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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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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惠岸行者原本是凡人,其父母原本同樣是凡人。縱使那李靖及金咤、木咤、哪咤父子三人以肉身成聖,超凡脫俗成為那仙神中的一員。可是自始至終,惠岸行者的母親殷夫人同樣是凡人。

當然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上千載時光悠悠,這惠岸行者對凡間以及自己原本所具有之凡人身份顯然是沒有了過多認同的。看似悲憫且祥和的目光之下,自是那屬於仙神的高高在上,以及對眾生的漠視和不在意。

所以那些許的改變,那屬於凡人的變化與不同,總能叫其感到驚疑,由此而生出不受控制等諸多種種的感覺。只是這一切之種種卻又並不以惠岸行者的想法而轉移,更不因這仙神的不安而撥亂反正,而恢覆到其想要的局面。

甚至於這仙神所謂的高高在上與優越,同樣如同那陽光下一戳就破的泡沫一般,並不足以展現出過多的優越。

“諸位,請吧。”

是有玉冠素服的青年打馬而來,對著眾人露出一口白牙,露出一個再是溫文爾雅不過的笑容。隨著袍袖於空中劃過弧度隨著那青年手之所引,自是有物體從那袖中飛出,不斷變大,停留在虛空之中,幾乎將天日遮蔽。

是一艘古樸且莊重,望之極是具有壓迫感的大船。

船身之間雕刻著異獸,船頭隱隱有什麽黑黝黝的洞口現出,充斥了極大地神秘以及說不清道不明的威脅。好似是有大恐怖將要生出。

當然,雖尚不清楚其原理,可是這樣的手段於仙家而言自然算不得稀奇。只是自八百年前的變動開始,抑或是那更早之前,這世間的凡人又如何能夠擁有這樣的手段?又如何能夠將現身的力量竊據到己身?

莫名的,惠岸行者想到了那更早之前,想到了自身尚未曾成為那仙神中的一員之時。

昔者不可見,來者猶可追。某些念頭於腦海中不過是一晃而過,並不曾將太多的痕跡留下。惠岸行者同白衣觀音大隱於那一眾的異類精怪和修行之輩間,似乎並不出挑,亦不曾有過多的出頭。

氣氛好似是因此而陷入到僵持。一眾的異類精怪們你望我我望你,都似乎是對此存在著幾分顧慮。而那玉冠素服的青年不過抄了手,似笑非笑的立在一旁,並沒有過多催促。

“走走走,快快上前,楞著幹啥啊諸位?”

豬八戒大大咧咧的開口,拉了孫悟空的手,一臉“憨厚”道:

“叫俺老豬說,這免費的船,不坐白不坐。嘿嘿。”

好似是石子投入到水面,一眾原本或是畏畏縮縮,或是踟躕不前的妖魔們如夢初醒,你推我攮,隨了那豬頭及猴頭的腳步,向著那大船而去。

白衣觀音同惠岸行者混跡在其間,又將自身氣機收斂了,自是未曾引起過多反應。只是未成想斜地裏突然伸出一只手,卻是那猴頭不知何時回返,握了白衣觀音所化老僧模樣的手腕道:

“這位老和尚,我們一道往這邊來,往這邊來。”

“這猴頭火眼金睛,莫不是看穿了我等不成?”

惠岸行者心中暗付,只覺得一陣不安,卻又不知當作何處置。但很顯然,那白衣觀音卻又是對此泰然自若,極有風度的。並未曾將任何異樣的神色露出,不過是唇角含笑,順了那猴頭的力道上前。開口,再是和善不過道:

“好說好說。”

那猴頭同白衣觀音所化之老僧把臂同游攜手而走,惠岸行者被這一幕弄得有些無所適從。然後便見那豬八戒搓了搓手,以手伸出,似是要一臉憨厚的對著自己的手臂而來。惠岸行者眼角微微抽搐,趕緊低垂了眉眼,道是善哉善哉。

不落痕跡的避過了豬八戒伸過來的手,緊隨在白衣觀音及那猴頭身後向著大船內部而去。

那內部果然是別有洞天,並不再惠岸行者所見識過和所知道的任何一座仙家法器之下。至於這大船運轉的原理與核心,以惠岸行者所見所聞,自是難以窺探其中奧妙。又或者說縱使是仙神,亦有所長有所短,並非是全能。

但很顯然,道聽途說也好刻意了解過也罷,相較於白衣觀音與惠岸行者而言,那猴頭與豬頭對此間之種種卻又是有所知有所了解的。並非是兩眼一抹黑,全然沒有任何準備。

便如同此一刻,隨著白衣觀音及那猴頭等在那船上空間當中坐定,隨著大船開啟,穿透茫茫雲海向著那長安城而去。那孫悟空擡手以茶盞遞上了,卻是對著白衣觀音和顏悅色道:

“老和尚可是從東土大唐之外而來?”

“是極是極。”

“嘿,俺老豬也一樣。”

似是全然未曾將白衣觀音偽裝識破,便連惠岸行者這昔日同僚同樣未曾有任何印象。豬八戒開口,卻是再“憨厚”不過的將話語接過,手舞足蹈道:

“說來不怕諸位笑話,我那高老莊距離大唐算不得太遠。一應風土人情,習俗等種種同樣是受到大唐影響。原本俺老豬聽說,此一路往西,去往那西天靈山之地,有善男信女終日拜佛求經,多行善果,只為了有朝一日,托生東土大唐,成為唐人。”

“你說這不是胡言亂語嗎?俺老豬原本是不信的,畢竟這靈山腳下住的好好的,沐浴佛法教化,誰會想要轉生到這東土大唐來啊?”

啊這,過了啊,天蓬。

唇角笑意微微僵硬,只覺得莫名有被cue和波及到的惠岸行者有些無語。畢竟這很多事情怎麽做是一回事,怎麽說又是一回事。在場的都非是什麽蠢人,更不是對那西天佛門行事全然沒有半點了解之輩。兼之以你豬八戒身份敏感。

就這麽大大咧咧看似沒有任何心機的講出來,很難不叫人懷疑你是不是故意在陰陽,故意在想要挑起事端。

但很顯然,我佛慈悲,白衣觀音所修的並不僅僅是佛,還有心。而惠岸行者眼見得白衣觀音悲憫慈和面上笑意不變,似是並未曾因此而有任何觸動,亦是不由得將那顆高高提起的心放下,呈現出一派泰然來。

“所以施主此來......”

卻是白衣觀音開口,順著豬八戒的話語提出疑問。

“俺老豬不是說了嗎?參加那長安城中盛會,最好能夠得個一官半職,關耀門楣。這樣俺老豬就算是在長安城中混不下去了回到那高老莊,也算是對老泰山和翠蘭有個交代。”

“......那取經之事......”

豬八戒那振振有詞好似是要一心求取功名利祿的目光之下,惠岸行者不打自招,試圖做出掙紮。將豬八戒那刁鉆油滑的、再是功利與世俗不過的思想拉回到正途。

“那勞什子西經,誰愛取便取,俺老豬可不願意奉陪!”

豬八戒擺手,哼哼唧唧鼻孔朝天,大有你有能奈我何的架勢。而那猴頭跳至一旁,卻是攤手做足了看好戲模樣,抓耳撓腮有恃無恐道:

“俺老孫可什麽都沒說。只不過——”

“到了到了!”

“長安城到了!”

“這便是長安嗎?”

寥寥數語,彼此間那一輪的交鋒尚未曾完成。白衣觀音手中,茶盞尚溫。伴隨著猴頭語音停頓,那船外竟是接連傳來聲響。卻是不知自何時始,船只竟是轉瞬跨越無盡空間的距離,到達長安。

“這樣的速度,便是較之以我等駕上祥雲,抑或是起了法器,亦不遜色分毫。這大唐......”

惠岸行者心中大奇,隱隱伴隨著幾分不可置信。然而彼此身份分明是盡知卻又未曾是徹底叫破的情況之下,白衣觀音與那猴頭及豬八戒等對視過一眼,很快便達成共識,一同只作無事人一般從那大船中走出,向著外面而去。

於那邊陲小城裏,好似是將天日遮蔽了的大船停留在虛空之中。然而呈現在一種異類精怪眼前的,卻是那恍若是沒有窮盡的雄城,是仿佛接連天地,人聲鼎沸煌煌人道、皇道氣運凝結成實質,再是輝煌盛大不過的城池。

有本能的戰栗從內心裏生起,惠岸行者艱難擡起了眼,終是看到了城樓之上那龍飛鳳舞的兩個大字。

長安。

鐵畫銀鉤筆走龍蛇,有足以將鬼神震懾的力量仿佛是依附在其間。以致於不過是片刻,惠岸行者便主動以手擋住了眼,低下了頭,再不敢有任何不敬,

如此這般做為的顯然並不僅是那惠岸行者一人,又或者說惠岸行者尚且如此,那些異類精怪們只會更加不堪。自始至終,那玉冠素衣的青年目光含笑,立在一旁,對此並沒有任何的阻止及反應。

直至惠岸行者雙眼勉強恢覆到視物與正常,青年方才開口,看似是有禮,實則再是自信與傲慢不過道:

“進城吧,諸位。”

有那麽一瞬間,惠岸行者懷疑,自己也好那白衣觀音也罷,又或者這一眾的異類精靈,於那青年眼中,俱是眾生平等並沒有任何區別。

隨眾走過城池甬道踏足到長安城的惠岸行者並未曾註意到,白衣觀音的目光分明是透過這城池,透過眼下的這長安城,落到了那不知名處,落到了......鹹陽。

一座本當消失在八百年前的古老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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