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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糧倉竣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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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糧倉竣工

文伊白帶著靜波又準備了幾天,因為不想大肆聲張引來村民對她的議論,工作室掛牌開業那天沒有任何動靜。

文伊白自己手工做了個古色古香的木質牌匾,刻上結廬建築四個字,和靜波一起掛在門外。葉海瀅委托她爸給送去了六個花籃也被她全部放在了室內。周檸托鄭砌玉送去一瓶紅酒,鄭砌玉則把文伊白手繪的清溪居裱在畫框裏,給她掛在工作室墻上。

可以說除了鄭砌玉,連村委會的職員都不知道這家建築工作室開業了,更別說小院兒以外的人。

靜波擔憂地問文伊白,“現在酒香也怕巷子深,萬一有老鄉想蓋房子,都不知道到哪兒找咱們,是不是好歹也得宣傳一下?”

“在鎮上咱們用作品宣傳就夠了,糧倉就是結廬的第一張名片。”

因為樹先生顧及隱私,糧倉也只能在鎮上當名片,沒法在網上展示。石庫門長久停工,文伊白的小番薯已經很久沒有更新。因為沒有落地案例,找她咨詢的粉絲越來越少,自然就沒有下一單生意接上,文伊白只能寄希望於競標的清溪居。

在工作室連續熬了幾天,文伊白把清溪居競標所需的設計方案做好,在開業後的第三天就交給了鄭砌玉。因為清溪居酒店是嵩林鎮鄉村改造計劃的一部分,前期招標工作由鎮上統一管理。

和其他競爭者比,她的優勢很明顯,她從六年前就開始關註和考察嵩林鎮的古建築,也正是因為這個機緣她才與鄭砌玉相戀,和他往返嵩林鎮的那些年,她對小鎮的人文風俗、歷史建築和地理環境了如指掌,而她最喜歡的清溪居曾一度是她的夢想。

如果舊糧倉是她和結廬的第一張名片,清溪居將是嵩林鎮的第一張名片,她就是懷著這樣的信念去設計的,她希望清溪居的業主也像糧倉的業主一樣是對的人,懂她為清溪居做的方案。

糧倉施工過程還算順利,如今外立面已全部完工,張隊長已開始搭建室內鋼結構、樓梯和隔墻。文伊白把每一階段的進展做成圖文結合的 PPT 發給樹先生,他每一次都毫無異議。樹先生除了過於謹慎註重隱私,也算是非常省心的業主了。

有一天晚上樹先生發來一張大樹的照片,要求前院種兩棵藍花楹。他明明不喜歡顏色,卻要種藍花楹,藍花楹開花的時候非常艷麗。

借著種樹,文伊白開始著手庭院的規劃,她不懂植物,就把葉海瀅叫來幫忙。葉海瀅倒是爽快,當天晚上就從上海趕回來,結果卻是對文伊白興師問罪。

兩人站在月色下的糧倉庭院裏,葉海瀅氣咻咻地說,“那個趙滔跑到店裏要定制植物標本畫。”

“那還不好。”

“是你告訴他可以定制的?”

“嗯,那天他問了,我就照實說了,幫你攬生意嘛。”

“我跟你說了我有多討厭他吧,行為輕浮下賤不說,還要拆我的店,把我扔到黃浦江裏餵魚。”

“你喝醉的時候和他也差不多。你要是實在咽不下這口氣,當面拒絕他一定不是最好的辦法,最好的辦法是擡高價格,把他氣跑。”

“我要了很高的價。”

“竟然和我想到一塊兒去了,他消失了嗎?”

“他直接付了全款。”

“你為什麽不出價高一點呢?你這人就是不夠狠。”

“原價一千多,我跟他要了三千多,還不夠狠嗎?”

“唔,感覺他意不在畫,在你。”

“他就是盯上我了。”

“我就說嘛我的直覺很準的,那天他來簽合同就心不在焉的,倒是對你挺上心。”

“切,就是因為你多嘴。他定了畫的第二天我就被匿名舉報了,說我惡意定價。今天上午工商局就來店裏查我,讓我停業整改。”

“啊原來停業了,我說你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那也不能確定就是他舉報的。”

“確定,因為當時我跟他報價的時候,他就不高興,問我是怎麽定價的。”

“真不懂趙滔的腦回路……不說他了,咱們說說藍花楹吧,你能幫我找到這個品種嗎?”

“有其弟必有其兄,這不是趙滔他表哥家嗎?我勸你差不多得了。”

“他又不是他表弟。不行,一定得買他指定的品種,萬一他不滿意還得再挖出來重新種,哪有那麽多時間。”

“又是你的直覺?那你明天自己到農場去找我爸。”

“我不去,萬一碰上鄭砌玉的粉絲不得吃了我。”

“那我幫不了你,和趙滔有關的事我都不管,我到現在還氣得肝兒疼呢。”

葉海瀅氣咻咻地走了。

本來工期緊張,為了節省時間和溝通成本,文伊白早就有意把三百多平的庭院包給葉海瀅和她爸,誰能想到趙滔出來攪局。這趙滔也是遲鈍,自己惹了事不自知還一而再再而三地招惹葉海瀅,以為葉海瀅是天真單純的賣花女嗎?真是幼稚。

眼瞅著還有半個月的工期,文伊白不得不搜羅了幾個以前合作過的景觀規劃設計挨個聯系。

改造過的舊糧倉煥然一新,佇立在綠油油的稻田邊,很是惹眼。去稻田幹活的村民每天路過這裏,添了一項新的娛樂活動,一群人站在院子外面對著糧倉品頭論足。鎮上還沒有人家蓋過這麽漂亮的房子,他們新奇房子蓋的好看,更好奇房子裏面的樣子,試圖從窗戶裏窺見一二,可惜隔著院子距離有點遠,根本看不清,但他們不放棄,每次路過都會習慣性地踮著腳尖往裏窺。

糧倉內部裝修就剩收尾,這幾天運家具和櫥櫃的貨車陸陸續續停在院子外。文伊白和靜波每天都過來守著。

安裝完衣櫃和櫥櫃太陽也快下山了,屋子裏一地狼藉,兩人沒有力氣收拾,打算回去吃了晚飯再過來。

一出門,院子裏熙熙攘攘的,一個小男孩趁門開著,一溜煙鉆進了屋子裏。

“舂米你回來,不行去,那是別人家。”舂米奶奶一踮一踮地追上來。

文伊白趕緊去扶奶奶,“您別急,我去把孩子找出來。”

她不經意看了一眼人群,發現大家夥都伸長了脖子,使足了勁兒從開著的房門往裏看。

文伊白趁勢一推門,房門大開,“你們進來看吧。”

“可以看啊?那就進去看看?”眾人躍躍欲試地試探著文伊白。

“嗯,可以看,進來看吧。”文伊白扶著舂米奶奶先進去,順手開了全屋的燈。

後面的人爭先恐後地進了屋,只聽一聲聲的讚嘆,“嘖嘖,這是原來的糧倉?都認不出來了。”“要我說真想不起來以前什麽樣了,文工真不簡單。”“真漂亮,這得花多少錢。”“嘖嘖,這我家要是修這麽好,我都不知道怎麽個住法。”

舂米從樓梯上竄下來,一下子撲到奶奶身上,“奶奶,我也要住這樣的房子。”

張路遠廚師的媽媽湊上來問文伊白,“文工,你得空給我們家那破屋也看看,看怎麽給改改,能改成這樣嗎?”

張路遠爸接話,“那肯定能呢,咱家屋的底子不比糧倉的底子強多了,他這才兩層,咱們蓋個三層五層的。”

“文工,糧倉這麽改花了多少錢?”

“設計費按每平米面積收費,評估屋況後定價,糧倉這裏是業主全案委托拎包入住,費用會高一點,具體到每個房子收費是不一樣的。除了設計費,就是土建施工費了。

“設計還收費?”

“設計不收費?那你能自己設計一個這樣的?瞅你這話問的。”葉海瀅她爸的聲音從人群裏傳出來。

文伊白沖葉爸爸笑了笑,“村裏鄰居們的私宅改造,設計費不會太多,幾千塊錢吧,但只要出設計圖,就是要收設計費的。”

“哦呦,這麽回事啊。”

文伊白趁熱打鐵,“我們工作室就在村委會小院兒裏,你們要是想改造自家房子、院子又不知道怎麽下手的就去找我好了,我可以免費給大家量房出出意見,只要不出圖,我就不收費。”

張路遠媽一聽免費,眼裏放光,“哦呦,那是得先謝謝文工,明天你有空不,先去我家量量,我明兒一早就去找你。”

“明天一早可以。”

“那就這麽說定了。”

大家夥對糧倉新奇的很,東摸摸西摸摸,每一個角落都不放過,文伊白和靜波不僅陪著還要回答他們的問題,餓的肚子咕咕直叫。

“好了好了,咱今天就都回去吧啊,人家文工倆人還沒吃晚飯呢,走了走了。”葉海瀅她爸好像看出文伊白和靜波的疲態,說著就先帶頭出了門。

文伊白突然想起什麽,“葉叔,我這院子裏的花花草草打算去你那兒置辦。”

“行嘞,趕明兒你去苗圃挑。”

“舂米你給我下來。”舂米奶奶喊了一聲。

原來舂米一聽要走,猴子一樣竄上了樓,“我不要回家,我不要回家,我要住在這裏。”

舂米奶奶為難地看著文伊白。文伊白只好上樓去找舂米,小男孩扒住樓梯欄桿不松手。

“舂米,你為什麽想住這兒呢?”文伊白在樓梯上坐下來看著舂米。

“我想住漂亮的房子,我家不漂亮。”

“要不你回家畫一個比糧倉還漂亮的房子,到時候阿姨幫你看看,等你長大了,你就照著你畫的房子自己蓋一個,今天回家就畫好不好?”

“我不會畫。”

“你喜歡糧倉這樣的家嗎?”

“喜歡。”

“那先把糧倉畫出來好不好,看到什麽樣就畫什麽樣,如果還不會畫,就去我辦公室找我,我來教你,行嗎?”文伊白說著把自己的素描筆和素描本拿出來送給舂米。

“來,這個送給你,阿姨就是拿這個本子先畫好了房子,再照著蓋的。”

舂米開心地接過,跑下樓,“奶奶,我要回家畫房子。”

舂米奶奶順勢拎起舂米就往外走。其餘人更是對文伊白刮目相看。

一群人走在夜晚的稻田邊,念念不忘給他們帶來視覺驚艷的糧倉,紛紛暢想著如何給自己家房子改頭換面,卻又拿不準要花去多少積蓄。

“修個房子還要設計費,幾千塊就不是錢哪。”有人抱怨說。

“人糧倉家祖上就是鎮上的大地主,地主家的後代回來修房子能缺錢嗎?我說你們就別惦記了,以後從這兒路過的時候,多看兩眼飽飽眼福就行了。”

“我聽說這糧倉家的後代要在鎮上整蠱大動靜了,好幾處房產都要動。”

落在後面走的文伊白聽著村民們的八卦直想笑,原來樹先生是嵩林鎮地主家的後代。要說這鎮上的古宅她如數家珍,唯有這個破破爛爛的糧倉從沒有入過她的法眼,她卻從量房的那天起越做越上頭,從外到內傾註了全部心血,完全把它當自己的房子在做。也許潛意識裏是在彌補沒有改造石庫門的遺憾吧,她這樣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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