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2 章
關燈
小
中
大
第 132 章
上一世, 她剛嫁入王府時，年紀還不算大，公主看她也是一團稚氣, 從沒催過她生養。
她自己, 是不想那麽早就做母親的, 於是同寧澹商量了，用了一些措施。
久而久之，形成習慣，每次都會註意著。
可是其實到了後面, 她也不再需要了。
兩世為人, 有的執念兩世不消，有的事情卻是早就看透了。
上一世的經歷如同一面鏡子擺在眼前，命裏能有的, 不能有的, 她不用看都數得清清楚楚。
所以才會在那個時候, 阻止寧澹。
沈遙淩對擁有自己的子嗣這件事情, 早就沒有多少渴望, 但是，寧澹難道不會覺得遺憾？
雲收雨歇，寧澹濕軟的吻落在沈遙淩肩頭, 沈遙淩卻不太專心，怔怔出神。
大約是這次滋味與平常不同，寧澹結束之後的模樣比平時也有些不同, 比平時分外黏人。
擡眼看她, 細木炭似的長睫輕眨, 眼神越發柔膩。
看看她的下巴，又看看她的鼻尖, 沈遙淩只顧盯著床帳喘息勻氣，一下都沒瞟他。
寧澹黑眸晃了晃，手臂收緊，人也湊得更近了，被褥底下似兩條蛇一般纏在一起，呼出的氣息還在發燙：“囡囡。”
他叫這一聲，就沒了後續，也沒有別的事情，好似只是為了提醒沈遙淩他在這兒，又好像是在問沈遙淩在不在這兒。
沈遙淩被叫回了神，終於瞥他一眼，不知想了些什麽，默默地背過身去。
寧澹的一只胳膊還墊在她腰下，輕輕蹙眉，稍微用力將人給翻了過來，密密地摟著。
沈遙淩沒再反抗。
她默默地想了會兒，直到兩人身上的溫度都降下來些，沈遙淩閑談似的問：“你還記不記得前世？旁人都合家團聚，你在一旁嘆氣，想必也是覺得王府裏冷清吧。”
寧澹楞了下，訝異得眼睛也微微睜大了：“什麽時候？”
沈遙淩說了個年份：“那年中秋。”
寧澹竭力回想，仍是毫無印象。
但又不願意讓沈遙淩掃興，想了想，順著她的話回道：“眼下才初春，中秋還遠著，囡囡想吃月餅了？”
沈遙淩默了默，直白道：“不是。我的意思是，府裏人丁稀少，難道你不覺得孤單。”
“幾個人算多，幾個人算少？”寧澹搖搖頭，“這樣兩個人，就剛剛好。”
沈遙淩嘆氣：“我是說孩子的事。”
這個問題不算輕松，他們前世也討論過，只是往往無疾而終，後來也不再提起。
寧澹心頭突突兩下，一眨不眨地盯著沈遙淩問：“要是，你真的很想要一個孩子，可以從沈家那邊過繼一個，或者去外面選一個合你心意的伶仃孤童。”
上一世，他沒跟沈遙淩生出孩子，幾十年過去，也早已習慣了。
但現在他們都年輕，沈遙淩又會有養育孩子的想法，也很正常。
兩人都沈默著。
過了一會兒。
“難道你是因為這個厭棄我……”
“你就從來沒有失望過？”
異口同聲。
沈遙淩呆了呆，寧澹也是一怔。
但很快，寧澹先反應過來，翻身把人壓著，聲音冷沈，聽著很有幾分認真。
“沒有。子嗣又不是生下來就帶著的，就算沒有，又怎會失望。更何況，上一世我從來不曾因為沒有孩子覺得缺少什麽，你呢？”
他眉眼灼灼地逼視，沈遙淩硬著頭皮道：“嗯，我也沒有。”
寧澹又看了她一會兒，慢慢地開口。
“如此便好。”他側躺下來，挨著她的頸窩，“我還以為，你因為我生不出孩子，厭棄我。”
沈遙淩腦袋嗡嗡的，不敢再接話了。
上一世，他們從一開始的不著急要孩子，到最後真的總也等不來孩子，從始至終沒查出來什麽問題。寧澹便囑咐太醫，若是真有人打聽，只管暗示旁人是他有毛病就是，為她省了不少麻煩。
這話說得久了，寧澹再說自己“生不出孩子”，竟然如此流暢自然，仿佛是真真的似的。
寧澹又道：“從前已經這麽過了半輩子，我覺得很好，你若是覺得不足，我們可以再另想它法，只是，不要再提失望、後悔之類了。”
他實在是對這樣的詞感到恐怖，不得不時時提防，即便有些草木皆兵。
沈遙淩欲言又止。
寧澹分明低著頭的，不知怎的也察覺了，摸著她的下巴沈聲道：“怎麽？要是有話，直說。”
沈遙淩默默忖了會兒，嘆口氣道。
“那我說了。誠如你所說，這之後的十幾年，我們都是已經經歷過的，早就不新鮮了，我有點怕……”
“怕什麽？”寧澹灼灼地逼問。
沈遙淩揚眸，定定地看他一眼，又收回來。
“怕有朝一日膩味了，人心會變。”
寧澹胸口重重地震動，砸得悶痛，沈默不語，悶悶地把人盯著。
他們方才還在最親密的距離，這會兒剛冷卻些，沈遙淩又拿些刺人的話來氣他了，簡直就是完事之後，翻臉不認人。
心裏是百般個不痛快，理智卻分外警醒。
他知道，這個時候不能生氣，更不能跟從前一樣，聽見不想聽的就扭頭當做沒聽過。
沈遙淩想的這些雖然冷靜得讓他難受，卻也並沒有問錯，甚至願意同他討論，說明信任他，他該高興才是。
寧澹自己想了一會兒，把自己的情緒給想平和了，才一本正經地答道。
“十幾年也好，幾十年也好，都只是一個數字，真正重要的，還是每一個親身遍歷的晨昏，每一日都這麽短暫，哪裏來得及膩味呢？”
寧澹幽幽地看著她，又發願道：“何況，我已花了二十年來了解你，如何使你高興，如何使你歡喜，這世上沒有人比我更懂了，你萬萬不要想著，要拋下我去換一個新鮮的，絕對不如我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
沈遙淩又一次啞口無言。
她是擔心寧澹後悔，才想開誠布公地說清楚，或者說，就算真的未來有那麽一日，也該提前說好，該如何處理。
怎麽到了寧澹那裏，變成她要厭棄他，或要拋下他。
看來，心裏頭下意識存著擔心和害怕的，不止是她一個人。
沈遙淩忽然靈境清明，霎時想通了。
他們本就是經歷了兩世的破鏡重圓，誰也說不上沒受罪，如今好不容易平靜些，還是想著高興的事要緊，就不要再杞人憂天浪費時間了。
沈遙淩擡手放在寧澹的側臉上，輕輕地許諾。
“不說了，這些話，我此後也不會再提了，既然已經決定了要再做夫妻，就認認真真把每一日過好就是了。”
寧澹在她掌下輕輕點頭，嗯了聲。
此後果然不再提這事，兩人的假期都不多，廝混幾日後很快又要忙碌起來。
寧澹不說了，北部大蟲暫入僵局，正是大好的機會，練兵築防刻不容緩；沈遙淩更是腳不沾地，從衙門到田間，哪裏都有人在呼喚她、等待她，她也一心撲了進去，恨不得每一份去往西域的文書、每一株剛從地裏冒出來的幼苗，都要親眼看一遍才好。
兩人都是披星戴月，早晨寧澹負責把沈遙淩從被褥裏挖起來，領著她一起洗漱，一起出門，之後一整個白天都沒有見面的時機，直到傍晚才能被放回來一起吃口飯，使得寧澹輕嘆，這何嘗不是聚少離多。
沈遙淩忍不住笑，笑完了又嚴肅囑咐道：“你明早可得再早些叫我，我今天又遲了！一走進春申苑，那些白胡子老頭，都已坐得整整齊齊了。”
她輕輕抱怨，嘴巴不自覺嘟起來了，顯然是很不高興。
寧澹皺眉：“那些老頭自己少覺，日日要去那麽早，真是折騰人。”
沈遙淩本來不高興呢，聽見他數落那些老學究，又不忍心了，慚愧地稍稍把木箸上的牛骨放下，害臊道：“我這樣的晚輩，本來就該更加勤勉……哎呀，總之，你明天多叫兩遍！”
寧澹應下來。
他從不賴覺，清晨早早地醒了，轉頭看見沈遙淩兩手墊在臉頰下，窩在他旁邊睡著，額頭抵著他的肩頭和手臂，心頭軟得一片。
就這麽看了一會兒，窗外的天光都亮了幾分，寧澹才回過神來，伸手搖搖沈遙淩的肩頭，又輕輕叫她。
叫了幾回後，沈遙淩從喉嚨裏嗯了聲，身子卻背轉過去，另一邊臉頰舒服地蹭蹭枕頭，睡容越發安詳。
寧澹想起她昨夜的囑咐，又湊到她耳邊叫她，狠狠心，還在她耳邊說，那群白胡子又在等你了。
沈遙淩又嗯、嗯兩聲，醒了一半的夢裏出現幾個仙風道骨的老頭。
她不由蹙著眉，表情也委屈起來，癟著嘴好像要哭了。
寧澹喊不下去了，自己下榻去叫侍女先準備熱水衣裳，等收拾妥當了再轉回床帳裏來，將沈遙淩摟起來，握著她的手幫她換衣裳。
換到一半，沈遙淩睜開眼了，察覺胸口癢癢的，趕緊拍開他，大喊：“來不及了，來不及了。”
寧澹只好收了手，領著她走到熱水前。
沈遙淩洗漱著，暈乎乎的腦袋終於徹底清醒，含糊不清地抽空跟陪在旁邊的寧澹說話。
“你知道嗎，我剛剛明明已經感覺到，我爬起來了，去上值了，還在老頭們面前挨訓呢……結果睜眼一瞧，還在榻上！好嚇人呀。”
寧澹一手撐著木欄，悶悶發笑，笑了一會兒彎下腰來，在沈遙淩唇上輕吻一下，啵的一聲。
早膳吃得簡單，但不許匆忙，寧澹押著她分七口才能用完一碗豆湯，幫她拎起要帶的書冊出門。
王府門口兩輛馬車分別朝向等著，寧澹把手裏的東西交給候著沈遙淩的小廝，空出手來在沈遙淩掌心捏了下。
沈遙淩回頭朝他一笑，彎彎的眸子亮晶晶：“傍晚見！”
“傍晚見。”寧澹也笑，只是不大明顯，溫溫的，慢慢松了手。
春日的風順著巷道湧進來，卷著花瓣穿過兩人的發梢。
每個晨昏都要相見的人，分別時也還是說不上容易，不過也因此，每一日，都有了可以期待的事。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上一世, 她剛嫁入王府時，年紀還不算大，公主看她也是一團稚氣, 從沒催過她生養。
她自己, 是不想那麽早就做母親的, 於是同寧澹商量了，用了一些措施。
久而久之，形成習慣，每次都會註意著。
可是其實到了後面, 她也不再需要了。
兩世為人, 有的執念兩世不消，有的事情卻是早就看透了。
上一世的經歷如同一面鏡子擺在眼前，命裏能有的, 不能有的, 她不用看都數得清清楚楚。
所以才會在那個時候, 阻止寧澹。
沈遙淩對擁有自己的子嗣這件事情, 早就沒有多少渴望, 但是，寧澹難道不會覺得遺憾？
雲收雨歇，寧澹濕軟的吻落在沈遙淩肩頭, 沈遙淩卻不太專心，怔怔出神。
大約是這次滋味與平常不同，寧澹結束之後的模樣比平時也有些不同, 比平時分外黏人。
擡眼看她, 細木炭似的長睫輕眨, 眼神越發柔膩。
看看她的下巴，又看看她的鼻尖, 沈遙淩只顧盯著床帳喘息勻氣，一下都沒瞟他。
寧澹黑眸晃了晃，手臂收緊，人也湊得更近了，被褥底下似兩條蛇一般纏在一起，呼出的氣息還在發燙：“囡囡。”
他叫這一聲，就沒了後續，也沒有別的事情，好似只是為了提醒沈遙淩他在這兒，又好像是在問沈遙淩在不在這兒。
沈遙淩被叫回了神，終於瞥他一眼，不知想了些什麽，默默地背過身去。
寧澹的一只胳膊還墊在她腰下，輕輕蹙眉，稍微用力將人給翻了過來，密密地摟著。
沈遙淩沒再反抗。
她默默地想了會兒，直到兩人身上的溫度都降下來些，沈遙淩閑談似的問：“你還記不記得前世？旁人都合家團聚，你在一旁嘆氣，想必也是覺得王府裏冷清吧。”
寧澹楞了下，訝異得眼睛也微微睜大了：“什麽時候？”
沈遙淩說了個年份：“那年中秋。”
寧澹竭力回想，仍是毫無印象。
但又不願意讓沈遙淩掃興，想了想，順著她的話回道：“眼下才初春，中秋還遠著，囡囡想吃月餅了？”
沈遙淩默了默，直白道：“不是。我的意思是，府裏人丁稀少，難道你不覺得孤單。”
“幾個人算多，幾個人算少？”寧澹搖搖頭，“這樣兩個人，就剛剛好。”
沈遙淩嘆氣：“我是說孩子的事。”
這個問題不算輕松，他們前世也討論過，只是往往無疾而終，後來也不再提起。
寧澹心頭突突兩下，一眨不眨地盯著沈遙淩問：“要是，你真的很想要一個孩子，可以從沈家那邊過繼一個，或者去外面選一個合你心意的伶仃孤童。”
上一世，他沒跟沈遙淩生出孩子，幾十年過去，也早已習慣了。
但現在他們都年輕，沈遙淩又會有養育孩子的想法，也很正常。
兩人都沈默著。
過了一會兒。
“難道你是因為這個厭棄我……”
“你就從來沒有失望過？”
異口同聲。
沈遙淩呆了呆，寧澹也是一怔。
但很快，寧澹先反應過來，翻身把人壓著，聲音冷沈，聽著很有幾分認真。
“沒有。子嗣又不是生下來就帶著的，就算沒有，又怎會失望。更何況，上一世我從來不曾因為沒有孩子覺得缺少什麽，你呢？”
他眉眼灼灼地逼視，沈遙淩硬著頭皮道：“嗯，我也沒有。”
寧澹又看了她一會兒，慢慢地開口。
“如此便好。”他側躺下來，挨著她的頸窩，“我還以為，你因為我生不出孩子，厭棄我。”
沈遙淩腦袋嗡嗡的，不敢再接話了。
上一世，他們從一開始的不著急要孩子，到最後真的總也等不來孩子，從始至終沒查出來什麽問題。寧澹便囑咐太醫，若是真有人打聽，只管暗示旁人是他有毛病就是，為她省了不少麻煩。
這話說得久了，寧澹再說自己“生不出孩子”，竟然如此流暢自然，仿佛是真真的似的。
寧澹又道：“從前已經這麽過了半輩子，我覺得很好，你若是覺得不足，我們可以再另想它法，只是，不要再提失望、後悔之類了。”
他實在是對這樣的詞感到恐怖，不得不時時提防，即便有些草木皆兵。
沈遙淩欲言又止。
寧澹分明低著頭的，不知怎的也察覺了，摸著她的下巴沈聲道：“怎麽？要是有話，直說。”
沈遙淩默默忖了會兒，嘆口氣道。
“那我說了。誠如你所說，這之後的十幾年，我們都是已經經歷過的，早就不新鮮了，我有點怕……”
“怕什麽？”寧澹灼灼地逼問。
沈遙淩揚眸，定定地看他一眼，又收回來。
“怕有朝一日膩味了，人心會變。”
寧澹胸口重重地震動，砸得悶痛，沈默不語，悶悶地把人盯著。
他們方才還在最親密的距離，這會兒剛冷卻些，沈遙淩又拿些刺人的話來氣他了，簡直就是完事之後，翻臉不認人。
心裏是百般個不痛快，理智卻分外警醒。
他知道，這個時候不能生氣，更不能跟從前一樣，聽見不想聽的就扭頭當做沒聽過。
沈遙淩想的這些雖然冷靜得讓他難受，卻也並沒有問錯，甚至願意同他討論，說明信任他，他該高興才是。
寧澹自己想了一會兒，把自己的情緒給想平和了，才一本正經地答道。
“十幾年也好，幾十年也好，都只是一個數字，真正重要的，還是每一個親身遍歷的晨昏，每一日都這麽短暫，哪裏來得及膩味呢？”
寧澹幽幽地看著她，又發願道：“何況，我已花了二十年來了解你，如何使你高興，如何使你歡喜，這世上沒有人比我更懂了，你萬萬不要想著，要拋下我去換一個新鮮的，絕對不如我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
沈遙淩又一次啞口無言。
她是擔心寧澹後悔，才想開誠布公地說清楚，或者說，就算真的未來有那麽一日，也該提前說好，該如何處理。
怎麽到了寧澹那裏，變成她要厭棄他，或要拋下他。
看來，心裏頭下意識存著擔心和害怕的，不止是她一個人。
沈遙淩忽然靈境清明，霎時想通了。
他們本就是經歷了兩世的破鏡重圓，誰也說不上沒受罪，如今好不容易平靜些，還是想著高興的事要緊，就不要再杞人憂天浪費時間了。
沈遙淩擡手放在寧澹的側臉上，輕輕地許諾。
“不說了，這些話，我此後也不會再提了，既然已經決定了要再做夫妻，就認認真真把每一日過好就是了。”
寧澹在她掌下輕輕點頭，嗯了聲。
此後果然不再提這事，兩人的假期都不多，廝混幾日後很快又要忙碌起來。
寧澹不說了，北部大蟲暫入僵局，正是大好的機會，練兵築防刻不容緩；沈遙淩更是腳不沾地，從衙門到田間，哪裏都有人在呼喚她、等待她，她也一心撲了進去，恨不得每一份去往西域的文書、每一株剛從地裏冒出來的幼苗，都要親眼看一遍才好。
兩人都是披星戴月，早晨寧澹負責把沈遙淩從被褥裏挖起來，領著她一起洗漱，一起出門，之後一整個白天都沒有見面的時機，直到傍晚才能被放回來一起吃口飯，使得寧澹輕嘆，這何嘗不是聚少離多。
沈遙淩忍不住笑，笑完了又嚴肅囑咐道：“你明早可得再早些叫我，我今天又遲了！一走進春申苑，那些白胡子老頭，都已坐得整整齊齊了。”
她輕輕抱怨，嘴巴不自覺嘟起來了，顯然是很不高興。
寧澹皺眉：“那些老頭自己少覺，日日要去那麽早，真是折騰人。”
沈遙淩本來不高興呢，聽見他數落那些老學究，又不忍心了，慚愧地稍稍把木箸上的牛骨放下，害臊道：“我這樣的晚輩，本來就該更加勤勉……哎呀，總之，你明天多叫兩遍！”
寧澹應下來。
他從不賴覺，清晨早早地醒了，轉頭看見沈遙淩兩手墊在臉頰下，窩在他旁邊睡著，額頭抵著他的肩頭和手臂，心頭軟得一片。
就這麽看了一會兒，窗外的天光都亮了幾分，寧澹才回過神來，伸手搖搖沈遙淩的肩頭，又輕輕叫她。
叫了幾回後，沈遙淩從喉嚨裏嗯了聲，身子卻背轉過去，另一邊臉頰舒服地蹭蹭枕頭，睡容越發安詳。
寧澹想起她昨夜的囑咐，又湊到她耳邊叫她，狠狠心，還在她耳邊說，那群白胡子又在等你了。
沈遙淩又嗯、嗯兩聲，醒了一半的夢裏出現幾個仙風道骨的老頭。
她不由蹙著眉，表情也委屈起來，癟著嘴好像要哭了。
寧澹喊不下去了，自己下榻去叫侍女先準備熱水衣裳，等收拾妥當了再轉回床帳裏來，將沈遙淩摟起來，握著她的手幫她換衣裳。
換到一半，沈遙淩睜開眼了，察覺胸口癢癢的，趕緊拍開他，大喊：“來不及了，來不及了。”
寧澹只好收了手，領著她走到熱水前。
沈遙淩洗漱著，暈乎乎的腦袋終於徹底清醒，含糊不清地抽空跟陪在旁邊的寧澹說話。
“你知道嗎，我剛剛明明已經感覺到，我爬起來了，去上值了，還在老頭們面前挨訓呢……結果睜眼一瞧，還在榻上！好嚇人呀。”
寧澹一手撐著木欄，悶悶發笑，笑了一會兒彎下腰來，在沈遙淩唇上輕吻一下，啵的一聲。
早膳吃得簡單，但不許匆忙，寧澹押著她分七口才能用完一碗豆湯，幫她拎起要帶的書冊出門。
王府門口兩輛馬車分別朝向等著，寧澹把手裏的東西交給候著沈遙淩的小廝，空出手來在沈遙淩掌心捏了下。
沈遙淩回頭朝他一笑，彎彎的眸子亮晶晶：“傍晚見！”
“傍晚見。”寧澹也笑，只是不大明顯，溫溫的，慢慢松了手。
春日的風順著巷道湧進來，卷著花瓣穿過兩人的發梢。
每個晨昏都要相見的人，分別時也還是說不上容易，不過也因此，每一日，都有了可以期待的事。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