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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物主到來的緣故, 許多事情都沒有走在沈斯南熟悉的軌道上。
或許是因此耗費了更多的心力，他的身體狀況日漸糟糕，最明顯的就是容易感到暈眩。
在來和聞槿見面之前, 沈斯南因為身體不適做了次全面的檢查。
沒有人告訴他檢查出來的結果如何, 但醫生欲言又止、不敢說話的樣子, 以及父母明明情緒不佳卻又強顏歡笑的表情證明了一切。
聰明如沈斯南, 他清楚代表著什麽。
他的身體狀況不容樂觀。
當年醫生的預測是，他的壽命最多只能到20歲, 在此之前也有可能去世。
不過, 沈斯南依舊很平靜。
很早以前他就知道, 相比起他人，死亡會在更早的時候找上門。
……也可以說是麻木。
怨天尤人的年齡早就過去了, 創造一切的物主此時此刻就坐在面前, 沈斯南看向面前的少女。
他用溫和的聲音問她：“你是覺得他可憐嗎？”
這是個有些尖銳的問題。
他了解許歲聿——任憑誰和同一個人有接觸99年, 都能將這人相關的信息摸得一清二楚。
許歲聿自尊心強，他自始至終都在意自己糟糕的身世, 如果說“造物主”的創造了這樣的他, 那許歲聿一定心有不甘。
99次循環，沒有一次能夠跨過那座名為階級的大山。
沈斯南平靜地想，就像他無法躲避如影隨形的死亡一樣。
既然造物主創造了這樣的他們, 為什麽又表現出一副可憐他們的樣子？
聞槿不知道沈斯南的心理波動那麽多, 她想了想：“與其說是可憐……可能我更覺得是可惜吧？”
自己負責的項目已經接近完善, 結果來了個關系戶把功勞全都搶走, 還在自己面前耀武揚威。
聞槿的思維模式其實和許歲聿更契合——她本來就不是什麽有錢人，代入一下更痛苦了。
聞槿皺了皺眉：“可憐這個說法……有種高高在上的感覺, 但我其實沒有這種意思。”
沈斯南眉微挑：“嗯？”
最開始坐下時候的緊張已經緩解了許多，聞槿握著杯子沈默了一小會兒, 才又一次開口。
“我還是想爭取一下，RE雖然是個小品牌，但我買過他的設計，也匯總了品牌至今的歷程。”
她將背包中準備好的文件拿出來，一個不是很厚的文件夾。
“這是我準備的資料，已經是精簡過的了，可以只看第一頁。”聞槿將文件擺放在桌面上平攤開，“啊！你要是不想看，我口述也可以。”
要想要讓老板選中自己，那還是得表現出自己的競爭力——聞槿來之前就做好了信息匯總。
總不能真的依靠人情吧！她的面子有這麽大嗎？
沈斯南微微挑眉：“不用，我看的很快。”
聞槿稍稍松了口氣：“RE這個品牌的競爭力就在於它的設計師，我看過另一位設計師的作品，整體的風格和品牌有較大偏差。如果要交給他負責……很顯然對品牌原來的受眾不友好。”
沈斯南掃過文件，聞槿匯總的文件條理清晰，雖然格式排版很樸素，但一眼就能看見中心。
聞槿：“而且許歲聿剛剛在發布會上露臉。”
她將下面最後一張紙抽出來，給沈斯南看：“這是我收集到的顧客反饋以及熱搜趨勢。”
在和沈斯南對話的時候，用與甲方溝通的語氣要比對被攻略者的語氣要輕松許多。
聞槿說：“熱度一直呈現上漲的趨勢，反響很好……恕我直言，另一位長得確實沒有許歲聿帥。”
而且許歲聿還有點網紅效應，要知道他在甜品店打工收獲的迷弟迷妹可不少。
雖然這個世界上的有錢人很多，但是堅持努力逆襲的人生也是有很多人喜歡的。
“之前的接觸下來，我認為他並不是一個穩重的人，在後臺那樣人來人往的地方說出那種話，顯然缺乏思考能力。”
說完這些，聞槿拿起杯子猛喝了一口水。
……講這麽多，真的口幹舌燥了！
對面有著漂亮外貌的少年垂下眼簾，他看著自己白皙的顯得有些病態的手背，視線從青筋脈絡上掃過。
他的好感度忽然上漲了幾點，到了30的位置。
聞槿發現了！
他好像對工作能力比較強的人好感度比較高？
聞槿剛喝完杯中的牛奶，就聽見沈斯南問：“這些文件都是你自己準備的嗎？”聞槿頷首：“是呀，不過準備的有點著急，所以還不是很詳細。”
沈斯南：“許歲聿知道嗎？”
聞槿搖頭：“這個他不知道，不過我問了一些信息。”
他輕聲說：“我明白了。……抱歉，剛才是我用了不太合適的詞匯。”
聞槿擺擺手：“沒關系的，這也不是你的義務。”
沈斯南的狀態好像不是很好。
她看向沈斯南的臉，意外發現他的唇色有些白。
這時候聞槿才驟然想起人家身體不好，聽自己講這麽一大通話，也不知道會不會覺得很煩。
聞槿說：“抱歉啊，我好像占用你太多時間了。”
沈斯南將桌面上的文件全都收了起來，他搖頭的同時輕咳了兩聲，臉色逐漸顯出些許蒼白。
“沒事，我會聯系那邊加強評估的。”
沈斯南重新恢覆了溫和的態度，“但許歲聿自己也要爭取……希望你們好運。”
聞槿的話語順暢了許多，她起身的同時繼續道：“好！我想說的就是這些！今天打擾了。”
在離開之前，聞槿看著他補充了一句：“這麽說可能有點冒昧…”
“但學長，你的臉色好像不是很好，是不是最近沒有休息好？”
……
沈斯南看著聞槿腳步輕快地離開。
桌面上的文件留下了。
沈斯南重新將合上的文件打開。
聞槿沒有處理家業的經驗，在之前的學校並沒有做班幹部的經歷——這樣推算，她應該是上班族。
沈斯南又看了一遍，條理清晰，信息量齊全，她應該耗費了不少力氣。
……相比起他以為的那種聖母心十足、高高在上的樣子，這樣倒是勉強可以接受。
少年側目，看向窗外。
聞槿已經走出了圖書館，她來的時候帶了東西，走的時候兩手空空。但心情大概很好，肩膀不緊繃了，走路還有點蹦蹦跳跳。
“少爺……您要幫許歲聿嗎？”不知什麽時候出現的管家站在一側，猶豫片刻後問出口。
良久都沒有回答，直到少女的背影消失在視野中，他才慢慢收回視線。
沈斯南將桌上的文件向著的管家的方向推去：“只按照我剛才說的做。”
管家應了聲好。
他站在原地躊躇片刻，小聲問：“少爺，真的不考慮將學生會的工作先卸下嗎？假期也有那麽大的工作量，您會吃不消的。”
沈斯南又咳了幾聲。
牽扯著前胸有明顯的痛感。
管家趕緊接了一杯水放在桌子前，面上的擔憂愈發明顯。
他看著沈斯南長大，少爺從小就是優等生、大多數人口中的“別人家的孩子”，偏偏得了不治之癥。
沈斯南的臉側因為咳嗽呈現出幾分紅，但嘴上還是溫聲回答：“沒關系，只是咳嗽而已，不用太在意。”
他喝了幾口水。
管家忍不住看了眼窗外，又問道：“下次聞槿小姐送過來……還是照常嗎？”
沒有回答，管家明白這是一切照舊的意思。
或許是出於長輩那種忍不住想要多管閑事的心理，管家繼續說了下去。
“其實您可以換種方式……”
追女孩子也不能天天看人家的錄像，讓偵探跟蹤拍攝吧？要是以後被聞槿發現了，絕對會降低在人家心裏的印象分的。
沈斯南掀起眼簾。
管家立刻住嘴。
沈斯南輕輕嘆了一口氣。
創造了許歲聿，給了他最初的弱勢身份，卻又願意為他奔走。
這算是補償嗎？
沈斯南輕輕按壓自己的胸口，心臟在胸口處跳動的頻率很快，像是在進行某種倒計時，讓人無緣由的感到心慌。
少年斂去眼中的神色。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明，那要怎麽祈禱才能有用呢？
*
許歲聿又做噩夢了。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他就很難睡一個好覺。
夢魘中的人都帶著嘲笑的面容，他們看不上他，把他當做一把好用的刀。
有時候是最初的那幾次循環，他相信了一些表面顯露出善意的人，最後的結局都不太好。
……何止是不太好。
最開始許歲聿不明白，這無盡的循環究竟是噩夢的一環，還是給他的全新的機會。
後來和沈斯南合作，許歲聿更清楚地知道，對於這些含著金湯匙長大的人來說，自己有多麽渺小。
可是他的起步已經晚了許多，許歲聿自認為除了家世，他明明不比沈斯南差到哪裏去。
但事實證明，他始終都沒有辦法從出身的泥沼中掙脫。
許歲聿睜開眼，是並不太平整的房頂。
——這間一居室是租的，許歲聿從孤兒院出來以後就一直住在這裏。
創立了RE品牌之後，手頭的錢夠用了，但他還是沒離開。
他出了一身冷汗，短發黏在前額，不用看鏡子也知道自己很狼狽。
許歲聿緩緩撐起身。
床側的手機亮了一下，消息很多。
這段時間，很多人都在勸他，別和沈家這個龐然大物起沖突，一個品牌沒了還能重來，大不了就是卷土重來。
卷土重來。
這四個字的重量就足以壓得人喘不過氣。
許歲聿在尋找聞槿的消息，但找了一圈並沒有找到，她沒有聯系自己。
他靜靜地將屏幕摁滅了，準備起床洗個澡讓大腦清醒一點——
少年的視線忽然凝滯在半空中。在房間擺放著設計圖紙的桌上，有個人的影子。
許歲聿冷聲問道：“誰在哪裏。”
黑暗中的影子晃蕩起來，隱隱約約可見是少女的身形，許歲聿皺眉握住手機，另一手已經摸到了床頭的剪刀。
“影子”從桌上跳了下來，動作輕盈。
它踩著昏暗的燈光，逐漸走入了許歲聿的視野——
許歲聿微怔。
影子有張聞槿的臉，但穿著他的衣服，寬大的衣擺一直垂到膝蓋上一些的位置。
屬於少女的聲音在空蕩蕩的房間內格外清脆：“看呆了？你喜歡我這樣？”
心事被挑破，許歲聿握著手機的手驟然一緊，而外貌和聞槿如出一轍的幾步靠近。
她擡起腿，膝蓋壓在了床鋪上，柔軟的腰肢微微下陷，她以一種不容抗拒的姿態將手按在了許歲聿的身側。
許歲聿對上她的眼睛。
……這是一雙和聞槿如出一轍的漂亮眼眸，只是眼睛比起她更亮一些，像是誘人深入的旋渦。
“……你不是她，你是誰。”
少女輕笑一聲，她的指尖在許歲聿的前胸掃過，泛起些許輕微的癢意。
許歲聿的唇緊緊抿起，他扣住少女的手——抓空了。
幻覺？
循環過後會留下一定的後遺癥，許歲聿很清楚聞槿不可能無緣無故出現在這裏。
嬌俏的少女沖他微笑：“我是誰，你應該最清楚呀。”
她似乎覺得許歲聿無趣，收回手往旁邊一坐，和聞槿一樣的長發尾部披散在了床上，顯出些許淩亂。
“真是的……做夢明明都夢到人家了，我看看……喔，原來夢到她和沈斯南在一起了。”
“聞槿”笑得格外開心，她坐在床邊晃著腿，毫不介意被許歲聿多看些什麽。
畢竟，她本來就誕生於許歲聿。
許歲聿深吸一口氣，他將自己的短發向後一捋，竭力保持著鎮定。
“滾出去。”他說，“我不知道你是怎麽出現的，但別用她的樣子出現在我面前。”
幻覺笑了。
她唇角勾起，聞槿的臉本身偏圓，加上眼睛大，平日裏沒什麽攻擊性，更偏向於白月光的長相。
但幻覺這麽笑起來的時候，魅惑感十足。
她一手撐著床鋪，緩緩靠近許歲聿：“你知道幻覺是怎麽誕生的嗎？”
再一次動手，她的指尖順著頸部線條向下滑動，動作緩慢。
許歲聿的視線也順著她的指尖移動，最後停留在了心口的位置。
許歲聿蹙眉：“你是我精神分裂出來的東西？”
幻覺翻了個白眼：“真是的，想象力不夠豐富啊。大家都是神經病，他們有他們的瘋法，你為什麽不行？”
“我誕生於你的欲.望，只不過之前一直都是權利啊金錢啊那一類的東西……現在是她。”
許歲聿下意識地反駁：“不可能。”
他確定自己在和聞槿接觸的時候始終都記得自己的任務。
對他而言，脫離循環固然是一件重要的事情，但錢財和權力也是不能舍棄的一環。
許歲聿見過沈溺於情感的人，他們因為一些小事情就將自己的心血拋卻——許歲聿不想成為那樣的人。
只有金錢和權力是可以被牢牢握在手中的。
“怎麽不可能？”少女笑著，只是唇角的嘲意越來越深，“你只是不敢，你缺乏安全感，認為關系只能夠靠利益維系……”
她張開手，沖著他露出甜蜜的笑容：“你看，你都想她到這種程度了，還在欺騙自己。”
許歲聿手中的手機忽然振動了一下。
是沈斯南發來的信息，這次用的是他自己的賬號，發來了一份掃描過的文件。
只有做不需要隱藏的、能見光的事情的時候，沈斯南才會用這種方式聯系自己。
心臟跳動的速度有些快了，許歲聿皺著眉低下頭，他不願意去看這個自說自話的幻覺，選擇先打開聊天框。
許歲聿打開了文件。
在看見上面內容的時候，許歲聿的目光有些不受控地顫了顫。
那是關於RE和他的信息，很完善。
沈斯南：【她來見過我了。】
沈斯南：【不得不說，她確實對你很上心。】
冰涼涼的觸感落在後頸，柔軟的手環上了他，許歲聿的目光落在手機上，但幻覺的聲音依舊準確地傳達到了他的耳中。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你怨天尤人，在知道她是造物主之後就在想——為什麽自己和他人不同，沒有一個好的家世？”
“所以你告訴自己要討厭她、對造物主始終抱有警惕心，”她的手緊緊環抱著他，在昏暗的房間裏像是一對親密的伴侶，“但好可惜，我還是出現了。”
許歲聿額角跳了跳，他放下手機。
幾乎是瞬息之間，他就將身後的幻覺壓在了床上，手扣住對方的手腕——
少年的短發因為這個動作向下垂落，陰影遮掩了他的神色：“閉嘴。”
幻覺並不懼怕，她曲起腿，輕輕蹭著。
她甜甜笑著，蠱惑著：“看啊，這也是你想對她做的，不是嗎？”
許歲聿：“我沒那麽想過。”
幻覺說：“你有，你見過自己看她的眼神嗎？欺騙自己的內心可不容易。”
許歲聿咬牙切齒：“我說我沒有！”
許歲聿感到微妙的惱火，這個幻覺像是將他內心最見不得人的那一面撕開，直接展現在了人前。
“如果這是最後一次循環，我為沈斯南做事就能獲得最大的利益，你以為我為什麽這樣？”
聞槿是不同的。
成懷瑾、成嘉言還有江澈，他們一開始都是帶著目的接近的，事實證明聞槿想要拋棄某人輕而易舉。
許歲聿本身就沒有安全感。
他人的案例就是雪上加霜。
許歲聿表面上依舊不為所動：“你只是個幻覺，你以為你說這些我就會動搖。
“但我不會，我承認造物主對我確實存在很大的吸引力，但對我來說重要的事情有很多。”
幻覺用聞槿那張臉露出了失落的神色。
她垂下眼簾，聲音而已低落：“……我以為我對你會更重要。”
這樣的神情，和許歲聿印象裏的聞槿重合了。
他一瞬間有些恍惚，按著她的手也松了送。
在聞槿並未發現的時候，許歲聿凝固許久的好感度忽然上升了一格。
下一瞬，幻覺大笑起來。
“承認吧，”她的聲音有些尖，其中的嘲諷意味十足，“你是個膽小鬼，到現在還在欺騙自己。”
敲門聲驟然響起。
許歲聿下意識擡頭往門口看，手中又一次落空，剛才的幻覺泡沫一般消散了，只剩下有些淩亂的床鋪。
……誰在這時候過來？
許歲聿坐起身。
或許是產生了幻覺的緣故，他能夠很清晰的感覺到眩暈感，起身的時候太陽穴也鈍鈍地疼痛。
這種幻覺是一次性出現，還是以後經常會出現？
他捏了捏眉心，想要將自己從剛才那種失控狀態中拉出來，但有些困難。
敲門聲沒有繼續了。
但門外應該還有人等著，許歲聿還得去看看。
他沒看貓眼，直接伸手拉開了門。
清晨的陽光灑落在外走廊上，許歲聿又一次看見了聞槿。
少女穿著輕薄款的羽絨服，她的手凍得有些白，原本站在門口搓著手，許歲聿開門的時候她正準備第二次敲門。
手差點砸到人家身上。
幻覺和現實重合，許歲聿下意識地皺眉，剛才對幻覺那種並不太客氣的態度延續了下來。
許歲聿問：“什麽事？”
語氣冷漠，精致的臉上也都是冷意，好像下一秒就要開口讓人滾蛋。
聞槿敲門的手一僵：“啊……我是不是打擾你了？”
許歲聿的衣服有點松垮，領口敞開，露出頸部線條和漂亮的鎖骨，白的有點晃人的眼睛。
聞槿飛快移開視線：“抱歉我以為你這時候醒過來了，然後林聽說你在家，我想著直接過來就沒發短信。”
心虛的時候說話語速都快很多。
許歲聿又低下頭捏了捏眉心，頭疼的感覺稍稍好了一些。
現在這個是真實的聞槿。
……意識到這一點，許歲聿想到自己的發型和著裝。
少年淺灰色的眼眸中流露出些許茫然與無措，他的動作有些僵硬，許久才開口。
“抱歉……我沒反應過來。”
聞槿看他的樣子大概是剛睡醒，還迷糊著。
至於心情不好，這也完全可以理解！這麽大的事情換做聞槿大概要好幾天都睡不著覺。
許歲聿意識到自己現在的形象不是很好，他有些倉促地擡起手遮住眼，抿起的唇角暴露了少年緊張的心情。
聞槿倒是不介意，畢竟今天本來就是來找林聽，順便給他說一下沈家那裏的狀況。
許歲聿：“你等一下，我收拾一下再出來。”
聞槿剛剛點頭，視線落在他的身側，露出了有些困惑的神情。
消散的粉色字體只剩下淡淡的痕跡，但還是能看見殘存的字跡。
【好感度60任務開啟：他的內心動蕩不安，迫切地需要你的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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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物主到來的緣故, 許多事情都沒有走在沈斯南熟悉的軌道上。
或許是因此耗費了更多的心力，他的身體狀況日漸糟糕，最明顯的就是容易感到暈眩。
在來和聞槿見面之前, 沈斯南因為身體不適做了次全面的檢查。
沒有人告訴他檢查出來的結果如何, 但醫生欲言又止、不敢說話的樣子, 以及父母明明情緒不佳卻又強顏歡笑的表情證明了一切。
聰明如沈斯南, 他清楚代表著什麽。
他的身體狀況不容樂觀。
當年醫生的預測是，他的壽命最多只能到20歲, 在此之前也有可能去世。
不過, 沈斯南依舊很平靜。
很早以前他就知道, 相比起他人，死亡會在更早的時候找上門。
……也可以說是麻木。
怨天尤人的年齡早就過去了, 創造一切的物主此時此刻就坐在面前, 沈斯南看向面前的少女。
他用溫和的聲音問她：“你是覺得他可憐嗎？”
這是個有些尖銳的問題。
他了解許歲聿——任憑誰和同一個人有接觸99年, 都能將這人相關的信息摸得一清二楚。
許歲聿自尊心強，他自始至終都在意自己糟糕的身世, 如果說“造物主”的創造了這樣的他, 那許歲聿一定心有不甘。
99次循環，沒有一次能夠跨過那座名為階級的大山。
沈斯南平靜地想，就像他無法躲避如影隨形的死亡一樣。
既然造物主創造了這樣的他們, 為什麽又表現出一副可憐他們的樣子？
聞槿不知道沈斯南的心理波動那麽多, 她想了想：“與其說是可憐……可能我更覺得是可惜吧？”
自己負責的項目已經接近完善, 結果來了個關系戶把功勞全都搶走, 還在自己面前耀武揚威。
聞槿的思維模式其實和許歲聿更契合——她本來就不是什麽有錢人，代入一下更痛苦了。
聞槿皺了皺眉：“可憐這個說法……有種高高在上的感覺, 但我其實沒有這種意思。”
沈斯南眉微挑：“嗯？”
最開始坐下時候的緊張已經緩解了許多，聞槿握著杯子沈默了一小會兒, 才又一次開口。
“我還是想爭取一下，RE雖然是個小品牌，但我買過他的設計，也匯總了品牌至今的歷程。”
她將背包中準備好的文件拿出來，一個不是很厚的文件夾。
“這是我準備的資料，已經是精簡過的了，可以只看第一頁。”聞槿將文件擺放在桌面上平攤開，“啊！你要是不想看，我口述也可以。”
要想要讓老板選中自己，那還是得表現出自己的競爭力——聞槿來之前就做好了信息匯總。
總不能真的依靠人情吧！她的面子有這麽大嗎？
沈斯南微微挑眉：“不用，我看的很快。”
聞槿稍稍松了口氣：“RE這個品牌的競爭力就在於它的設計師，我看過另一位設計師的作品，整體的風格和品牌有較大偏差。如果要交給他負責……很顯然對品牌原來的受眾不友好。”
沈斯南掃過文件，聞槿匯總的文件條理清晰，雖然格式排版很樸素，但一眼就能看見中心。
聞槿：“而且許歲聿剛剛在發布會上露臉。”
她將下面最後一張紙抽出來，給沈斯南看：“這是我收集到的顧客反饋以及熱搜趨勢。”
在和沈斯南對話的時候，用與甲方溝通的語氣要比對被攻略者的語氣要輕松許多。
聞槿說：“熱度一直呈現上漲的趨勢，反響很好……恕我直言，另一位長得確實沒有許歲聿帥。”
而且許歲聿還有點網紅效應，要知道他在甜品店打工收獲的迷弟迷妹可不少。
雖然這個世界上的有錢人很多，但是堅持努力逆襲的人生也是有很多人喜歡的。
“之前的接觸下來，我認為他並不是一個穩重的人，在後臺那樣人來人往的地方說出那種話，顯然缺乏思考能力。”
說完這些，聞槿拿起杯子猛喝了一口水。
……講這麽多，真的口幹舌燥了！
對面有著漂亮外貌的少年垂下眼簾，他看著自己白皙的顯得有些病態的手背，視線從青筋脈絡上掃過。
他的好感度忽然上漲了幾點，到了30的位置。
聞槿發現了！
他好像對工作能力比較強的人好感度比較高？
聞槿剛喝完杯中的牛奶，就聽見沈斯南問：“這些文件都是你自己準備的嗎？”聞槿頷首：“是呀，不過準備的有點著急，所以還不是很詳細。”
沈斯南：“許歲聿知道嗎？”
聞槿搖頭：“這個他不知道，不過我問了一些信息。”
他輕聲說：“我明白了。……抱歉，剛才是我用了不太合適的詞匯。”
聞槿擺擺手：“沒關系的，這也不是你的義務。”
沈斯南的狀態好像不是很好。
她看向沈斯南的臉，意外發現他的唇色有些白。
這時候聞槿才驟然想起人家身體不好，聽自己講這麽一大通話，也不知道會不會覺得很煩。
聞槿說：“抱歉啊，我好像占用你太多時間了。”
沈斯南將桌面上的文件全都收了起來，他搖頭的同時輕咳了兩聲，臉色逐漸顯出些許蒼白。
“沒事，我會聯系那邊加強評估的。”
沈斯南重新恢覆了溫和的態度，“但許歲聿自己也要爭取……希望你們好運。”
聞槿的話語順暢了許多，她起身的同時繼續道：“好！我想說的就是這些！今天打擾了。”
在離開之前，聞槿看著他補充了一句：“這麽說可能有點冒昧…”
“但學長，你的臉色好像不是很好，是不是最近沒有休息好？”
……
沈斯南看著聞槿腳步輕快地離開。
桌面上的文件留下了。
沈斯南重新將合上的文件打開。
聞槿沒有處理家業的經驗，在之前的學校並沒有做班幹部的經歷——這樣推算，她應該是上班族。
沈斯南又看了一遍，條理清晰，信息量齊全，她應該耗費了不少力氣。
……相比起他以為的那種聖母心十足、高高在上的樣子，這樣倒是勉強可以接受。
少年側目，看向窗外。
聞槿已經走出了圖書館，她來的時候帶了東西，走的時候兩手空空。但心情大概很好，肩膀不緊繃了，走路還有點蹦蹦跳跳。
“少爺……您要幫許歲聿嗎？”不知什麽時候出現的管家站在一側，猶豫片刻後問出口。
良久都沒有回答，直到少女的背影消失在視野中，他才慢慢收回視線。
沈斯南將桌上的文件向著的管家的方向推去：“只按照我剛才說的做。”
管家應了聲好。
他站在原地躊躇片刻，小聲問：“少爺，真的不考慮將學生會的工作先卸下嗎？假期也有那麽大的工作量，您會吃不消的。”
沈斯南又咳了幾聲。
牽扯著前胸有明顯的痛感。
管家趕緊接了一杯水放在桌子前，面上的擔憂愈發明顯。
他看著沈斯南長大，少爺從小就是優等生、大多數人口中的“別人家的孩子”，偏偏得了不治之癥。
沈斯南的臉側因為咳嗽呈現出幾分紅，但嘴上還是溫聲回答：“沒關系，只是咳嗽而已，不用太在意。”
他喝了幾口水。
管家忍不住看了眼窗外，又問道：“下次聞槿小姐送過來……還是照常嗎？”
沒有回答，管家明白這是一切照舊的意思。
或許是出於長輩那種忍不住想要多管閑事的心理，管家繼續說了下去。
“其實您可以換種方式……”
追女孩子也不能天天看人家的錄像，讓偵探跟蹤拍攝吧？要是以後被聞槿發現了，絕對會降低在人家心裏的印象分的。
沈斯南掀起眼簾。
管家立刻住嘴。
沈斯南輕輕嘆了一口氣。
創造了許歲聿，給了他最初的弱勢身份，卻又願意為他奔走。
這算是補償嗎？
沈斯南輕輕按壓自己的胸口，心臟在胸口處跳動的頻率很快，像是在進行某種倒計時，讓人無緣由的感到心慌。
少年斂去眼中的神色。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明，那要怎麽祈禱才能有用呢？
*
許歲聿又做噩夢了。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他就很難睡一個好覺。
夢魘中的人都帶著嘲笑的面容，他們看不上他，把他當做一把好用的刀。
有時候是最初的那幾次循環，他相信了一些表面顯露出善意的人，最後的結局都不太好。
……何止是不太好。
最開始許歲聿不明白，這無盡的循環究竟是噩夢的一環，還是給他的全新的機會。
後來和沈斯南合作，許歲聿更清楚地知道，對於這些含著金湯匙長大的人來說，自己有多麽渺小。
可是他的起步已經晚了許多，許歲聿自認為除了家世，他明明不比沈斯南差到哪裏去。
但事實證明，他始終都沒有辦法從出身的泥沼中掙脫。
許歲聿睜開眼，是並不太平整的房頂。
——這間一居室是租的，許歲聿從孤兒院出來以後就一直住在這裏。
創立了RE品牌之後，手頭的錢夠用了，但他還是沒離開。
他出了一身冷汗，短發黏在前額，不用看鏡子也知道自己很狼狽。
許歲聿緩緩撐起身。
床側的手機亮了一下，消息很多。
這段時間，很多人都在勸他，別和沈家這個龐然大物起沖突，一個品牌沒了還能重來，大不了就是卷土重來。
卷土重來。
這四個字的重量就足以壓得人喘不過氣。
許歲聿在尋找聞槿的消息，但找了一圈並沒有找到，她沒有聯系自己。
他靜靜地將屏幕摁滅了，準備起床洗個澡讓大腦清醒一點——
少年的視線忽然凝滯在半空中。在房間擺放著設計圖紙的桌上，有個人的影子。
許歲聿冷聲問道：“誰在哪裏。”
黑暗中的影子晃蕩起來，隱隱約約可見是少女的身形，許歲聿皺眉握住手機，另一手已經摸到了床頭的剪刀。
“影子”從桌上跳了下來，動作輕盈。
它踩著昏暗的燈光，逐漸走入了許歲聿的視野——
許歲聿微怔。
影子有張聞槿的臉，但穿著他的衣服，寬大的衣擺一直垂到膝蓋上一些的位置。
屬於少女的聲音在空蕩蕩的房間內格外清脆：“看呆了？你喜歡我這樣？”
心事被挑破，許歲聿握著手機的手驟然一緊，而外貌和聞槿如出一轍的幾步靠近。
她擡起腿，膝蓋壓在了床鋪上，柔軟的腰肢微微下陷，她以一種不容抗拒的姿態將手按在了許歲聿的身側。
許歲聿對上她的眼睛。
……這是一雙和聞槿如出一轍的漂亮眼眸，只是眼睛比起她更亮一些，像是誘人深入的旋渦。
“……你不是她，你是誰。”
少女輕笑一聲，她的指尖在許歲聿的前胸掃過，泛起些許輕微的癢意。
許歲聿的唇緊緊抿起，他扣住少女的手——抓空了。
幻覺？
循環過後會留下一定的後遺癥，許歲聿很清楚聞槿不可能無緣無故出現在這裏。
嬌俏的少女沖他微笑：“我是誰，你應該最清楚呀。”
她似乎覺得許歲聿無趣，收回手往旁邊一坐，和聞槿一樣的長發尾部披散在了床上，顯出些許淩亂。
“真是的……做夢明明都夢到人家了，我看看……喔，原來夢到她和沈斯南在一起了。”
“聞槿”笑得格外開心，她坐在床邊晃著腿，毫不介意被許歲聿多看些什麽。
畢竟，她本來就誕生於許歲聿。
許歲聿深吸一口氣，他將自己的短發向後一捋，竭力保持著鎮定。
“滾出去。”他說，“我不知道你是怎麽出現的，但別用她的樣子出現在我面前。”
幻覺笑了。
她唇角勾起，聞槿的臉本身偏圓，加上眼睛大，平日裏沒什麽攻擊性，更偏向於白月光的長相。
但幻覺這麽笑起來的時候，魅惑感十足。
她一手撐著床鋪，緩緩靠近許歲聿：“你知道幻覺是怎麽誕生的嗎？”
再一次動手，她的指尖順著頸部線條向下滑動，動作緩慢。
許歲聿的視線也順著她的指尖移動，最後停留在了心口的位置。
許歲聿蹙眉：“你是我精神分裂出來的東西？”
幻覺翻了個白眼：“真是的，想象力不夠豐富啊。大家都是神經病，他們有他們的瘋法，你為什麽不行？”
“我誕生於你的欲.望，只不過之前一直都是權利啊金錢啊那一類的東西……現在是她。”
許歲聿下意識地反駁：“不可能。”
他確定自己在和聞槿接觸的時候始終都記得自己的任務。
對他而言，脫離循環固然是一件重要的事情，但錢財和權力也是不能舍棄的一環。
許歲聿見過沈溺於情感的人，他們因為一些小事情就將自己的心血拋卻——許歲聿不想成為那樣的人。
只有金錢和權力是可以被牢牢握在手中的。
“怎麽不可能？”少女笑著，只是唇角的嘲意越來越深，“你只是不敢，你缺乏安全感，認為關系只能夠靠利益維系……”
她張開手，沖著他露出甜蜜的笑容：“你看，你都想她到這種程度了，還在欺騙自己。”
許歲聿手中的手機忽然振動了一下。
是沈斯南發來的信息，這次用的是他自己的賬號，發來了一份掃描過的文件。
只有做不需要隱藏的、能見光的事情的時候，沈斯南才會用這種方式聯系自己。
心臟跳動的速度有些快了，許歲聿皺著眉低下頭，他不願意去看這個自說自話的幻覺，選擇先打開聊天框。
許歲聿打開了文件。
在看見上面內容的時候，許歲聿的目光有些不受控地顫了顫。
那是關於RE和他的信息，很完善。
沈斯南：【她來見過我了。】
沈斯南：【不得不說，她確實對你很上心。】
冰涼涼的觸感落在後頸，柔軟的手環上了他，許歲聿的目光落在手機上，但幻覺的聲音依舊準確地傳達到了他的耳中。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你怨天尤人，在知道她是造物主之後就在想——為什麽自己和他人不同，沒有一個好的家世？”
“所以你告訴自己要討厭她、對造物主始終抱有警惕心，”她的手緊緊環抱著他，在昏暗的房間裏像是一對親密的伴侶，“但好可惜，我還是出現了。”
許歲聿額角跳了跳，他放下手機。
幾乎是瞬息之間，他就將身後的幻覺壓在了床上，手扣住對方的手腕——
少年的短發因為這個動作向下垂落，陰影遮掩了他的神色：“閉嘴。”
幻覺並不懼怕，她曲起腿，輕輕蹭著。
她甜甜笑著，蠱惑著：“看啊，這也是你想對她做的，不是嗎？”
許歲聿：“我沒那麽想過。”
幻覺說：“你有，你見過自己看她的眼神嗎？欺騙自己的內心可不容易。”
許歲聿咬牙切齒：“我說我沒有！”
許歲聿感到微妙的惱火，這個幻覺像是將他內心最見不得人的那一面撕開，直接展現在了人前。
“如果這是最後一次循環，我為沈斯南做事就能獲得最大的利益，你以為我為什麽這樣？”
聞槿是不同的。
成懷瑾、成嘉言還有江澈，他們一開始都是帶著目的接近的，事實證明聞槿想要拋棄某人輕而易舉。
許歲聿本身就沒有安全感。
他人的案例就是雪上加霜。
許歲聿表面上依舊不為所動：“你只是個幻覺，你以為你說這些我就會動搖。
“但我不會，我承認造物主對我確實存在很大的吸引力，但對我來說重要的事情有很多。”
幻覺用聞槿那張臉露出了失落的神色。
她垂下眼簾，聲音而已低落：“……我以為我對你會更重要。”
這樣的神情，和許歲聿印象裏的聞槿重合了。
他一瞬間有些恍惚，按著她的手也松了送。
在聞槿並未發現的時候，許歲聿凝固許久的好感度忽然上升了一格。
下一瞬，幻覺大笑起來。
“承認吧，”她的聲音有些尖，其中的嘲諷意味十足，“你是個膽小鬼，到現在還在欺騙自己。”
敲門聲驟然響起。
許歲聿下意識擡頭往門口看，手中又一次落空，剛才的幻覺泡沫一般消散了，只剩下有些淩亂的床鋪。
……誰在這時候過來？
許歲聿坐起身。
或許是產生了幻覺的緣故，他能夠很清晰的感覺到眩暈感，起身的時候太陽穴也鈍鈍地疼痛。
這種幻覺是一次性出現，還是以後經常會出現？
他捏了捏眉心，想要將自己從剛才那種失控狀態中拉出來，但有些困難。
敲門聲沒有繼續了。
但門外應該還有人等著，許歲聿還得去看看。
他沒看貓眼，直接伸手拉開了門。
清晨的陽光灑落在外走廊上，許歲聿又一次看見了聞槿。
少女穿著輕薄款的羽絨服，她的手凍得有些白，原本站在門口搓著手，許歲聿開門的時候她正準備第二次敲門。
手差點砸到人家身上。
幻覺和現實重合，許歲聿下意識地皺眉，剛才對幻覺那種並不太客氣的態度延續了下來。
許歲聿問：“什麽事？”
語氣冷漠，精致的臉上也都是冷意，好像下一秒就要開口讓人滾蛋。
聞槿敲門的手一僵：“啊……我是不是打擾你了？”
許歲聿的衣服有點松垮，領口敞開，露出頸部線條和漂亮的鎖骨，白的有點晃人的眼睛。
聞槿飛快移開視線：“抱歉我以為你這時候醒過來了，然後林聽說你在家，我想著直接過來就沒發短信。”
心虛的時候說話語速都快很多。
許歲聿又低下頭捏了捏眉心，頭疼的感覺稍稍好了一些。
現在這個是真實的聞槿。
……意識到這一點，許歲聿想到自己的發型和著裝。
少年淺灰色的眼眸中流露出些許茫然與無措，他的動作有些僵硬，許久才開口。
“抱歉……我沒反應過來。”
聞槿看他的樣子大概是剛睡醒，還迷糊著。
至於心情不好，這也完全可以理解！這麽大的事情換做聞槿大概要好幾天都睡不著覺。
許歲聿意識到自己現在的形象不是很好，他有些倉促地擡起手遮住眼，抿起的唇角暴露了少年緊張的心情。
聞槿倒是不介意，畢竟今天本來就是來找林聽，順便給他說一下沈家那裏的狀況。
許歲聿：“你等一下，我收拾一下再出來。”
聞槿剛剛點頭，視線落在他的身側，露出了有些困惑的神情。
消散的粉色字體只剩下淡淡的痕跡，但還是能看見殘存的字跡。
【好感度60任務開啟：他的內心動蕩不安，迫切地需要你的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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