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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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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62

62.

陳老師是個懶惰的老師, 課堂直接定為車裏。

阮霧被他大力地抱到腿上,後背抵著方向盤。

別墅區,獨棟的別墅之間,距離相隔甚遠。燥熱的夏日夜晚, 車內並未熄火, 因此, 阮霧不經意地觸碰到方向盤, 喇叭響起急促短暫的一聲。

這聲音像是上下課的鈴聲,昏昏欲睡,不認真聽見的學生, 渾身一厥。

阮霧渾身都是汗。

冷氣出口就在她身後,汨汨的冷氣源源不斷, 可她還是覺得熱。

好熱。

又黏。

渾身上下都是揮之不去的黏熱。

她伏在他肩頭,仍是那個虛心求教的好學生,問他:“明天到底是什麽日子?”

陳疆冊是真的拿她沒辦法:“七夕,情人節。”

阮霧被他摟在懷裏,感受著他越來越強的侵略, 她總覺得太滿了,快要把她整個人都填滿了。也有種, 處在狹窄地方的不安感。

他像是故意懲罰她,一個連情人節都不在乎的, 不浪漫的女朋友。

阮霧哪裏是個服輸的人,她昳麗紅艷的唇, 說:“怪不得,好多男的給我發消息, 問我明天有沒有時間。”

話音落下,周圍的空氣好像凝滯住。

夜空裏的星也被烏雲罩住。

尋不到一絲光亮的黢黑車廂內, 陳疆冊眼溢出料峭冷光。

下一秒。

阮霧才知曉,陳疆冊方才尚有所收斂。

這會,才是在懲罰她,這個被許多男人追求的女人。

不僅懲罰,還伴有吃醋意味。

陳疆冊的力道動作很大,像是要把她拆卸入骨,欲念遍野。

-

情人節這天,阮霧給公司員工放了半天的假。

上午工作完,大家收拾東西下班。

有對象的去約會,沒有對象的,找好友玩,或者是在家待著,都好。

陳頌宜促狹她:“嫂子,你待會兒要和我哥甜蜜約會嗎?”

阮霧說:“我倒也想和別的男的約會,但你哥可能不會允許。”

陳頌宜:“我哥大概會嫉妒瘋。”

阮霧很善良:“為了不讓他發瘋,我決定和他進行……也不知道是甜蜜,還是不太甜蜜的約會。”

她對約會,是真的沒有太多的想法。

因為她始終覺得,不是非要出門約會,戀愛才會甜蜜。她覺得,陳疆冊每天來公司接她下班,她看到他的那一刻,就覺得挺幸福的了。

像是學生時期,爸爸媽媽一起過來接她放學回家一樣。

但她還是特意回了趟家,洗澡,化了個妝。

化完妝,她覺得耳邊很空,於是翻出首飾盒,挑選了一對耳飾。

耳飾是放在它原先的收納盒裏,巴掌大小的盒子,拿起來沈甸甸的。銀色蝴蝶結的耳釘,印著雙C字母logo,是她今年生日時,陳頌宜送她的生日禮物。

阮霧只在收到禮物的時候打開看了眼,算起來,這是第一次佩戴。

只是這收納盒,未免太沈了些。

取出耳釘,重量並未減輕多少。

好奇心作祟,她狐疑地,試探性地把盒子倒扣。

旋即,有什麽東西掉落在桌面。

挪開盒子,出現在視野裏的,是一條純金手鐲,莫比烏斯環的設計。

她下意識掏出放在包裏的一個盒子,裏面裝著的,是她要送給陳疆冊的情人節禮物。

莫比烏斯環樣式的戒指。

莫比烏斯環,象征著循環,往覆,永恒。

她若有所思地盯著手鐲好一會兒,隨後,把它戴在左手手腕處。

大小合適,就是有些重。

待她換好衣服,陳疆冊也已經在樓下等了。

他何止是提早下班,為了今天的約會,他特意把今天的工作都推了。只是女朋友事業心太重,還要上半天的班,才有時間和他約會。

情人節的氣氛很濃厚,小區的垃圾桶裏,滿是被人丟棄的鮮花。

阮霧無意瞥了垃圾桶一眼,也就一眼,被陳疆冊逮了個正著。

他語氣涼颼颼的:“你們公司垃圾桶,今天是不是也收了不少花?”

“……”

阮霧沒有想到,當初追求者送她花這件事,他到現在還耿耿於懷。

“好像是。”她模棱兩可地回答。

她擡眸,撞上陳疆冊的眼,他眼梢輕佻,慢悠悠地,落下兩個字:“挺好。”

悶熱的夏天,空氣黏膩潮熱傾覆全身,阮霧有種被熱浪裹挾的感覺,尷尬,無措,甚至還有點兒……愧疚感。

“陳疆冊,我覺得你,有點兒,別人是泡在羊水裏長大的,你是泡在醋壇子裏長大的感覺。”

“……”

“但可能是我誤會了。”

“你沒誤會。”陳疆冊打開副駕駛的車門,待她坐上車後,他單手扶著車門,彎腰,替她系安全帶,聲線幽渺,“我確實挺醋的,這很正常,換做任何一個人,當你男朋友,他都會吃醋。”

阮霧神情略不自在。

“但比起吃醋,更多的還是——”

安全帶扣上,發出清脆聲響。

他側身,虛闔著眼,沖她暧昧低笑,“說明我眼光好,那麽多人都追不到你,偏偏你成為了我的女朋友。”

說完,他關上車門,繞過車子,走回駕駛座。

晚餐餐廳,是開在植物園裏一家餐廳。

陳疆冊經常去那家餐廳,但他都是由司機開車過去。所以過去的路,他並不熟悉,還得需要導航。他伸手輸地址的時候,阮霧先他一步,按著車載顯示屏裏的觸屏鍵盤。

她披了件防曬外套,伸手的時候,袖子往裏收,露出一截瑩白纖細的手腕。

以及,手腕處格外明顯的金手鐲。

陳疆冊有片刻的失聲,“……怎麽戴金手鐲了?”

阮霧狀似不經意的態度:“哦,有個追求者送的生日禮物,好看嗎?”

陳疆冊望著前方,目光漸深,漫不經心地:“你追求者挺大方。”

阮霧說:“還好吧,沒有品牌手鏈貴。”

奢侈品品牌的手鏈,不能碰水,得小心翼翼呵護著,就得五六萬。手上的金手鐲價格或許也差不多,但是能碰水碰護膚品,隨便磕碰都沒事。

陳疆冊:“你很喜歡這手鐲?”

阮霧笑吟吟:“是很喜歡。”

陳疆冊偏過臉,眼神幽冥,不冷不熱地問:“有男朋友了,還要戴追求者送的手鐲嗎?”

阮霧不僅當著男朋友的面,光明正大地戴追求者送的手鐲,還格外放肆,近乎挑釁地,高舉起手,在他面前晃了好幾下。

陳疆冊目光柔了下來,他本身就是個沒什麽脾氣的人,哪怕面無表情,那雙含情眸也無法裝作無動於衷的冷淡。方才一直緊繃著,演繹著吃醋男友的形象,直到現在,對上她好整以暇,卻惡趣味叢生的眼神後,敗下陣來。

“是我送的,”他承認,覆又問,“什麽時候發現的?”

“剛剛。”阮霧收回手,右手撥弄著手鐲,目光也緊落在手鐲上,她沒忍住,說,“我看你送陳頌宜禮物的時候,高調張揚,怎麽送我禮物的方式,這麽含蓄?”

有天晚上,陳頌宜發了條朋友圈。

配字是:【謝謝我全天下最最最大方的哥哥送的禮物。】

配圖是一輛卡車,卡車像是禮物盒,全透明的包裝,透明防彈墻上貼了一行字“陳頌宜小仙女,請簽收你的禮物”。而裏面的禮物,則是一輛貝殼粉跑車。

阮霧和陳頌宜的共同好友還挺多的,她看見底下有人評論。

【我剛剛在萬象城就看到這輛車了!我還以為是你男朋友送的!居然是你哥哥!】

【我天呀我還以為同名同姓,我在銀泰也看到這輛車了,原來真的是你的!】

想來是滿城繞了一圈。

提及此事,陳疆冊斂下眼睫裏的無奈:“她自己非要在外面繞一圈,說是要炫耀一下。”

阮霧:“你送我禮物,怎麽不用透明盒子裝?”

陳疆冊語氣很平靜,平靜得令她脊背生涼。

“都分手了,我送你禮物,你應該會把它扔進垃圾桶裏。”

阮霧呼吸短了一寸,眼裏莫名發熱,她抿唇,說:“你有想過,我要是發現了這個禮物……”

“想過。”陳疆冊很快接話,“要是咱倆沒和好,我就讓陳頌宜說,這是驚喜,這樣你或許偶爾也會戴一戴。要是咱倆和好了——”

說到這裏,他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動作力度繾綣,“——那就戴著唄,你手白,戴起來很好看。”

他總是那樣的坦然。

阮霧說服自己,別把這麽點兒小恩小惠看得那麽重。

不過是一只手鐲罷了,她又不是買不起這麽只手鐲的人。志氣別那麽短,沒必要因此太感動。

她也試圖緩和現在的氣氛,盡量輕松的,玩味的語氣,問他:“就送了一年禮物,還是金手鐲,陳疆冊,你不僅小氣,還俗氣。”

旋即遭到他反駁:“誰說我就送了你一年禮物的?”

阮霧沈默幾秒:“該不會是……”

“嗯,你那好閨蜜,季司音。”陳疆冊不遮不掩,直白挑明真相。

說完後,他倍感好笑,又挺服氣的,“你這閨蜜挺有意思的,一邊接禮物一邊罵我,說什麽別想著用這麽點兒禮物就能讓你回心轉意。我也挺無奈的,如果送你禮物就能讓你回心轉意,我怎麽也砸錢給你砸到我身邊來。”

他們分手的第一年,時局緊張,阮霧生日正逢封城階段,因此,她的生日禮物,季司音是在解封後才送給她的。

是一個包。

結合陳疆冊的送禮方式,阮霧問他:“你送的禮物是不是放在包裏?”

“什麽包?”

阮霧問出口才意識到,他應該不清楚季司音送她的生日禮物,於是她換了種方式,更為直截了當地問他:“我們分手第一年,你送了我什麽禮物?”

陳疆冊說:“一塊女士手表,正好和你給我的表,湊成一對。”

他現如今手裏還是戴著阮霧送的手表。

他送給阮霧的手表,是同一個牌子的。其實是在他們分手前就定好的,只是國內沒有現貨,得等調貨。那時他並不著急,畢竟她生日是在三月,等她開學了,他再陪她過生日。

卻沒想到,一等就是三年。

到如今,他也沒有陪她慶祝一個生日過。

阮霧說:“可能被季司音藏在包裏了,那年她送了我一個包,但是那包太大了,我沒怎麽背過。”

她的目光專註,沿著他的側臉,往下滑,落在他戴著手表的腕邊。

“去年送了我什麽生日禮物?”

“一雙鞋。”

晚風搖曳,夕陽在潮熱夏風中穿梭於樹梢間,有一剎那,碎光刺入她的眼底。

大腦裏,兀的闖入一段朦朧的畫面。

去年年初,阮霧因要出席某個頒獎典禮,她翻著衣櫃,發現自己沒有適合正式場合穿的衣服,當即決定去逛街買衣服。

無意走進一家奢侈品店,那家店專門售賣高跟鞋,而這裏的高跟鞋,幾乎都會被女生當做婚鞋。

說不清是為什麽,阮霧看中了一雙鞋,周圍都是細閃的亮片,水晶閃著盈盈的波光。

店員走過來,誤以為她處於備婚階段,熱情地與她交談:“這雙鞋很漂亮的,好多女生都會把這雙鞋當做主婚鞋,燈光照下來,閃閃發光,像個水晶公主。”

阮霧恍然回神,她扯了抹笑:“我沒有男朋友。”

店員楞了一瞬,很快,換了套話術:“平常出席正式場合也可以穿的,比如年會呀,頒獎典禮之類的,它搭配各種禮服也非常好看。”

阮霧心念微動,她對於自己看上的東西,只要在經濟範圍內,都會滿足自己。

她報了自己的碼數。

店員很是遺憾:“不好意思啊,這個碼數是熱門尺碼,我們門店沒有備很多貨。你看你可以等嗎,最多三天就能調貨過來。”

還未等阮霧說話,她手裏的手機一響。

是工作電話,阮霧略帶歉意地離開品牌店,接起電話。

……

黃昏日落,光暈柔和。

有風拂過,吹起藏在夏日裏的,不為人知的背陰面。

在她不知道的地方,陳疆冊駐足凝望她,目光深遠,隔著惶惶人群,望著她。

他看見她與店員溝通,而後倍感遺憾地離開。

陳疆冊撥開人群,往店裏走去。

迎接過阮霧的店員,前來迎接進入店裏的新顧客。

“先生你好。”

陳疆冊的神情還停留在,與阮霧在此地重逢的恍惚中,有驚喜,也有慌張。他並沒做好與她重逢的準備,因為不知道要以何種方式與她打招呼,才能不被她冷漠相待。

他站在方才阮霧停留過的位置,平淡的臉,目光似滑落的雨幕,聲線低冷:“剛剛那個女生,看上了哪款鞋?”

他準確無比地說出阮霧的碼數,然後遞上自己的黑卡:“麻煩刷卡。”

店員驚喜之餘,略有些難為情:“可是那雙鞋沒有現貨,調貨的話,得兩天左右。”

“沒關系。”他記起剛才阮霧站在這裏,側臉線條柔和,嘴角翹起的笑,和他夢裏夢見的別無二致,卻比夢裏的更清晰,真切。

一整面鞋櫃,放著的鞋子都閃著碎光。

卻都不及她眼裏的星光。

她眼裏也曾有過他的。

她望向他時,眼裏也有過愛意。

陳疆冊眼梢下壓,斂住眼裏的黯淡,笑得很是溫柔:“我把地址給你,麻煩務必由她本人簽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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