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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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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衷

程陸遙猛然坐起身來。

她怎麽給忘了。

“嗯,你娘她們來送東西的時候說這房間太小了,那榻著實占地方,就,就著人把它搬走了。

我原想著晚些時候再讓人搬回來,可方才一忙,就給忘了。”

簡裴之走向衣櫃:“無礙,矮榻上也可將就。”

他打開櫃門,卻發現裏面空空如也。

“被褥也收走了。”

“無礙,今夜我去書房。”

程陸遙目送他出門,有些愧疚地躺回被窩。

片刻後,門再次被打開。

看著去而覆返的簡裴之,程陸遙沈默。

“書房的門鎖了。”

好吧,這下就連傻子也看得出來,是老夫人她們故意的了。

程陸遙默默往床裏頭退了退:“大人,別折騰了,睡覺吧。”

她轉過身去,面對墻面。

片刻以後,房間裏的燈滅了,另一側床鋪有了動靜。

陌生有熟悉的氣息自身後傳來,程陸遙捂了捂臉。

“夫人,睡吧。”簡裴之清冷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

“哦,哦!”

程陸遙閉上眼,努力讓自己裝作若無其事,可事實上,只要想到簡裴之現在與她同床共枕,她就根本無法入眠。

不是因為別的,是她不習慣有人睡在她身邊。

等了片刻,她小心翻身過來。

房間裏昏暗,一縷月光透過窗臺照射進來,使得簡裴之的臉明暗交替,程陸遙來不及欣賞,就見簡裴之睫毛微動,睜開了眼。

程陸遙連忙閉眼裝睡。

暗夜裏,簡裴之看著近在咫尺的程陸遙,喉頭微動,視線從她光潔的額頭、姣好的面容,落在她緊緊拽著被角的手指上。

他伸出手來,輕輕拍了拍程陸遙的腦袋:“睡吧。”

程陸遙渾身一僵,睫毛微微顫動,而後小聲‘恩’了一聲。

不知過了多久,程陸遙手指逐漸放松下來,呼吸變得平穩。

簡裴之閉上眼,耳畔輕輕的呼吸聲就似一只輕飄飄的羽毛落在心間,不斷的抓撓,令他有些難以入眠。

好不容易昏昏沈沈即將入睡,被子底下一具溫熱的身體纏了過來,纖細胳膊抱上了他的脖子,一只腳搭在他的腿上。

簡裴之深吸一口氣,將程陸遙的手腳回歸原位。可過了片刻,對方又像只無尾熊一般纏了過來。

溫香軟玉在懷,簡裴之嘆了一口氣。

……

翌日清晨;

程陸遙是被熱醒的,她迷糊地睜開眼,對上一張放大的側臉。

程陸遙一驚,所有瞌睡蟲瞬間消失,記憶回籠,她才想起昨夜的事。

只是讓她驚恐的是,她現在幾乎是埋在簡裴之懷裏。

簡裴之睡得板正,自然不是他將自己撈過去的,她有抱被習慣,沒成想睡相這麽醜。

趁著簡裴之沒醒,程陸遙默默地退了回來,翻身面向床裏。

只是片刻,身後就有了動靜,簡裴之起身穿衣,去了耳房洗漱,不多時便輕輕開門出去了。

直到門關上那一刻,程陸遙才松了一口氣。

憋死她了,方才真是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原本想再睡個回籠覺的程陸遙想起簡夫人和簡老夫人還在府中,只得快速起身收拾。

等她去了前院,簡裴之和她們正在用早膳。

簡老夫人看到她,連忙向她招手:“孫媳婦,快來,坐到祖母這來。”

程陸遙從善如流。

簡夫人道:“原本打算等你來了一起用膳,裴兒說你昨晚累了還在睡,為娘和你祖母這才先行用膳。”

程陸遙嘴角微抽,什麽叫昨晚累了?

她瞪了簡裴之一眼。

“娘,其實是我日常懶散,睡得有些遲。”

簡夫人掩嘴輕笑:“那也無礙,我們簡家沒有那麽多規矩,不講究那些晨昏定省的規矩,往後你也不必顧及為娘與你祖母,想睡多久就睡多久。”

若是旁人,程陸遙定要以為那是提點她晨昏定省,但簡夫人說這話,她倒覺得簡夫人是真心如此。

“多謝娘,往後我盡量早起陪你們用膳。”

“好好好,祖母就喜歡看到你們年輕人坐在身邊,你看你生得跟朵花似的,祖母看著賞心悅目,飯都能多吃兩口。”

幾人閑聊幾句,等著用完早膳,簡裴之才起身去了府衙。

程陸遙陪著兩人逛了整個院子,陪著說了好多話,等用過午膳,才各自回房。

程陸遙躺在竹榻上,喚來了小蝶。

“我剛才去了庫房,怎麽不見房間裏的床榻?”

“簡夫人說老夫人喜歡靠著床榻曬太陽,就把那張搬到老夫人院裏去了。”

程陸遙:“行,行吧。”

看來在簡夫人她們離開之前,她是別想讓簡裴之睡別處了。

罷了罷了,該配合演出的她全力配合。

“夫人,這是門房剛送來的信。”

……

清雪茶館;

位於東長街,距離溪州書院僅一步之遙。

這裏出入最多的就是溪州書院的學子們,常有詩會、清談會在茶館裏舉辦。

程陸遙的車馬到達清雪茶館的時候,林婉婉早已在門前等待了。

“程姐姐,今日有些晚了,沒想到你還能來。 ”

“正好閑來無事。”

程陸遙隨著林婉婉入內,茶館大堂裏就傳來了年輕學子們的高談闊論。

“西郊學堂打著讓孩童就學的名義,讓年紀小小的孩童成日裏以賺取銀錢為要,讓學堂沾滿銅臭,實在是可恨!”

“正是,你倒學堂裏都是些什麽人在授課?廚子,農戶,鐵匠,便是趕車的馬夫都能被人稱一聲先生!這簡直是在藐視學堂,令人不恥啊!”

聞言,程陸遙停下腳步。

“程姐姐,你怎麽了?”正要引她上樓的林婉婉不解道。

程陸遙對她搖搖頭,轉而來到了那群學子身後。

“我倒覺得西郊學堂此舉功大於過,至少那些孩童能識字讀書,總比他們大字不識滿街跑要好。”

“你懂什麽?既是學堂,自是以教書育人為重,便是不能熟讀四書五經,那也該教他們三綱五常!而不是將學堂搞得烏煙瘴氣,讓什麽阿貓阿狗都充作人師。”

“你又算個什麽阿貓阿狗?”人群中,突然響起一道女聲。

眾人紛紛回頭,頓時眼前一亮,就見一襲青衣的明麗女子站在那裏,姣好的面容此刻有些嚴肅,目光不悅地盯著之前說話的學子。

“你,你是何人,我等學子討論課業,哪裏有你一個女子說話的份?”清瘦學子梗著脖子道。

程陸遙冷笑:“我是不懂你們的課業,可卻知曉天下事天下論。你張口閉口女子休論,敢問這便是你在學堂裏學到的君子之風?

還是說你們學子都是如此傲慢,看不起天下女子?”

對面的年輕學子臉一僵,他是看不起女子,可卻不能公然承認,否則溪州書院蒙羞,他定沒有好果子吃。

不等他說,旁的學子連忙撇清。

“這位姑娘誤會了,我們學的可沒有輕慢女子這一條。姑娘若對方才言論不滿,自可暢所欲言。”

有人看到了她身後的林婉婉,連忙道:“對,沒錯沒錯,你看我們林師姐,她便是我們溪州書院公認的才女,我們皆對她嘆服不已,絕對沒有看不起女子一說。”

“許子昂,你還不給程姐姐道歉!”林婉婉目光一凜。

許子昂看到林婉婉,心中頓時懊惱,此事若是被她在院長那告上一狀,他就是有理也說不清了。

“程姑娘,是在下失禮了。”許子昂無奈行了一禮。

程陸遙看向他:“先前的事我可以不追究,我們就事論事就說這西郊學堂,你可知知府大人創立西郊學堂的初衷?”

“讓那些流竄的孩童,有個讀書識字的地方。”

“還有呢?”

許子昂蹙眉:“學堂是讀書的地方,除了讓他們讀書認字,還能做什麽?難不成他們也想考取功名?”

程陸遙目光掃過在場的學子,揚聲道:“讀書習字只是基礎,西郊學堂創立初衷,是讓他們做個有用的人!”

“有用的人?”

眾學子面面相覷。

程陸遙道:“讀書認字,是為明理。不是每個能讀書習字的就有考取功名的本事。

就拿溪州書院為例,每年學子沒有成千也有上百,可這麽多年下來,真正能在科考上嶄露頭角的,可謂是風毛菱角!

而這些人,能在朝堂上站穩腳跟,能有機會為百姓謀福祉,又是少之又少。

我想此事,應當沒有比在座各位更清楚的吧?”

聞言,眾學子的臉色齊刷刷一黑。

話是沒錯,但這也太讓人紮心了吧!

“我們讀書,也不全為考取功名。”許子昂道。

“那為了什麽?”

“為了讀萬卷書,行萬裏路,為了明辨是非,為了……”許子昂為了半天,最終道:“你怎麽就斷定我們考不上功名!我們十年寒窗苦讀,自要去考取功名,光宗耀祖!”

學子們紛紛點頭,他們讀書自然為了考取功名。

“不裝了?”程陸遙瞥了許子昂一眼。

“我不反對各位考取功名,自古學子皆以此為榮。可你身為學子,卻不能自視過高,你看不起女子,看不起溪州百姓,來日即便為官做宰,也絕不會是個體恤百姓的好官!”

“我——”許子昂瞪大眼。

程陸遙打斷他:“要考取功名何其難?你們十年寒窗,深知其中滋味。可你們之中又能有幾人是那躍龍門的錦鯉?

除了自己所願,你們之中難道就沒有不愛讀書,迫於家中逼迫,才日覆一日埋頭苦讀?”

不少學子點點頭。

誰說不是呢?

“程姐姐,你要再說下去,他們本就不願讀書的該更散漫了。”林婉婉拉了拉程陸遙的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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