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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0章 Psych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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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0章 Psycho

Psycho:20.

十分鐘前。

娛樂街處於市區的邊緣, 疏於治理,到了晚上霓虹燈亮起,地面上的油汙骯臟就會更清晰地敗壞黑夜原本的潔凈。

然而, 這地界的蕪雜卻無法侵入攜目的而來的男人半分。

好似祁醒每踏出一步,周遭就亮了幾分。

十幾個小時的越洋航班再加上五個小時的跨省航班, 高強度的舟車勞頓在他眼底稍繪灰影。

祁醒低頭看手機,跟著定位一路向前。

前方靠近一陣男人們的嬉笑聲音,一開始他沒在意,任由那些笑聲中汙言穢語的男人與自己擦肩而過。

就在這瞬間。

為首背著攝影包的男人扒了扒錢包,啐了一口:“什麽窮逼,才這麽幾張票。”

“葉知春窮成那樣, 她姐姐能好到哪去?”旁邊人笑道:“哎, 我看她姐是真漂亮,那臉蛋那身條兒, 嘖嘖, 要不你把她勾搭進圈,姐妹花多爽啊。”

“哈哈哈……”其他人跟著笑。

男人猥瑣一笑,把錢包裏的身份證直接扔掉, 不巧,正好掉在祁醒腳邊。

薄薄的一片身份證, 隨風打在祁醒的腿上, 然後掉在他腳下。

祁醒垂眸掃了一眼,停下腳步。

“等會兒。”

聲音不大, 卻足夠讓那些男人紛紛站住腳回頭。

祁醒彎腰, 把刻著女孩青澀人像的證件拿起來。

他看了眼葉伏秋的肖像照, 然後遞向他們,露出一抹笑:“你掉東西了。”

這人看上去就不像一般人, 那些人面面相覷,最後攝影男嗤了一聲:“不是我們的,扔個垃圾而已。”

祁醒垂眸,用指腹擦去證件照裏葉伏秋臉上的灰塵,“原來是垃圾啊。”

那幾個男人看他沒屁事,噓噓牢騷兩聲,轉身要走。

結果,低涼的嗓音再次響起。

“哎。”

攝影男回頭,正對上祁醒發亮又鋒利的眼刀。

“我讓你走了麽。”

在這種夜間造作消遣的地方,人與人之間產生些小摩擦是難免的。

所以路人看見高高瘦瘦的祁醒單手拎著另一個男人拖在地上走時,都沒敢上去摻和。

攝影男嘴角流血,逐漸泛青的臉烙印著對方攻過來這一拳的可怕力度。

他個頭也不矮,可扭來扭去就是掙脫不了祁醒一條胳膊的力氣。

地面因為拖拽濺起一團又一團灰塵。

後領被扯著,把他脖子勒得快喘不過氣:“呃,你…先放開,哥,有什麽話好說…”

祁醒始終含著些許笑,眉眼卻冷得刺人。

……

葉伏秋不喜歡笑,也不愛哭。

因為在成長過程中她一次次意識到,哭是最沒有回饋的行為。

哭是沒用的。

哭,爸爸好不過來。

哭,媽媽不會回來。

哭,家裏不會平白無故多出一分錢。

哭,那些人不會停止欺負她。

別的孩子哭,是為了得到治愈和偏愛。

那是懂事的孩子不可以賴求的東西。

可就在祁醒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所有絕望和震撼從細小的淚孔爆發。

葉伏秋哭得雙頰通紅,像個不管不顧的小孩子。

轉玩身份證的動作停下,祁醒乜斜向她。

“丟個錢包,能讓你哭成這樣?”他頗感荒唐。

祁醒看著自己拎著這袋“垃圾”,一揮臂,把人扔在葉伏秋面前。

攝影男撲倒在她前面,嚇得葉伏秋哭著往後退一步,“……啊?”

攝影男被祁醒一拳打怕了,趕緊把錢包拿出來,言語急促:“還給你,我錯了,我不該拿你東西,我不對。”

葉伏秋抹幹凈眼淚,看見他臉上的淤青,擡頭看向祁醒,用眼神詢問。

你打的?

祁醒一本正經:“他磕到我手上了。”

葉伏秋:……

她吸吸鼻子,趕緊搶回錢包收好,抓著他衣服逼問:“儲存卡,你拍我妹妹的儲存卡給我!”

“要麽刪了,要麽給我!還有你朋友圈發的那些,全都刪掉!”

葉知春追出來就看見姐姐抓著這個男人,一把鼻涕一把LAMGHUAN淚地討要儲存卡。

瞧見她歇斯底裏,不拿到絕不放手的模樣,葉知春躲了躲目光,頓然不是滋味。

葉知春走過去,開始翻男人的相機包,有點擔憂道:“姐,他再怎麽過分,你也別把他打成這樣啊……”

她看了眼他臉上的紅紫破皮,倍感駭人:“你再把他打死了……”

葉伏秋:……

是什麽讓你覺得是我打的?

葉伏秋按著攝影男,等著葉知春找到儲存卡,男人包裏好幾張卡,葉伏秋問:“哪張是!?”

男人隨便說了一個,她不信,萬一說謊,以後還拿這個威脅小春怎麽辦?

葉伏秋松手,一把接過那些儲存卡,一個接一個徒手折壞。

葉知春看著姐姐用手掰碎那些卡,懵了。

攝影男大喊:“你他媽幹嘛啊你!我靠!”

祁醒杵在一邊抄兜看戲,靜靜盯著葉伏秋。

葉伏秋把手都掰紅了,手指刻著紫色血印子,低語帶著股狠勁:“我讓你拍,讓你拍……”

她把儲存卡碎片往地上一扔,喘著氣,眼睛還帶著淚:“葉知春,就這一次。”

“我就再管你這一次。”

葉知春哭了,小聲抽泣,低頭抹淚,沒說話。

折騰完,葉伏秋像經歷了一場大戰般渾身脫力,坐在地上靈魂出竅。

有祁醒在,攝影男不敢再造次,他把東西趕緊拿起來,看了看他們,罵了一句然後轉頭就跑了LAMGHUAN。

葉知春走過去,把姐姐從地上扶起來,無助地小聲問:“……怎麽辦,他跑了。”

“姐,那我,我欠同學的那些錢……怎麽辦。”

剛解決完一個麻煩,另一個又接踵而來。

葉伏秋瞪她一眼,只覺得生活像個無底洞,次次把她往絕處逼。

“……你到底借了多少錢。”

葉知春抿抿嘴,沒敢說話。

這時候,有人咳嗽一聲。

兩人紛紛看向他。

葉伏秋與祁醒對上目光,看他懶洋洋的,不耐煩地問了句:“現在是不是該說說咱倆的事兒了。”

葉知春完全不了解情況,看來看去,問她:“姐,什麽人啊?”

葉伏秋澄澄目光凝在他身上,眼睫垂顫,怯然躲閃。

……

時間太晚了,祁醒帶著兩個人找了個酒店落腳。

崇京也算是祁醒的半個老巢,沒一會兒,祁醒外婆家來了人。

當一輛鋥光瓦亮的黑色邁巴赫商務車開進娛樂街這條巷子並停在他們面前時,葉知春瞪大了眼睛。

葉伏秋卻像早就見多不怪的樣子,等著自動門拉開,拍拍妹妹的後背:“上車吧。”

葉知春一下子意識到祁醒的身份,指指他,小聲驚艷:“姐,他是不是……”

葉伏秋壓眉頭催促:“上車。”

戴著白手套的司機下車,到祁醒身邊微微鞠躬,“晚上好。”

祁醒手指在兜裏轉著打火機,嘆氣,“都說了不用來,我是沒你們在這兒活不下去麽?”

司機微笑:“老太太很想您,吵吵著要您回去呢,還要吃徐記的糕點。”

“讓您親自買回去。”

他短暫摸了下鼻峰,無奈,“還敢吃點心?不怕吃個高血糖出來。”

“讓她等著吧,我忙得很。”

司機笑得更深了,“這話恐怕您得親自說了,我可是不敢。”

“上車吧,送您三位去悅峰。”

祁醒上了副駕,透過後視鏡看了眼。

葉伏秋乖乖坐在後面皮椅裏,眼睛紅腫著,渾身上下透著剛吵完一架後的氣虛感。

他收回視線,閉上眼,洩露疲憊。

“走。”

氣勢洶洶的邁巴赫七座前往市中心的悅峰酒店,首都寸土寸金的地界裏,唯有悅峰四十六層套房可以俯瞰最全面的CBD盛況,俯瞰夜城璀璨,條條道路如流動的黃金。

車子開到酒店大門口,立刻又四個正裝服務生快步過來迎接,葉知春剛下車,迎面幾個帥小哥對她鞠躬:“晚上好,您辛苦了。”

葉知春一路被迎進去,看見酒店大堂富麗堂皇的裝潢和規範安靜的的環境,左顧右盼張大嘴巴說不出話。

葉伏秋瞧著這酒店規模,追到剛下車的祁醒身邊,說:“我們不住這裏了,我沒有錢。”

“我先把她送回濱陽去,之後會立刻回霄粵灣。”她承諾。

小半個月過來兩人都沒見過面,這個人的臉那麽多次出現在她的仲夏夢裏,卻沒想到,再見竟然是在這樣一個混亂的場面之下。

葉伏秋有些難堪。

祁醒聽著她說完,一揮手把車門甩上,平靜看她。

葉伏秋被他盯得渾身發毛,盡力克制著想逃避對視的沖動,看著他眼睛,“……行不行?”

“行不行?”祁醒慢悠悠重覆她的話。

下一刻,他略微俯身,點明:“葉伏秋,你好像忘了什麽很重要的事兒。”

男性氣場下壓洶湧,葉伏秋按捺著亂拍的心跳,強調:“我,我沒忘。”

“我沒有。”

她垂下眼眸:“如果你不讓就算了。但我得讓妹妹盡快回去上學。”

“還挺委屈。”祁醒輕哧,有時候真不知道她這股子勁是真的還是裝的。

他直起身,完全沒心軟:“會有人替你把她弄回去。”

“明天早上老實跟我回霄粵灣。”

剛走出兩步,祁醒停下,回頭,再和她對視。

葉伏秋又差點撞上他後背,仰視著與他的視線在半空融合。

祁醒對著她來了句:“晚上等你。”

也不知怎的,這話落在她耳朵裏變了味道,葉伏秋剎紅了臉,氣憤瞪他一眼,晃搖的眼眸流動著難為情。

她使勁走,往前故意撞他一下,快步逃掉。

祁醒猝不及防被撞一下,往後退了一步站穩。

他有些意外看向她背影,半晌,笑出一聲。

這都要幹嘛啊。

……

熱水澡褪去她身心所有疲憊,即使熱水能洗刷皮肉上的緊繃,也無法掃清心裏的陰霾。

葉伏秋蹲在地上任由熱水打在頭頂後背,任由水珠從眼睫墜落,滿腦子都在困惱妹妹欠的那些錢要怎麽辦。

不能告訴家人的前提下,要怎麽快點弄到錢補上窟窿呢。

對方還能再寬容她一點時間去打工嗎?

葉伏秋擦著頭發出來,正好撞上姑媽打視頻來,她環顧酒店房間的環境慌了一下,切換成語音電話接起來:“餵,姑媽。”

“秋啊,怎麽才接,攝像頭呢?” 姑媽問。

葉伏秋迅速找了個合理的說法:“我剛洗完澡,衣服沒穿好呢,您有事嗎這麽晚了。”

“沒事咯,你說你,這有啥的又不是沒見過。”姑媽埋怨一句,然後告訴她:“秋啊,你這次可真要替你奶奶你爸謝謝祁家人。”

“估計老太太這輩子都沒住過這麽好的房子喲。”

她剛說到這,聽筒裏傳來奶奶在遠處的聲音。

“你就知道瞎說,跟孩子說這些幹什麽。”

葉伏秋光是聽得就能想象出姑媽笑得合不攏嘴的樣子,沒聽明白,蹙眉:“什麽,什麽房子?”

姑媽疑惑:“啊?祁家人沒告訴你啊。”

“人家給你奶奶和你爸換了個房子住哦!說怕你奶你爸在破村子裏住不好,你在那邊上著學還要擔心。”

“正好啊,原來那破房的房東要拆掉房子翻新,我們就把房子退了。”

“放心吧,你爸好得很,在新房裏躺得舒舒服服的!”

“在城中心,離你奶奶幹家政的那幾家都近!這小區高級得嘞,那電梯裏都金閃閃的。”

葉伏秋逐漸漫上一股詭異的不祥預感。

什麽?

“是梅若阿姨幫忙搬的家嗎?那麽好的地段,咱付不起的房租啊。”

“沒叫你花錢!那是人家的房子,免費給你們住!”姑媽帶笑的語氣更明朗了。

她回憶說:“不是什麽阿姨,給你奶奶打電話的好像是個男的。”

葉伏秋擦頭發的動作頓住。

忽然聯想起那天,祁醒捏著她脖子,笑著問:“葉伏秋,你怕的是什麽。”

“男的……”她猛地哆嗦一下,突然拔高音調:“姑媽!我還要看書,明天打給你!”

說完立刻掛了電話,轉身就往門口沖。

葉伏秋剛拉開房門,正撞上到門口的葉知春。

葉知春拿著手機嚇了一跳:“姐?怎麽你要出去嗎?”

“有事兒嗎?”她問。

葉知春給她看了下手機,“我想問問你是已經給我同學還錢了嗎?她剛剛說……錢已經有人幫我還了。”

“姐,你哪弄來的錢啊,沒問題嗎?”

葉伏秋大腦宕機嗡的一下,心跳像墜崖的落石掉進深淵。

她把毛巾塞給妹妹,囑咐:“回去早點睡,別管了。”

說完,她頭也不回奔向通往頂層套房的電梯間。

電梯電子屏上的數字在上升。

葉伏秋的心卻在下墜。

出了電梯,她奔向頂層總統套的大門。

心跳像是在打鼓,葉伏秋預見自己如一只牢籠裏的兔子,無論怎麽跑,都在祁醒一點點合手中被掌握。

先是把她的家人接去他的房子裏。

然後又幫忙還了妹妹欠的錢。

每一樣,她都無力償還。

被迫得到了無力償還的東西,最是可怕。

她墜入了以他為名的深淵。

祁醒……

祁醒。

葉伏秋使勁拍門,在他開門的瞬間,忍不住抖著嗓音爆發。

“你到底要幹嘛!”

祁醒身上還裹著浴袍,完全不意外她的突然到訪。

兩人的發梢都滴答著未幹的水,蒸騰著同樣的沐浴香。

氛圍在危險和旖旎中相悖對撞。

他往門框一靠,環胸,欣賞她徹底慌亂的神情。

祁醒稍稍歪頭,似是滿意。

“你瞧,我說了。”

“你今晚絕對上趕著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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