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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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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兩道視線於半空僵持半晌。

耳邊風似也停了,只留下凝滯的空氣,以及明顯可察越發尷尬的氛圍。

淩暮色望著那雙幽深的眼,想過逃避,卻又自知無法避開,只能緊緊摳著餐桌之下自己大腿上的肉,就這樣目光炯炯地看向溫如緋。

“你是……有意在點我?”

終於,那個先後在雙方腦中浮現的想法還是由溫如緋先問出了口。

而溫如緋這語氣,顯然篤定了這個“點”字。

淩暮色不知該說她膽子太大,還是少了幾分防範意識,這個問題換作她自己,絕對沒有可能會在此刻這樣的環境中問出口。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溫如緋並沒有直說自己在“點”她什麽,那麽自己也就還有“狡辯”的機會。

“對啊,我就是在點你。”淩暮色承認了下來,笑容故作明媚,然而她接下去所說的話,卻與溫如緋真正所指天差地別,“想告訴你,以後拍戲時一定要照顧好自己,我會擔心。”

這話說得淩暮色自己都難受,渾身直起雞皮疙,但眼下她並沒有時間去質問自己,怎麽能說得出這麽肉麻的話,太詭異了。

尤其是在溫如緋那雙眼睛灼熱得仿佛又要將她整個洞穿的註視下,她只覺得自己全身都在發麻,耳邊無端一陣轟鳴。

五六秒鐘,或是七八秒鐘,實際時間才只流逝如此短暫的一段時間,淩暮色卻又覺時間像是被不斷拉長,自己接受溫如緋這種近乎審視目光的時間,無比漫長。

直至,眼前人終於開了口:“好,我知道,我會照顧好自己。”

聽似再正常不過的一句回應,卻在溫如緋前傾身子,忽然距離淩暮色咫尺之近時又變了味。

她雙唇幾乎擦著淩暮色臉頰而過,貼上已開始發燙的耳廓,聲音放至最低,只淩暮色與她自己能聽見,輕聲喚著淩暮色的名字,“暮小懶……”

分明僅有短短三個字,低沈的聲線連同她吐出的熱息卻宛如帶著直擊人靈魂的力量,不似自己剛才說出肉麻話時那種發麻的感覺,此刻帶給淩暮色的更是一種酥|麻感,讓她只覺自己全身都快酥|軟了下來,軟綿綿就差要往地上倒。

呼吸驀地便急促起來,淩暮色想要推開溫如緋,雙手卻連擡都沒能擡起一下。

不止是這種被多少人註目的環境之下自己行為受限,更是她早已沒了去推溫如緋的力氣。

僅僅是因為“暮小懶”這看似再普通不過的三個字,僅僅是因為這三個字是溫如緋貼近她耳邊所說,就讓她慌了神。

有至少那麽一秒,她覺得自己實在沒見過世面,怎麽如此輕易就被溫如緋所拿捏。

她暗自提醒自己,面對溫如緋時,自己必須要拿出氣勢來,可不能讓對方小瞧了自己,覺得自己是個可以隨便捏的軟柿子。

於是,哪怕臉頰的異樣早已將淩暮色出賣到幾乎一絲|不掛,至少她在看向溫如緋的眼神裏表現出了幾分鋒銳。

——以眼神來向溫如緋狠狠示威。

溫如緋不吃她這套,只覺得她此刻這抹眼神生動又有趣,就像一只對著自己故意表現兇狠卻無論如何也掩蓋不住她可愛本質的小奶貓。

在淩暮色將全部註意力都放在自己臉上時,溫如緋悄聲伸出手,精準找尋對方依舊放在大腿上始終不曾離開過的右手,輕輕握住了她的手腕。

掌心之下,淩暮色右手略微瑟縮一下,明明有機會抽走,卻並未這樣做,半秒即沒了動靜,乖乖任由她握住,不做任何掙紮。

可這種做法,卻反而讓溫如緋糊塗了。

她繼續此前未完的問題,仍附在淩暮色耳旁,低聲問:“現在不在鏡頭前了,也還要繼續演嗎?其實你剛才說的‘入戲太深’根本不是你自己所說的那個意思吧?”

淩暮色還是百思不解,事實上溫如緋的攻勢並不猛烈,問話時也是小心翼翼一副生怕隔墻有耳的狀態,說明她並非有恃無恐,為何自己偏偏還會慫成這樣?

她只好繼續將一切歸咎於溫如緋自身那股強大氣場上,向溫如緋解釋著,“你怎麽知道我們摘了麥,她們撤了攝像就真的沒有眼睛在偷偷註視我們了?至於入戲太深,我就是我說的那個意思,只是關心你,沒有別的想法……如緋。”

停頓過後,是被她突然加上去的一句生硬的稱呼。

——太過刻意。

“你知道你每次喊我‘如緋’時,下一秒就會發生什麽嗎?”

溫如緋沒有接著淩暮色的話說下去,忽然跳轉了話題。

淩暮色眉心一皺,下意識脫口而出:“什麽?”

溫如緋卻沒坦言,輕搖了搖頭,欲言又止:“總之不是什麽好事。”

她知道淩暮色明白的,不需要她來說。

可下一刻,她臉色猛地又僵住了。

一些不怎麽熟悉的聲音不受她控制傳入她耳中,這個人一言那個人一句,在她耳中不斷說著,有盧雲的聲音,有簡一寧的聲音,還有範黎的聲音。

有矛盾不可怕,可怕的是兩個人不溝通,不去面對,只采取冷暴力的方式來試圖解決。

“那你倒是——”

溫如緋忽然之間的沈默讓淩暮色莫名煩躁起來,怎麽有些人話總說一半,非得留給懸念是吧?

可在幾個字出口之後,她亦頓住,想起另一樁事。

作為當事人的自己,哪會不知道溫如緋所謂的“懸念”是什麽,自己肯定是知道的,只是所有好的壞的記憶都被自己遺忘。

淩暮色知道自己不能再繼續問下去了,否則失憶的事情就該在溫如緋面前露餡了,溫如緋何其聰明,又怎會猜不到這個盡管聽起來有些荒謬,卻也並非沒有可能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實。

她止了口,腦子迅速轉動,緊急找一個可以直接轉移溫如緋註意力的話題。

奈何很多人就是如此,越著急越容易出錯,越著急腦子越容易卡殼,她腦中徒剩一片空白,根本找不到這個可靠的話題。

她只好想:算了……那就幹脆把溫如緋推開吧,被人看見也無所謂,編,繼續編,總能編出不算蹩腳的理由。

更何況,現在她與溫如緋是被綁在一條船上的人,她編不出,還有溫如緋呢,依靠兩個人的腦子來編,怎麽說力量也能大一點。

當然,淩暮色也並不只是想想而已,她正是這麽按著自己的想法去做了。

先是右手從溫如緋掌心裏掙脫,再是雙手抵著溫如緋雙肩,稍一用力,溫如緋就被她毫無征兆地推開了。

這一下,也讓正失神的溫如緋恍然醒來。

她有些驚詫地看著淩暮色,沒有說話,也能讓淩暮色讀懂她的心思。

淩暮色知曉她正在問著自己:你不是怕有眼睛註視著我們嗎,為什麽又要這樣做?

淩暮色試圖通過眼神來與交流,但想要傳遞明白自己內心想法,她覺得這很有難度,索性搖了搖頭,不答,只是終於椅子前站起身來,長長伸了個懶腰。

她擡頭看一眼廣闊的天,又低頭看向仍坐在椅子上對她方才那番行為不解的溫如緋,慵懶地伸直手臂。

在溫如緋目不轉睛的註視中,她向她發出邀請,“走嗎溫老師,我們也到處去逛逛吧,我感覺我真是吃撐了,陪我去消化消化吧。”

溫如緋反應也快,當即起身回握住淩暮色的手,那張精致的臉上又已重新展露笑顏。

她的笑容,正如這午後柔和的輕風。

淩暮色雙頰粉暈已褪,被她這雙撩人的眸子直勾勾盯著,卻也不再害羞,一如平常地淺淺一笑,語調輕松地說著,“走啦。”

就仿佛,前幾分鐘裏發生過的那些事其實從不存在,不過只是一場不辨虛實的夢。

但夢畢竟是夢,它從來沒有存在過,被午後的風這樣一吹,也就飄散得無影無蹤了。

淩暮色的手很軟,溫如緋的手很暖,兩只手十指相扣著,只有她們自己心中清楚,牽手時更用力的那一方其實是前者。

淩暮色將溫如緋的手握得很緊很緊,就像是一種訴說,也像是一種提醒。

提醒溫如緋之後千萬註意分寸,有什麽問題她們可以私下聊,但在節目上,哪怕沒有鏡頭對準她們,也不該如此。

她們必須同心,必須警惕,必須打起精神來,誰也不能害了誰。

淩暮色也不管溫如緋是否能讀懂,反正等今日錄制結束之後她們住進酒店,她會去溫如緋的房間再與她強調一遍。

而此刻,遠遠看去,一對戀人手牽著手,相互依偎著往小路走去,有風景襯著,一步一步描繪出一幅絕美的畫卷。

借口也好,怎樣也罷,淩暮色想聽自己再彈奏兩首曲子,溫如緋自然會遂了她的願,帶她重走小徑,又走向那個小房子。

可她無法欺騙自己,她急迫地盼著那不是隨便找的理由或是只為消耗時間的一種可有可無的行為,她盼著暮小懶真心實意想讓自己彈琴給她聽。

一如從前那麽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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