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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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寧二年，女史慕娩著成《歷朝列女傳》，因書中許多史料與諸多男性大臣心中不符被聯名彈劾。
“依老夫看，這篇列女傳，內容簡直荒唐，且目無先輩，就如嵩朝史大夫，誰人不知他高風亮節，書畫雙絕，尤其一副落日山水圖後世仰慕，你竟然說他這副畫是他夫人所作，可笑可笑，歷史可不是由你這個小丫頭片子胡說的。”紅色官服的老臣指著站在朝堂中間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嘲諷道。
“嵩朝史大夫的確有才學，但那副日落山水圖根本就不是他畫的，因為這副圖所在的地方他根本就沒去過，而且這幅畫的筆法與他之前完全不同，我有仔細考證過，若常尚書不信，我可將我搜集的史料將其對應，這幅畫該是他的夫人宋菊所作。”慕娩站在這千夫所指的地方，絲毫不懼，脊骨挺得筆直。
“女史大人還真是理直氣壯，誰不知前人已著有《烈女傳》，又何必來你這本《列女傳》多事，莫不是年輕氣盛，想立功業昏了頭吧。”另一位年輕官員陰陽道。
“此烈女非彼列女，那本書裏的烈女不過大多是被迫同亡夫殉情又或者是為守護自己清白而自殺的可憐女子，事實上，女子不該為所謂清白、貞潔所限，她們的智慧思想也足以為我大盛撐起一片天。”慕娩擲地有聲，在這片男子要遠遠多於女子的朝堂上竟也絲毫不怯弱。
“呵，女史大人這麽說是不是因為自己早就不清白了，誰人不知當年剛過及笄的侯府小姐未等定親就出了府，可能早就——”
“你放肆！”江黎怒視著他，手裏攥著的拳頭就快要揮到他面前了。
“肅靜！”高坐在明堂上的李定酌喝道，朝堂瞬間安靜不少。
慕娩看著那個汙蔑她的人，平靜道：“錢大夫與我都在朝為官，靠的都是真才實學，也都是在為國盡心，對否？”
“臣寒窗苦讀十餘載，自是為了報效朝堂，造福百姓，可與你這種婦人不同。”這人清高道。
“我這種婦人？”慕娩笑了笑，“做官這麽久，敢問錢大夫你又做出了什麽成就？”
“臣一直都為朝廷鞠躬盡瘁——”
“不要說這麽冠冕堂皇的假話。”慕娩打斷道。
“你這個不知檢點的婦人！
“那我還說大人你不知廉恥呢。”慕娩脾氣上來了，直接對罵道。
“你——”
“你什麽你，我什麽我，你罵我不知檢點全靠你那齷齪的思想去虛構填充，我說大人你不知廉恥可是有確鑿證據的，拋棄糟糠之妻，去攀李大人的親，可不就是不知廉恥嗎？”慕娩懟道。
“好了，都肅靜！這不是你們吵架的地方。”坐在高處的帝王終止了這場朝廷“鬧劇”，“若無事便退朝。”
“陛下，臣編纂此書花費數年光陰，每段史料都有仔細考究過——”慕娩依舊在為自己的文作所辯駁。
“我大盛不需要這樣的書。”帝王看著她，似乎是在警告慕娩，她做得太過火了，這件事該到此為止。
“不需要？不需要？哈哈哈。”說著，慕娩笑著摘下官帽，“既如此，我也沒必要做這個女史大臣了，這裏沒我要的公道。”
年少時的夢想，這麽多年的心血，竟被他一句不需要抹殺掉所有價值。
那她還做這個女史官幹什麽，白白讓人笑話的嗎？
既如此，那還不如不幹了。
不是她慕娩才不配位，而是這位，不值得她再去坐。
***
坤寧宮。
“你當真不想做這官了嗎？”謝知禾扶著身子坐下，此時她已經懷孕六個月了。
“做官太憋屈了，我寧可不要。”慕娩蹲下來聽著謝知禾肚子裏的動靜，“他們或許都想你生個男胎，但是我卻想她是個女孩。我來做她的先生，教她讀書明理，不輸給任何一個朝代的皇子。”
謝知禾笑道，“你果然還是那個慕娩，京城第一才女的傲氣還真是從來都沒有變過。其實我也會希望她是個女孩，倒不是因為女孩我能更好保護好她，相反，我不希望她做一個困於後宮、受盡寵愛和保護的公主，而且希望她堅韌、強大，能站在朝堂之上建設一番千秋偉業。”
“阿禾，你果然也還是那個阿禾，懷了孕志氣不減當年啊。”慕娩笑道。
“什麽叫懷了孕志氣也不減當年，不要看不起我這個困在後宮的婦人好嗎？”謝知禾敲了敲她的腦袋。
＂是我錯了。＂慕娩笑著認錯道，＂話說小寶寶何時才能出來啊，出來我教你讀書識字好不好？＂
＂它還得四個月呢，這還早呢，其實你若真想教書當先生，倒不如本宮向殿下請旨，修建女子學堂，你去當先生如何，這不是當時我們在月蘭城提出的但還沒來得及實現的想法嗎？＂謝知禾笑得溫婉。
＂你倒是提醒我了，做不了史官倒是可以教學生，只是你不必請旨，修建個學堂而已，以我侯府的財力又不是做不到，我先回去準備招學生了。＂慕娩突然興奮起來。
只是謝知禾卻有些擔憂，＂你不要太操勞，註意身體啊。＂
可慕娩已經走遠了。
謝知禾無奈搖了搖頭。
這風風火火的性子，倒是跟江黎有些像了。
而這麽些年，從前風風火火的江黎卻越來越穩重了。
謝知禾嘆了一口氣，看著窗外發著呆，她想起那個小丫頭也是風風火火的。
永寧三年，皇女出生。
慕娩的女子學堂也興辦起來了，她現在不僅是大盛國第一位女史官更是第一位女先生。
只是，越來越操勞了，才二十三歲的年華，已經有些許白發了。
＂阿娩，你得調理下身體了。＂謝知禾勸道。
＂我知道我知道，快讓我看看小皇女長什麽樣？＂慕娩有些迫不及待。
＂想好名字了嗎？＂慕娩問道。
＂靖川，靖安天下，海納百川。＂謝知禾道。
＂好名字。＂慕娩點頭，＂那公主未來的封號呢？＂
＂她可不會只是公主，本宮要她做皇太女。＂謝知禾的眼神淩厲起來。
這麽些年，她也不是一直安分在後宮裏生孩子的，朝堂上除了那些女子外，還有一人。
楊修遠，去歲新科狀元郎可是她的人。
除此之外，九韶給李定酌下的藥見效了，現在的很多時候李定酌會聽她的。
***
永寧四年，李靖川被封為皇太女。
林致之造出能遠航的輪船，召集一批人隨她出海。
江黎奉命平息一場叛亂。
而這年冬天，慕娩卻離開人世，皇後謝知禾親自為她題碑文，＂阿娩，你的願望就快實現了。＂
***
永寧七年，皇帝駕崩，確立新帝為李靖川，皇後謝氏為太後，垂簾聽政。
而這年，也帶了許多好消息。
慕娩曾著的書能夠流傳。
入朝為官的女子越來越多。
而林致之航行回來，帶回了一個新奇的東西，便是洋人發明的＂蒸汽機＂，這為盛國以後的工業發展奠定了基礎。
而隨她一同出海的，竟是當年那個江州茶鋪的小姑娘。
＂太後娘娘可還記得，司予這個名字，還是您起的。＂當年的那個小姑娘依舊伶俐，眼神卻多了幾分自信從容。
而慕娩的學堂，有了新的女先生教學。
而這位女先生，竟是當年謝知禾身邊的丫鬟。
＂民女春花參見太後，太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湘江的水流淌，不知流走了多少光陰年華，留下多少傳奇輝煌。
故事沒有結局，故事依舊在繼續。
她們也在繼續。
書寫著自己的未來。
因為筆在她們手上。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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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寧二年，女史慕娩著成《歷朝列女傳》，因書中許多史料與諸多男性大臣心中不符被聯名彈劾。
“依老夫看，這篇列女傳，內容簡直荒唐，且目無先輩，就如嵩朝史大夫，誰人不知他高風亮節，書畫雙絕，尤其一副落日山水圖後世仰慕，你竟然說他這副畫是他夫人所作，可笑可笑，歷史可不是由你這個小丫頭片子胡說的。”紅色官服的老臣指著站在朝堂中間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嘲諷道。
“嵩朝史大夫的確有才學，但那副日落山水圖根本就不是他畫的，因為這副圖所在的地方他根本就沒去過，而且這幅畫的筆法與他之前完全不同，我有仔細考證過，若常尚書不信，我可將我搜集的史料將其對應，這幅畫該是他的夫人宋菊所作。”慕娩站在這千夫所指的地方，絲毫不懼，脊骨挺得筆直。
“女史大人還真是理直氣壯，誰不知前人已著有《烈女傳》，又何必來你這本《列女傳》多事，莫不是年輕氣盛，想立功業昏了頭吧。”另一位年輕官員陰陽道。
“此烈女非彼列女，那本書裏的烈女不過大多是被迫同亡夫殉情又或者是為守護自己清白而自殺的可憐女子，事實上，女子不該為所謂清白、貞潔所限，她們的智慧思想也足以為我大盛撐起一片天。”慕娩擲地有聲，在這片男子要遠遠多於女子的朝堂上竟也絲毫不怯弱。
“呵，女史大人這麽說是不是因為自己早就不清白了，誰人不知當年剛過及笄的侯府小姐未等定親就出了府，可能早就——”
“你放肆！”江黎怒視著他，手裏攥著的拳頭就快要揮到他面前了。
“肅靜！”高坐在明堂上的李定酌喝道，朝堂瞬間安靜不少。
慕娩看著那個汙蔑她的人，平靜道：“錢大夫與我都在朝為官，靠的都是真才實學，也都是在為國盡心，對否？”
“臣寒窗苦讀十餘載，自是為了報效朝堂，造福百姓，可與你這種婦人不同。”這人清高道。
“我這種婦人？”慕娩笑了笑，“做官這麽久，敢問錢大夫你又做出了什麽成就？”
“臣一直都為朝廷鞠躬盡瘁——”
“不要說這麽冠冕堂皇的假話。”慕娩打斷道。
“你這個不知檢點的婦人！
“那我還說大人你不知廉恥呢。”慕娩脾氣上來了，直接對罵道。
“你——”
“你什麽你，我什麽我，你罵我不知檢點全靠你那齷齪的思想去虛構填充，我說大人你不知廉恥可是有確鑿證據的，拋棄糟糠之妻，去攀李大人的親，可不就是不知廉恥嗎？”慕娩懟道。
“好了，都肅靜！這不是你們吵架的地方。”坐在高處的帝王終止了這場朝廷“鬧劇”，“若無事便退朝。”
“陛下，臣編纂此書花費數年光陰，每段史料都有仔細考究過——”慕娩依舊在為自己的文作所辯駁。
“我大盛不需要這樣的書。”帝王看著她，似乎是在警告慕娩，她做得太過火了，這件事該到此為止。
“不需要？不需要？哈哈哈。”說著，慕娩笑著摘下官帽，“既如此，我也沒必要做這個女史大臣了，這裏沒我要的公道。”
年少時的夢想，這麽多年的心血，竟被他一句不需要抹殺掉所有價值。
那她還做這個女史官幹什麽，白白讓人笑話的嗎？
既如此，那還不如不幹了。
不是她慕娩才不配位，而是這位，不值得她再去坐。
***
坤寧宮。
“你當真不想做這官了嗎？”謝知禾扶著身子坐下，此時她已經懷孕六個月了。
“做官太憋屈了，我寧可不要。”慕娩蹲下來聽著謝知禾肚子裏的動靜，“他們或許都想你生個男胎，但是我卻想她是個女孩。我來做她的先生，教她讀書明理，不輸給任何一個朝代的皇子。”
謝知禾笑道，“你果然還是那個慕娩，京城第一才女的傲氣還真是從來都沒有變過。其實我也會希望她是個女孩，倒不是因為女孩我能更好保護好她，相反，我不希望她做一個困於後宮、受盡寵愛和保護的公主，而且希望她堅韌、強大，能站在朝堂之上建設一番千秋偉業。”
“阿禾，你果然也還是那個阿禾，懷了孕志氣不減當年啊。”慕娩笑道。
“什麽叫懷了孕志氣也不減當年，不要看不起我這個困在後宮的婦人好嗎？”謝知禾敲了敲她的腦袋。
＂是我錯了。＂慕娩笑著認錯道，＂話說小寶寶何時才能出來啊，出來我教你讀書識字好不好？＂
＂它還得四個月呢，這還早呢，其實你若真想教書當先生，倒不如本宮向殿下請旨，修建女子學堂，你去當先生如何，這不是當時我們在月蘭城提出的但還沒來得及實現的想法嗎？＂謝知禾笑得溫婉。
＂你倒是提醒我了，做不了史官倒是可以教學生，只是你不必請旨，修建個學堂而已，以我侯府的財力又不是做不到，我先回去準備招學生了。＂慕娩突然興奮起來。
只是謝知禾卻有些擔憂，＂你不要太操勞，註意身體啊。＂
可慕娩已經走遠了。
謝知禾無奈搖了搖頭。
這風風火火的性子，倒是跟江黎有些像了。
而這麽些年，從前風風火火的江黎卻越來越穩重了。
謝知禾嘆了一口氣，看著窗外發著呆，她想起那個小丫頭也是風風火火的。
永寧三年，皇女出生。
慕娩的女子學堂也興辦起來了，她現在不僅是大盛國第一位女史官更是第一位女先生。
只是，越來越操勞了，才二十三歲的年華，已經有些許白發了。
＂阿娩，你得調理下身體了。＂謝知禾勸道。
＂我知道我知道，快讓我看看小皇女長什麽樣？＂慕娩有些迫不及待。
＂想好名字了嗎？＂慕娩問道。
＂靖川，靖安天下，海納百川。＂謝知禾道。
＂好名字。＂慕娩點頭，＂那公主未來的封號呢？＂
＂她可不會只是公主，本宮要她做皇太女。＂謝知禾的眼神淩厲起來。
這麽些年，她也不是一直安分在後宮裏生孩子的，朝堂上除了那些女子外，還有一人。
楊修遠，去歲新科狀元郎可是她的人。
除此之外，九韶給李定酌下的藥見效了，現在的很多時候李定酌會聽她的。
***
永寧四年，李靖川被封為皇太女。
林致之造出能遠航的輪船，召集一批人隨她出海。
江黎奉命平息一場叛亂。
而這年冬天，慕娩卻離開人世，皇後謝知禾親自為她題碑文，＂阿娩，你的願望就快實現了。＂
***
永寧七年，皇帝駕崩，確立新帝為李靖川，皇後謝氏為太後，垂簾聽政。
而這年，也帶了許多好消息。
慕娩曾著的書能夠流傳。
入朝為官的女子越來越多。
而林致之航行回來，帶回了一個新奇的東西，便是洋人發明的＂蒸汽機＂，這為盛國以後的工業發展奠定了基礎。
而隨她一同出海的，竟是當年那個江州茶鋪的小姑娘。
＂太後娘娘可還記得，司予這個名字，還是您起的。＂當年的那個小姑娘依舊伶俐，眼神卻多了幾分自信從容。
而慕娩的學堂，有了新的女先生教學。
而這位女先生，竟是當年謝知禾身邊的丫鬟。
＂民女春花參見太後，太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湘江的水流淌，不知流走了多少光陰年華，留下多少傳奇輝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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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也在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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