？”

宋冉更不敢置信，這位學弟居然想要玩火自焚。

說道鍵盤俠，鄭智煥有些狂熱：“拋去成立邪教，鍵盤俠的制度和文化，就是能解決目前圈子內矛盾中的最好方法。”

宋冉狠狠的說道：“你這是在自殺。整個圈子裏面，所有人都會向你反撲的。”

鍵盤俠統治技術及其不高明。都是一些脫胎於遠古封建時期的產物，披上了一層現代的馬甲而已。

最簡單的，鄭智煥要在動畫制作的圈子裏面。制造出一個鄙視鏈的階級，方便實行一級接一級的統治時。習慣了自由和民主的正常人，就要搞死鄭智煥了吧。

“所以，孤家寡人沒什麽不好。”

鄭智煥這句話留給了宋冉，起身消失在車站門外白色的世界中。

雪停了，風也停了。

猶豫了一下，宋冉掏出手機。

“D：鄭智煥準備上山了”

“A：我看到了，我一直在監控他。也不小心看到了你們兩個聊天的場景”

“D：我們沒聊什麽”

“C：不要糾結這種事了。A！按照計劃行動”

“A：看到了鄭智煥，OK”

放下手機，宋冉內心有些嘆息，他這樣做，真的好嗎？

鄭智煥走到了纜車站前，這裏他居然碰到了一個故人……

似是意料之中，又好像意料之外。鄭智煥試探性招呼道：“路銘學長？”

路銘好像多年的老友重逢，熱情的邀請：

“走吧，我也要上去。以前的朋友相見，纜車這10分鐘，我們有的聊了。”

鄭智煥隨著路銘走上了纜車。纜車緩緩開動，接下來10分鐘，兩個人就要再纜車中相處了。

鄭智煥率先打破了沈默，問道路銘：“你是為了我回來的嗎。”

路銘笑笑，搖頭笑道：“這麽直接？學弟，這不有助我們了解對方。”

仔細觀察對方，回想起記憶中路銘的任何信息。鄭智煥發現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這件事情不是孤村的行動風格。而你單獨出現在這裏，你被孤村踢出來了？”

“是的，他們覺得我沒有夢想了。”

路銘坦誠的承認了，被踢出孤村，好像沒什麽影響。

“沒有夢想的鍵盤俠嗎？確實是一個非常嚴重的罪名呢。”鄭智煥點頭，應和道。

一個沒有了夢想，空剩下的目標的鍵盤俠，做事往往會不擇手段。鍵盤俠們極度不喜歡和這樣的家夥合作。

“沒事，我也有些厭煩孤村中的制度了。每天和牲畜們廝殺，笨拙的改變這個世界。堅持的久了，失去自己的方向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鄭智煥問道他最關心的問題：“我算什麽？我指的是成為你目標的理由。”

“你也算是那些牲畜中的一員吧。或許曾經作為邪教教主的你是一個有趣的對手。現在，束手束腳的你只能算是個牲畜。”

路銘說的隨意，驕傲和自大全然寫在臉上，頗具鍵盤俠的特色。

“我也懂鍵盤俠文化。”鄭智煥繼續說：

“我知道，牲畜的意思是指那些，只會電腦前打字，傳統意義上的鍵盤俠。位於鍵盤俠鄙視鏈的最低端，比凡人還低上一等。”

“為目標如此努力的我，也只是牲畜階級的嗎？”

路銘本可以在任何地方襲擊鄭智煥，他最終選擇這條上山的唯一通路，讓他能為學弟充分的做好心理工作。

“我再給學弟多科普一些鍵盤俠的知識。評價牲畜有一個重要的特點，不是理想這種牲畜也有的可笑東西，也不是全身心投入目標之中。而是為了實現目標掙紮的過程，這也是一個鍵盤俠最具風采的地方。”

對比自身情況，鄭智煥理解了：“要以這一點作為評價標準的話。確實，我目前只是空有目標，剩下的，或許當邪教首領的時候我掙紮的很用力，現在嘛……我想聽聽學長對於我的評價。”

路銘繼續，訴說著他自己的理由：“在我看來。如果你這個視頻是為了攻擊部分網絡言論，或者團結某些網絡言論。為了你脫離團隊之後，能快速東山再起留下粉絲基礎，這還算掙紮。”

“如果你做完視頻之後，順著視頻的造勢，再成功成為了一個邪教首領，那更不錯。”

“結果你什麽沒有做，困步於各種各樣的因素下。”

“模仿鍵盤俠雖然兇殘不是唯一的出路，卻是能夠最快證明自己的途徑。我又看不到你的以後，所以，你在我心中只能是個牲畜嘍。”

纜車快要行至終點，鄭智煥不想繼續這些話題，直接問道：

“弩是你放的？”

路銘點頭承認：“是的，第一是為了給你一個我來的信號。第二嘛，想讓你不要太悠閑，畢竟，我們的計劃就是慢慢折磨你。”

他當初種下仇恨的種子就是為了它生根發芽，現在鄭智煥的態度他很滿意

“我們。”

鄭智煥捕捉到一個完全沒用的信息。

“嗯。”

這是路銘故意透露給鄭智煥。有了鋪墊，故事才會又感染力：

“說到正事了”

路銘給鄭智煥看他手機上的畫面。

那是思科的寢室門前，特意晃動的鏡頭說明這是人在拍攝。畫面的中心，是一把閃亮的鋼刀。

“現在我的同夥正在思科的門口。我要求，你立刻用你的個人賬號轉發給許英雄洗白的那篇文章。”

“威脅的話，你不會喜歡聽的。你只需要知道，現在！沒有人能夠幫助他，也沒有人能夠幫助你了！”

鄭智煥不再多說，沈默的掏出手機，直接按照路銘說的做了。

“果斷的超乎我的想象。”

團隊的目標達成。下面，就是他路銘自己控制的節奏了。

“對於別人，有很多覆雜的理由，對於我來說，單純的看不慣你的行為，做什麽都猶猶豫豫的。你要繼續做一個邪教教主或者平凡人我都不會和你產生任何交集。可你偏偏選擇做一個牲畜。”

“我在孤村裏面，制裁過了太多牲畜了。有時我甚至都像變成其中一員。牲畜們對於鍵盤俠的向往，能夠支撐起他們無趣的人生。理想過後，他們又能去找另一種理想。相比於背負著沈重到不能喘氣的鍵盤俠來說，他們多麽輕松啊。”

鄭智煥沒有什麽表情，淡淡的說道：“聽起來不像是一個鍵盤俠該說的話。”

“沒錯。我是一個失敗的鍵盤俠，我經受不起理想的沈重，在他試煉我，壓的我喘不過氣的時候，我放棄了。”

“等這次事件之後，我去辭去鍵盤俠身份，變成一個普通人。”

“也像你一樣，體面的謝幕，至少，曾經作為鍵盤俠的我，沒有變成牲畜。”

路銘對於他的臨場發揮趕到非常滿意。纜車到站，終於到了他最後準備的節目。

路銘走下纜車，對著後面鄭智化邀請道：

“到站了，來吧，我知道你對於弩箭的事情很憤怒，我給你一個對決的機會。”

回應他的，是一個不斷放大的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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