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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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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33

33.

訂婚宴的酒店是柳鶯裏, 前身是南宋禦花園。

地理位置優越,坐擁一線水岸線,能窺見室外綠波萬頃的湖。

旁羨送阮霧到酒店停車場,隨後接了個電話, 他捂著手機聽筒, 壓低聲音問她, “你一個人進去ok嗎?我還要接個人。”

“可以的。”阮霧說, “謝謝你送我過來。”

這份客套和生疏,橫亙在二人之間。

以前意笑晏晏,迎著夕陽, 在風無處藏匿的大馬路,調侃著對方……那份自洽和諧的畫面, 到底是不覆存在了。

旁羨望著阮霧的遠去的身影,他以往對她的印象很簡單——是他最討厭相處的那類人,藏得深,喜怒不行於色。

他曾對她的個人能力表達過讚賞和欽佩,否則也不會與她多次合作。

正因為多次合作, 多次接觸之後,旁羨深刻意識到, 阮霧這樣的女人,能和她談公, 就不要論私。

和她談錢最好,毫厘計算清晰。

和她談感情, 她能慷慨給予全部的愛,也能在一瞬間收回全部的愛。

他說過的, 圖愛的人最可怕,因為得不到愛, 結局就是變為瘋子。

阮霧當然不是瘋子,她的愛進退自如,至於誰是瘋子呢?

春風如綢,旁羨望向停車場路口,有兩輛車緩緩駛來。

一輛是後視鏡掛著紅繩,擋風玻璃貼著俗氣的“囍”字的黑色大G;

另一輛是看似低調實則豪華的深灰色奧迪A8L Horch。

旁羨腦海裏突然想起一句話來,六橫十二縱,圓我初戀夢,買霍希,追初戀。

想著想著,自己倒樂呵上了。

深灰色奧迪停在他身邊,後座車窗半降,露出陳疆冊邃暗深眸。

他眼梢稍擡,瞥向傻笑著的旁羨,眉頭皺起:“別傻樂了,口水淌下來了。”

聞言,旁羨下意識伸手擦嘴角,指尖幹燥,他陡然意識到自己被耍,惱怒:“逗我很好玩嗎?”

“不好玩。”陳疆冊興致乏乏地下了車。

過道對面的黑色大G的駕駛座車門打開,陳疆冊與周淮安對視了眼,打了聲招呼。

周淮安說:“沒想到在這兒能見到你,你是季司音的親戚?”

陳疆冊沒回,旁羨開口替他解釋:“不是親戚,季叔叔特意請疆冊哥過來的,畢竟是大喜日子,人多熱鬧些總沒錯的。”

周淮安笑笑,“原來是這樣。”

他們仨一同進了酒店。

宴會廳外放著賓客座位立牌,陳疆冊和旁羨坐在女方二號桌,周淮安坐在男方五號桌。

於是就此散開。

中式訂婚宴,宴會廳的風格也是具有貴氣的國風,整體基調為典雅的黑,覆古的金色與嬌艷的紅色做裝飾。紅塵滾滾,歡喜綿綿。

陳疆冊落座後,季司音的父親便過來,弓著腰,討好著說,謝謝他的出席。

被視為座上賓已是常態,即便被長輩如此恭維,陳疆冊也只是淡笑了下。

待季司音的父親走後,旁羨問他:“你今天居然這麽給面子,來參加季司音的訂婚宴。”

陳疆冊說:“證監會的人約了晚上在這兒吃飯,想著今天也沒別的事,就過來了。”

旁羨嘀咕著:“我還以為你想著能在這裏偶遇阮霧。”

說這話時,陳疆冊神色沒有半分變化,他也沒回應。

他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的西裝,利落清貴,臉上掛著社交式的慵懶淺笑。笑意很散漫,透著玩世不恭。給人種游戲人間的輕浮感。

驀地,旁羨伸手,扯了扯陳疆冊的袖口,只有一截白皙分明的手腕。

陳疆冊斜挑著眼,不耐煩:“少對我動手動腳,我對男人沒想法。”

“我對男人也沒想法。”旁羨輕嗤,“你的傳家寶呢?”

旁羨口中的傳家寶,是一塊手表。

陳疆冊收集的名表數不勝數,那塊表放在其中,有個凸出的特點——特別便宜。

旁羨起初並沒註意到他手腕的表,畢竟陳疆冊的表時換時新,每次見都不一樣。可幾次見面下來,饒是五大三粗的旁羨都註意到了異常,他以為是多貴的表,一查發現也就二十萬不到。

他按捺不住好奇心,問:“你怎麽天天戴這塊表,它是有什麽特殊意義嗎?”

陳疆冊拖腔帶調地回:“傳家寶。”

旁羨翻了個白眼:“你看我信不信?”

陳疆冊笑:“不信拉倒。”

可這塊表像是被電焊焊在了陳疆冊的左手手腕上,搞得旁羨都懷疑,這該不會真是陳疆冊他家的傳家寶吧?結果上網一查,這表是2020年的款。

2020年。

那一年,總歸是不一樣的。

旁羨揣摩了會兒,心裏隱約有答案,隨即又自我否定。

——阮霧一個普通的學生,談個戀愛而已,怎麽會舍得給男朋友送這麽貴的禮物?她自己全身上下都沒幾件貴重玩意兒。

後來幾次問,陳疆冊都是似笑非笑地說:“傳家寶。”

旁羨知道,自己是問不出什麽來了,索性真把它當傳家寶。

傳家寶這名號一冠上,就有那麽點兒意思了。

見到這麽個便宜玩意兒吧,挺鬧心的。

見不到這麽個便宜玩意兒吧,你別說,還渾身不適起來了。

陳疆冊盯著手機裏股市的走向,聞言,側臉線條漫不經心地彎弧出浮浪笑意,語調清淡,不甚在意地回:“洗澡的時候摘下來,忘帶了。”

旁羨咋舌:“傳家寶都能忘帶?你怎麽不把手機忘在廁所裏?”

“也忘了。”陳疆冊晃晃手裏的手機,“來的路上剛買的。”

“……”

也是挺服氣的。

忽明忽暗的光線裏,旁羨餘光瞥到一人,他用手肘推推陳疆冊,朝遠處某個地方擡下頜,示意他看,“阮霧來了。”

陳疆冊眼皮都沒擡一下,不鹹不淡地嗯了聲。

“我說——”旁羨湊到他耳邊,一字一句,咬字清晰,很重:“你前女友來了。”

“哪個前女友?”他終於擡起臉來,滿面風流姿韻。

他要是坦蕩承認是阮霧倒也還好,偏是這份模糊不清的暧昧,才給人遐想的空間。

旁羨假模假式地說:“還能是哪個前女友?就你特意清了一層辦公室出來,租給她的那個前女友唄。別的不說,你這前女友長的是真漂亮,三年沒見了吧,怎麽越來越漂亮了?而且她今兒個穿著這條旗袍,前凸後翹的,身材是真的好。”

接她過來的時候,阮霧坐在他身邊的副駕駛,旁羨楞是不敢看一眼。

身材是真的好,好到銷魂的地步。

旁羨想起以前,阮霧時常來公司找他,就為這事,陳疆冊那一陣對他的態度都不太好。

因此,他對阮霧不敢有歪心思,連眼神都筆直,看天看地不看她。

陳疆冊目光輕佻,漫掃過去。

阮霧穿著條旗袍,柔雅的粉色,顯得人溫柔婉約。

旗袍修飾身線,也凸出身線。從陳疆冊的角度望過去,正好是阮霧的側身,身體線條如山巒般起伏。她坐姿由來端正筆挺,顯得胸前那處更飽滿。

她穿的胸衣都是法式內衣,薄薄的一層,贈送的海綿墊,她嫌累贅,扔進垃圾桶裏。

她身上肉挺多的,勝在骨架小,顯得人瘦。

陳疆冊每寸肌膚都觸摸過,親吮過,最喜歡的部位永遠是那兩捧渾圓。

其實陳疆冊真的不太理解,為什麽旁羨總說阮霧是個乖乖女。

她到底哪兒乖了?

和他在一起,天一熱,內裏的衣服便是緊身吊帶。他自問對性.事沒有太強烈的欲望,可一低頭,便看見她挺翹的胸型,身體裏掀起無名之火。

有一次他開車去家裏接她,打算去外面約會吃晚飯,她穿著幹凈利落的風衣,上車後,掠過副駕駛,雙腿爬到他懷裏。微敞開的衣襟,隱約能看見白皙柔軟的肌膚。纏綿的熱吻過後,他不受控地解開她的衣服,才發現裏面什麽都沒有。

陳疆冊其實很少想那方面的事,尤其是和她分手,不對,準確地說,是被她甩了之後。

有什麽好想的?

薄情又冷血的女人。

渾身上下哪哪都軟,哪哪都能掐出水來。

唯獨心是硬的,冷的,是捂不化的冰。

身邊的旁羨還在說:“真漂亮,比新娘子都漂亮。”

陳疆冊輕哂:“喜歡?”

“……我能喜歡嗎?”旁羨試探性地問。

他瞟向他:“你什麽時候追人,問過我意見了?”

“這不是你前女友嗎。”

“都是前女友了,”陳疆冊雲淡風輕地嘲弄著,“我是有多閑,去管前女友的事兒?”

旁羨想說,你挺閑的,她開工作室,明裏暗裏使絆子得何其多,你要是沒插手,她那工作室估摸著明年都開不了。

還有那幾個小演員,分明是我看中的,你非得讓我忽悠他們去阮霧的工作室。

就為了個前女友。

為了個把你甩了的前女友。

沈默半晌,旁羨長驅直入地問他:“疆冊哥,你是不是打算追回她?”

陳疆冊在嘈雜的環境裏悶笑了聲,“我閑得慌?”

-

訂婚宴熱鬧喧囂,同桌坐著男女主人公的親朋好友。

阮霧被安排在季司音發小這桌,季司音的發小們都認得她,親昵又溫柔地喊她的名字,與她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其實成年人間聊天的話題有一套公式,聊工作,聊戀情。

而不甚熟絡的人聊天,也是例行公事,聊完後,彼此心裏松了一口氣。

阮霧和她們聊了幾句,便裝作很忙的樣子,打開手機。

她們也轉身繼續交談,聲音不響,同桌的人都能聽清,間或引發笑聲。

直到有人說:“哎——旁羨身邊那個男的,你們有認識的嗎?”

季司音的發小都不是南城人,今日是特意來參加她的訂婚宴。

一桌十個人,居然九個人都不認得陳疆冊。

剩下的那個,自然是阮霧,她早就發現他了,在他進到宴會廳的那一剎。三年沒見,他周身氣場更強烈,清雋出眾,一雙多情的眼輕佻浮蕩,眉宇間隱約能窺見喧囂的春風。時間並未消磨他散漫的性子,反倒在這基礎上平添幾分成熟男人的性感。

阮霧沒有參與她們的對話,甚至沒有擡頭看任何人一眼,她安靜地拿起筷子吃東西。

“他長得好帥啊。”

“笑起來挺壞的。”

“和這種人談戀愛,一定很爽。”

“哪裏爽?”

都是成年人,懂得話裏的言外之意,笑得尤為放肆。

調侃完後,又聽見人憂愁地嘆氣:“好了,你們是沒看到那人進來的時候,季司音爸爸是什麽態度的,就差鞠躬感謝他賞臉了。想來身份地位不一般,這種人談戀愛,基本都是走腎不走心的。”

好一陣沈默後,有一道聲音,弱弱地響起。

“可是,誰要他的心呢?只是單純地和他談一段戀愛,不好嗎?”

阮霧沒有參與他們的對話,所以存在感降得很低。

沒有人註意到,她是何時擡起頭,雙眼似起霧般,望向方才說話的女生。回憶裏的某個片段像是揉進血肉裏,被人用無形的刀,一刀又一刀地剜開,令她心臟隱隱作痛。

視野模糊,她仿佛看見了當初的自己。

如此喜慶的時刻,她的心情卻怎麽也無法雀躍。

阮霧放下手裏的刀叉,起身去了洗手間。

出洗手間的時候,遇到了一人。

顯然不是偶遇,他側過身來,站直了身子,面朝著阮霧。

“有時間嗎?聊聊。”

阮霧表情很淡也很平靜:“我們之間,好像沒什麽可聊的。”

“就當做是老同學,不是前男友。”

“我不怎麽和老同學聊天,更何況是出軌了的前男友。”

周淮安的眼神很受傷,仿若他才是經歷另一半出軌的受害者,他聲音軟了下來,清潤的嗓有種溺斃的深情,叫她的名字:“綿綿——”

“阮霧,”她漠然道,“你還是叫我阮霧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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