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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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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放在過去,安輕夏肯定就直接跟它說要修覆房子。可自從聽過猴族許願神木的傳說,他對這種問心願的事物不敢輕易嘗試。這世上終究沒有不勞而獲,就算有的話,也是需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他靜聲好半天,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它。

“你在擔心什麽嗎?首領大人?”

安輕夏直擺手,讓它不要這麽稱呼自己。

那木頭又道,“我是草木精靈,不會害人的。而且,你救過我的命,如果你要我去死,我也是願意的。”

“我沒有這個意思。”他想了想,“算是我自己膽小吧。”

誰知道許完願會發生什麽事?他現在勢單力薄,又有大業沒完成,不能輕易出事。

“同伴們的命,你不打算救嗎?”

安輕夏被這話戳中良心,不敢回答。

思考好一陣,他鼓鼓勁,回道,“要是真的需要我付出什麽代價,這代價能不能交給我自己來選?”

這木頭精靈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要求,沈寂片刻,應承下來。

“好,那我許願。”安輕夏頓時堅定語氣,“請你為我修覆這些房子,務必讓它們恢覆原狀。”

“明白。”

話音落下不久,這爛木頭身上暈出綠色光點,光點一閃一閃,好似難以計數的螢火蟲在縈繞。

光點四散,飛往那些殘木斷石,竟是把它們都給托舉起來。漸漸的,順著光點飄移,殘木接連,斷石拼合,逐步恢覆成原先樣子。

安輕夏這才看出,其中有成套的石桌椅、石刻工具臺等等。

木頭精靈不知發生了什麽,力量是斷斷續續的,有幾回那光點莫名散開,只把石頭從半空中墜落,砸壞重新搭好的床。

安輕夏一見這場景,還是決定過去幫忙,起碼先把它需要的都摞在一塊,省得又砸下來變無用功。

“實在對不起,首領大人,原諒我現在力量薄弱許多。”

安輕夏直搖頭,心說他連對方十分之一,不對,百分之一的力量都沒有,怎麽還好意思怪罪它呢?

木頭精靈自稱法力薄弱,但還是把房子重建了七七八八,眼下離太陽下山還有點時間,而要建造的房子就只剩三間。安輕夏心頭盤算一番,想著依之前的效率,肯定能趕上。

可沒想到快到最後一間房時,木頭精靈撐不住了。它努力讓那些綠光托起石頭和木頭,可綠光不再聽它的指示,時而上浮,時而下落,更甚的是,還差點掄著長木頭把邊上已經完工的房子給毀了。

安輕夏一看,想著要完蛋了。木頭精靈仿佛是聽到他心聲一般,仍舊死命撐著。

“別這樣,你已經為我做得夠多了。現在就只剩一間,我看看能不能跟他們求求情,要是他們真動手,大不了我就反擊。不就是舞刀弄槍嘛,說得好像誰不會似的?”

實際上他真的不會,但也不能白白讓木頭精靈再耗費法力下去。好說歹說,這木頭精靈總算聽進去,連連道歉之後,收回綠光,用最後一點力氣飛回背包裏休息。

安輕夏表面雲淡風輕地送它離開,心裏早就慌得跑了好幾趟馬拉松。他看了眼完全沒動工的房子,嘆了口氣,加快腳步過去修補。

然而,他高估了自己的本事,也低估了這群祖先們的智慧,這房子難蓋得很,他拼湊半天,頂多也就拼完一張石桌,還是個歪腳的。

他當時怎麽沒想到把霖留下來呢?肯定是睡傻了!

折騰到太陽下山,這房子連一面墻都沒搭完,更不提別的。好在它是靠最裏頭的,按照正常邏輯驗收的話,它應該是最後一個,這樣的話,他還有機會繼續補救。可就怕他們不按正常人思維方式做事。

還糾結著,就聽遠處一人朗聲道,“阿夏首領,時間到了。”

是阿孟的聲音。

她這麽一喊,嚇得安輕夏差點從木頭堆上摔下來。他定定神,盡力大聲回她,“我知道,我等會就出來。”

“你不會是還沒建完罷?”

安輕夏猜中她會問這裏,咬了咬嘴唇,硬著頭皮出去,竭力鎮定回道,“我這人就喜歡逐一欣賞自己的作品,不可以嗎?”

“是嗎?那介意我們一起看看嗎?”

安輕夏做了個請的手勢,指尖朝最外邊,示意她先去驗收那邊的。

“過來找你的時候,我們已經看過。真不愧是神仙,新房子做得比我們好多了。”阿孟臉上掛笑,“現在就剩這裏了。麻煩阿夏首領讓讓,我們看完就放人,絕不騙人。”

這……

安輕夏不可能不放他們過來,不然就是心虛,會惹上更大的麻煩。但一旦他們過來了,看到這半成品,恐怕也不是什麽好結局。

“看阿夏首領你的表情,不會真的沒有建完罷?動手罷。”

“等等!”

安輕夏大喊一聲,又做了個深呼吸,“你們,你們過來吧。”

他想好了,假如他們真的要對小斑和霖動手,他就搬石塊和木頭打人,他不信救不回人。還在思考著要怎麽打人合適,就聽阿孟命族人把霖和小斑也給帶上來,說要一起看。

“帶路罷,阿夏首領。”

安輕夏面如死灰,輕輕點了下頭,眼神偶一瞥去,就見霖在跟他使眼色,二人視線對上,就見他無聲說了三個字——

別害怕。

怎麽可能不害怕呢?一人一貓的命等會兒都要因為他白白流逝,就連他自己都可能魂斷這裏。只是就算害怕,他還是得保持鎮靜,裝出一副撲克臉領阿孟等人去看所謂新建好的房子。

他當時就預算過這事,所以故意把房子的門開在側面,這樣子的話,拼好的那面墻再並一小部分房頂,還能在茂密樹影遮擋下短暫搞個障眼法。

說到底,他就是在賭,前面的房子都建得漂漂亮亮,到最後的時候,他們有可能會放松一點,再加上天黑,沒準兒掃一眼就走。

只是房子不比其他,畢竟是個遮風擋雨的地方,含糊不得。阿孟不光要細查,還要帶上苦主一起查,安輕夏說他們這是不信任他,反被嘲打壞別人房子的時候就註定他不得信任,把他憋屈得滿肚子氣。

又是生氣,又是害怕,還很累,結果走著走著,手腳都慢慢麻了。

“阿夏首領,你又想要幹什麽?這是最後一間房子了,只要沒問題,你們就可以回去。還是說,你只是太開心了?”

安輕夏鐵定不能跟她說實情,隨便笑笑,說是自己一興奮就這樣。阿孟邊上的苦主不屑地哼了一聲,快步去看他的房子,他腳步這麽一快,安輕夏的身子就抖得更厲害了。

抖著抖著,他想起自己背包裏還放著刀,於是趁他們不註意,悄悄把包挪到前邊,方便稍後抽刀。

“阿夏首領,你怎麽又落後了?快點過來罷。”

不知怎麽的,安輕夏隱隱感覺阿孟的口氣沒有之前生硬,是他的錯覺嗎?心裏有事,安輕夏前進的腳步猶如灌鉛,挪動得極慢,但人家又催,只能麻著大半身子,微微加快點速度過去。

剛瞄到那間房子的墻,安輕夏就把手摸向背包,準備拔刀出來。

“真是好漂亮的房子。”眾人驚呼。

嗯?

安輕夏擡頭,傻眼,確實還不錯。

只是因著材料簡陋,出來的效果沒有他畫的那些小屋設計圖好,可這成品拿到他們課上也是能當個正面例子。

如果真要用什麽來比對的話,這木屋有幾分七個小矮人所住小木屋的感覺,再看裏頭,該有的都有,其他房子的內部他都是大致掃過的,屬這間最好。

他們一個勁誇讚,稱這是他們見過最漂亮的房子,安輕夏則是好奇那張歪石桌去哪裏了。

【就在你對面,親愛的夏夏。】

“鴻……”

安輕夏忙捂住嘴,幸好他們專註看房子,沒太關註他。他小聲喚了句鴻蒙,話裏帶著一點委屈。

【我來晚了,親愛的夏夏。系統遭遇不明襲擊,進入強制休眠狀態,剛剛才重啟完畢。】

不明襲擊?難道是跟森林的事有關?

安輕夏想跟它細聊,但突然想到小斑他們還在阿孟手裏,便快步過去找阿孟,讓她放人。

“房子的重建出乎我們意料,我會放人。”說完,她雙指放在唇邊,向窗邊吹出個口哨。

安輕夏連忙跑出去,剛解放的小斑一個跳躍,蹦進他懷裏,霖走過來說該回去吃飯了。

“等等。”

是阿孟的聲音。

安輕夏轉頭,看她大步流星走到自己面前,“阿夏首領,我們首領說了,只要你能重建這些房子,我們就不會跟你們部落打戰。你做到了,等一下我們的人會送你們回去。”

“不用了,我們自己有手有腳,也知道回去的路,就不勞你們費心。”安輕夏說,“既然你們願意接受,那我們就不多打擾,竹西阿媽還在等我們吃飯呢。”

阿孟又道,“我們首領讓我跟你說,等他的病好了,會帶我們大祭司去你們部落去拜訪你。”

安輕夏頷首,轉身走了,留給他們一個帥氣的背影。離開這裏之前,霖還跟守衛要了根火把。

這股帥氣持續到部落外好一段距離,安輕夏確認身後沒人跟著,頓時洩氣,扶住霖的胳膊止不住發抖。

“首領?”

“先別說話,讓我緩緩。”

天知道他剛才費了多大的勁頭支撐著,但凡走得慢一點,就要直接軟倒在他們部落門口。安靜等待一會兒,霖問需不需要他背,安輕夏直搖頭,托托小斑往下滑的身子,繼續往前走。

兩人一貓深一腳淺一腳地回到部落,大家都還沒睡,匯集在廣場裏。一看到他們回來,烏泱泱地擠過來,你問一句,我問一句,場面一度難以控制。

安輕夏卻不嫌吵,笑著跟他們說自己現在餓了,等吃完飯再說。

“對對對,首領你們先吃飯。”說著,大家自覺給他們讓出一條路。

竹西阿媽熱好預留的飯菜,幾個族人連續幫著擺好,擺完之後他們也不走,就站著看安輕夏他們。安輕夏被看得心裏發毛,問他們是不是想聽發生了什麽,他們嘿嘿笑,誇首領就是首領,他們想什麽,他都知道。

安輕夏心裏好笑,他們這想法全寫在臉上,只要不瞎都能看出來。因道,“太晚了,明天再說。”

他們連說幾個好,其中一人又道,“有個事情得跟首領說,你是要現在聽,還是吃完再聽?”

“現在吧,說完你們就去睡。”

那兄弟說,“算了,我怕說完之後,首領你連飯都吃不下。等會兒罷。”

安輕夏更是好奇,等吃完飯,急急問他是要說什麽事。

“是個怪事。首領還記得你讓我們種在沙地裏的樹嗎?”

他當然記得,忙問是不是長大了。

“別說長大,還變小了。”

“什麽?”

安輕夏沒等他說完,直奔沙地,後頭幾個族人拿著火把追他。到得沙地,連鴻蒙都不需要喚出來,安輕夏憑肉眼都能分辨出來不對頭,本來足有半大孩子那麽高的樹,現在起碼縮水了一半。而且不止一種樹,所有的都這樣。

“這是怎麽回事?你們沒按照我說的步驟澆水嗎?”

那兄弟說自動灑水器每天定時定點澆水,而且之前還好好的,可今天早上來的時候就變這樣子。

安輕夏在心裏偷偷問鴻蒙原因,鴻蒙回說可能是跟之前的不明襲擊有關。他又問有沒有解決辦法,回說正在查詢。

安輕夏聽完,放下心,跟他們說交給他處理,他們異口同聲說相信首領。接著,一群人說說笑笑地回去睡覺。

小斑今天累,玩了會兒球,鉆進小窩睡了。安輕夏棚內損壞的家具都被清理幹凈,又給他簡單搭了張床。只是他們的手藝沒有霖好,這床剛躺上去沒多久,就翻了個身,哢,床塌了。

“……”

安輕夏無語望天,想著要不要出去找材料修一修,但他四肢酸疼,還犯困,頂多就是有個想法,沒有付諸行動。

等他睡著,塌床裹金光,只一瞬,本在地上躺著床板的安輕夏浮了上來。而壞了的床搖身一變,變成一張二十一世紀常見,但在這兒是稀罕物的實木單人床。

安輕夏又是一個翻身,皺著的眉漸漸展開。

換了熟悉材質的床,又因為身體過度勞累,安輕夏這一覺直睡到中午。

他舒舒服服伸了個懶腰,下床去抱小斑,摸了兩下毛,感覺哪裏不對,猛地轉頭去看他的床。

怎麽回事?發生奇跡了嗎?鴻蒙,是不是你幹的?

鴻蒙沒有回應,安輕夏就當它默認。

這床還放了床墊,難怪他睡得這麽安生,就是沒有床單被罩,看上去怪孤零零的。等之後解鎖紡織功能,他一定要研究出一套床上用品,不辜負這張新床。

安輕夏吃完午飯,往廚房送去自己那份餐具,跟竹西阿媽她們聊了兩句,就往沙地去。

他前一天晚上說交給他處理,今天負責沙地的族人就沒來。昨晚上天黑,只看了個大概,現在天亮晃晃的,更覺不適。

哪有人種樹會把樹越種越小的,說出去要給別人笑話。

“鴻蒙,你有解決方案了嗎?”

【親愛的夏夏,恐怕得查明不明襲擊的由來,才能夠解決這個問題。】

那不就是那個樹林?一想到那黑黢黢的林子,安輕夏慫了。

轉念一想,總不能放任這些植物變成這樣子,現在只是變矮,要是後頭消失了,那他一時間能去哪裏找新種子?

他心頭不安逸,琢磨半天,決定還是去那裏看看,或許還能在那兒再見到小祖宗。

剛走出兩步,忽然聽到有人在喊阿夏首領,他一怔,以為是阿孟來了,急忙四處查看。

沒人。

“阿夏首領,是我。”

身後背包動了動,安輕夏趕緊放下打開,那爛木頭又晃悠悠地飄出來。

“你是不是要去查這些樹發生異變的原因?”

“你知道?”

木頭精靈道,“我不光知道,我還知道怎麽破解。”

安輕夏催它快說。

“很簡單,只要借助木靈珠的草木之力就行。”

“關鍵是我現在上哪裏給你找木靈珠?”

“我知道在哪裏,跟我來。”

安輕夏忙攔住它,一根爛木頭在空中飛啊飛的,怎麽看都很奇怪,於是建議它待在背包裏,給自己引路。

“也好。”

安輕夏背上包,跟著她指引去找她口中的木靈珠。路上他對這事很感興趣,問了這木頭不少問題,譬如它怎麽會知道這些,他們要往哪裏去,還有它叫什麽名字。

這木頭既不是鴻鈞,也不是鴻蒙,能不回答的問題都不回答,最後安輕夏就只知道它叫繁蘿,是個女孩。不過就算她不說,聽聲音也聽得出來,感覺年紀不是很大,像是個少女的聲音。

“我不是故意要瞞阿夏首領,只是許多事我自己都記不清了。”

安輕夏笑問,“你總不會跟依靈一樣,也被什麽東西附身了吧?”臨了還補充一句依靈的身份。

“黑霧鴉首領,我知道她。在還沒搬遷到黑霧森林之前,它們常在我們那兒歇息玩耍,後來有了更合適的去處,它們就走了。”

“依靈本來答應我們,每隔一段時間就來看我們一次。後來它出現在這裏的間隔越來越久,來玩鬧的時間反而越來越短。原來是被附身了嗎?”

安輕夏道,“是的,不然我想依靈不至於毀約。不過也可能是黑霧鴉一族忙,她不得空。”

“或許是罷。”最後一個字,她說得很輕,幾乎是聽不見了。

兩人說著話,只覺這路程比一個人走的時候短了些。

繁蘿識路,帶著安輕夏抄近路來到那棵巨樹下。安輕夏定睛一看,就見樹上綁著個人,雙手被藤蔓撐起,腳倒是落地,頭也垂著,不知死活。看清那人的側臉,竟然是鴻鈞。

安輕夏呼喚他幾聲,對方都沒動靜,疾跑過去就要給他解手上的束縛。手剛碰到藤蔓,就被一陣力量彈開。

“要是解開了,你得後悔一輩子。”

安輕夏順著聲音看去,只見對面不遠處站著個紅衣長發美人。

美人生一雙上挑鳳眼,鼻子精致,嘴唇不點而紅,眉毛不畫而黑。一頭順滑黑亮的長發只用一根同衣色的發帶系著,除此之外,再無其他裝飾。

等美人走近,安輕夏才註意到他有喉結,只是他的喉結比別的男生都小一些,遠遠這麽一看還真是看不出來。

他的聲音不粗,能聽出來是男人,只是又比一般男人細一點,安輕夏剛才一心想著救人,沒立刻聽出來對方性別。

紅衣美人凝視他好一會兒,說道,“變化不大,還是老樣子。”

“你認識我?”

“算是罷。”他笑笑,“不過你肯定不記得了。”

安輕夏道,“現在不就是認識了。我叫安輕夏,你是?”

“出門在外,還是少用真名,省得哪天惹麻煩。你要真想問個名字,叫我小紅就行。”

小紅……

安輕夏看著對面這個雌雄難辨的美人,他居然叫小紅,聽上去又土又怪。

紅衣美人笑笑,說道,“本來這活不是我的,只是木頭屬性的那位今天忙得很,就拜托我來了。”

“木頭屬性的?”

“你有機會認識。”小紅說,“這蠢物是你舊識?”

後頭這話說問的繁蘿,繁蘿稱是。

“你落魄成這樣,我倒是沒想到。”說著一個彈指,飛出一道光刺入爛木頭。

木頭碎裂,現出一棵草,草漸漸長大,變成個穿綠色衣服的少女。她長得靈動可愛,安輕夏一看就覺得很親切。

“叩謝上神。”

小紅擡手讓她打住,“這蠢物闖了大禍,今天是饒不得,你要還有什麽話,盡快說了。”

繁蘿猶豫不決,最後還是搖了搖頭。安輕夏一聽,不樂意了,一下子擋在樹前。

“你為什麽要對小祖宗下手?他做錯了什麽?”

要是小祖宗出了什麽事,他可能就回不去現代世界了。

小紅笑,“你且看看他是不是你口中的小祖宗。”

安輕夏轉身,就見那人的臉發生變化,逐漸變成自己的樣子。

“!!!”

“這也不是他本相,只是現在沒必要在意這個。”

怎麽可能不在意?他要親眼看著‘自己’死,誰能接受啊?

小紅道,“要是接受不了,可以閉眼。這孽障不除,只會釀成更大災禍。”

說完,他引天火來燒,繁蘿忙把安輕夏拉開。

這天火只燒這棵樹和樹下的人,其餘地方一點不沾,安輕夏看著系統時間,足足燒了半個多小時才消停。天火回天,再看這樹,卻是沒有半點被焚燒過的痕跡,反而那些血跡蕩然無存。

不過,樹下的人倒是不見了。

“繁蘿,這次的事你得擔大責,今後盯牢它修煉,莫再重現這回之事。”

“謹遵上神安排。”

安輕夏指指自己,他,修煉?是真的打算讓他封神了嗎?

“不是你。哦,對了,這個給你。”小紅攤開手掌,上頭躺著塊石頭,“那個人讓我給你的。”

“哪個人?是小祖宗嗎?”

小紅不置可否。

“那他為什麽不親自給我?我又不會吃了他。”

“他閉關去了,過段時間會出來。”小紅說,“這裏沒我什麽事了,那我就先回去。今天的事就作為秘密,別跟其他人說起。”

安輕夏點頭,眼見他化成一縷青煙消失。見到這場景,他不由得想起漫畫裏的一句話——教練,我想學這個。

正胡思亂想,邊上繁蘿問他,“這是木靈珠嗎?”

“這是木靈珠?!”

“感覺像,但我不確定。阿夏首領,他就是因為貪圖木靈珠的力量才變壞的。”

“誰?”

繁蘿仰頭,看著這郁郁蔥蔥的巨樹,“他是個很好的樹靈,只是有一天,他說自己得到了神秘的力量。一開始我沒太在意,直到有一天,我發現他想殺我,重傷之下,我依附在那根木頭上順水漂流去求救。”

“後來,我從你身上感應到了跟木靈珠類似的氣息,便故意讓你把我釣上。”

釣上岸之後,繁蘿就陷入沈睡,恢覆法力,直到被安輕夏的血喚醒。

“我很難說出那是什麽感覺,只是那一刻,好像流失的大半力量都回來了。”

安輕夏聽得楞神,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血有這麽大威力。總不能,他其實有個隱藏身份之類的吧?

繁蘿繼續道,“天火凈化了他,所以籠罩在這兒的結界沒有了。阿夏首領等會要回去的話,走哪條路都可以。”

“那我的那些樹?”

“應該已經恢覆正常了。先前應當是用了草木力量來束縛他,所以才會導致那些樹木逆生長。”

安輕夏似懂非懂點頭,總感覺現在是在排演東方玄幻劇。又是天火,又是草木精靈的,合著整件事盤下來,參與者裏就他是個人。

算了算了,越想越頭疼,不如回去種樹的好。

他跟繁蘿說了再見,邀請她有空來部落玩,臨走前想到之前修覆房子的事,提起自己承諾的代價。

“我只想要他回來,這個心願已經實現了。如果阿夏首領覺得不夠,那就等每棵果樹結果之後,都送我一顆罷。”

“一顆哪夠,怎麽說都得一籃。”

繁蘿朝他笑,“那就祝福阿夏首領種下的每一棵樹都碩果累累。”

“承你吉言,那我先走了,得空來找你。”

“好。”

安輕夏回去的腳步輕快,他感覺自己像是要飛起來了。他把石頭丟進背包,點下鑒定按鈕,哼著歌回去。

如果這玩意兒真是土靈珠,那接下來就會解鎖木頭相關詛咒。他仿佛看到想象中的漂亮小木屋還有各種新家具在向自己招手。

美滋滋。

他沒直接回部落,先繞去看那些樹,果然像繁蘿說的那樣,這些樹重新生長,長回原先的高度。心滿意足地待了小半天,安輕夏渾身輕松地往部落裏去。

接下來的幾天,安輕夏算是樂到開花。

那顆奇怪花紋石頭鑒定為木靈珠,等級與土靈珠一樣,解鎖的成就圖鑒只增不減。一時間,安輕夏的背包裏多了不少種子、種植工具。

值得一提的是,領取到的草木種子不光是陸地上的,現在還包含水生植物。只不過這裏的河流還在詛咒範圍中,就算種上也是白用功。

除此之外,他還聽到一件奇事,是霖有天吃晚飯偷偷請他到僻靜地方說的。霖說,部落裏有一部分人的記憶已經不受詛咒影響,是正常的了。他發現這事之後,緊急把人都召集到一處,給他們說了詛咒的事,讓他們還是照原樣生活,不要說漏了嘴。

安輕夏想著就算給其他人說了詛咒的事,七天一過,記憶自動重覆,不見得還能記得。不過以防萬一,還是先這麽做得好。

是夜,趁小斑還在外頭跟多多羊玩,安輕夏向鴻蒙咨詢了這事。

【可能他們的命格正好就是屬土和木的,這兩個屬性的詛咒解除了,相同命格的人自然就沒事了。】

安輕夏恍然大悟,雖說他對老祖宗們這套完全是一知半解,頂多就是知道個十二生肖,但生肖順序記不明白。

就記得鼠後面是牛,最後一個是豬,剩下的順序是一問三不知。就連五行的相生相克,都是從系統提示這兒學到的,一開始最多就知道五行是金木水火土,更多的不曉得。

“那你給我說說,我是什麽命格?”

他小時候老一輩帶他去山腳下找瞎子師傅算過一次命,可那時候年紀實在太小,完全記不得對方說了什麽。跑去問長輩,長輩已是不大記事的,就說批語還好,讓他自在生活就行。

只不過,他老覺得這是長輩搪塞的話,但既然長輩都這麽說了,他也不好再追問下去,於是就這麽拋到腦後。今天忽然聽鴻蒙提起個人命格,一時又把當時的好奇心給勾了回來。

【系統內不存在夏夏的生辰八字,如果夏夏想知道的話,需要先提供一份。】

生辰八字?安輕夏撓頭,他哪裏記得這個?

別說他,現代大多數年輕人應該都不清楚自己的生辰八字,頂多就知道出生年月日,再稍微多點的,是知道自己是白天還是晚上出生。可再細點的時間,倒是說不出來的,除非是找到出生證,不過有些出生證上也不至於把時間細到這個程度。

就安輕夏自己的記憶,少有用到生辰八字的時刻,是老家祭祖。

祭祖的時候,所有健在的家族成員都要出席,實在出席不了的,就由家人幫著點油燈。而在那時,安輕夏就有機會在媽媽手裏看到族譜,那是唯一一個記錄著他完整生辰八字的地方。

老人們常說自己的生辰八字不要亂透露給別人,所以他頂多是看過,沒有留心記。

【記不得也好,知道太多也不是什麽好事。】

安輕夏同意,倒在新床上看天花板。看了好一陣,阿水姐的女兒小雪抱小斑回來,安輕夏抱走小斑,忽然瞥見小雪腿上沾泥,問是不是有新作物成熟了,小雪說還沒有。

“那你這是怎麽回事?”

小雪道,“剛才小斑和多多玩得太瘋,都玩到泥地裏去了,我去抓它們回來沾上的。來之前我還拿水洗過,沒想到還是沒洗幹凈。”

“小斑,給人家小雪道歉,怎麽現在越玩越野了?”

小斑嗷嗷叫了兩聲,從他懷裏跳出來,蹭蹭小雪小腿幹凈的地方。小雪被它蹭得癢,止不住地笑,她笑著,罪魁禍首小斑反倒是氣定神閑地跳回飼主的懷裏。

等小雪笑完,安輕夏說了解阿孟那個部落的基本情況,本來想請她坐著說,只是棚裏這些家具都沒上新,空蕩蕩的,只能辛苦她先站著。

小雪擺手說沒事,她經常要幫阿媽他們幹活,有的時候一站就是一整天,反而成天坐著躺著,才是不舒服。又想到什麽,問道,“我們那兒有桌子,首領要不先用著?”

同樣的問題,阿水姐也問過,安輕夏婉拒了。既然回絕了媽媽,女兒這邊自然也是同樣的說法。

“那好罷,如果首領有需要,隨時跟我們提。”她想起剛才的問題,把自己知道的事娓娓道來。

阿孟所在部落跟他們這個部落挨得近,之前安輕夏吃過的黃糊糊就是跟這個部落換的。除了跟他們這個部落交好外,阿孟部落還跟北邊一個部落有來往,只是北邊那個部落物資相對來說比較富足,大多只出現在大型活動。

據小雪所說,阿孟部落的首領也是個年輕人,看上去跟安輕夏差不多大,身手很好,在他的獵刀下,沒有逃脫過一只野獸。但小雪沒見過他,關於他的事都是聽阿孟說的,而她少數見過的高層人員,只有那個大祭司。

在她口中,那位大祭司跟霖是截然相反的,霖膚色偏麥色甚至有時更黑,那位大祭司則是白到發光。

因為有詛咒在,霖主持祭祀的次數屈指可數,要不是有這個名頭在,還真沒法將這成天入林砍柴打獵,下地種糧食的人跟自帶神秘色彩的祭司掛上聯系。而那邊的祭司,部落大大小小的事都參與其中,有的時候甚至不用通過首領,直接決定某件事。

“那這麽一聽,我們這兒走的是君主專制制度,他們走的是雙權分立。”

小雪問這兩樣是什麽東西,安輕夏解釋就是一個首領和兩個首領的差別。

“我知道的就這麽多,首領要是還想知道什麽,就去問安西他們,他們經常去那裏換糧食。”

安輕夏笑笑,說這些消息已經夠了,又說夜深,讓她快點回去睡覺。小雪答應著,兩人又侃了幾句大山,她就回自己棚裏去。安輕夏回床上坐了一會兒,隨後彎腰抄起小斑到懷裏,有一下沒一下地摸它的頭。

“感覺那個部落的祭司有很大的本事,要是有機會見到他的話……”

小斑偷偷豎起耳朵,心中習慣性地補上一句,有機會見到他的話,一定要好好跟他討教。

“就繞道走吧。”

“……”

安輕夏舒展身子,出門簡單沖了個涼,刷牙洗臉,抱小斑上床睡覺。臨睡前算算日子,過兩天應該就有作物成熟了。

第三天晨間,耕地裏先前種下的生菜熟了。它本就是能直接食用的蔬菜,安輕夏和阿水姐一塊把菜洗幹凈,摞了一盆出來,打算中午拿來做生菜包飯。

生菜包飯在現代世界有各式各樣的做法,裏頭放什麽全憑個人喜好,竹西阿媽把能用的食材都準備出來一些,讓他們自由處置。

安輕夏是往裏包米飯、胡蘿蔔絲、雞蛋絲還有加了新采摘下來的大蔥混抄的豬肉絲,卷成半個巴掌大小的卷,接著大口咀嚼。豬肉絲裏帶著點醬油香,彌補了整個卷裏沒有醬料的缺陷,一不留神,三四個就下肚了。

他加的米飯少,三四個生菜包飯差不多就是平時一碗飯的量,這次實在很香,不知不覺就吃了六個,也就是差不多一碗半的飯。這回別說他,幾乎整個部落的人都吃撐了,爭著搶著要幹活消食。

安輕夏靜坐一小會,還是覺得腹脹,便跟阿水姐討要一個她新編好的竹籃子,裝了些新鮮瓜果送去給繁蘿。

自打繁蘿那天帶他走過近道,現在他去樹林的速度比先前快了不少,只是面對樹林裏那一望無底的長道,心裏還是會下意識抵觸。

林子裏靜悄悄,只有風過吹動樹葉的沙沙聲。

安輕夏喚了繁蘿幾聲,全是自己的回音。又等了會兒,確認她不在,把籃子綁在藤條上,塞進寫了留言的素描紙,之後背著包離開。

他走過一半路程後,繁蘿才從不遠處樹洞裏出來,她有午睡的習慣,只要睡下,就算天塌了都不見得會醒來。她遠遠就看到巨樹的枝幹上吊著什麽東西,飛身過去一看,是竹籃子,竹籃子裏還有一張紙。

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沒看懂寫的是什麽。她自認是草木一族裏學問最好的,沒想到現在一行話就能把她難倒。再看落款,像是畫了個畫,有點像是花,但花上一根根的是什麽?刺嗎?

帶刺的花,食人花?

她心想不好,忙提著這一籃子瓜果往天上去。結果可想而知,她找的那個不靠譜的認字上神不光不好好翻譯,還把瓜果吃得沒剩幾個,氣得繁蘿直哭,差點導致地上草木失水過多枯萎。

好不容易止住眼淚,繁蘿就把這個不好好翻譯還吃她東西的上神追著滿天上打。

此為後話,暫且擱置。

且說回安輕夏,他往小樹林這一來一回,倒是消了些食。回部落之後,跟小斑玩了一會兒,躺床上午睡。

午睡結束,他跑出去找霖問新家具的制作進度,霖不在房裏,也不在神諭石所在的地方。回來的時候見安西正在教一個小男孩該怎麽打鳥,過去問他關於霖的去向,安西指了個大致方向,說他可能去檢查花田了。

“等等!部落裏有花田?”

安西被他這麽一喊,好半天才回過神,“首領不知道嗎?可能大家不常去,就沒特地跟你說。花田的話,出門往南走,見到一棵大樹向左拐,再看到一棵更大的樹,差不多就到了。”

“……”

安輕夏終於體會到當時自己練習英語口語時同桌為什麽會表現得那麽無語了,就這麽個對話形式,換成誰,誰都無言以對。

“首領需要我帶路嗎?”

“那敢情好。”

實地走過一回,安輕夏發現安西說得一點沒錯,先不提東南西北的轉向(他是真不明白),就說一棵大樹和一棵更大的樹,是真的存在的。而且更神奇的是,只有這兩棵樹特立獨行,一棵比一棵長得大,都快是其他樹木的一倍。

等看到點花影,安西指指前頭,“首領你沿著這條小路走到底,就是花田了。如果沒什麽事的話,那我就先回去了?我還有點別的事要忙。”

“麻煩你了。”

安西笑出一口白牙,說這是小事。

告別安西,安輕夏照他的提示一路向前,路的盡頭果然有一片花田。時至夏季,紅的、白的、紫的,花團錦簇,竟不輸春天。

他走近些,細看這些花,裏頭有幾株長得很高,安輕夏這個身高貓著腰,遠遠看來還真找不到人。他又往深點的地方去,蹲下來看才長著幾個花骨朵的小黃花。看著看著,不遠處忽然傳來腳步聲。

從花間一看,是霖,他正想搖手打招呼,就見一個穿著一身白的蒙面高個男人走過來,他伸手捏了下霖的肩膀,力道似乎很重,因為安輕夏明顯看出來霖正在咬牙忍耐。

“土地神神壇被毀一事,你不打算解釋一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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