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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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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3 章

陶桃醒來時只覺得自己頭暈得厲害, 恨不得再暈過去一會兒。

她的眼睛被蒙著,只能依靠聽覺和氣息判斷。

她回想起小時候在游樂園被綁架那次,那次哥哥出現救了她, 這次他一定也會來。

她不斷安慰自己, 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老大, 真是冤家路窄,沒想到這小妞竟然是許言雋的妹妹。”

許言雋?

聽到她哥的名字,陶桃連忙伸長脖頸往聲源方向傾聽。

“許言雋一直讓人在安城挖咱們的老底,在京市又一直跟您作對, 丁哥那案子也被他盯死撈不出來, 老大, 不弄他今後咱們多的是麻煩!”

“我是惜才啊,”程勇遺憾地嘆了口氣,“只可惜, 既然敬酒不吃,只能吃罰酒了。”

“有這小美女在,任憑他查到多少證據, 最後都得給我乖乖地吐出來。”

幾聲腳步聲忽然靠近。

陶桃咽了下喉嚨,雙膝下意識後縮。

眼睛上蒙著的布被一下扯開,驟然有亮光刺來, 陶桃閉了閉眼才適應。

看著眼前一群陌生的男人,她一顆心霎時提到了嗓子眼。

“你們是什麽人?”她的背脊滲出一陣冷汗,只能咬牙忍著慌亂。

“小美女, 別害怕。”

程勇蹲下,甚至很有耐心地擡手撥了撥她額前淩亂的頭發, “只要你哥把我要的東西帶過來,我保證你能安然無恙。”

她之前在律所上班時就聽肖雯說過, 做律師這行總會得罪些人,收威脅信更是‘家常便飯’。

所以他們是針對哥哥來的?那他們說的安城又是什麽意思,難道許叔叔的死跟他們有關?

陶桃越想越心驚,如果這幫人手上沾的真是命案,那她哥過來一定會有危險,心裏的恐懼漸漸被放大,陶桃開始有些冷靜不下來……

不等她細想,眼前再度被蒙上一個頭罩,與世隔絕。

-

車子一路疾馳,從市區往市郊,許言雋握緊方向盤不斷踩下油門。

昏黃路燈自車窗掠過,映著男人冷沈而淩厲的眉目。

目的地是一座廢棄的化工廠。

程勇早年不愧是搞打砸賭出身,這種地方怕是沒人比他更熟悉。

這處荒草幾乎有半人高,四周寂靜唯有沙沙作響的風聲,遠處工廠的暗燈忽明忽滅。

車子停穩,熄火,許言雋摁了摁放在耳中的微型設備。

“瑾舟,如果萬不得已,必須先保護我妹妹。”他的語氣異常冷靜。

“知道,我家姑娘也交代了,不過你們白擔心了。”耳畔傳來男人痞氣桀驁的一句,“我手底下就沒有護不住的人。”

許言雋定了定神,下車往化工廠走去。

一進那扇生銹的鐵門,藏在門後的兩個馬仔迅速沖了上來,把他身上從頭到尾搜了一遍,繳了他的手機。

“進去!”

馬仔推了一把許言雋,接著轉身站在門口站崗。

“秦總,張警官帶人來了。”

微型機子傳來沙沙的聲音,遠處百米外被荒草與夜色掩蓋的黑色邁巴赫車窗降下,露出半張棱角分明的冷峻面容。

“配合他們。”

“明白。”

越往裏走,鼻息聞到的化工鐵銹味就越來越重。

“許律師,來得還挺快啊。”程勇坐在正對面的空地擺的椅子上,身後是七八個西裝革履也掩蓋不了一身流氓地痞氣的打手。

“我妹妹呢。”

“大家都是一家人,你妹妹就是我妹妹,人好著呢。”

程勇揮了揮手,身後一個男人抓著陶桃走出來。

陶桃臉上被罩著頭套,她看不清路,幾乎一路踉蹌被拖拽著。

“人你看到了,我要的東西呢。”程勇道。

許言雋舉起手裏的U盤,“放開我妹妹,東西給你。”

程勇轉了轉手中的金蟒戒指,不為所動。

“程總以後還要在京市混,應該不想背上人命官司。”許言雋冷靜地睨著他。

“那是當然,法治社會嘛,再說了,我可是納稅大戶,只不過——”

程勇站起身,一把扯開陶桃腦袋上的頭套,“你這個好妹妹看到了不該看的,拍到了不該拍的東西。”

“哥……”眼前光亮重現,看到許言雋的第一刻,陶桃就忍不住眼眶一澀。

許言雋薄唇微揚,遞給她一個安撫的眼神,繼而沈眸看向程勇,“什麽意思?”

“小美女,在運河小區拍到的照片,是不是都在這裏面?”

程勇從馬仔手裏接過一臺相機,正是她放在車上,也是她那天帶去運河小區的那臺。

運河小區,拍照,再想起那份藍底白字的警方通報,陶桃似乎明白了什麽。

她點了點頭,“是……都在裏面。”

“沒備份嗎?”

“還沒。”

程勇看著她,忽然陰惻地笑了聲,一擡手臂把相機狠狠摔到地面。

相機頃刻間四分五裂。

程勇拍了拍手心,“有沒有都不要緊,那些照片要是敢洩露出去,你的下場,不對——”

程勇附耳靠近她,不緊不慢說:“你這個好哥哥的下場,就跟這相機一樣。”

陶桃霎時臉色一白。

“程勇!”

許言雋目光冷沈,朝陶桃的方向沖過來。

“別動。”

程勇緩慢轉頭,一把尖銳的刀子抵在了陶桃的脖子上。

許言雋滿目戾色,腳步硬生生停住。

程勇晃了晃刀子,示意兩個手下過去把他手裏的U盤拿過來。

程勇接過U盤放在眼前轉了轉,“許律師真是好本事,十幾年前的事都能給你查門兒清,你爹有個好兒子。”

“東西你拿到了,我沒有備份,放人。”許言雋沈聲道。

“我相信你不敢備份,只不過,我這幾個兄弟都跟張彪傅丁有過命的交情,好兄弟都折在你手裏,不讓他們出口氣說不過去吧。”

言罷,程勇身後四個男人手持泛著銀光的鐵棍慢悠悠走上前。

聞言陶桃驚愕地睜大眼睛,“你們要幹什麽,哥你快走!”她紅著眼眶拼命掙紮向前,奈何雙臂被人緊緊扣住。

“別怕。”許言雋溫聲安撫她。

下一秒一棍狠狠敲在他的脊背,他悶哼一聲隱忍,挺直的背脊倏地彎下來,唇中迅速嘗到了血腥。

“不要——哥你快走!你們別碰他!”陶桃淚眼模糊,每一下都像是打在她的身上,感同身受因而更加無助絕望。

“嘖嘖,小美女哭得梨花帶雨的,他到底是你哥還是你男人啊。”

程勇好笑了聲,眼裏的冷漠令人畏懼,他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停手,隨後拋了拋手裏的U盤,擡腳離開。

被鉗制的雙臂終於得到自由,陶桃被甩在地上。

她顧不上雙手擦破水泥地的刺痛,迅速起身往許言雋那邊跑過去。

“別怕,哥哥沒事……”

許言雋側倒在地上,嗓音嘶啞,滿額頭都是隱忍的豆大汗珠。

陶桃淚眼模糊,在這一刻仿佛失聲什麽也說不出來,想緊緊抱著他又怕弄疼他。

“許律師。”

走到門口,程勇忽然回頭,陰惻冷漠的聲音慢悠悠回響,“我當然信你,但——死人的嘴才是最安全的。”

鐵門被關上,頃刻間濃重的煙霧冒了起來。

“咳咳咳……”

陶桃被濃煙嗆得不停咳嗽。

就在她以為自己真的要死在這兒的時候,外面的鐵門被砰的一聲踹開。

許多人沖了進來。

陶桃來不及感受劫後餘生的欣喜,許言雋在她懷裏撐到最後一刻,確認她一定會得到安全,便徹底暈了過去。

從上擔架,進救護車,他雖然失去意識,卻始終緊緊握著陶桃的手。

到最後是在手術室門口強硬被醫生分開的。

陶桃滿身汙漬,手上還有血跡,她整個人更是臉色蒼白不發一語。

簡微牽著她去洗凈,又讓醫生給她看了額頭和手心的傷,好在都只是輕微撞傷擦傷。

再度回到手術室前,陶桃擡起頭,看著上面亮著的紅燈,她眼睫顫動。

簡微看著她這樣子實在不忍,“想哭就哭吧。”

陶桃緩慢垂睫,眼淚吧嗒掉落下來,“微微,我哥他……”

“別擔心,院裏最好的醫生都進去了,他不會有事的。”簡微拍著她的肩膀安撫。

“桃桃!!”走廊傳來方婉秋焦急地喊聲。

陶桃擡頭,晶瑩剔透的淚珠還掛在睫毛上,看見媽媽,她再也繃不住,撲到她懷裏無助地放聲哭了起來。

方婉秋也跟著眼眶紅了,不停地安撫著她。

陶敬山看到女兒無恙,松了口氣冷靜許多,他朝著前面正在跟醫生交涉,氣度不凡的年輕男人走過去。

“你好,我是言雋的叔叔。”

“秦瑾舟。”男人回頭,面容矜貴俊朗。

“久仰秦總大名,感謝您救了我女兒和言雋。”

“小事,警方那邊我的人正在跟進,萬事等人醒了再說,你們不必操心。”

陶敬山更是接連道謝。

“既然你們來了,我們就先走了。”

秦瑾舟把掛在臂彎的西裝外套披在簡微身上,牽起她的手離開。

陶敬山和醫生詢問了狀況,一家三口相互依靠坐在手術室前,靜看著那盞紅燈從亮到滅,直到那扇厚重的大門終於被打開。

-

雨過天晴時,烏雲漸散,塵埃洗凈,空氣中滿是清新幹凈的氣息。

陶桃把窗推開一個角,望著住院部十五樓外的景色。

病床上,許言雋動了動眼皮,緩慢睜開眼睛。

望著面前發白的墻壁,男人漆黑的眼眸有一瞬間的遲疑。

直到感受清風夾雜著淡淡小蒼蘭幽香的氣息拂來。

他緩慢轉頭尋去。

明亮的窗臺前,身姿纖麗的少女猶如映在溫柔的日光中。

一身純白棉裙,長發垂肩,指尖隨意地撥弄著一旁的白紗窗簾,似是看到什麽有趣的,她頻頻往外探頭。

冷峻的眉目頃刻間變得柔軟,許言雋動了動唇,“桃桃……”

他喉嚨幹燥,聲音沙啞,說話聲很輕。

窗臺前的女孩卻是一怔,迅速回頭。

“哥!”

陶桃幾乎是欣喜若狂,她快步走上前,語氣激動:“哥你終於醒了!”

一句話沒說完,她的眼眶就已經忍不住酸澀泛紅起來。

“你已經睡了整整兩天了,身上是不是很疼,你暈不暈?”

她伸手想碰碰他,手擡起又小心翼翼地不敢碰,“我還是讓醫生過來吧。”

“先不急。”

他握住她的小手包裹在掌心,目光灼灼地望著她,“讓我好好看看你。”

“我沒事,一點事都沒有。”

見他目光落在自己額頭上,她忙道:“額頭也不疼了。”

她的額頭磕碰到方向盤上紅了一塊,這兩天已經消腫很多了。

“對了,盛朗哥和超然哥來過了,沈確哥哥在外地,但是也給我打了電話。”

“這兩天都是微微的男朋友幫忙在對接警方那邊。”

陶桃這兩天也做了不少筆錄,只要一回憶起那天發生的事,她渾身就忍不住發顫。

“還有爸爸媽媽也守了你一夜才剛回去,大家都很關心你。”

“你怎麽沒回去休息。”她眼下的烏青十分明顯。

許言雋擡起另一只手拂過她的面頰。

“我不走。”

陶桃下意識把臉貼靠過去蹭著他的手心,“我不會把你一個人留在這裏。”

感受著掌心的溫熱柔軟,他緩慢勾唇。

“值了。”他道。

“什麽?”陶桃茫然。

許言雋沒解釋,拍了拍病床一側空的位置,示意她躺下來。

這是VIP病房的大套間,病床足有一米八寬,位置倒是夠。

陶桃依言俯身,但還是沒敢太碰到他身上,只是堪堪挨著他一點手臂的位置。

“當時怕不怕?”

陶桃悶悶地‘嗯’了聲,腦袋一轉,把臉縮進他臂彎裏。

許言雋擡手,寬大的掌心不斷輕撫她的發頂。

在小姑娘看不見的地方,男人漆黑深邃的眸底閃過一抹沈色。

程勇,他會讓他付出最後悔不已的代價。

“但是我知道你會來救我,所以後面冷靜下來就不害怕了,但你卻傷成這樣,我又——”

那天的畫面又在腦海中浮現開來。

陶桃心有餘悸,她焦急起身,“不行我還是趕緊讓醫生過來看看你吧!”

她摁下鈴,三位主治醫生很快趕了過來。

一通檢查後道:“病人的情況已經穩定了,後期偶爾發生暈眩狀態都是正常的現象,不要緊,右腿上的石膏最少要三個月才能拆除,其間就勞煩家屬多費心,腿傷覆原前絕對不可以用力。”

陶桃肩負重任般連忙點頭,牢記於心。

依照醫生的吩咐,她把藥盒拿起來,仔細辨認哪些是飯前服用飯後服用。

再拆開,數好顆數。

看著他吞咽十幾顆的藥,陶桃心生不忍,藥味的苦澀仿佛也滑過她的喉間。

感同身受莫過於此,她道:“哥你以後別再受傷了,你當時就應該別管我,狠狠打回去的。”

“只要你沒事,哥哥挨這點小傷沒什麽。”許言雋不在意道。

“哪裏是小傷了,腦震蕩,骨折。”陶桃揪起眉心道:“我難道比你自己還重要嗎。”

“重要。”他道。

“什麽……”陶桃一怔。

許言雋緩緩靠過來,掌心托起她的面容。

男人漆黑的眼底漾開溫柔,在她的額頭落下極輕一吻,“你比任何人,包括我自己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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