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我們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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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我們在一起
寧黎蹭完補習課回去後嘗試著給裴陵發了自己不會做的題目。
等了一等，裴陵沒有第一時間就回答他。
過了大概一個多小時，裴陵才回他，手拍了一張演算稿過來，並沒有多說其他的話。
寧黎拿起準備好的放大鏡，放大裴陵發過來的照片後用放大鏡看，終於看出了些許端倪，演算稿放在一張玻璃墊上邊兒，玻璃墊子明顯老舊，下邊兒夾著一些報紙剪報，露出些亂七八糟的電話號碼。演算稿旁邊放著個罐子，反光裏能看見幾個人影。
寧黎一個激靈，總覺得裴陵在什麽亂七八糟的店裏，演算稿都不看了，打字隱晦地問裴陵：“你是在哪兒？”
裴陵沒回他，寧黎撓心抓肺的想知道，說話也變得直白了幾分，“你人呢？我怎麽從照片裏看見了女人？你去做什麽了？不會去做壞事了吧。”
另一邊裴陵聽見手機響，伸手將手機拿出來，看見了寧黎發過來的話，不禁挑了一下眉，手指摩挲著手機邊緣，有點走神了。
他現在在一個光線較明亮的房間裏，身上插了好一些銀針，本來剛才有個老醫生在這兒紮針，現在也出去了。
藺麗智在旁邊坐著，渾身都不舒坦，見他盯著手機看，聯系剛才裴陵跟老醫生要筆和紙的舉動，就知道是寧黎來騷擾人了。她怪不高興的，但又不敢說，只能委婉地提醒了一句：“不要看手機。”
裴陵看了她一眼，單手慢吞吞地打字回覆：“沒有女人。”
寧黎一看，只覺得裴陵不單純了，居然沒被他話術騙到，“我看到了，反光裏有個女人，長頭發的，你不會真的在做壞事吧。”
裴陵回：“是我媽。”
寧黎發了六個點過去，“所以你去哪兒了？”
裴陵過了一會兒，才回他：“做針灸。”
寧黎：“啊……這樣啊。”
過了一會兒，寧黎問：“針紮你哪兒了？會痛嗎？”
裴陵回：“不痛。”頓了一下，“紮在背上。”
寧黎：“那豈不是像刺猬？”
裴陵：“……”
裴陵沒回答了。
因為藺麗智把他手機搶了，故作嚴肅地對他說：“你要做就認真做，不要玩手機，等下不註意往後靠，針紮進去怎麽辦？看新聞有人做針灸紮破脾臟的。”
裴陵對她伸手，語氣淡淡地說：“給我，我關機。”
藺麗智這才把手機還他，裴陵將手機關了機，放到了一旁。
做完針灸，藺麗智帶他離開，只是沒回家，又把他送進了健身房。
前段時間裴陵要求去看中醫的時候，藺麗智也挺吃驚的，但是她拿不了主意，還是先跟裴或川商量的。
裴或川聽了，沈吟片刻，說：“要看中醫也可以，但是好的中醫很難得，你讓他先別急，我打聽打聽。”
裴或川人脈廣，還真讓他找到個老醫生，口碑極好，連癌癥都能治好，對此裴或川不是很信，他本身就不太信這些，但介紹給他的人信誓旦旦，他也就半信半疑。
將這些打點好，裴陵開始喝中藥調理身體。做了這些還沒完，他又要去健身房。
關於這點，裴或川早有預料，並沒有阻攔，又給裴陵安排了一個朋友家的健身房，有專業的教練教他怎麽專業的健身。
只是這些仿佛還不夠，藺麗智跟他說裴陵早上五點多就起床去慢跑。
裴或川嘆氣，對藺麗智說：“隨他去吧，他體質確實太弱了。”
藺麗智即使不讚同，但一家之主都發話了，她也就沒敢再說什麽了。
不過出於擔心，她連裴陵去健身房也要跟著，怕他中途出什麽事，只是沒幾次，因為她打斷教練的教學，不讓裴陵做這個不讓裴陵做那個，被裴陵拒絕同行。
藺麗智不知道裴陵做出這麽多危險的舉動是為了什麽，之前那麽多年都這麽過來了，現在高三了又這麽固執，讓她很費解，她只能揪著心看著裴陵鍛煉。
裴陵體質的弱，是基於他的基因缺陷，他天生免疫力就低，當初那個醫生也說過這種基因缺陷會讓他有概率中年犯病，到那時生活會無法自理。也正是因為如此，裴或川才會那麽努力的賺錢，以後要是他們不在了，裴陵又真的到了那個地步，起碼還有錢可以請人照顧。
之前都好好的安靜呆著，現在卻這麽拼命的鍛煉，藺麗智不禁懷疑到了寧黎頭上，畢竟裴陵是跟寧黎一起玩的時候才發生的這些改變。因為這種懷疑，她很難對寧黎有什麽好臉色，以前還能虛情假意地裝一下，現在她連裝都不想裝，但也不敢對寧黎說什麽難聽的話，因為裴或川和裴陵他們都喜歡寧黎，尤其裴或川，莫名對寧黎很欣賞。
藺麗智不懂，她看寧黎從上看到下，也沒看出什麽優點，臉是長得好看，像小姑娘一樣漂亮，但絲毫不會女孩子氣，反而很勇健，很鬧騰，皮的很，但他們這條街好看的孩子還真不少，他們w省出美男美女，街上一走都能看到好幾個俊俏男孩女孩，藺麗智覺得在這些人裏邊兒，寧黎也不算出眾，更不可能比得上裴陵。
個子也不咋高，她兒子一米八幾，寧黎十七歲了也才一米七多，以後有沒有得長都還得打個問號，更別提他從小成績就差，被楊桂芳打到大，街坊鄰居都看見過他滿大街亂竄的樣兒，實在說不上優秀。
裴或川說的那些，藺麗智其實很不以為然，這個社會就是看學歷和家境，他們家有錢，寧黎學習不好以後念的大學估計也一般，家境十幾二十年都那樣，更別提楊桂芳還出門拋頭露臉的丟人。
總之，藺麗智沒法對寧黎和顏悅色。
晚上十點多，藺麗智開車去接裴陵。
裴陵上了車，藺麗智看見他上衣都濕透了，很心疼，卻又不知道說什麽。她雖然是媽媽，但裴陵很有主意，她沒法改變他的想法，也沒法改變他的主意。她只能給裴陵遞上一瓶能量飲料，問他：“會累嗎？要是太累的話可以休息幾天？”
裴陵拿過飲料，沒有喝，只是放在旁邊，聲音沈靜地回答：“不累。”
頓了一下，繼續說：“不用休息。”
藺麗智說：“好吧。”
她發動車子，帶著他回了家。
到了家門口，藺麗智拿出鑰匙要開門，對面的門比她先一步開了門，寧黎的臉從門和門框的夾縫裏探了出來，看見裴陵，才將大門“砰”的一聲甩到了墻上，語氣輕快地問裴陵：“你身上怎麽濕透了？”
裴陵穿的是白T恤，濕痕很明顯。
藺麗智趕緊開了門，拉著裴陵說：“你快去洗澡，小心著涼了。”
裴陵站著沒動，反問寧黎：“你怎麽沒睡？”
寧黎眨了一下眼，笑呵呵地說：“我等你啊，你都沒回我信息。”
裴陵說：“手機關機了，等下回你。”
寧黎說：“那你記得啊，等下要回我。”
藺麗智忍不住說話：“這麽晚了你不睡別人也要睡覺的。”
她對寧黎的不滿，從語氣裏就能聽出來。
寧黎表情乖乖的，很絲滑地說：“那裴陵你明天有時間回我吧，不要影響你休息。”
裴陵卻說：“洗完澡回你。”
又看了一眼藺麗智，說：“我沒那麽早睡覺。”
藺麗智：“……”
她深刻意識到了，裴陵似乎真的很喜歡寧黎，不然怎麽會當著人家的面掃她的面子。
她氣悶，一聲不響地進了客廳。
裴陵還在門外，低頭看著寧黎，好似怎麽都看不夠似的。
寧黎壓低聲音對裴陵說：“你媽好像生氣了。”
裴陵平靜地說：“不用管。”
寧黎：哇哦。
寧黎知道藺麗智為啥生氣，他只是覺得有些好笑，不過裴陵的態度讓他覺得有點說不出來的安心。
寧黎對裴陵說：“你快去洗澡吧，別著涼了。”
裴陵應了一聲，不出他所料，寧黎說完這句話，就幹脆利落地關了門。
裴陵這才進屋。
洗完澡，已經十一點多了，裴陵打開手機，看見了寧黎發給他發的信息，有幾十條。
他唇角輕輕翹起，帶著連自己都不知道的柔和繾綣，白皙修長的手指往上滑動，從頭到尾看寧黎的信息。
“裴陵裴陵，這道題不會。【圖片】”
“裴陵你人呢？做小偷去了？”
“這道題不會。【圖片】”
“這道選擇題是不是選A，我好像做過類似的題型。”
“這道題做了一半，後面的不會了，【圖片】”
“裴陵你人呢人呢人呢？”
如此往覆，發了二十幾條。
裴陵拿出紙和筆，一一給寧黎演算解答，而後給寧黎拍過去。
寧黎已經上床了，隱約有些困意，但強撐著沒睡，終於等到了裴陵的回覆。
他看都沒看，打字跟裴陵聊天：“你以後都要這麽晚回來嗎？”
裴陵回：“嗯。”
寧黎：“行吧。這次周考你猜我考了多少分。”
裴陵回答：“第一？”
寧黎訕訕的，“錯啦，全班第二。”
裴陵誇獎他，“很不錯。”
因為沒有面對面，寧黎不知道裴陵什麽表情，不過想想都知道，大概率是那種波瀾不驚的表情，誇得既走心，又不走心。
寧黎說：“下次肯定就第一了，馬上就月考了，我有信心沖到全校前50。”
裴陵：“我信你。”
寧黎指責他說：“你這太敷衍了，我看不到你的誠心。”
裴陵：“……”
寧黎這樣無理取鬧，裴陵只覺得很新鮮，他手指一頓，點了一下視頻通話。
寧黎接到視頻通話的申請，楞了一下，倒是不虛，直接接通了，這個時候的視頻畫質很一般，但裴陵的顏值能打，饒是畫質一般，也在朦朧視頻裏顯出了非一般的俊秀和貴氣。
寧黎看看視頻裏的裴陵，又看看自己，還是覺得自己略勝一籌，他由衷地覺得自己比裴陵長得好看，身材……嗯，雖然骨架沒裴陵長得好，但他身體健康，臉上都白裏透紅的，一看就是血氣旺，嗯，寧黎滿意地點了點頭。
這一幕也被裴陵看在了眼裏，他知道寧黎又在比較，他對此沒說什麽，只道：“你要什麽誠心？”
寧黎眨了一下眼，有些驚訝地說：“你就為這個跟我打視頻啊？”
裴陵：“嗯。”
寧黎說：“不用啦，你看不出來我是在跟你打情罵俏嗎？”
裴陵：“？？”
他明顯一楞，“打情罵俏？”
他蹙起眉，“這個詞能隨便用嗎？”
寧黎：“……”
他擦了擦頭上不存在的汗，說：“你是沒有一點幽默細胞啊，我隨口一說的，不是打情罵俏，也是跟你逗樂啊。你是完蛋了，以後肯定不會有女朋友的。”
裴陵盯著他看，那雙總是半闔的眼露出了完整的瞳仁，其實裴陵的眼型很好看，眼線狹長，眼皮又輕薄，是很漂亮的丹鳳眼，眼尾挑飛，看著就很矜貴迷人，但他總愛半闔著眼皮，冷感直線上升，看著對誰都愛不搭理的樣子，整個人又厭世又冷淡。這會兒這樣看寧黎，便顯出了十二分的認真和專註來，也由此顯得他那雙眼暗沈沈的，沈澱著讓人看不太懂的情緒。
過了一會兒他才說話，“為什麽這麽說？”
寧黎說：“因為女孩子都喜歡幽默的男孩子啊，像我這種，很受歡迎的。”
他說著，從床上翻下來，從抽屜裏拿出那一沓情書，在鏡頭裏顯擺，“看見了嘛？這些都是我收到的情書。有幾封用的還是條紋作業本，是小學那會兒收到的。”
他有些得意，“我打小就受歡迎。”
裴陵：“……”
他臉上的線條仿佛都僵住了，過了一會兒才說：“我知道。”
寧黎有多受歡迎，他不可能不知道。
他們小學和初中都不是一個學校，但裴陵有關註寧黎，畢竟回家的時候會經過寧黎的學校，所以知道他每個階段的朋友。其中不乏女生，他的朋友小團體裏男女都有，放了學一塊兒到校門外的小吃攤買東西吃，錢不夠還幾個人湊一份關東煮，可憐巴巴的一塊兒吃。
只是到了高中，寧黎跟女孩子的距離沒那麽近了，大概是因為有了男女意識，雖然能跟女孩子說很多話，關系不錯，但絕不可能像小學初中那般跟女孩子一塊兒上下學回家。
寧黎詐他時說的那些話，其實寧黎是真的做過的，甚至讓裴陵看見了。
裴陵信他受歡迎，也知道他手裏那一沓情書是真的。
正因為知道，裴陵才覺得寧黎一直沒早戀，有些匪夷所思。
他看著寧黎那張即使在夜晚，在昏暗燈光下也顯得熠熠生輝的眼眸，聲音略帶幾分低沈地問：“從小到大的情書都收著，為什麽不扔？”
寧黎眨眼，理直氣壯地說：“怎麽能扔？別人喜歡我的心意，就算我不接受，我也不能隨便扔掉吧。”
他將有折痕的信封捋好放平，重新放回抽屜，對裴陵說：“我相信她們給我寫的情書都是懷著很深刻的心情寫的。女孩子其實都很害羞，能邁出寫情書這一步已經很不簡單了，所以每一封我都認真看了，別說，有些文筆還真的蠻好的，我覺得以後沒準能當個作家什麽的，不過我也沒好意思回信跟她們這麽說，又不喜歡，那就不能給希望，不回覆就是最好的回覆。”
裴陵沈默了。
寧黎興致勃勃地問他：“你收到過情書嗎？”
裴陵心不在焉地回答：“沒收到過。”
寧黎：“嘻嘻。”
裴陵：“……”
寧黎很虛偽地安慰他：“不要難過，你絕對有人喜歡。”
裴陵忽地問他：“你喜歡嗎？”
寧黎想都不想，直接開口：“喜歡啊，我要是女孩子，哎呀，絕對近水樓臺先得月，把你給拿下了，正好咱們就住對面，回娘家都很方便，我媽都得高興死了。”
“……”裴陵移開了目光，冷不丁地說：“不是女孩子也可以。”
寧黎腦子一時之間沒轉過來，“不是女孩子……啊？那不行，那你爸媽不得殺了我，哈哈哈。”
他想起什麽，對裴陵說：“不過我媽很開放啊，她想你當她兒子想得都快瘋了，她居然跟我說我們倆談戀愛她都能接受。楊女士這思想不一般啊，遠超當代百分之九十九的父母。”
裴陵：“……”
他目光重新落到了寧黎身上，逡巡著他臉上每一個細微的表情，沒見到一絲反感，瞳孔不由得一沈，他微微垂眸，掩蓋了自己眸子深處的逐漸露骨的情緒，低聲說：“我覺得……不錯。”
寧黎問：“什麽不錯？”
裴陵語氣平穩地說：“我們在一塊兒，也不錯。”
寧黎：“我們在一塊兒？”他有些遲疑了，他掀起眼皮去看裴陵的臉，見他表情很沈靜，眉眼裏仿佛凝著一簇冰雪，像是泠泠林間的溪水，顯得出塵超脫，又像是天邊皎潔的月亮，只可遠觀不可褻玩。
寧黎松懈了，他覺得裴陵是在開玩笑，所以很放松地接著他的話聯想下去，“是不錯，知根知底的，要是吵架了各自回家都只要幾分鐘，多方便啊。”
裴陵看著他，說話有些慢吞吞的，一字一頓說：“不會幾分鐘，我會買個大房子，或許會在別的城市，很大，你可以不用工作。喜歡車我也給你買，你可以做你喜歡做的事情。”
寧黎一楞，吶吶地說：“那你還挺大方啊。”
裴陵依舊慢吞吞的說：“以後工資卡給你，你想怎麽花都可以。”
他說著這種話，表情又是格外冷淡的，把寧黎給迷惑了，但他說的話，一細品，又感覺不太對。
好像……很認真的在構思。
寧黎心想不可能，面上沒顯示，不動聲色地說：“你這話說的，憑什麽覺得我得靠你養？我身體比你好，能更好的為資本家做牛做馬，你能加班嗎？你能趕項目到淩晨嗎？你能第一時間接領導的電話從家裏趕到公司嗎？不，你不能，這點我比你厲害多了，所以我才是一家之主，養家糊口的是我，在家裏的是你。”
裴陵掀起薄薄的眼皮看了一眼寧黎，又半垂下眸，顯露出他一貫的冷艷厭世姿態，聲音沒有任何起伏地說：“你說過，我以後是老板。”
寧黎驚悚，“你真信了？沒想到你還挺封建迷信的。”
“……”裴陵說：“我不會給別人打工。”
這個寧黎倒是信的，他沒啥好說的，他捂住了臉，不去看裴陵。
裴陵果然問：“你捂臉做什麽？”
寧黎幽幽地說：“嫉妒使我臉部扭曲，怕醜到你。”
“我好嫉妒你啊啊啊啊啊！”寧黎在床上扭動，“為什麽你投胎投得這麽好呢，果然人生的分水嶺不是高考，是羊水，我嫉妒得咬牙切齒表情扭曲，啊我像個小醜。”
寧黎發瘋，鏡頭都亂晃，裴陵看得頭有些暈，遮住鏡頭說：“……早點睡吧。”
寧黎冷靜下來，說：“好。”
掛斷視頻電話後，寧黎心緒卻不怎麽平靜，他腦子裏不自覺地回響裴陵跟他說的那些話，因為裴陵太過正經，寧黎沒法往別處想。
寧黎知道有女性對婚姻不抱期待，所以有會在一起搭夥過日子的事例，寧黎見過，所以明白裴陵的意思。
他仔細想想，覺得裴陵說的話還怪誘人的，不過也太誘人了，明顯想腐蝕他鋼鐵般的意志。
寧黎上輩子沒準會答應，但現在，他站起來了，不是鹹魚，怎麽可能要裴陵養，給工資卡都沒用，讓他當老板他還會考慮一下。
這樣想著，寧黎又信心滿滿了，沾沾自喜覺得自己真的今非昔比。
寧黎沒把裴陵說的這些話放在心上，裴陵也沒有再提，仿佛那天晚上也只是隨口一說。
時間飛快流逝，秋季結束後，冬季降臨了。他們城市夏天很熱，冬天也會很冷，寧黎皮厚，總共就穿了三件，還要露出一截腳踝，覺得這樣穿著帥，被楊桂芳訓了一通，委委屈屈地把腳踝給遮住了。
早上他一個人去上學，裴陵比他還早去學校，碰都碰不上面。
寧黎有大街小巷的人脈，從早餐店阿姨那裏知道裴陵五點多就出門慢跑。裴陵雖然冷漠，但太優秀了，藺麗智到處炫耀宣傳，所有人雖不大喜歡藺麗智，但對裴陵還是很喜歡的，誰不愛別人家的孩子，所以阿姨說起裴陵，滿臉的喜愛，跟楊桂芳一個樣兒， “五點多我家因因都還在床上睡覺呢，他就已經起來了，還怕羞，特地繞了遠路去公園跑，堅持了一個多月了。”
“他真俊啊，就是身體太差了，不過現在開始鍛煉了，應該會好一些吧。”
阿姨絮叨著，從蒸籠裏拿了兩個包子給寧黎，“拿去吃，你最喜歡的肉包，不準給錢啊。”
寧黎也不跟她見外，拿了肉包子笑瞇瞇地道謝，繼續去學校。
他現在想想，裴陵可能是被他說話傷到了，畢竟他老是跟裴陵比，裴陵面上不說，心裏肯定在意。
又想起楊桂芳跟他說的那些話，寧黎不禁慚愧了。
他沒吃包子，將熱烘烘的包子放進了內衣裏，用體溫熱著，帶到了學校。
寧黎沒第一時間去自己班，而是先進了裴陵的教室。
裴陵來得太早了，教室裏只有他。
寧黎湊過去，坐到了裴陵身邊，拉開棉襖拉鏈，從裏面掏出了那兩個肉包子，送到了裴陵面前，“吃包子嗎？還是熱的。”
裴陵頓了一下，伸手接過肉包子，不只是熱的，甚至還有些燙。
裴陵慢慢的吃了一口肉包子，忽地說：“你也吃。”
他分了一個肉包給寧黎。
寧黎伸手接過來，不比裴陵小口小口吃，他一口就是半個，吃進肚子裏後說：“好吃。”
裴陵看他，放下手裏的包子，抽出一張紙，按著寧黎的腦袋，仔仔細細地給他擦嘴。
寧黎睜大眼睛，看著裴陵近在咫尺的臉，有幾分尷尬地說：“我自己可以擦。”
裴陵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說：“你不可以。”
寧黎：“……”
不是，兄弟，你真的有點怪。
寧黎說：“我不是小寶寶好吧。”
裴陵面無表情地說：“我覺得你是。”
寧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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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黎蹭完補習課回去後嘗試著給裴陵發了自己不會做的題目。
等了一等，裴陵沒有第一時間就回答他。
過了大概一個多小時，裴陵才回他，手拍了一張演算稿過來，並沒有多說其他的話。
寧黎拿起準備好的放大鏡，放大裴陵發過來的照片後用放大鏡看，終於看出了些許端倪，演算稿放在一張玻璃墊上邊兒，玻璃墊子明顯老舊，下邊兒夾著一些報紙剪報，露出些亂七八糟的電話號碼。演算稿旁邊放著個罐子，反光裏能看見幾個人影。
寧黎一個激靈，總覺得裴陵在什麽亂七八糟的店裏，演算稿都不看了，打字隱晦地問裴陵：“你是在哪兒？”
裴陵沒回他，寧黎撓心抓肺的想知道，說話也變得直白了幾分，“你人呢？我怎麽從照片裏看見了女人？你去做什麽了？不會去做壞事了吧。”
另一邊裴陵聽見手機響，伸手將手機拿出來，看見了寧黎發過來的話，不禁挑了一下眉，手指摩挲著手機邊緣，有點走神了。
他現在在一個光線較明亮的房間裏，身上插了好一些銀針，本來剛才有個老醫生在這兒紮針，現在也出去了。
藺麗智在旁邊坐著，渾身都不舒坦，見他盯著手機看，聯系剛才裴陵跟老醫生要筆和紙的舉動，就知道是寧黎來騷擾人了。她怪不高興的，但又不敢說，只能委婉地提醒了一句：“不要看手機。”
裴陵看了她一眼，單手慢吞吞地打字回覆：“沒有女人。”
寧黎一看，只覺得裴陵不單純了，居然沒被他話術騙到，“我看到了，反光裏有個女人，長頭發的，你不會真的在做壞事吧。”
裴陵回：“是我媽。”
寧黎發了六個點過去，“所以你去哪兒了？”
裴陵過了一會兒，才回他：“做針灸。”
寧黎：“啊……這樣啊。”
過了一會兒，寧黎問：“針紮你哪兒了？會痛嗎？”
裴陵回：“不痛。”頓了一下，“紮在背上。”
寧黎：“那豈不是像刺猬？”
裴陵：“……”
裴陵沒回答了。
因為藺麗智把他手機搶了，故作嚴肅地對他說：“你要做就認真做，不要玩手機，等下不註意往後靠，針紮進去怎麽辦？看新聞有人做針灸紮破脾臟的。”
裴陵對她伸手，語氣淡淡地說：“給我，我關機。”
藺麗智這才把手機還他，裴陵將手機關了機，放到了一旁。
做完針灸，藺麗智帶他離開，只是沒回家，又把他送進了健身房。
前段時間裴陵要求去看中醫的時候，藺麗智也挺吃驚的，但是她拿不了主意，還是先跟裴或川商量的。
裴或川聽了，沈吟片刻，說：“要看中醫也可以，但是好的中醫很難得，你讓他先別急，我打聽打聽。”
裴或川人脈廣，還真讓他找到個老醫生，口碑極好，連癌癥都能治好，對此裴或川不是很信，他本身就不太信這些，但介紹給他的人信誓旦旦，他也就半信半疑。
將這些打點好，裴陵開始喝中藥調理身體。做了這些還沒完，他又要去健身房。
關於這點，裴或川早有預料，並沒有阻攔，又給裴陵安排了一個朋友家的健身房，有專業的教練教他怎麽專業的健身。
只是這些仿佛還不夠，藺麗智跟他說裴陵早上五點多就起床去慢跑。
裴或川嘆氣，對藺麗智說：“隨他去吧，他體質確實太弱了。”
藺麗智即使不讚同，但一家之主都發話了，她也就沒敢再說什麽了。
不過出於擔心，她連裴陵去健身房也要跟著，怕他中途出什麽事，只是沒幾次，因為她打斷教練的教學，不讓裴陵做這個不讓裴陵做那個，被裴陵拒絕同行。
藺麗智不知道裴陵做出這麽多危險的舉動是為了什麽，之前那麽多年都這麽過來了，現在高三了又這麽固執，讓她很費解，她只能揪著心看著裴陵鍛煉。
裴陵體質的弱，是基於他的基因缺陷，他天生免疫力就低，當初那個醫生也說過這種基因缺陷會讓他有概率中年犯病，到那時生活會無法自理。也正是因為如此，裴或川才會那麽努力的賺錢，以後要是他們不在了，裴陵又真的到了那個地步，起碼還有錢可以請人照顧。
之前都好好的安靜呆著，現在卻這麽拼命的鍛煉，藺麗智不禁懷疑到了寧黎頭上，畢竟裴陵是跟寧黎一起玩的時候才發生的這些改變。因為這種懷疑，她很難對寧黎有什麽好臉色，以前還能虛情假意地裝一下，現在她連裝都不想裝，但也不敢對寧黎說什麽難聽的話，因為裴或川和裴陵他們都喜歡寧黎，尤其裴或川，莫名對寧黎很欣賞。
藺麗智不懂，她看寧黎從上看到下，也沒看出什麽優點，臉是長得好看，像小姑娘一樣漂亮，但絲毫不會女孩子氣，反而很勇健，很鬧騰，皮的很，但他們這條街好看的孩子還真不少，他們w省出美男美女，街上一走都能看到好幾個俊俏男孩女孩，藺麗智覺得在這些人裏邊兒，寧黎也不算出眾，更不可能比得上裴陵。
個子也不咋高，她兒子一米八幾，寧黎十七歲了也才一米七多，以後有沒有得長都還得打個問號，更別提他從小成績就差，被楊桂芳打到大，街坊鄰居都看見過他滿大街亂竄的樣兒，實在說不上優秀。
裴或川說的那些，藺麗智其實很不以為然，這個社會就是看學歷和家境，他們家有錢，寧黎學習不好以後念的大學估計也一般，家境十幾二十年都那樣，更別提楊桂芳還出門拋頭露臉的丟人。
總之，藺麗智沒法對寧黎和顏悅色。
晚上十點多，藺麗智開車去接裴陵。
裴陵上了車，藺麗智看見他上衣都濕透了，很心疼，卻又不知道說什麽。她雖然是媽媽，但裴陵很有主意，她沒法改變他的想法，也沒法改變他的主意。她只能給裴陵遞上一瓶能量飲料，問他：“會累嗎？要是太累的話可以休息幾天？”
裴陵拿過飲料，沒有喝，只是放在旁邊，聲音沈靜地回答：“不累。”
頓了一下，繼續說：“不用休息。”
藺麗智說：“好吧。”
她發動車子，帶著他回了家。
到了家門口，藺麗智拿出鑰匙要開門，對面的門比她先一步開了門，寧黎的臉從門和門框的夾縫裏探了出來，看見裴陵，才將大門“砰”的一聲甩到了墻上，語氣輕快地問裴陵：“你身上怎麽濕透了？”
裴陵穿的是白T恤，濕痕很明顯。
藺麗智趕緊開了門，拉著裴陵說：“你快去洗澡，小心著涼了。”
裴陵站著沒動，反問寧黎：“你怎麽沒睡？”
寧黎眨了一下眼，笑呵呵地說：“我等你啊，你都沒回我信息。”
裴陵說：“手機關機了，等下回你。”
寧黎說：“那你記得啊，等下要回我。”
藺麗智忍不住說話：“這麽晚了你不睡別人也要睡覺的。”
她對寧黎的不滿，從語氣裏就能聽出來。
寧黎表情乖乖的，很絲滑地說：“那裴陵你明天有時間回我吧，不要影響你休息。”
裴陵卻說：“洗完澡回你。”
又看了一眼藺麗智，說：“我沒那麽早睡覺。”
藺麗智：“……”
她深刻意識到了，裴陵似乎真的很喜歡寧黎，不然怎麽會當著人家的面掃她的面子。
她氣悶，一聲不響地進了客廳。
裴陵還在門外，低頭看著寧黎，好似怎麽都看不夠似的。
寧黎壓低聲音對裴陵說：“你媽好像生氣了。”
裴陵平靜地說：“不用管。”
寧黎：哇哦。
寧黎知道藺麗智為啥生氣，他只是覺得有些好笑，不過裴陵的態度讓他覺得有點說不出來的安心。
寧黎對裴陵說：“你快去洗澡吧，別著涼了。”
裴陵應了一聲，不出他所料，寧黎說完這句話，就幹脆利落地關了門。
裴陵這才進屋。
洗完澡，已經十一點多了，裴陵打開手機，看見了寧黎發給他發的信息，有幾十條。
他唇角輕輕翹起，帶著連自己都不知道的柔和繾綣，白皙修長的手指往上滑動，從頭到尾看寧黎的信息。
“裴陵裴陵，這道題不會。【圖片】”
“裴陵你人呢？做小偷去了？”
“這道題不會。【圖片】”
“這道選擇題是不是選A，我好像做過類似的題型。”
“這道題做了一半，後面的不會了，【圖片】”
“裴陵你人呢人呢人呢？”
如此往覆，發了二十幾條。
裴陵拿出紙和筆，一一給寧黎演算解答，而後給寧黎拍過去。
寧黎已經上床了，隱約有些困意，但強撐著沒睡，終於等到了裴陵的回覆。
他看都沒看，打字跟裴陵聊天：“你以後都要這麽晚回來嗎？”
裴陵回：“嗯。”
寧黎：“行吧。這次周考你猜我考了多少分。”
裴陵回答：“第一？”
寧黎訕訕的，“錯啦，全班第二。”
裴陵誇獎他，“很不錯。”
因為沒有面對面，寧黎不知道裴陵什麽表情，不過想想都知道，大概率是那種波瀾不驚的表情，誇得既走心，又不走心。
寧黎說：“下次肯定就第一了，馬上就月考了，我有信心沖到全校前50。”
裴陵：“我信你。”
寧黎指責他說：“你這太敷衍了，我看不到你的誠心。”
裴陵：“……”
寧黎這樣無理取鬧，裴陵只覺得很新鮮，他手指一頓，點了一下視頻通話。
寧黎接到視頻通話的申請，楞了一下，倒是不虛，直接接通了，這個時候的視頻畫質很一般，但裴陵的顏值能打，饒是畫質一般，也在朦朧視頻裏顯出了非一般的俊秀和貴氣。
寧黎看看視頻裏的裴陵，又看看自己，還是覺得自己略勝一籌，他由衷地覺得自己比裴陵長得好看，身材……嗯，雖然骨架沒裴陵長得好，但他身體健康，臉上都白裏透紅的，一看就是血氣旺，嗯，寧黎滿意地點了點頭。
這一幕也被裴陵看在了眼裏，他知道寧黎又在比較，他對此沒說什麽，只道：“你要什麽誠心？”
寧黎眨了一下眼，有些驚訝地說：“你就為這個跟我打視頻啊？”
裴陵：“嗯。”
寧黎說：“不用啦，你看不出來我是在跟你打情罵俏嗎？”
裴陵：“？？”
他明顯一楞，“打情罵俏？”
他蹙起眉，“這個詞能隨便用嗎？”
寧黎：“……”
他擦了擦頭上不存在的汗，說：“你是沒有一點幽默細胞啊，我隨口一說的，不是打情罵俏，也是跟你逗樂啊。你是完蛋了，以後肯定不會有女朋友的。”
裴陵盯著他看，那雙總是半闔的眼露出了完整的瞳仁，其實裴陵的眼型很好看，眼線狹長，眼皮又輕薄，是很漂亮的丹鳳眼，眼尾挑飛，看著就很矜貴迷人，但他總愛半闔著眼皮，冷感直線上升，看著對誰都愛不搭理的樣子，整個人又厭世又冷淡。這會兒這樣看寧黎，便顯出了十二分的認真和專註來，也由此顯得他那雙眼暗沈沈的，沈澱著讓人看不太懂的情緒。
過了一會兒他才說話，“為什麽這麽說？”
寧黎說：“因為女孩子都喜歡幽默的男孩子啊，像我這種，很受歡迎的。”
他說著，從床上翻下來，從抽屜裏拿出那一沓情書，在鏡頭裏顯擺，“看見了嘛？這些都是我收到的情書。有幾封用的還是條紋作業本，是小學那會兒收到的。”
他有些得意，“我打小就受歡迎。”
裴陵：“……”
他臉上的線條仿佛都僵住了，過了一會兒才說：“我知道。”
寧黎有多受歡迎，他不可能不知道。
他們小學和初中都不是一個學校，但裴陵有關註寧黎，畢竟回家的時候會經過寧黎的學校，所以知道他每個階段的朋友。其中不乏女生，他的朋友小團體裏男女都有，放了學一塊兒到校門外的小吃攤買東西吃，錢不夠還幾個人湊一份關東煮，可憐巴巴的一塊兒吃。
只是到了高中，寧黎跟女孩子的距離沒那麽近了，大概是因為有了男女意識，雖然能跟女孩子說很多話，關系不錯，但絕不可能像小學初中那般跟女孩子一塊兒上下學回家。
寧黎詐他時說的那些話，其實寧黎是真的做過的，甚至讓裴陵看見了。
裴陵信他受歡迎，也知道他手裏那一沓情書是真的。
正因為知道，裴陵才覺得寧黎一直沒早戀，有些匪夷所思。
他看著寧黎那張即使在夜晚，在昏暗燈光下也顯得熠熠生輝的眼眸，聲音略帶幾分低沈地問：“從小到大的情書都收著，為什麽不扔？”
寧黎眨眼，理直氣壯地說：“怎麽能扔？別人喜歡我的心意，就算我不接受，我也不能隨便扔掉吧。”
他將有折痕的信封捋好放平，重新放回抽屜，對裴陵說：“我相信她們給我寫的情書都是懷著很深刻的心情寫的。女孩子其實都很害羞，能邁出寫情書這一步已經很不簡單了，所以每一封我都認真看了，別說，有些文筆還真的蠻好的，我覺得以後沒準能當個作家什麽的，不過我也沒好意思回信跟她們這麽說，又不喜歡，那就不能給希望，不回覆就是最好的回覆。”
裴陵沈默了。
寧黎興致勃勃地問他：“你收到過情書嗎？”
裴陵心不在焉地回答：“沒收到過。”
寧黎：“嘻嘻。”
裴陵：“……”
寧黎很虛偽地安慰他：“不要難過，你絕對有人喜歡。”
裴陵忽地問他：“你喜歡嗎？”
寧黎想都不想，直接開口：“喜歡啊，我要是女孩子，哎呀，絕對近水樓臺先得月，把你給拿下了，正好咱們就住對面，回娘家都很方便，我媽都得高興死了。”
“……”裴陵移開了目光，冷不丁地說：“不是女孩子也可以。”
寧黎腦子一時之間沒轉過來，“不是女孩子……啊？那不行，那你爸媽不得殺了我，哈哈哈。”
他想起什麽，對裴陵說：“不過我媽很開放啊，她想你當她兒子想得都快瘋了，她居然跟我說我們倆談戀愛她都能接受。楊女士這思想不一般啊，遠超當代百分之九十九的父母。”
裴陵：“……”
他目光重新落到了寧黎身上，逡巡著他臉上每一個細微的表情，沒見到一絲反感，瞳孔不由得一沈，他微微垂眸，掩蓋了自己眸子深處的逐漸露骨的情緒，低聲說：“我覺得……不錯。”
寧黎問：“什麽不錯？”
裴陵語氣平穩地說：“我們在一塊兒，也不錯。”
寧黎：“我們在一塊兒？”他有些遲疑了，他掀起眼皮去看裴陵的臉，見他表情很沈靜，眉眼裏仿佛凝著一簇冰雪，像是泠泠林間的溪水，顯得出塵超脫，又像是天邊皎潔的月亮，只可遠觀不可褻玩。
寧黎松懈了，他覺得裴陵是在開玩笑，所以很放松地接著他的話聯想下去，“是不錯，知根知底的，要是吵架了各自回家都只要幾分鐘，多方便啊。”
裴陵看著他，說話有些慢吞吞的，一字一頓說：“不會幾分鐘，我會買個大房子，或許會在別的城市，很大，你可以不用工作。喜歡車我也給你買，你可以做你喜歡做的事情。”
寧黎一楞，吶吶地說：“那你還挺大方啊。”
裴陵依舊慢吞吞的說：“以後工資卡給你，你想怎麽花都可以。”
他說著這種話，表情又是格外冷淡的，把寧黎給迷惑了，但他說的話，一細品，又感覺不太對。
好像……很認真的在構思。
寧黎心想不可能，面上沒顯示，不動聲色地說：“你這話說的，憑什麽覺得我得靠你養？我身體比你好，能更好的為資本家做牛做馬，你能加班嗎？你能趕項目到淩晨嗎？你能第一時間接領導的電話從家裏趕到公司嗎？不，你不能，這點我比你厲害多了，所以我才是一家之主，養家糊口的是我，在家裏的是你。”
裴陵掀起薄薄的眼皮看了一眼寧黎，又半垂下眸，顯露出他一貫的冷艷厭世姿態，聲音沒有任何起伏地說：“你說過，我以後是老板。”
寧黎驚悚，“你真信了？沒想到你還挺封建迷信的。”
“……”裴陵說：“我不會給別人打工。”
這個寧黎倒是信的，他沒啥好說的，他捂住了臉，不去看裴陵。
裴陵果然問：“你捂臉做什麽？”
寧黎幽幽地說：“嫉妒使我臉部扭曲，怕醜到你。”
“我好嫉妒你啊啊啊啊啊！”寧黎在床上扭動，“為什麽你投胎投得這麽好呢，果然人生的分水嶺不是高考，是羊水，我嫉妒得咬牙切齒表情扭曲，啊我像個小醜。”
寧黎發瘋，鏡頭都亂晃，裴陵看得頭有些暈，遮住鏡頭說：“……早點睡吧。”
寧黎冷靜下來，說：“好。”
掛斷視頻電話後，寧黎心緒卻不怎麽平靜，他腦子裏不自覺地回響裴陵跟他說的那些話，因為裴陵太過正經，寧黎沒法往別處想。
寧黎知道有女性對婚姻不抱期待，所以有會在一起搭夥過日子的事例，寧黎見過，所以明白裴陵的意思。
他仔細想想，覺得裴陵說的話還怪誘人的，不過也太誘人了，明顯想腐蝕他鋼鐵般的意志。
寧黎上輩子沒準會答應，但現在，他站起來了，不是鹹魚，怎麽可能要裴陵養，給工資卡都沒用，讓他當老板他還會考慮一下。
這樣想著，寧黎又信心滿滿了，沾沾自喜覺得自己真的今非昔比。
寧黎沒把裴陵說的這些話放在心上，裴陵也沒有再提，仿佛那天晚上也只是隨口一說。
時間飛快流逝，秋季結束後，冬季降臨了。他們城市夏天很熱，冬天也會很冷，寧黎皮厚，總共就穿了三件，還要露出一截腳踝，覺得這樣穿著帥，被楊桂芳訓了一通，委委屈屈地把腳踝給遮住了。
早上他一個人去上學，裴陵比他還早去學校，碰都碰不上面。
寧黎有大街小巷的人脈，從早餐店阿姨那裏知道裴陵五點多就出門慢跑。裴陵雖然冷漠，但太優秀了，藺麗智到處炫耀宣傳，所有人雖不大喜歡藺麗智，但對裴陵還是很喜歡的，誰不愛別人家的孩子，所以阿姨說起裴陵，滿臉的喜愛，跟楊桂芳一個樣兒， “五點多我家因因都還在床上睡覺呢，他就已經起來了，還怕羞，特地繞了遠路去公園跑，堅持了一個多月了。”
“他真俊啊，就是身體太差了，不過現在開始鍛煉了，應該會好一些吧。”
阿姨絮叨著，從蒸籠裏拿了兩個包子給寧黎，“拿去吃，你最喜歡的肉包，不準給錢啊。”
寧黎也不跟她見外，拿了肉包子笑瞇瞇地道謝，繼續去學校。
他現在想想，裴陵可能是被他說話傷到了，畢竟他老是跟裴陵比，裴陵面上不說，心裏肯定在意。
又想起楊桂芳跟他說的那些話，寧黎不禁慚愧了。
他沒吃包子，將熱烘烘的包子放進了內衣裏，用體溫熱著，帶到了學校。
寧黎沒第一時間去自己班，而是先進了裴陵的教室。
裴陵來得太早了，教室裏只有他。
寧黎湊過去，坐到了裴陵身邊，拉開棉襖拉鏈，從裏面掏出了那兩個肉包子，送到了裴陵面前，“吃包子嗎？還是熱的。”
裴陵頓了一下，伸手接過肉包子，不只是熱的，甚至還有些燙。
裴陵慢慢的吃了一口肉包子，忽地說：“你也吃。”
他分了一個肉包給寧黎。
寧黎伸手接過來，不比裴陵小口小口吃，他一口就是半個，吃進肚子裏後說：“好吃。”
裴陵看他，放下手裏的包子，抽出一張紙，按著寧黎的腦袋，仔仔細細地給他擦嘴。
寧黎睜大眼睛，看著裴陵近在咫尺的臉，有幾分尷尬地說：“我自己可以擦。”
裴陵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說：“你不可以。”
寧黎：“……”
不是，兄弟，你真的有點怪。
寧黎說：“我不是小寶寶好吧。”
裴陵面無表情地說：“我覺得你是。”
寧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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