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中繭（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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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中繭（12）
娜紮特會怎麽說？天神啊，如果娜紮特真是我的姐姐，難道我們不會心有靈犀嗎？萊拉發現，自己的理由必須既不跟娜紮特在軍事法庭所說的沖突，又不能違背自己剛才的回答，更不能捏造與阿塔西將軍有關的謊言，因為他暫時還沒死，萬一醒過來揭穿自己就麻煩了。
“可……拉伊哈她……她喜歡的人是法赫爾·阿維農部長！”不知怎麽的，萊拉脫口而出，她說出這句話時連自己都驚呆了。後來回憶起來，應該是卡夏麗走到臺前汙蔑拉伊哈、陷害娜紮特時，自己就想教訓她一把，可當時腦子轉不過彎兒來，也沒想到拿拉伊哈作伐，這是對死者的不敬。
“拉伊哈為什麽要誘惑阿塔西將軍吸毒呢？就算將軍死了或者被撤職，只要阿維農部長沒看上她，她也沒法得到他啊！”原諒我，拉伊哈，萊拉在心裏默禱，“我是說，雖然阿維農部長向阿塔西將軍誇讚過拉伊哈是難得一見的淑女，說將軍福氣好，但這並不能證明部長對她有意思。”
既然你們要借死者的名義來說謊，還要用事實為謊言作證，那我也同樣可以——萊拉突然醍醐灌頂。阿維農部長確實說過這句話，阿塔西將軍對拉伊哈不滿時會搬出萊拉，對萊拉不滿時又會誇讚拉伊哈，他根本不愛任何女人，只愛他自己。
觀眾席上再度爆發出一陣驚嘆，如此覆雜的三角關系，連月神宮圖書館裏的愛情小說都沒寫過！這簡直太刺激、太有趣了。
“你撒謊！”卡夏麗氣急敗壞地站起來，指著萊拉大喊，“我丈夫絕不會看上那個婊子，他只鐘意我！”
屏幕並沒投向卡夏麗，可她的聲音實在太刺耳了，即使不用擴音也清晰無比。這一幕落在觀眾眼裏，分明是吃醋。萊拉沒有當面同卡夏麗對質，直接說她撒謊，而是像維蒂哈一般巧妙地用事實為謊言佐證，這比扇耳光更能激怒她。
“卡夏麗姐妹，別生氣！我也是這麽想的，阿維農部長負責文化和宣傳事務，能經常出國，見過的各色美女比星星還多，又怎會對拉伊哈這樣的傳統女孩動心呢？”萊拉擺出一副懇切的表情。
“你——”卡夏麗氣得一晃，萊拉分明在暗示汗國傳統淑女勝過國外的美女，博取觀眾的支持。
“你有什麽證據證明拉伊哈喜歡阿維農部長呢？”維蒂哈大祭司看卡夏麗氣急敗壞說不出話來，只能替她開口。
“我是拉伊哈最親密的朋友，她親口告訴我說，‘阿維農部長眼界寬廣、心胸開闊，雖然見過大世面，卻並不高傲，依我看，他才真正懂得欣賞女人，要是阿塔西將軍像他的朋友那樣有風度就好了’。”萊拉的回答準確地形容了阿維農部長的優點，任何見過他的人都不得不承認萊拉說得對。
“這只是你單方面的說辭！”卡夏麗脫口而出，她忘了剛才自己說拉伊哈喜歡莎塔碧將軍也是單方面的說辭。
關鍵是，莎塔碧將軍不過是最近一年才剛開始駕臨阿波羅神宮，而阿維農部長卻是位常客，並且已經換過一任妻子，據說前任妻子對他讚賞有加，而他也甚為長情，和她共度了近十年時光，直到她青春逝去又生了病，主動要求回危海休息才分手。如此一來，阿維農部長的名頭比之莎塔碧將軍，自然響亮得多。
“月神在上，我發誓這是真的，卡夏麗姐妹，阿維農部長曾送給你一枚刻著你名字的紅寶石胸針，拉伊哈非常羨慕，很快阿塔西準將也送給她一枚珍珠胸針，這事兒我們都知道。”卡夏麗是在阿波羅神宮工作的女祭司中最愛打扮、最喜歡佩戴珠寶的，這完全可以理解，任誰站在娜紮特身邊都沒法不自慚形穢；而阿塔西準將送拉伊哈胸針，則完全是男人之間的攀比。
“這件事跟本案沒有什麽關系，不論拉伊哈喜歡的是誰，她的確想換個丈夫，並且在娜紮特的挑唆下做了錯事，”維蒂哈大祭司喟然長嘆，“愛慕丈夫以外的男人違背了月神的聖意。”
“維蒂哈大祭司，可拉伊哈並不笨啊，如果她毀了阿塔西準將又得不到阿維農部長，那她幹嘛要聽娜紮特的呢？”
“或許娜紮特答應她給她換一個更好的丈夫，”卡夏麗尖銳地說，“無論她喜歡誰，阿維農部長或莎塔碧將軍，都說明她對阿塔西將軍毫無感情。”
“不是這樣的！我是她最好的朋友，拉伊哈從頭到尾都只喜歡阿維農部長一個人，她對侍奉其他人都不情願，我們還在危海沒去阿波羅神宮之前，就對阿維農部長久仰大名——她那時就崇拜部長了，”萊拉雙手按在胸前，眼眶泛著晶瑩的淚珠，“拉伊哈十幾年來深受月神的教導，只能把對部長的愛慕埋在心底，又遵照月神的旨意侍奉阿塔西將軍，她為了履行對月神的誓言犧牲了自己的愛情，這是多麽隱忍和堅強啊！”
屏幕急切地從萊拉煽情的表演上切走，卻捕捉到卡夏麗牙關緊咬、眼神兇狠的畫面，幸虧控制者急中生智，馬上拉了一個長鏡頭，將臺上所有人攝了一個遠景，銜接還算自然。
這番表演對於在月神宮長大，從小過得平淡無奇、悠然幸福的女祭司們來說，簡直是感人肺腑。雖然人們傾向於相信自己熟悉的事物，但卻更盼望美夢成真，眼下拉伊哈沒實現的愛情，不正像大家都做過的美夢嗎？到底不是每位女祭司都能踏入阿波羅神宮。
“不管她有什麽目的，但她對阿塔西準將下手是不可原諒的。”維蒂哈大祭司沖萊拉挑起了眉毛，她一定是想提醒萊拉說話要“審慎”。
“我不能斷言這藥不是娜紮特少尉給她的，畢竟我和娜紮特少尉曾有過節，也並不熟悉。可拉伊哈和我們一樣，並不知道這藥是幹嘛的啊，要不是今天您提到，我們怎麽會知道這藥是會上癮的呢？”萊拉言辭懇切，亮晶晶的眼睛直視著維蒂哈。
沒錯，月神宮的學校只會教藝術、文學、家政之類“女人的美德”，並不主張深入學習醫學、生物、化學、物理等知識，只有洞房前夜才會把新娘們集中在阿波羅神宮進行生理知識培訓，尚未出嫁的女孩壓根不知道怎樣才能生孩子，還以為這是月神的旨意呢；在危海和阿波羅神宮工作的女祭司們雖然多少知道些男女方面的知識，也對此並不深究，大多數人認為不必懷孕是為了更好地伺候丈夫、履行女祭司的天職，比如阿茲莎就堅信不會懷孕是因為中央神殿的月光石有神奇的力量，不僅能保護女人免於瘟疫，還能延長女人的青春——“生孩子會變老的”她曾神秘地告訴大家，大概是聽她丈夫講的。
“想唱歌並不需要懂樂理，想殺人也並不需要會制槍，”維蒂哈大祭司緩緩地吐字，萊拉感覺這條毒蛇的信子都快舔到自己臉上來了，“心存惡念，必行不潔之事。”
“拉伊哈不懂，娜紮特可以教她，而且就算不教她也可以唆使她行事。”卡夏麗振振有詞地補充。
“可是，既然娜紮特可以教她，那其他人也可以教她、唆使她啊！既然拉伊哈可以被唆使，那其他人也可以被利用啊！我並不是替娜紮特少尉說話，可是我不能讓我最親愛的朋友和丈夫都蒙受不白之冤！”萊拉振振有詞、斬釘截鐵地回答。她突然想到，娜紮特之所以選擇卡夏麗當自己的扈從，說不定是因為她既虛榮又愚蠢。
“那麽，首當其沖應該懷疑的豈不是你？”維蒂哈大祭司終於忍不住怒氣，語氣變得嚴厲起來。
“我當然值得懷疑，除了我之外，在阿波羅神宮工作的那些人：女祭司、服務生、神殿侍者、安保警衛，甚至飛行員和勤務兵都有嫌疑——我懇請您，偉大的月神在人間的代言人，一定要徹查此案，還我的朋友和丈夫一個公道，我相信，憑借月神賦予您的崇高智慧，遲早能辦到！”萊拉突然拎起罩袍下擺，沖著維蒂哈大祭司恭敬地一跪，“請您從我開始查起，我，澄海的萊拉·摩爾，對月神發誓，絕無怨言！”說著，她豎起三根手指指向天空。
盡管屏幕並未給萊拉鏡頭，但女祭司們還是被此時的場景震懾得說不出話來，一時間全場鴉雀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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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紮特會怎麽說？天神啊，如果娜紮特真是我的姐姐，難道我們不會心有靈犀嗎？萊拉發現，自己的理由必須既不跟娜紮特在軍事法庭所說的沖突，又不能違背自己剛才的回答，更不能捏造與阿塔西將軍有關的謊言，因為他暫時還沒死，萬一醒過來揭穿自己就麻煩了。
“可……拉伊哈她……她喜歡的人是法赫爾·阿維農部長！”不知怎麽的，萊拉脫口而出，她說出這句話時連自己都驚呆了。後來回憶起來，應該是卡夏麗走到臺前汙蔑拉伊哈、陷害娜紮特時，自己就想教訓她一把，可當時腦子轉不過彎兒來，也沒想到拿拉伊哈作伐，這是對死者的不敬。
“拉伊哈為什麽要誘惑阿塔西將軍吸毒呢？就算將軍死了或者被撤職，只要阿維農部長沒看上她，她也沒法得到他啊！”原諒我，拉伊哈，萊拉在心裏默禱，“我是說，雖然阿維農部長向阿塔西將軍誇讚過拉伊哈是難得一見的淑女，說將軍福氣好，但這並不能證明部長對她有意思。”
既然你們要借死者的名義來說謊，還要用事實為謊言作證，那我也同樣可以——萊拉突然醍醐灌頂。阿維農部長確實說過這句話，阿塔西將軍對拉伊哈不滿時會搬出萊拉，對萊拉不滿時又會誇讚拉伊哈，他根本不愛任何女人，只愛他自己。
觀眾席上再度爆發出一陣驚嘆，如此覆雜的三角關系，連月神宮圖書館裏的愛情小說都沒寫過！這簡直太刺激、太有趣了。
“你撒謊！”卡夏麗氣急敗壞地站起來，指著萊拉大喊，“我丈夫絕不會看上那個婊子，他只鐘意我！”
屏幕並沒投向卡夏麗，可她的聲音實在太刺耳了，即使不用擴音也清晰無比。這一幕落在觀眾眼裏，分明是吃醋。萊拉沒有當面同卡夏麗對質，直接說她撒謊，而是像維蒂哈一般巧妙地用事實為謊言佐證，這比扇耳光更能激怒她。
“卡夏麗姐妹，別生氣！我也是這麽想的，阿維農部長負責文化和宣傳事務，能經常出國，見過的各色美女比星星還多，又怎會對拉伊哈這樣的傳統女孩動心呢？”萊拉擺出一副懇切的表情。
“你——”卡夏麗氣得一晃，萊拉分明在暗示汗國傳統淑女勝過國外的美女，博取觀眾的支持。
“你有什麽證據證明拉伊哈喜歡阿維農部長呢？”維蒂哈大祭司看卡夏麗氣急敗壞說不出話來，只能替她開口。
“我是拉伊哈最親密的朋友，她親口告訴我說，‘阿維農部長眼界寬廣、心胸開闊，雖然見過大世面，卻並不高傲，依我看，他才真正懂得欣賞女人，要是阿塔西將軍像他的朋友那樣有風度就好了’。”萊拉的回答準確地形容了阿維農部長的優點，任何見過他的人都不得不承認萊拉說得對。
“這只是你單方面的說辭！”卡夏麗脫口而出，她忘了剛才自己說拉伊哈喜歡莎塔碧將軍也是單方面的說辭。
關鍵是，莎塔碧將軍不過是最近一年才剛開始駕臨阿波羅神宮，而阿維農部長卻是位常客，並且已經換過一任妻子，據說前任妻子對他讚賞有加，而他也甚為長情，和她共度了近十年時光，直到她青春逝去又生了病，主動要求回危海休息才分手。如此一來，阿維農部長的名頭比之莎塔碧將軍，自然響亮得多。
“月神在上，我發誓這是真的，卡夏麗姐妹，阿維農部長曾送給你一枚刻著你名字的紅寶石胸針，拉伊哈非常羨慕，很快阿塔西準將也送給她一枚珍珠胸針，這事兒我們都知道。”卡夏麗是在阿波羅神宮工作的女祭司中最愛打扮、最喜歡佩戴珠寶的，這完全可以理解，任誰站在娜紮特身邊都沒法不自慚形穢；而阿塔西準將送拉伊哈胸針，則完全是男人之間的攀比。
“這件事跟本案沒有什麽關系，不論拉伊哈喜歡的是誰，她的確想換個丈夫，並且在娜紮特的挑唆下做了錯事，”維蒂哈大祭司喟然長嘆，“愛慕丈夫以外的男人違背了月神的聖意。”
“維蒂哈大祭司，可拉伊哈並不笨啊，如果她毀了阿塔西準將又得不到阿維農部長，那她幹嘛要聽娜紮特的呢？”
“或許娜紮特答應她給她換一個更好的丈夫，”卡夏麗尖銳地說，“無論她喜歡誰，阿維農部長或莎塔碧將軍，都說明她對阿塔西將軍毫無感情。”
“不是這樣的！我是她最好的朋友，拉伊哈從頭到尾都只喜歡阿維農部長一個人，她對侍奉其他人都不情願，我們還在危海沒去阿波羅神宮之前，就對阿維農部長久仰大名——她那時就崇拜部長了，”萊拉雙手按在胸前，眼眶泛著晶瑩的淚珠，“拉伊哈十幾年來深受月神的教導，只能把對部長的愛慕埋在心底，又遵照月神的旨意侍奉阿塔西將軍，她為了履行對月神的誓言犧牲了自己的愛情，這是多麽隱忍和堅強啊！”
屏幕急切地從萊拉煽情的表演上切走，卻捕捉到卡夏麗牙關緊咬、眼神兇狠的畫面，幸虧控制者急中生智，馬上拉了一個長鏡頭，將臺上所有人攝了一個遠景，銜接還算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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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她有什麽目的，但她對阿塔西準將下手是不可原諒的。”維蒂哈大祭司沖萊拉挑起了眉毛，她一定是想提醒萊拉說話要“審慎”。
“我不能斷言這藥不是娜紮特少尉給她的，畢竟我和娜紮特少尉曾有過節，也並不熟悉。可拉伊哈和我們一樣，並不知道這藥是幹嘛的啊，要不是今天您提到，我們怎麽會知道這藥是會上癮的呢？”萊拉言辭懇切，亮晶晶的眼睛直視著維蒂哈。
沒錯，月神宮的學校只會教藝術、文學、家政之類“女人的美德”，並不主張深入學習醫學、生物、化學、物理等知識，只有洞房前夜才會把新娘們集中在阿波羅神宮進行生理知識培訓，尚未出嫁的女孩壓根不知道怎樣才能生孩子，還以為這是月神的旨意呢；在危海和阿波羅神宮工作的女祭司們雖然多少知道些男女方面的知識，也對此並不深究，大多數人認為不必懷孕是為了更好地伺候丈夫、履行女祭司的天職，比如阿茲莎就堅信不會懷孕是因為中央神殿的月光石有神奇的力量，不僅能保護女人免於瘟疫，還能延長女人的青春——“生孩子會變老的”她曾神秘地告訴大家，大概是聽她丈夫講的。
“想唱歌並不需要懂樂理，想殺人也並不需要會制槍，”維蒂哈大祭司緩緩地吐字，萊拉感覺這條毒蛇的信子都快舔到自己臉上來了，“心存惡念，必行不潔之事。”
“拉伊哈不懂，娜紮特可以教她，而且就算不教她也可以唆使她行事。”卡夏麗振振有詞地補充。
“可是，既然娜紮特可以教她，那其他人也可以教她、唆使她啊！既然拉伊哈可以被唆使，那其他人也可以被利用啊！我並不是替娜紮特少尉說話，可是我不能讓我最親愛的朋友和丈夫都蒙受不白之冤！”萊拉振振有詞、斬釘截鐵地回答。她突然想到，娜紮特之所以選擇卡夏麗當自己的扈從，說不定是因為她既虛榮又愚蠢。
“那麽，首當其沖應該懷疑的豈不是你？”維蒂哈大祭司終於忍不住怒氣，語氣變得嚴厲起來。
“我當然值得懷疑，除了我之外，在阿波羅神宮工作的那些人：女祭司、服務生、神殿侍者、安保警衛，甚至飛行員和勤務兵都有嫌疑——我懇請您，偉大的月神在人間的代言人，一定要徹查此案，還我的朋友和丈夫一個公道，我相信，憑借月神賦予您的崇高智慧，遲早能辦到！”萊拉突然拎起罩袍下擺，沖著維蒂哈大祭司恭敬地一跪，“請您從我開始查起，我，澄海的萊拉·摩爾，對月神發誓，絕無怨言！”說著，她豎起三根手指指向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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