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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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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16

16.

倘若是別的局, 倘若沒有人知道她是陳疆冊女朋友,恐怕沒有人會用那種嘲弄的目光打量著她。

她又不是什麽明碼標價的商品,需要遭受眾人的品頭論足。

不帶善意的流言蜚語,能殺死人。

陳疆冊來之前, 阮霧能夠安穩地坐著, 任她們如何審視。

但陳疆冊來了, 造成這一切的源頭來了。

是誰造成的這局面, 就應當誰來解決。

阮霧是個很識時務的人,暗暗覷過來目光不少,她當著不少人的面給陳疆冊甩臉色, 可陳疆冊不僅沒生氣,還放下身段來哄她。

她好像也沒有必要再拿捏著姿態了, “我不太喜歡這種場合。”

陳疆冊問她:“樓下舞池太吵了嗎?我讓人清場好不好?”

她說不是,默了默,還是忍不住:“我不喜歡被人比較。”

就像那次,她坐在他身邊,意味昭然若揭。

那些人當然不會當著陳疆冊的面說什麽, 然而不湊巧,阮霧聽到了她們背後的編排。

——“阮霧不是陳疆冊喜歡的類型。”

既然說出這句話, 她們必然是見過以往跟在陳疆冊身邊的女人的。

阮霧也曾有過一段情,但她不喜歡回首往事, 總是困在回憶裏的人,是無法走遠路的。

她對陳疆冊的過去不感興趣。

她膈應的點是, 為什麽要拿她和別人做比較?每個人都是不一樣的,有什麽可比性?在被比較的那一刻, 她不是人,是商品, 是被明碼標價的商品。她的外貌、家境、學歷,由此成為了攀比的工具。

就這麽一句,陳疆冊的臉色就變了。

四面八方的鐳射燈投射過來的光影變幻詭譎,陳疆冊忽然輕輕笑了下,目光往周邊逡巡了一圈,隨著他的註視,包廂裏驀然安靜。

他一只手摟著阮霧的腰,另一只手姿態輕慢地轉著玻璃酒杯。

“怎麽我談個戀愛,還得滿足你們的要求?”

包廂裏一霎靜謐。

旁羨作為請客的主人公,沒有半點兒場子被人毀的氣惱,他就是挺好奇的,於是拉過季司音,問她:“怎麽個情況?”

季司音小聲說:“阮霧不太喜歡別人用那種眼神看她。”

旁羨:“什麽眼神?”

季司音想了想,說:“就,‘你是憑什麽能當上陳疆冊的女朋友的’、‘學歷高又如何,不過是個高級點的玩伴’,類似這樣的眼神。”

旁羨:“有病吧!誰說她是玩伴了?他們那些人喜歡包養,不代表疆冊哥也喜歡幹這種齷齪勾當。”

旁羨正準備罵街趕人時,包廂門被人打開。

驀地,進來一人。

旁羨皺眉:“你怎麽來了?”

“這是我地盤,我還不能來了?”來人靠在門邊,似笑非笑地盯著包廂內僵滯的眾人。

來人名叫遲徑庭,是該酒吧的老板,同時也是陳疆冊多年的好哥們。

他在樓下包廂也有個局,相較於旁羨的喝酒蹦迪局,遲徑庭的局顯得更為成年人。男女成雙的出席,喝不了幾口便疊羅漢似的坐在一塊兒。喝酒的花樣萬千,酒水能用嘴巴餵,也能解開了胸前兩顆扣子,擠出一道迤邐的線條,用凹處的地方裝滿酒餵。

聽到陳疆冊一怒為紅顏的消息的時候,遲徑庭懷疑過自己酒吧的酒是假酒,都沒敢相信這事兒的主人公是陳疆冊。

他推了推懷裏的女人,女人識相地挪開。

“陳疆冊為了個女的,發火了?”遲徑庭不信,“我和他認識快三十年,就沒見過他發火。”

“算不得發火,但你什麽時候見他維護過女的?”

“拉倒吧,我甚至沒見過他維護過我。”遲徑庭按滅了煙頭,邊上樓,邊嘀咕著,“我看他是被家裏那位給弄得神志不清了,居然為了個女人大動幹戈。”

起初他是真不相信,但包廂門一推開,一張張臉都寫滿了如坐針氈。

遲徑庭還是懷疑自己的酒吧是不是販賣假酒,喝完假酒,他眼花耳鳴了。

他是真不信,居然有人請得動陳疆冊替她說話。

他目光在室內逡巡了一周,最後落在陳疆冊懷裏半摟著的女人身上。

據說陳疆冊來回開四個小時的高速,就為了接這個女人?

還把她帶回他外公外婆買給他的屋子裏住。

這個據說,自然是據旁羨說的。

遲徑庭還問過旁羨,這是個什麽樣的女人。

旁羨真不辜負自己傻白甜的綽號,絞盡腦汁想了許久,說:“長得挺白挺漂亮,身材挺好的,聲音也挺好聽的。”

“……”說了半天,跟沒說一樣。

就這形容詞往舞池裏一扔,符合描述的女的,估計能裝一大卡車。

左右在旁羨那兒問不出個所以然來,遲徑庭想著哪天可得見見阮霧。

這不,眼下就是見面的最好時機。

遲徑庭打量著阮霧。

怎麽說呢?他不太喜歡評價女人。

阮霧給他的感覺,很簡單。是哪怕陳疆冊不在,遲徑庭也能一眼從人堆裏認出阮霧來。以他對陳疆冊的了解,他直覺這就是陳疆冊喜歡的類型。

遲徑庭走到陳疆冊面前,插科打諢地說了句:“這就是嫂子啊。”

這稱呼聽得陳疆冊都楞了好幾秒。

旁羨也楞楞的,他沒看遲徑庭,也沒看阮霧,而是看向陳疆冊,和他求助:“什麽嫂子,誰的嫂子,誰是嫂子?”

陳疆冊摟著阮霧的腰,算是應許了這個身份:“你叫我一聲哥,可不得叫她一聲嫂子。”

別說包廂裏其餘人,就連阮霧的心都往下沈了沈。

旁人管她叫一聲“嫂子”,興許是有幾分調笑意味在的,可陳疆冊這麽一叫,意味倒有些沈重了,像是懷揣著一份真心。

可在他這個身份地位的人,一張支票就能收買無價的真心。

她抿了抿嘴角,再開口,語調是輕松,閑適的:“他比我大,叫我嫂子,很折壽哎。”

陳疆冊說:“那叫什麽?小嫂子?”

阮霧:“那大嫂子是誰?”

她那模樣,那姿態,怎麽說呢,挺有正宮風範的。

陳疆冊其實是不太喜歡太把自己當回事兒的女人,但這一刻,他很受用。畢竟她一直以來都挺不拿他當回事兒的,他不給她發消息,她就很少說想他。就連讓她搬來自己的房子,陳疆冊都窩囊地想了好久的措辭,生怕被她拒絕。

不等陳疆冊開口,旁羨看不下去了,不耐煩道:“疆冊哥,你到底怎麽能忍受得了她這種脾氣的?無理取鬧,胡攪蠻纏,不順著她話說,她不樂意,順著她話說吧,她還不樂意。”

“傻白甜,”遲徑庭翻了個白眼,“這他媽叫情.趣。”

“這他媽憑什麽叫情趣?”旁羨不理解。

“……算了,你沒談過戀愛,我不和你爭。”

“你說的什麽話,什麽叫我沒談過戀愛?我那些前女友是死的嗎?”

“你那些也能叫前女友啊?她們喜歡的是你嗎?她們喜歡的是你的錢,她們不是和你談戀愛,是和你的錢談戀愛。為了錢,肯定得聽你的話。”

旁羨語氣錚錚:“圖錢還不好?圖愛才可怕,我又沒有多少愛。”

陳疆冊彎腰拿酒杯的動作一頓,他下意識去看阮霧。

阮霧坐在軟沙發裏,神容平靜地吃著果盤裏的西瓜。像是長冬無夏的天,被冰封住的湖面,掀不起一絲波瀾。

甚至,在聽到旁羨的話之後,她還輕輕笑了下。

陳疆冊晃了下手裏的酒杯,澄澈的酒精.液體,震蕩出波瀾。

被他一飲而盡。

遲徑庭和旁羨不著調的聊天,很快將包廂內滯悶的氣氛緩和。

遲徑庭找了個空位落座,而後和陳疆冊聊起天來。

“周家那位是不是不行了,圈裏的人都在傳,你那兒有消息嗎?”

“聽說周家老頭打算把公司交給周家老二。”

“……周家老二?他不是在國外留學嗎,是不是要畢業了?”

“沒呢,明年才畢業。”

“……”

“……”

他們聊的內容,阮霧一概不知,她也不感興趣,只是安安分分地坐在位置上吃點果切。

沒一會兒,她起身去洗手間。

樓上的洗手間滿員了,阮霧看著閃著“請勿打擾”的紅燈,隔間裏傳出隱晦暧昧的呼吸聲。

想來裏面的人一時半會兒解決不了,於是她轉身下來,去往樓下的洗手間。

樓下舞池響起層層音浪,鐳射燈光刺眼,光影閃爍。

舞池裏時不時迸發出男男女女的歡呼聲,阮霧遙遙望去,註意到人堆裏的焦點,一個頭發.漂染成粉色的……男人身上。前後左右都有女人圍著他,各頂個的身材性感,穿著暴露,像是要和他在舞池裏肉貼肉地身體交流。

而他精神有種不正常的亢奮。

與此同時,二樓透明包廂裏。

陳疆冊和遲徑庭也註意到了舞池裏的喧囂。

陳疆冊問遲徑庭:“周靖陽成天到你這兒?”

遲徑庭說:“一周來個四五趟吧,也不是天天來。周淮安不在,他家沒人管得住他。”

陳疆冊倒也不是擔憂他,他再三提醒遲徑庭:“管好場子,別碰不該碰的東西。”

“放心吧,這些我心裏有數。”

說著,遲徑庭給了陳疆冊一盒蘇煙,口感純凈,入口綿密,清香又伴有沈香味。他貫抽這款煙。

陳疆冊沒接:“不抽了。”

遲徑庭一副活見鬼的表情:“怎麽個事兒?戒煙了?”

陳疆冊說:“喉嚨不太舒服。”

遲徑庭的眼神瞬間變得齷齪起來:“吃了不能吃的東西?”

男人在一起,聊天的話題總歸帶點兒顏料。

陳疆冊低嘖了聲,半瞇著眼,眼神伴有警告意味。

遲徑庭放蕩不羈地笑著,他兀自點了根煙,慢慢抽著。

一根煙燃盡,阮霧回來了。

陳疆冊問她:“怎麽去了這麽久?”

阮霧說:“去樓下的洗手間上的。”

“二樓不也有洗手間嗎?”

“……”她眼神忽閃著,清澈的眸子裏有幾分難為情,臉畔緋紅著,低低地說,“裏面很熱鬧。”

意識到是什麽後,陳疆冊朗聲笑了起來。

阮霧被他笑的越發難為情:“別笑了,興之所至,很正常。”

“你倒是挺能給他們找借口的。”

“年輕人嘛,肝火旺盛,偶爾控制不住,挺正常的。”

什麽肝火旺盛,欲.火旺盛吧。

聽得遲徑庭都笑了,阮霧怎麽這麽有趣呢?好像什麽都懂,又好像什麽都不懂。看得透,又看不透一人,怪不得陳疆冊喜歡得緊,跟寶貝似的供著。

那天結束前,阮霧和遲徑庭互換了聯系方式,加了微信。

遲徑庭說:“以後要來這兒玩,提前和我說,我保準給你留最好的觀景位。”

阮霧知道,自己是被陳疆冊徹底帶入他所在的圈子裏了。她並不太想融入他所在的圈子,共友越多,他們之間的關系便會變得更緊密,如同被膠水黏住的皮肉,分開的時候,皮肉撕扯,會帶來萬劫不覆的疼感。

但她面對遲徑庭的話,還是笑盈盈地說了聲,好。

離開酒吧的時候,路過舞池,阮霧往裏瞥了眼。

振聾發聵的音樂聲敲打著人的耳膜,年輕男女肌膚相貼,碰撞出火花。待出了酒吧,阮霧才感著:“現在的年輕人好熱情奔放。”

陳疆冊語氣不無頑劣道:“回去讓你感受一下,不年輕的人也是熱情奔放的。”

他只大她兩歲,可她總說他是老人。

阮霧一把推搡開他,咬著牙說:“走開,糟老頭子。”

她沒用幾分力,推不開他,反倒被他用力地按在懷裏,摟得更緊密。

“不給你點兒教訓,還真把我當老頭了。”他牙床相碰,冷笑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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